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只是一眼,莫白朝就立刻不敢再看。
心脏像是被撕裂般疼痛,一张轻飘飘的纸却有千斤重,重到他颤抖着手几乎拿不稳。
那种巨大的悲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翻开箱子,里面放着许多他喜欢的小东西,高达模型、手表、领带......
平日里他随口一说的东西,原来她会记在心上很久很久,会特地去买下来想要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当作生日礼物。
年年如此。
只是今年,这份礼物送不出去了。
时至今日,莫白朝终于知道在婚礼前一晚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复杂情绪是什么了,它有一个名字,叫做后悔。
假话说多了,也就当了真。
他原来是喜欢池羡鸢的。
五年时间,足够池羡鸢的气息慢慢渗入到他的生活里,钩织出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笼罩,一旦抽离就会让他遍体鳞伤。
五年来,他们在每一个地方都缠绵过,在床第之间他附身在她耳边,用温柔低沉的嗓音说过很多情话,当真的不只有她,还有自己。
他们不是情侣,可做过的一切却又远远超出了朋友的范畴,他享受池羡鸢肉体给他带来的欢愉,也知道她的爱慕有多纯粹和炽热,他不想做出承诺,却又不想舍弃如此合拍的性伴侣,所以就恶劣的利用她的爱,不断践踏她的自尊。
以至于给他一种错觉,这样爱他的人,绝对不会离开他。
但是当他真的失去池羡鸢后,莫白朝才看懂自己的心。
他会在看见池羡鸢平淡的神情时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会看见别的男人靠近她时感到恼火和嫉妒,会在知道她离开后惶恐不安。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信件上绽开一朵水花,莫白朝伸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错把对宋温影求而不得的执念当作了爱,却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心已经落在池羡鸢身上。
会陪他熬夜去看星星,一起去喝酒喝到吐,期末周在图书馆熬夜恶补知识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亲手吧池羡鸢往外推,推到别人的怀里,等人真的离开了才万分后悔。
最可笑的是,他就算想挽留,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整个身体有些发抖,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绝望的悲鸣声从喉咙里溢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泪已经流干了,声音变得沙哑,他才抱着箱子缓缓站起来往外走。
回到莫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如他所料,爸妈已经回了家,客厅里开着一盏昏黄的灯光。
他往车库里看了一眼,莫宁远不在,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跟家里人坦白的准备,但是如果被姐姐知道这件事,以莫宁远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帮他打听到池羡鸢的位置,所以不论如何都不可以让姐姐知道这件事。
刚进门,莫白朝就结结实实地挨了莫父一个巴掌,英俊的面庞瞬间浮起一个鲜红的掌印,整个脑袋都被打得偏过去,嘴里溢出腥甜的血味,他腾出一只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低声喊了一声：
爸。
莫父吹胡子瞪眼看了他一眼,心中怒气还未散去,胸膛起伏不断。
不要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子！宋家的联姻是你自己求来的,现在你把宋温影一个人丢在那,你让宋家的面子往那放,让我们莫家的面子搁哪！
你知不知道温影在婚礼上哭得有多可怜,气得宋家直接把所有彩礼和东西全都退回来,还说跟我们莫氏再不合作！莫白朝啊莫白朝,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莫父说得整个人气红了脸,不断咳嗽,喝了一口水才感觉气顺了点。
莫白朝低着头抿唇一言不发,自知道是自己理亏,既对不起池羡鸢,也对不起宋温影。
莫母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连忙上前扶住莫白朝,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开口担忧地问：
白朝,你跟妈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要是真心喜欢羡鸢,那你就好好去宋家道歉,之后妈帮你去池家提婚,你跟妈说实话,你跟羡鸢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犹豫再三,莫白朝还是将他和池羡鸢的事情告诉了父母,再三叮嘱他们一定先不要跟莫宁远说,他会找个合适的时间亲口和她说。
听着莫白朝娓娓道来,莫父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冒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如果不是莫母拉住他的胳膊,估计他又是一拳打在莫白朝脸上。
他莫成天自诩这辈子没有做过丧心病狂的事,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儿子！
莫母叹息一声,问：
你对羡鸢做了这些事,要怎么求她原谅你我们跟池家交往这么久,羡鸢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几乎都不会更改,更别说你对她做了这么多错事。
莫白朝低下头,心里涌出一股酸涩。
莫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就现在去池家好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