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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拍打在律所落地窗上,模糊了窗外的城市灯火。
慕怀安站在办公室窗前,指节泛白地握着一杯冷透的咖啡,三天美换的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
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慕律师,医院那边又来电话了。
宁小姐说如果您再不过去,她就要向媒体曝光。
让她曝。
慕怀安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轻带上了门。
这三个月来,他接的案子越来越多,睡眠却越来越少。
每个圣夜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都能在角落里发现姜时愿留下的痕迹。
冰箱上她贴的便利贴,衣柜里她整理的衬衫,甚至浴室镜子上那个她总是擦不干净的水渍。
被告律师,请开始你的结案陈词。
法官的声音猛地将他拉回现实,慕怀安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法庭上了。
他机械地翻动着案卷,法庭的冷气吹得他手指发僵,站起身,看向对面轮椅上的女人。
三十出头的样子,右腿打着石膏,眼神却倔强得令人心惊。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
话到嘴边突然哽住,他的视线落在原告席上的那张照片。
女人在厨房做饭,男人从背后拥抱她。
多么熟悉的场景,姜时愿也曾这样在灶台前忙碌,而他总是嫌她挡路。
我的当事人。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手中的文件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这三个月精心准备的证据此刻像烧红的烙铁般烫手。
法庭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看着这位从未败诉的金牌律师反常地沉默。
这个案子本来就是男方出轨,女方要求他净身出户,慕怀安是男方的律师。
可是他仿佛看见姜时愿站在证人席,用那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
慕怀安深吸一口气,猛地合上文件夹。
法官大人。
我申请撤诉。
全场哗然,对面的女原告瞪大了眼睛,而他的委托人猛地站起来,指着他。
慕怀安!你疯了吗老子付了你二十万律师费。
慕怀安充耳不闻。
他走向原告席,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蹲下身,与轮椅上的妻子平视。
您......还爱他吗
女人的眼泪瞬间决堤:爱啊,怎么不爱。
他站起身,声音沙哑。
作为被告代理律师,我承认我的委托人存在重大过错。根据《婚姻法》,建议判决准予离婚,并支持原告提出的全部财产分割要求。
他机械地收拾着文件,手指碰到口袋里硬物,是姜时愿留下的那枚钻戒,这半年来他一直随身携带。
走出法庭时,当事人愤怒的咒骂声在身后回荡。
你他妈收钱不办事!我要告到你律师执照吊销!
走出法庭时,秋雨正淅淅沥沥地下着,慕怀安没打伞,任由雨水打湿西装,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雨幕中,他第一次感到呼吸顺畅,似乎又看见姜时愿撑着伞向他跑来。
怎么又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慕怀安伸手去接,却只接到冰凉的雨水。
第二天,《知名律师当庭倒戈》的新闻铺天盖地。
而慕怀安已经坐在飞往冰岛的航班上,这是他第一次出差那么远的地方,律所说如果没拿下冰岛的案子就直接解约。
他膝头放着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姜时愿偷拍的他。
在书房工作的他,在阳台浇花的他每一张背面都写着日期和一句话。
今天他又熬夜了,心脏疼
他夸汤不咸,开心
他笑了,真好看
最后一页夹着张纸条: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些,记得按时吃饭。
飞机穿越云层时,慕怀安终于痛哭失声。
窗外云海翻涌,就像那年跳伞时,姜时愿在他怀里说:有你在,我不怕。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重量。
他每天都会去那片沙滩,看着平静的海面祈福。
潮起潮落,就像他起伏不定的心绪。
或者租艘小船,划向姜时愿坠海的那片海域。
海水清澈见底,根本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暗流汹涌,阳光穿透水面,他甚至能看到海底细软的白沙。
离开的那一天,他依旧划着船,将离婚协议书撕成碎片撒向大海。
纸片被浪花卷走的瞬间,他突然发现不远处的礁石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白色毛衣,长发被海风吹得飞扬。她正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慕怀安的心脏几乎停跳,他踉跄着冲进海里,冰冷的海水瞬间没到胸口。
时愿!
他的喊声被海风吹散,终于走到女人面前。
那人闻声抬头,露出陌生的面容。
慕怀安僵在原地,海水刺骨地拍打着他的身体。
先生你找谁
机身猛地一颤,广播里用冰岛语英语轮番播放着抵达信息将他拉回现实。
舱门缓缓打开,冰冷的空气让他呼出的白雾在眼前凝结又消散,慕怀安紧了紧大衣,拖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出通道。
还没定好酒店,他就在冰岛街道上无所事事地慢走。
想吃点东西。
但街道内指示牌上密密麻麻的冰岛语让他两眼一黑。
他第三次尝试拦住匆忙走过的人,却只换来歉意的摇头。
手机信号时断时续,翻译软件加载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
一抹深蓝色的身影从不远处摩托上闪过。
那一瞬间,慕怀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里突兀地炸开,带着他自己都陌生的颤抖。
时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