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陆思婷家原来与我家那么近。
被雨淋湿的衣服弄湿了她家的沙发,我有些局促的坐在原本干净整洁的沙发上,盯着脚上有些偏小的灰兔子拖鞋出神。
方才哭的太狠,此刻突然坐在陆思婷的家里,头顶还打着盏亮堂堂的灯,我尴尬的要命。
「喝点热水暖暖吧。」
脚步声从侧方传来,我连忙收起了在背后偷偷擦沙发的手。
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她脚上的拖鞋吸引。
小号的白兔子拖鞋,换做从前,我绝对不相信传说中的学神会有这样的癖好。
「你男朋友脚好小啊......」
我接过水,鬼使神差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我一抬头,却见陆思婷的脸竟然爆红到了耳朵根。
连脖子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咳,我没有男朋友。」
对视了片刻,陆思婷终于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
声音还带着些奇异的哑。
靠北,我都亲眼看到陆思婷送隔壁校草向日葵了,她竟然说自己没有男朋友。
我当然不信。
可偏偏陆思婷认了真,非强调她和隔壁校草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不认识他。」陆思婷微微蹙眉：「他本来说找我有事,结果我一过去,周围就围过来很多人,他突然开始和我告白,我被围在里面出不去,所以才没有及时来找你。」
我当然不信。
陆思婷之前可不是这样和我解释的。
「听沈乐乐说你下楼前打扮了好久呢,还说不是男朋友。」
我调侃的口气多少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
毕竟那天,我本来是要告白的来着。
「况且,你们都穿上情侣拖鞋了,还遮遮掩掩什么嘛,放心,好歹师徒一场,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冲她挑了挑眉。
陆思婷她扶了一下眼镜,隔着清冷的镜片,她微微上扬的眼角隐约有些绯红。
「我......」
「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实验课吗」
我打断她。
要不是看在她今天安慰我的份上,这样敢做不敢当的女人我抬手就是一拳。
「你今天没来上课。」
陆思婷顿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放心,擅自给你的家人打了电话。」
刚刚平稳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风雨飘摇。
我笑不出来了。
「他们......是不是骂你了」
许安生死后的许家,像个关着无数疯狗的牢笼,陆思婷打电话去问我为什么没有去上物化课,一定被骂的狗血淋头。
肮脏的许安平,不该存在的许安平,失败的许安平,到底还是摊开在了她的眼前。
很,丢人。
陆思婷却轻咳一声：「抱歉,我把你家人骂了。」
「......」
谢谢,想象不出来陆思婷骂人。
但有被安慰到。
「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打理好自己后,我准备离开。
比起我乱七八糟的人生被血淋淋的摊开在陆思婷的面前,我更在意的是,陆思婷竟然在意我。
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在意我。
MD,真的渣死了。
身后紧跟着传来陆思婷的脚步声。
我在鞋架上找了好一会,都没有找到我的鞋子。
「许安平。」
陆思婷在身后叫我。
我没有理她,烦躁的一阵乱找。
「许安平。」
她的声音低沉又无奈。
不是,陆思婷男朋友知道她女朋友在家对别的男同学依依不舍吗
一想到我穿着人家对象的拖鞋,还顶着被三的风险,我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
我踢了鞋,光着脚,在玄关处乱转。
一不小心,就踩在了陆思婷的脚上。
手腕忽的被拉住,膝弯一轻,视线里,天花板上极简的吸顶灯一晃而过。
「这双拖鞋,本就是给你准备的。」
伴随着一声低叹,我被一个的怀抱环住。
我又被陆思婷拉回了沙发上。
她站在我的面前,手里的干毛巾一下一下温柔的擦拭着我的湿发。
我的鼻尖触及她的衣扣,视线在她晃动的衣摆间错落。
「所以,你初中的时候就认识我了」
我脚上的灰兔子在陆思婷的脚边晃。
「确切的说,是初三。」
她附身与我平视,火树银花在她眼中绽放。
「放学的时候,你总走在我的前面,包上的灰色兔子挂件跟着你一起蹦蹦跳跳。」
「你喜欢去邻居家串门,好像有很多好朋友。」
「那时候我就想,或许有一天,你也会敲响我的门。」
「那时候的陆思婷,一定等的很辛苦吧。」
我从来没想过,在我平淡无奇的青春里,竟有这样一个人,永远在背光之处等我。
「许安平的光芒太过耀眼,要追上你,确实废了不少力。」
她笑着揉了揉我的头：「那时候我就想,一定要成为像许安平一样优秀的人,或许,你就会看到我。」
她的掌心烫的我眼眶发热。
「可是许安平很差劲。」
我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衣服上,晕染。
「现在的许安平,什么都做不好,没有人会喜欢失败的许安平。」
现在的我,一看到题目就头痛。
只会抄作业、逃课、作弊、逃避现实。
不是陆思婷想成为的,优秀的人。
「谁说的。」
她拂开我额间凌乱的湿发,灼灼目光探入我的眼底：「陆思婷很喜欢。」
「你看,我终于能够出现在你的眼底。」
四目相对。
我终于忍不住,再次崩溃大哭。
「陆思婷,你什么也不知道。」
「他死了,他死了,许安生死了！」
「许安平,你干涉不了别人的命运的。」
柔软的指腹擦过我眼角的泪珠,她拥我入怀：「许安生,也没有资格干涉你的命运。」
「安安,你只是受害者,你不是加害者,更不会是失败者。」
柔和的香味安抚人心。
我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