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燕凛渊一言不发地陪着我和青柠将所有的族人安葬后,便悄然离去。
此后药谷山门前再没出现过他的身影。
三个月后,传来消息,沈淑妃在禁室中吞食蛊虫自尽,是畏罪,还是解脱,无人知晓。
但是都不重要了。
她虽然渴望权势,也暗中使了不少手段,但终究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不久,皇城那边传来消息,说皇后病逝,并称此生不再立后。
我终于摆脱了那厚重的宫墙,做回了与世隔绝的巫医。
本已病入膏肓的我,竟在生死关头活了下来,那个冒死进宫帮我的少年竟寻来了续命灵草。
那时我才知道,他叫阿远。
阿远原是边陲小镇的孤儿,那年瘟疫肆虐,父母双亡。
是李阿婆不顾长老禁令,偷偷用巫医之术救了奄奄一息的他,并将他的父母安葬。
后来阿远被路过的商队带到京城,辗转进了太医院做杂役。
得知我是药谷的巫医,他便带着全部积蓄,踏上寻药之路。
每当提起这段渊源,我和青柠都感慨万千。
阿远却总说：这是善有善报。
我选择留在药谷,重新建起了蛊虫坑。
阿远和青柠跟着我学医,我们还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医庐的学徒越来越多。
阿远和青柠也各自有了爱人,还选择了同一日成婚,成婚那日,整个药谷都洋溢着喜气。
几年后,他们都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巫医。
转眼三十年过去,青柠的外孙女儿阿柔,成了我最疼爱的小徒弟。
已是白发苍苍的我,虽不再四处行医,却每日在药田教孩子们辨认草药。
这日,阿柔蹦蹦跳跳跑来,手里攥着刚抄来的邸报：阿奶！新皇登基,追封先帝为‘仁德圣君’呢！
我正在晾晒药材,闻言轻笑：哦这谥号倒是新鲜。
阿柔凑到我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听说先帝在位时,废除了所有歧视巫医的律法,还在全国各地建了医馆。最让人感动的是,他亲自修订了《万民医典》,把巫族失传的蛊医之术都记录在册！
见我不语,阿柔又道：大家都说先帝年轻时曾有一位巫医皇后,后来不知为何突然病逝。还有人说,他毕生都在寻找一位巫医传人......
我望着药田深处摇曳的雪魄草,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他是在寻找年轻时丢失的良心吧。
阿柔歪着头,满脸疑惑：阿奶,做了皇帝还需要找良心吗
我摘下一朵雪魄草花,别在她发间：当然需要。这天下人,不论贵贱高低,最重要的不是钱权,而是良心。就算是皇帝,若丢了良心,也要用一生去寻找回来......
山风掠过医庐,带来阵阵药香。
远处,阿远和青柠正带着徒弟们翻整药田,孩子们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
那些曾以为会断绝的医脉,如今已在这片土地上,开出了新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