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疯人院诗稿
月光在圣玛丽伯利恒医院的石墙上爬行时,杰弗里正在啃食诗人藏在稻草垫下的《雷蒙盖顿》手抄本残页。这本从威尼斯流出的恶魔学典籍,此刻正渗出硫磺味的血珠——这是地狱契约生效的征兆。
第七页的逆五芒星...诗人突然抓住猫尾,瞳孔在黑暗中扩张成诡异的圆形,他们想用对仗韵脚打开深渊之门!他撕下衬衫下摆,用齿间血在布条上书写希伯来字母,那些字符在接触到杰弗里皮毛的瞬间化为灰烬。
走廊传来铁链拖曳声。杰弗里跃上拱窗,看见三个护工正押送着新来的病人。那女人紫裙上的鸢尾花纹章让猫咪炸毛——巴黎高等法院的猎巫标记。当女人经过牢房时,她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滚落的珠子在杰弗里脚边拼出Vade
retro
Satana的警告。
2
地狱诗律学
撒旦再次现形是在圣灵降临节的暴雨夜。他披着牛津大学诗学教授的黑袍,手持嵌有路西法尾椎骨的镀金钢笔。
但丁用三韵体封印我的国度,现在该用英雄双行体解放它。恶魔的手指划过铁栅,生锈的栏杆瞬间长出玫瑰刺,令你的主人写下这样的句子——‘七重地狱的咏叹在舌尖绽放/每行诗都将打开一扇黄铜门廊’。
杰弗里弓背发出低吼,它看见每滴雨珠里都倒映着不同的地狱景象:拜占庭风格的刑架上,三十个抄写员正被自己的羽毛笔贯穿喉咙;蒸汽朋克风格的熔炉城,活字印刷机正将罪人的皮肤压成羊皮纸。
3
猫族圣约
在伦敦塔桥第三根桥墩的阴影里,杰弗里见到了暹罗猫长老玛尔杜克。这只有着异色瞳的古老生物,正用尾巴丈量泰晤士河的涨落。
所罗门王赐予我们看管‘言灵之火’的使命。玛尔杜克爪间的青金石戒指闪烁微光,当诗行中的元音超过七个,就会唤醒沉睡的示巴女王魔像。
三花猫妮莫芙叼来沾有圣殿骑士血迹的密函,泛黄的羊皮纸上记载着猫族禁术:通过特定频率的呼噜声,可以将撒旦真名拆解成猫薄荷的气味分子。布偶猫叶列娃娃突然竖起耳朵:圣凯瑟琳教堂的管风琴被改装了!低音管里藏着别西卜的舌骨。
4
钟表匠的阴谋
在疯人院地窖,诗人发现了齿轮转动的细响。顺着老鼠啃咬的路线,杰弗里找到了正在组装末日钟表的驼背匠人——那是伪装成护工的炼金术士迪博士。
当长短格音步与齿轮齿数吻合...迪博士的独眼映着硫磺火,大本钟就会成为地狱的节拍器。他工具箱里的音叉刻着共济会符号,震动的频率恰好对应《失乐园》的抑扬格五音步。
杰弗里突袭时撞翻了水银罐,流动的金属在月光下显现出撒旦的倒影:他正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诗人角,将马洛的墓碑改写成召唤阿斯塔罗特的祭坛。
5
词语圣战
决战之夜,六只灵猫组成希伯来字母阵型。玛尔杜克在威斯敏斯特宫屋脊投射出《以诺书》的光影,妮莫芙的利爪在泰晤士河面划出神圣几何波纹。
现在!当撒旦将诗稿按向圣爱德华王冠时,杰弗里引爆了藏在伦敦塔渡鸦羽毛下的古英语咒文。但丁《神曲》的手抄残页从大英图书馆飞出,在夜空中拼成封印矩阵。
诗人突然夺回神智,用拉丁文、希伯来文和猫族文字混合创作十四行诗。撒旦的羊皮纸开始自燃,地狱墨水在女王头像的邮票上尖叫。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人们发现伦敦所有教堂的猫头滴水兽都转向了东方。
三个月后,杰弗里在诗人新居的壁炉前打盹。它不知道维多利亚女王的加冕礼服正在被缝入《所罗门的小钥匙》密文,也不知道大英博物馆的罗塞塔石碑背面,撒旦的爪印正慢慢浮现。
壁炉火星突然爆出凯尔特十字的形状,杰弗里翡翠色的瞳孔映出新的预言:在即将到来的水晶宫博览会上,蒸汽动力的机械猫将会改写整个猫族的命运。而诗人正在书写的工业革命长诗《铁与血的重音》,扉页题记赫然写着——献给我的守护者,那穿梭于音步间的黑豹。
6
圣凯瑟琳的齿轮挽歌
泰晤士河在午夜涨潮时分变得异常粘稠,泛着石油般蓝黑光泽的河面下,生锈的船锚正发出类似管风琴的嗡鸣。杰弗里站在海关大楼的飞檐上,湿润的夜风卷着咸腥味灌进它蓬松的毛发。对岸圣凯瑟琳码头新落成的铸铁仓库里,十二台蒸汽起重机正在无人操作的状态下重复着装卸动作——那些吊臂划出的弧线,恰好与撒旦在疯人院墙上刻下的恶魔语诗行形成镜像。
不是机械。三花猫妮莫芙突然出现在排水管口,她的左耳缺了一角,那是上周在史密斯菲尔德肉市与地狱犬搏斗留下的勋章,那些钢铁手臂在搬运字母。
杰弗里眯起翡翠色的瞳孔。当起重机抓钩第七次探入船舱时,他看清了货物——成箱的活字印刷铅块在月光下泛着尸斑般的青灰。更诡异的是,每块铅字表面都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即便在八月溽暑的夜晚也拒绝融化。
《启示录》第13章18节。布偶猫叶列娃娃的声音从海关大钟内部传来,她正用尾尖轻扫齿轮间的蛛网,六百六十六个齿轮同时咬合时,撒旦的机械诗篇就会完成拼装。
三只猫的影子在海关大楼外墙上交叠,恰似但丁描绘的三重地狱环结。杰弗里突然弓起脊背,他听见河面传来破冰船般的撕裂声。两百码外的河堤处,六名裹着粗呢外套的码头工人正将某种巨型装置推入水中,金属碰撞声里混杂着拉丁语祷文。
跟着字母漂流的方向!杰弗里从十五米高的檐角纵身跃下。
当第一簇煤气灯的火光在河面炸开时,诗人正在疯人院地窖的霉斑墙上刻写新发现的韵脚。他的指甲缝里嵌着硫磺粉末,那是今晨从送餐盘边缘刮下的——撒旦的爪牙已经开始污染食物链。
扬抑格不适合恶魔的真名...诗人用折断的汤匙敲击墙面,回音在砖石间形成诡异的六拍子节奏。他突然僵住,汤匙柄上的倒影里浮现出齿轮状的瞳孔——那是上周失踪的护工迪博士的眼睛。
地窖铁门突然被飓风掀开。十二只白化老鼠抬着微型活字印刷机列队而入,它们眼窝里跳动着磷火,背上捆着用处女头发编织的挽具。印刷机滚筒上沾满暗红色污渍,当机器开始自动运转时,诗人嗅到了浓烈的龙涎香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
不!诗人抓起腐坏的卷心菜砸向鼠群,却发现蔬菜在飞行过程中解体成拉丁字母。O和R在空中重组为ORDO(秩序)的瞬间,印刷机吐出了第一张诗稿:
当铁与血的韵脚亲吻河床/泰晤士的脉搏将迸发硫磺/子夜的起重机垂下钢铁臂膀/为第七位撒旦加冕机械之王
诗人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动,他认出这是自己三天前梦游时写下的残篇。但此刻诗行末尾多出了猩红色的花体注释——本诗著作权由路西法-蒸汽动力有限公司所有。
圣凯瑟琳码头3号仓库内,波利正被三十只机械跳蚤围攻。这些黄铜铸造的杀戮机器仅有指甲盖大小,复眼却是用真正的猫眼石打磨而成,每颗石头上都刻着缩小版的所罗门封印。
找共振频率!独耳汤姆从横梁跃下,爪间的船钉在钢板上擦出火花。这位银灰色的码头猎手早年在皇家海军服役,深谙对付精密器械的诀窍——当他的尾尖第三次扫过蒸汽管道时,终于找到了那台巨型印刷机的命门。
整座仓库突然震颤起来。五百个镀铜齿轮同时脱离传动轴,在空中拼凑成撒旦的颅骨轮廓。悬浮的金属骷髅张开下颌,用带着利物浦口音的恶魔语宣告:根据《地狱版权法案》第66条第6款,你们正在侵犯知识产权。
杰弗里突然从通风管俯冲而下,利爪划过锈迹斑斑的蒸汽阀门。他在下坠途中完成了一连串精准操作:右前爪拧松压力表螺栓,左后腿踢开冷凝水排放阀,尾巴卷起油壶泼向过热的主管道——这套动作完美复现了玛尔杜克传授的所罗门开锁术。
濒临爆炸的锅炉突然泄气般瘫软下来,但撒旦的金属投影反而更加凝实。地狱之主此刻穿着维多利亚风格的条纹西装,怀表链子上拴着七个缩小的人类灵魂。
我欣赏你的机械天赋,小可爱。撒旦的指尖迸溅出电弧,正在维修管道的工人们突然僵硬如提线木偶,考虑过成为地狱工程院的荣誉院士吗你的爪子比任何游标卡尺都精准。
杰弗里炸毛发出嘶吼,他看见那些工人后颈都嵌着黄铜接口,脊椎位置延伸出布满齿轮的假肢——这正是上周《泰晤士报》提到的工伤康复新方案。
看看这个。撒旦挥动镀镍手杖,仓库铁皮墙如幕布般卷起,露出正在泰晤士河底组装的巨型机器。成吨的活字铅块在液压装置推动下,拼出一首环绕伦敦的环形诗,每个字母都连接着通往地狱的青铜管道。
我的蒸汽诗工厂将改写文学史!恶魔的虹膜变成转动的螺旋纹,当但丁的《神曲》被重新排版为二进制代码,天堂的防火墙就会...
突如其来的汽笛声打断了宣言。河对岸的贝尔法斯特号战列舰上,三十位皇家海军军官正用长筒望远镜观察码头——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是普通夜班作业,殊不知光学镜片早已被涂上认知滤膜。
杰弗里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他跃上仍在发烫的锅炉外壳,用肉垫有节奏地拍打金属表面。一组包含次声波的呼噜声穿透钢板,激活了藏在蒸汽机内部的猫族密文——那是用爪痕刻写的古埃及圣书体警告。
以巴斯泰托女神的名义!叶列娃娃突然出现在压力表玻璃罩内,她的布偶猫身体在高温中逐渐透明,让这些亵渎文字回归虚无!
整条泰晤士河突然沸腾。正在组装的环形诗开始崩塌,铅块上的冰晶爆裂成蓝色火焰。撒旦的投影闪烁不定,他的丝绸高礼帽被气浪掀飞,露出下面机械头骨与生物组织的嫁接结构。
你们根本不懂现代诗歌的工业革命!恶魔的声带迸出蒸汽泄漏的嘶鸣,他脚下的阴影突然增殖成无数铁链,为什么要保护那个过时的吟游诗人他的十四行诗连一磅蒸汽压力都产生不了!
杰弗里在飞舞的齿轮间穿梭,每一脚都精准踩在撒旦诗行的弱读音节上。当最后一块铅字坠入河底时,整个东伦敦的煤气灯同时熄灭了两秒——这是地狱契约失效的标志。
黎明降临时,精疲力竭的猫群聚集在码头起重机顶端。波利舔着前爪的灼伤,独耳汤姆正用牙齿清理机械跳蚤的残骸。杰弗里凝视着河面浮油上的彩虹光晕,那些油污正慢慢聚合成新的警告:
当大本钟吞下第十三个音节/钢铁的弥赛亚将从诗行中觉醒
海关大楼的钟声突然敲响,往常精准的报时此刻却慢了七秒半。钟摆的阴影投在杰弗里背上,酷似一把竖立的青铜剑。
他们改造了威斯敏斯特的钟楼。玛尔杜克的声音从下游飘来,这位暹罗猫长老正站在走私船的桅杆上,撒旦买通了议会,下周将要安装新的擒纵机构——用《失乐园》的韵脚作为校准参数。
杰弗里望向西敏寺的方向,晨雾中的议会大厦宛如巨大的棺材。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战争才刚刚完成第一个诗节的交锋。当太阳完全升起时,猫群看见第一批上班的码头工人正排队领取新的机械义肢——那些钢铁手掌的掌心位置,都刻着缩小版的撒旦十四行诗。
大本钟的青铜钟舌第十三次撞击钟壁时,杰弗里正在议会档案馆的《大宪章》原件上磨爪。羊皮纸表面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那些八百年前用铁胆墨水写就的条款在月光中扭曲成恶魔语的韵脚。
他们用立法程序掩护咒语吟唱。玛尔杜克的异色瞳孔在书架间闪烁,他爪间的青金石戒指映出《议会记录簿》上的异常——近三个月通过的47项法案中,每个Therefore后面都跟着六个降调音节。
杰弗里突然跃上橡木长桌,肉垫拍打出一串急促的摩尔斯电码。尘埃在光束中显形,勾勒出肉眼不可见的金线网络:每条连接议员座席的传声筒管道里,都蠕动着章鱼状的声波恶魔。
午夜零时,下议院将表决《公共噪音管制修正案》。叶列娃娃从维多利亚女王的青铜像后转出,她的铃铛项圈缠着偷来的议会日程表,第二附则规定威斯敏斯特宫需安装新型声纹记录仪——那些机器会用五线谱记录辩论过程。
三只猫的影子在彩绘玻璃上交织成警戒的三角形。杰弗里咬断一根传声管,黄铜断面渗出沥青状物质,散发着与疯人院地窖相同的龙涎血腥味。
同一时刻,诗人正在泰晤士河南岸的疯人院露台踱步。他的帆布鞋底粘着用《圣经》页片制成的鞋垫,这是今晨从送药修女包里偷来的——每走一步,鞋垫上的Ezekiel字样就会在石板烙出焦痕。
不对...议会的声波共振...诗人突然跪地,用指甲在青苔上刻写微分方程。他三天前发现,大本钟的钟摆轨迹与疯人院通风口的蜂鸣形成了完美的4/4拍节奏。此刻他的耳道里塞着杰弗里留下的黑猫尾毛,这些毛发正将议会的辩论声转化成可视化的光谱。
当财政大臣念到基础设施升级拨款时,诗人左眼的虹膜突然分裂成齿轮状。他看见每个英镑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