太极宫,大唐的权力中心,或者说,这里就是整个大唐...
这里住着整个大唐最有权势的男人,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有着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大唐天子,李世民!
正因如此,作为天子亲军的千牛卫将这里打造的如铁桶一般。明处暗处不知多少亲卫层层把守,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天子安全!
若没有天子召见,谁也不能靠近太极宫半步!
可当李承乾穿着郡王冕服,手捧长孙皇后灵位走到这里时,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负责值守宫门的校尉面如土色,不敢抬头再多看一眼,他有预感,今夜过后,长安要变天了...
殿内,李世民正借着烛光翻阅奏折,一阵夜风拂过,他忙用宽大的衣袖轻轻护住那微弱的火苗。
忽得,似是注意到了什么,他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一时间竟怔怔出神...
只见门外,李承乾拖着微瘸的腿,手里捧着什么,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待走近些才看清楚,今日不知怎的,太子穿上了昔日先皇御赐的中山郡王冕服,手里捧着的...
竟是长孙皇后的灵位...
“观音婢...”
这一幕让他有些晃神,没有注意到李承乾不再像往常一般行礼,反而是捧着灵位走到了他的御案前。
等他回过神来,李承乾已经将灵位放到了他的御案上,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后退几步跪倒在地,冲着他磕了三个响头。
“高明,你这是?”
许是回忆起了与长孙皇后的点滴,今日李世民竟然破天荒的没对李承乾发火。
李承乾不慌不忙的起身,轻轻掸了掸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抬头迎上了李世民那疑惑中又带着几分淡漠的眼神。
看着那淡漠无情的眼神,李承乾心中苦涩,准备好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叹。
天家无情!
于是他也不再遮掩,直视李世民那逐渐燥怒的目光道:“儿臣今日前来,无他,逼宫尔!”
此言一出,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出现。
李世民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曾经最令他满意的儿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太子开始变得自卑、懦弱!
身为太子,却无容人之量!动辄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猜忌自己的兄弟!
然后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他面前争宠!
现在更是弄出了逼宫的戏码!
这样的人怎能当太子?更何况,国家也不需要一个瘸了腿的太子...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情越发烦躁,忍不住指着李承乾开始训斥起来:
“放肆!未得召见便能自由进出太极宫。千牛卫都拦不住!太子好大的威风!
你不是在东宫禁足吗?怎么?连朕这个天子都管不住你了?!”
李承乾听着这番熟悉的责骂,心中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轻松。
只见他吐了口浊气,挺直了脊背,目光直视着李世民一字一句道:
“儿臣有罪!罪在谋反!”
话音落下,整个太极宫为之一静。
谋反!这两个字在李世民耳边环绕,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还不等李世民作出反应,李承乾便自顾自说道:
“儿臣勾结汉王李元昌、潞国公侯君集、城阳驸马都尉杜荷等一众党羽,意图谋反!”
李世民闻言脸色难看,作为一个帝王,纵使心头有万丈怒火也该面不改色,于是他闭上眼睛,企图平复心情。
只是心中却不免一阵刺痛。
“谋反!谋反啊!他怎能谋反!
若是百年之后,我该怎么和观音婢交代啊!”
良久,当李世民压下心中悲痛再睁眼时,却对上了李承乾那从容不迫的眼神,这让他不由得一愣。
那眼神让他下意识想要回避,于是只好捏着眉心开口问道:
“为何谋反?”
李承乾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父皇是不是想改立青雀为太子?”
“不是!”
“那您为何让青雀住进武德殿?您可知这样做是在给朝臣释放信号?您可知您给了青雀不该有的希望?
您可知现在满朝文武都在传父皇最看重青雀,有意改立太子?
甚至还传言父皇曾对青雀说过,太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李世民明白李承乾的意思,他很想开口说这不是他的本意,可看着李承乾那质问的眼神,李世民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李承乾将李世民的神情尽收眼底,只觉心中愤懑不平!
只见他轻吐一口郁气,压抑着内心的愤懑质问着眼前这位无情的帝王:
“我身为太子已经十八年了,在太子之位上我做错过什么?”
“应该没有!”
“我贪图过什么?”
“应该没有!”
“我对得起太子之位,陛下万岁之后我会是昏君吗?”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
“陛下是因为我处理朝政而担心?”
“你处理朝政尚好!”
“那陛下就是担心我的品德?”
“对!”
“你担心错了!十八年来我性格未改,十八年来你认为我处理朝政尚好。
十八年了!十八年来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品德不会影响我处理朝政吗?”
“我知道我不是太子了,父亲!”
“父亲可知,青雀当时年幼,可看着我的眼神却是那般怨毒,我们是亲兄弟啊!他不过才十三岁,就已经想着杀我了!”
李世民闻言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这种事情他不想听,更不敢想!
于是他浑身颤抖的指着李承乾喝问道:“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谋反!”
“谋反是为了自救!我怕了!”
这一刻,李承乾不再压抑自己,红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发泄着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委屈。
看着李承乾那通红的双眼,李世民有了那么一瞬的恍惚,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可做为一个帝王,他不会低头认错!
于是他强迫自己恢复冷静,继续指着李承乾问道:
“怕?你连谋反都敢,还有什么是你怕的?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随后轻轻吐出,似是要吐尽这些年来积压在心头的委屈。
“我怕我们父子相疑!我怕兄弟相残!我知道我没得选,生在皇家,这样的事少不了也避不开!
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被父皇掌控,我知道我谋反必定失败,可我还是做了!
因为我知道,这件事由我来做总比青雀来做好!大唐禁不起第二次玄武门之变了!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