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深海人鱼族,自古可为溺水者延续生机。
瀚海湾的富家阔少洛晨风潜水不幸溺亡,我将千年鱼丹化入他血脉。
整整半月,鱼尾交缠,不眠不休向他输送氧气能量,洛晨风终于苏醒。
守护的日子,我孕育出三枚人鱼卵。
却因我向他表妹韩雨欣好心提醒：鱼卵需要安稳的环境,别随意触碰。
当晚,洛晨风勃然大怒,将表妹驱逐出门,声称此生再不相认。
他没有丝毫留恋,反而送来无数珍珠首饰给我。
可月余后,我被带去洛氏集团重要晚宴。
餐桌摆着：我们的三个孩子。
洛晨风揽着不知何时回归的韩雨欣,叫人摆出整整88个形态相似的汤包,嘴角挂着我从未见过的讥讽笑容。
既然这些鱼卵对你如此重要,我们玩个有趣的游戏好了。猜猜哪几个汤包里是你孕育的鱼卵每猜错一个,我就请大厨拿去蒸熟,给我小表妹尝尝鲜。
1
海景餐厅内,洛家亲朋与商界名流济济一堂。
众人屏息凝神,等着我出丑。
洛少这是下了血本啊,摆了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汤包,谁能靠肉眼辨别出不同
还不是因为莫汐澜大惊小怪,为了几个破鱼卵得罪了韩小姐。
看到那位穿祖母绿长裙的女士没人家才是真正配得上洛家的儿媳。
听说她创办了‘蓝海守护’基金会,拯救了上百种濒危海洋生物,每年出资千万修复汐澜礁,被莫汐澜这般诋毁,反倒让洛少彻底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瞬间,无数轻蔑视线朝向我。
主桌前的洛晨风,此刻全心全意为韩雨欣调整椅背角度,关切询问餐厅温度是否舒适。
洛晨风,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对了,诸位贵宾！若这些灌汤包真如莫汐澜所言,是美人鱼族的珍贵后代,今晚就让我们一起品尝这千载难逢的珍馐！
至于尝鲜的顺序,自然由我亲爱的表妹掌握。
刺骨寒意从脊椎扩散至四肢百骸,皮肤开始泛起一片片淡蓝。
洛晨风终于将视线投向我,眼中尽是满足。
莫汐澜,你不是自称美人鱼后裔,宣称为救我性命才献出千年修为,甚至孕育出三颗珍贵鱼卵吗
那你一定比在场任何人都熟悉它们的气息吧可别认不出,让洛家的尊贵客人见笑了。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附和。
哈！莫小姐竟敢声称自己会变成美人鱼,简直匪夷所思,是从哪本童话书看来的幻想
现在的骗子真是越来越离谱,为了攀附权贵,连美人鱼都能假扮,洛少这次总算识破她的骗局！
等会打开汤包,发现里面不过是普通鱼子酱,她该如何收场真是期待！
我倒想亲口尝尝这传说中的美人鱼卵是何等滋味,韩小姐,请务必让我排在前列！
转眼间,宾客们全涌向韩雨欣身旁,争先恐后地称呼她洛太太。
我孤立无援地站在人群外围,双手颤抖不止。
洛晨风,我从未骗过你！
那确实是我们的孩子！再过七天,不,甚至只需两三天时间,他们就会孵化成形…
洛晨风面无表情地打断我。
是吗
那就请你准确指认出它们的位置,我可不希望咬开汤包后,发现内馅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毕竟,我表妹的胃口向来娇贵,受不了那些奇特的海产。
2
猛然间,我体温急剧下降,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蓝色鳞片。
洛晨风永远无法理解我付出了多少。
那深海洞穴中,我撕开自己的鱼尾,取出世代守护的千年鱼丹喂给他,几乎耗尽我所有的生命力。
是我在他每次呼吸微弱时,用长发缠绕他的身躯,保持体温传递,不让死神带走他分毫气息。
就是因为这样,才在体内孕育出三颗鱼卵,而现在我甚至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喂,莫汐澜,游戏马上开始,你要去哪儿
我失控地冲出人群,奔向后院的私人码头,试图用海洋歌谣唤醒族人。
只要族人听到我的呼唤,就能赶来营救那三个无辜的生命。
她跑向码头了,快抓住她！
不能让她逃走,抓紧那个骗子！
然而,还未唱完召唤曲调,就被保安按倒在甲板上。
失去鳞片防护,胸腹部被粗暴摩擦,血液渗出肌肤,痛苦令我不断扭动身体。
适可而止,别真把她弄死了。
洛晨风派人扔给我一桶自来水。
身旁的宾客大声嘲讽。
这下原形毕露了,知道骗局即将揭穿,想逃之夭夭
那三个所谓的鱼卵还摆在餐桌上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这就是莫汐澜死也不让人碰的宝贝,荒唐至极！
保安生硬的把我头,按进自来水桶里。
他和他们都不知道,人鱼族自古在海洋,我的身体接触淡水致命的痛楚。
此刻,宴会大厅里的宾客纷纷掏出手机,将我狼狈模样拍摄下来,迫不及待地分享到社交平台。
洛晨风居高临下俯视我。
莫汐澜,陪我表妹玩完这场游戏,我就放你自由,允许你带走剩余的鱼卵,如何
退无可退,别无选择。
我吞下喉间的腥苦。
开始吧。
编号1至88的汤包,整齐排列在银盘上。
洛家管家上前宣布规则。
接下来,请莫小姐选出第一个汤包序号,若辨认正确,这枚鱼卵将归还给您。
若失败,今晚的首道品鉴做法是…
清蒸鲜汁小笼。
周围众人小声交谈。
瞧莫汐澜脸色惨白的样子,难道这汤包里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清蒸而已,洛少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外行就别瞎说了,韩小姐从小就爱清淡口味,连调味料都极少使用,洛少显然把她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不远处,韩雨欣撒娇靠在洛晨风臂弯。
管家提醒道。
莫小姐,您只有三十秒时间作答,请抓紧。
我死死盯着那88个几乎毫无差别的汤包,努力感受我孩子的能量波动。
美人鱼族的后代,鱼卵表面会散发微弱的蓝光,这种特征应该在汤皮上留下痕迹。
但是…似乎是故意干扰我的判断,宴会厅的灯光忽明忽暗,餐盘上还覆着一层薄雾,肉眼根本分辨不出任何细微变化。
莫小姐,仅剩十秒。
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五秒倒计时开始,不作答即视为放弃。
住手！我选48号！
纯属孤注一掷。
我记得洛晨风曾经说过他父亲的生日是4月8日,48对他家族意义非凡。
餐厅内立刻议论纷纷。
她回答得如此迅速,莫非真能感应到什么
纯属瞎猜吧,她那么紧张,怎么可能真有把握。
看洛少和韩小姐那得意的表情,显然答错了,准备享用美食吧！
果然,洛晨风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
他轻揉韩雨欣的指尖,在她耳畔低语几句,直到韩雨欣掩嘴轻笑,才傲慢地对管家示意。
还等什么,上菜。
我眼睁睁看着管家取出一个汤包,走向众人,高声宣布。
鉴于莫小姐答错,我们将现场品尝她的第一枚鱼卵,请各位欣赏！
我绝望地嘶喊,无助。
不要吃它！
求求你们,住手…
那个汤包底部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蓝色纹路,正是我最后孕育的鱼卵。
不到十日的时间,它连细小的鱼鳍都尚未长成,如何能经受这等摧残
下一秒,我亲眼目睹韩雨欣咬开汤包,蓝色汤汁从她唇角滑落,带着幽蓝的微光。
这一幕震撼全场,许多人惊讶地掩住口鼻。
洛晨风愣了一瞬,随即冷笑。
莫汐澜,你不是宣称这里面是你的孩子吗
那么请问,为何只是一团带着腥味的普通鱼子
3
我的唇色褪为惨白,全身肌肤泛起与孩子相同的蓝色荧光。
很快,剩余的汤包被端回厨房,添加更多调料。
管家继续宣布。
莫小姐的第二轮挑战即将开始,在剩下的86个汤包中,您将选择哪一个呢
补充一点,本轮所有宾客均可参与猜测,若答对,莫小姐的鱼卵处置权将由您全权决定。
话音刚落,现场客人纷纷抽取号码签。
我猜是17号！
25号看起来最饱满！
39号的皮色略带蓝调,肯定是它……
餐厅内突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嗓音。
我能参加这个游戏吗我也想尝试一下。
韩雨欣优雅地举起手。
之前因为好奇碰了汐澜姐的鱼卵,让她不快,是我的过错。
希望能赢得这轮游戏,亲手将鱼卵归还给她。
就当是我对汐澜姐的歉意表达吧。
全场立即爆发出热烈掌声。
韩小姐心地真是太善良了,不过是几个用来做汤包的鱼子罢了,何必这般认真。
不愧是‘蓝海守护’的创始人,即使是食材也心存尊重,这种环保理念实在令人敬佩！
海洋公益大使可不是白封的,这份爱护生命的情怀才配得上洛家的门楣！
韩雨欣在众人赞誉声中,轻轻握住我的手。
汐澜姐,我明白你编造美人鱼身份的谎言,只是想留在晨风哥身边。
今晚这场游戏,也只是希望你能放下虚构的幻想,不必自欺欺人……
啪！
我猛地推开她要挑选鱼卵的手。
洛晨风瞬间变了脸色。
他几步冲到我们之间,将韩雨欣护在怀中。
雨欣一片好心想帮你,你反倒恩将仇报！
终于,我看向洛晨风的眼神再无温度。
我咬破下唇。
不需要假环保人士在这装模作样。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洛晨风面色铁青。
你说什么
韩雨欣急忙拦住他,边喊着别伤了身体,边将他拉回座位。
就让她继续胡言乱语吧,看看最后是什么下场。
这次,我选52号。
我直视管家,语气坚定不移。
那个汤包表面有一道极淡的蓝色光晕,正是我第二个孩子的特征。
管家讥讽一笑。
莫小姐,您确定吗这次若再失误,您的‘鱼卵’就只剩下最后一颗了哦。
众人再次爆发出笑声。
看见了吧,洛少和韩小姐早就识破她的骗局,刚才不过是给她台阶下。
谁能想到莫汐澜不仅不知悔改,还恶语中伤,诋毁韩小姐的环保成就,简直恬不知耻！
什么美人鱼传说,都是哄骗小孩子的童话故事,竟然有成年人当真,真是可笑至极！
讥讽的言语如锋利鱼叉,一齐刺向我。
强忍剧痛,我缓缓抬头。
废话少说,结果如何
管家沉默不语,没有取出52号汤包,而是拿起了旁边的那个。
正确答案是——
错误！
这一次,管家将汤包送到韩雨欣面前,她轻轻咬开一口,蓝色汤汁从唇边滑落。
汤汁中隐约可见一枚尚未长成的小小鱼鳍。
4
这绝不可能！
窒息感如深海万米水压般挤压我的胸腔,大脑一片空白。
管家宣布。
幸运的是,刚才有位先生猜对了答案,最后一颗鱼卵的处置权现在归他所有。
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士,得意地向周围炫耀。
我早就说是53号了吧！
洛少赴宴前特意提醒我,52和54号都是障眼法,唯独53号才是正确答案。
这下莫汐澜上当了,我占了便宜！
拿到残留着鱼卵的盘子,他皱眉：
这鱼卵似乎已经变质,不能继续食用了。我就送给韩小姐处置吧。
我浑身剧烈颤抖。
不是变质,那是我孩子尚未发育完全的鳍与腮！
韩雨欣不语,接过鱼卵,轻声笑了。
我剧烈地喘息起来。
仿佛所有氧气都被抽空。
韩雨欣,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想听你说实话。
韩雨欣故作天真地眨眼。
你自称美人鱼族后裔,和洛伯父达成协议,哄骗我哥上床,趁他不注意在饮料中下药,骗取洛家财产,其实……全是为了巩固你的地位,对吧
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我只是在深海洞穴中发现了溺水的洛晨风,只是单纯想救他恢复生命！
韩雨欣步步紧逼。
我说得对吗
她用指尖蘸取盘中的蓝色汁液。
莫汐澜,现在就说！
眼看那根手指即将伤害鱼卵,我喘息困难,不受控制地弓起腰背。
身上最后一片鳞光也消失殆尽。
我承认。
转瞬间,周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早就知道,莫汐澜就是个为了攀附豪门不择手段的心机女,连美人鱼身份都能编造出来！
一开始就承认不就完了,非要韩小姐亲自出手才肯服软。
这下精彩了,看洛少会如何处置这个骗子！
洛晨风缓步向我走来。
他的表情比先前更加阴冷。
莫汐澜,本想这场游戏只是为了给雨欣出气,没想到你如此卑鄙无耻。
把我当傻子一样欺骗,你很享受吧
口口声声说嫁给我是为了救我性命,自称是美人鱼族传人……
很好,今天我就要揭穿你的真面目,看看你究竟有没有一片鱼鳞！
一把银质餐刀高高举起,指向我的喉咙——
韩雨欣迅速上前拦下。
她浅笑。
哥,这样直接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
依我看,好戏才刚开始呢。
顺着她的视线,众人纷纷回头。
某种鱼子与香料混合的特殊香气,伴随着幽蓝汤汁缓缓飘来。
一盘新出炉的灌汤包,被端上了餐桌。
先前嚷着要品尝的宾客,全都躲到了角落。
这东西真能吃吗颜色诡异得可怕！
闻着和普通鱼子酱完全不同,难道真是什么特殊品种
莫不是莫汐澜为了伪装成美人鱼,在普通鱼子里掺了什么奇怪物质吧太恶毒了！
韩雨欣不理会众人议论,示意侍者将盘子摆在我面前。
吃吧,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只要你吃掉这盘恶心的东西,我和哥哥就放你一条生路。
我呆呆地注视着盘中物。
蓝色液体,半凝固状物质……这就是我那未能出生,甚至还未成形的第三个孩子。
孕育它时,我曾幻想听到它喊我母亲的声音,感受它柔软的鱼尾向我撒娇,等它长到十岁化为人形,亲眼看看它更像我,还是洛晨风……
身后传来洛晨风冰冷的声音。
莫汐澜,还愣着做什么
可笑,这就是我最终的归宿。
年龄最小的孩子被做成汤包,第二个孩子将面临永远困在深海漩涡的折磨。
我突然仰头大笑。
洛晨风,你这个天大的愚蠢之人！
莫汐澜,你竟敢——
我说,你这个比笨头鱼还要愚蠢的人类,哈哈哈哈……
下一刻,我、洛晨风、还有银盘上的一颗汤包,同时剧烈震动起来。
众人惊恐尖叫,洛晨风瞬间失去血色。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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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美人鱼族世代传承着深海之律。
一旦子女孵化在即,便能与父母建立强烈的精神联结。
短短几秒内,就能让父亲感受到从孕育到诞生的完整历程。
洛晨风跪倒在地。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幕——一枚湛蓝色的鱼卵从我体内滑出,落在海底洞穴的汐澜床上。
而那天,他正搂着韩雨欣去参加某个环保慈善晚宴。
怎么回事洛少这是怎么了
说好的娱乐游戏,怎么变成恐怖电影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那个汤包在动！还朝这边蠕动,天啊！
莫非莫汐澜真是美人鱼这太匪夷所思了！
宾客们惊慌失措,有的逃离,有的瘫坐在椅子上。
韩雨欣完全慌了神。
她惊慌失措,只想将洛晨风拉起。
哥,你到底怎么了
快说话啊,你这样我好害怕！
洛晨风却如同石像般僵硬,毫无反应。
洛家管家急问。
韩小姐,您拯救了少爷的救命恩人,您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是不是餐厅通风系统出了问题,或者食物中掺了什么不洁物赶紧联系医院啊！
韩雨欣哑口无言,全身不住颤抖。
她当然无法回答。
因为环保人士的身份全是伪造,她对海洋生物一无所知,只懂得如何利用这个人设接近洛晨风。
低头看去,她发现洛晨风捂着胸口,鲜血浸透了衬衫……
此刻,更多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洛晨风的意识。
一年前,美人鱼族的后裔对一位溺水的年轻人一见钟情。
她与他父亲签署协议,决意嫁给他,用自己的能力救他性命,陪伴他度过漫长岁月。
两个月前,这位女孩在他看不见的海洋洞穴中,孕育出三枚珍贵的鱼卵,独自忍受了七天的剧痛。
十天前,三枚鱼卵被韩雨欣偷走,准备销毁时,被女孩发现。
昨天,他从女孩手中夺走鱼卵,无视她绝望的眼泪,执意要玩一场残酷的游戏,为韩雨欣出气……
终于,强烈的痛苦令洛晨风瘫倒在地。
他想呼喊、想挣扎,但四肢仿佛被冻结,无法动弹分毫。
韩雨欣还想靠近,被他猛地推开。
莫汐澜,她在哪里
哥,那个骗子就躺在不远处,看样子已经断气了,你别担心！
就算她再使什么妖术,我也有办法对付,绝不会让她伤害你！
我这就让人把她的尸体拖出去喂鲨鱼,来人,把莫汐澜……
韩雨欣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
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洛氏集团的创始人,洛晨风的父亲洛震天,乘着豪华游艇突然赶到。
他挥舞着拐杖,重重敲在洛晨风背上。
随行的保镖一拥而上,将韩雨欣制服在地。
洛震天声音颤抖,语气悲愤。
孽子！不肖子孙！
你们对洛家的救命恩人做了什么！
6
寂静的宴会厅内,洛晨风突然抬起头。
他四下寻找,最终锁定不远处地板上的身影。
爸,莫汐澜怎么了
不等洛震天回答,他已冲了过去。
死死握住我冰冷的手腕。
莫汐澜,刚才不是还很能说会道吗,为什么现在装睡
醒醒,我带你回家,别躺在冰冷的地上,会着凉的！
他的力度越来越大,直到我手腕上浮现出一圈青紫的痕迹。
管家上前拉住洛晨风。
少爷,少爷您冷静点！
医生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莫小姐因情绪激动导致心脏骤停,十五分钟前已经没了呼吸,确认死亡……
话语戛然而止。
多年服侍洛晨风,他从未见过少爷如此恐怖的表情。
你再敢诅咒莫汐澜一句试试
厨房的高压锅还热着,你想尝尝在二百度高温下被煮熟是什么滋味吗
管家吓得瘫软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最后一个汤包突然裂开,一条指尖大小、闪着蓝宝石光芒的小鱼游了出来,停在我的手背上。
洛晨风顿时红了双眼。
莫汐澜,我们的女儿出生了,你睁开眼看看啊。
你不是最喜欢小孩子吗,每次路过玩具店都要我买海洋系列的公仔,现在怎么不理我们了,嗯
他的嗓音嘶哑,却异常平静,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你再装睡,我现在就命人把她扔进锅里煮了,反正已经烹了两个,不在乎再多一个。
莫汐澜,我只给你五秒钟考虑。
五、四、三、二……
一记雷霆般的巴掌,打断了洛晨风的倒计时。
畜生！我从小教你行善积德、敬畏生命,竟养出了这么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当初和莫小姐签订协议时,我就告诉过你,她是真心爱你,真心想救你一命,真心想和你共度余生,而你呢
你迷恋上了韩雨欣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不说,三番五次为了她与家族作对,最后,连世上最爱你的人也搭了进去！
一旁的韩雨欣瞬间面如土色。
她哭着扑到洛震天脚下,不停求饶。
伯父,我没有勾引晨风,是他先对我表白的,我根本不喜欢他,只是觉得他好骗罢了……
那些环保成就和慈善基金会都是花钱买的,我对海洋生物毫无兴趣,只是装出来的人设罢了！
伯父您行行好,我真的知错了！伯父！
话音未落,韩雨欣被人击昏,用绳索牢牢绑住。
等待她的,究竟是非人的折磨,还是一击致命、死得痛快无人知晓。
最爱的人……
洛晨风一直低着头,喃喃自语。
就在洛震天招呼保镖将他带回老宅严加看管时,洛晨风猛地暴起。
他如疯狗般拨开众人,冲向我所在的位置。
今天谁也别想带走她！
她是美人鱼族传人,她不会轻易死去！她一定是恨我了,我把她带回家,向她下跪道歉,她一定会原谅我……
一路上,洛晨风不管不顾,将拦路者全部击倒。
最终,他把我放在副驾驶座位,一脚油门冲上了海边公路。
车辆疾驰在蜿蜒的路面,他神智恍惚,还分神安慰我。
汐澜,别怕,我们马上就到家。
你等着,我一定带你回去。
然而,洛晨风未能顺利抵达目的地。
一辆卡车从岔路冲出,撞上了他的车身。
车辆失控,冲破护栏,直坠悬崖。
汐澜——
坠落的最后一刻,洛晨风眼中浮现的,是他徒劳伸向我的手。
7
汐澜,我可怜的孩子。
你经历了太多苦难,终于回到我们身边,族人们盼望你归来已久……
迷蒙中,我听到了族长的声音。
睁开双眼,湛蓝的汐澜宫殿,熟悉的海草气味扑面而来。
我终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深海家园。
汐澜醒了！她醒了！
快,把刚榨的海藻灵液拿来,她现在身体十分虚弱！
族人们齐聚我的身边。
回到亲族怀抱,委屈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
我哽咽道。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明知离开族群追随陆地男人是一场必输的博弈,我却依然固执地踏上了这条路。
族长摒退众人,游到我床前。
恰恰相反,向不了解的生命敞开全部真心,是需要极大勇气的事情。
真挚的爱有多珍贵,洛晨风本应明白。但他亵渎了这份珍贵,最终将其毁灭——这是他的悲剧,而非你的过错。
族长的话语如同温暖洋流注入我的心房。
我眼眶湿润,低头望见一条小鱼儿在我指间穿梭,调皮地吐着泡泡,亲昵地唤我母亲。
这是我唯一留下的孩子,我的长女。
族人告诉我。
汐澜,你一走,海岸都沸腾了。
听说,洛晨风坚称你没有死亡,为了寻找你的踪迹,带领数十人的搜救队在海域搜寻了整整二十天,回去后就陷入了极度疯狂。
他父亲请遍了沿海名医,却无人能查明病因,有说是急性精神衰竭的,有说是海洋恐惧症的……总之,都无法治愈。
他们询问我,是否会因怜悯洛晨风的处境,选择回到他身边。
我微微一笑。
绝无可能。
因为晚宴当晚,我与洛震天达成了协议。
他问我想要什么,因洛晨风这个畜子所犯下的罪行,他可以给予我任何补偿。
我只要求一件事：离开。
所以,连那辆撞向洛晨风车辆的卡车,也是洛震天安排的。
临别时,他哀伤地看着我。
汐澜,是我洛家对不起你……
我扭过头。
洛晨风对不起我,与您无关。
我只求您一件事。
无论将来洛晨风是疯了还是死了,都不要来寻我,我绝不会与他相见。
……
在族人的精心照料下,我很快恢复了健康,带着女儿重新开始生活。
探索海底洞穴,收集珍珠贝壳,为邻近岛屿驱赶风暴。
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听闻的有关洛晨风的消息,却一则比一则骇人。
在我离开后,洛晨风终于明白一颗纯净赤诚的心有多珍贵——他曾亵渎这份珍贵,还将其彻底毁灭。
他为此发疯般惩罚自己。
据说,白天他坐在豪宅的水族箱前呆滞流泪,夜晚则会突然暴起,用刀划开手腕,边放血边说是自己害死了妻子。
除此之外,他如同疯子般收集珍珠和各种海洋生物。
有人问起在做什么,洛晨风才恍惚回应。
我在等我妻子回来啊。
这些是要送给她的珍珠,她的眼睛像最纯净的海水,戴珍珠一定很美,还有这些海洋生物……都是给她准备的朋友。
这样,等她和女儿回来时,就不会孤单了。
原以为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我不曾想到,某天会再次见到洛晨风。
8
四个月后。
我带着女儿在深海神庙收集寄生螺,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
枯槁消瘦,他穿着潜水服,在幽蓝的海水中显得异常苍白。
是洛晨风。
汐澜……
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会向海神祈求,让他把你还给我！
洛晨风言语凌乱。
传说中,海族的神像极具灵力,拥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我们这些族人都知道,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不能当真。
可洛晨风将寻找神像当作了唯一的希望,一步一停,一浮一沉,即使氧气罐接近耗尽,手脚被刺伤流血,依然固执地向神庙深处探去。
他的身影逐渐清晰。
为了救活他,我做了太多牺牲。
我年纪尚小,未经人事,每次交尾前都羞得难以入眠。
后来我独自孕育三个子女,蜷缩在海底洞穴的汐澜床上,一边抚摸自己疼痛的鱼尾,一边轻唤晨风。
本以为这就是我最痛苦的记忆。
但没想到,他才是彻底摧毁我的真正刽子手。
当时他被韩雨欣迷惑,认不清谁是真正救命恩人,开启了一场血腥无情的游戏。
我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在晚宴现场的模样。
痛苦不堪,身体蜷缩,浑身泛起蓝光,倒在冰冷的地面。
这成为之后无数个夜晚折磨他的噩梦。
某天,他偶然听到医生对父亲说。
不如让洛少去趟南海吧,那里是美人鱼族的传说起源地。
他的心疾太深,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活活耗死自己。
据说海族有座神像,拥有救活逝者的力量,或许可以试一试……
刹那间,狂喜如电流般穿透他的神经,让他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汐澜还有救！
他不顾父亲反对,独自前往南海,昼夜不停,终于抵达这里……
历经数日,最终到达神庙最深处。
跪倒在海神像前,洛晨风疯狂地颤抖。
海神大人,求您复活我的妻子吧！
他从衣袋中取出一串串珍珠,全都放在神坛上。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汐澜,做了太多令她心碎的事情,我只求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向她道歉！
您看,我收集了这么多珍珠,全都是要送给她的,都是我为她准备的啊！
您要我付出什么都行,要我重回轮椅,要我交出洛氏集团,甚至要我的命……我绝不犹豫！
求您回应我吧,我只求一个机会啊——
海神当然不会回应洛晨风。
因为我根本没有死。
他说这些话时,我和女儿就躲在神像后方的暗礁中。
女儿用海族语悄声问我。
妈妈,那个陆地人是谁
他为什么对着海神大人又哭又哀求,还把那么多珍珠都扔在海底啊
我轻抚她的鱼鳍,微笑道。
珊宝,只是一个与我们无关的陌生人,不必放在心上。
确实,海神会庇佑自己的子民,会守护海洋的平安,但绝不会回应这些荒谬的乞求。
洛晨风以为痛哭流涕就能换回爱人,殊不知,他的爱人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与绝望中消亡。
海神大人,为何不回应我的祈求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离开神庙时,我们仍能听见洛晨风的哭喊。
他声嘶力竭,悲痛欲绝,连周围的热带鱼群都被惊散。
那根从头到尾都支撑着他的脊梁,终于在无边的海水中崩塌,化为一缕虚无的泡沫。
……
三个月后,我从海岸线附近的同伴口中得知。
洛晨风死了。
不是死在海底深处,而是死在他的豪华游艇上。
死因是自沉。
洛震天闻讯后匆匆赶到,当场瘫软在甲板上,痛哭失声。
据媒体报道,洛晨风死前处理好了一切后事。
将全部家产捐给海洋保护基金会,为妻子和两个孩子建造了空冢,然后心甘情愿沉入大海。
在他跳海的甲板边缘,留下了一张纸条。
【汐澜,你和孩子们在海底走慢些,等等我,好吗】
【我们一家四口,定会在海神殿前重聚。】
得知消息后,我只觉讽刺。
洛晨风,你就算潜到海底最深处,也找不到一个活着的人。
即使有来世,我们也不会再相见了。
妈妈,妈妈！
身旁,女儿亲昵地缠上我的手臂。
妈妈,你在想什么呢,我们该去采集发光海藻了！
我微笑着抚摸她闪亮的鱼鳞。
好的,出发吧。
如今,我有女儿,有幸福顺遂的生活。
我的人生里,唯独不再需要洛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