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我将最后一笔签在结婚证上,冰冷的婚戒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叶霜小姐,恭喜你成为墨太太。律师恭敬地将证书递给我。
这不是一场童话婚礼,只是一场没有宾客的商业交易。我替同父异母的姐姐嫁给了她不愿意嫁的病秧子富豪。
一周前,叶父站在我破旧的出租屋里,脸色阴沉：既然是我叶家的女儿,就该为家族做出贡献。
我苦笑。二十三年来,除了每月打入卡里的生活费,他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如今找上门,只因他最疼爱的女儿叶晴反悔了与墨家的婚约。
墨琰身患绝症,医生说最多活三年。叶父放软语气,做我叶家的女儿,总要承担些责任。
我从未被当作叶家的女儿。母亲只是叶家生意伙伴的女秘书,一场酒醉后的意外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若不是母亲坚持,我大概早就被打掉了。
母亲怎么说
你妈在国外治病,我每月都寄很多钱过去。叶父意有所指,要是你不配合,恐怕这笔钱就难以保证了。
我攥紧拳头,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就这样,我站在这座豪宅里,面对这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墨琰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清瘦,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如古井般平静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
如你所见,我们不得不结婚。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我需要一个妻子来稳定墨氏股价,你需要钱治你母亲的病。
我点头：我会遵守合约,扮演好墨太太的角色。
很好。他审视着我,你跟叶晴长得不太像。
我们是同父异母。
他微微颔首：卧室在二楼左侧,你的衣物已经准备好了。我住在对面,互不打扰。
墨夫人,管家毕恭毕敬地称呼我,却掩饰不住眼中的轻蔑。大概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一个高攀墨家的野种。
我环顾这座金碧辉煌的豪宅,硕大的落地窗外是半座城市的繁华夜景。叶晴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今落在了我头上,却只让我感到窒息。
晚上,我打开行李箱,取出几件简单的衣物和绘画工具。艺术是我唯一的慰藉,也是我维持生计的手段。我在一所普通美术学院读研,靠着画插图和接私活补贴生活费。
手机响起,是母亲的视频电话。她的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苍白,眼神却依然温柔。
霜儿,听说你结婚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嗯,他条件很好。
是叶父安排的吧母亲叹息,我不该接受他的钱的,让你背负这么重的担子。
别这么说,妈。我安慰她,我很好,你只管安心养病。
挂断电话,我站在落地窗前,夜色如墨,城市的灯火星星点点。这段婚姻将持续多久三年或许更短。墨琰病入膏肓,而我,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第二章
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更加冷漠。
墨琰整日忙于公司事务,很少在家。即使在家,也是将自己关在书房,偶尔出来用餐,从不多言。我也乐得清闲,在阁楼辟出一块空间作画,白日里去学校上课,晚上回到这个金丝笼中。
我们之间像隔了一道透明的墙,彼此可见却不可触。
夫人,先生说您需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管家林叔递给我一张烫金邀请函,作为墨太太,有些场合是必须出席的。
我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最终点头接受。
晚宴上,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我穿着墨琰为我准备的晚礼服,努力演绎着贵妇人的姿态,却仍像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这就是墨琰的新婚妻子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走近我,你就是替叶晴嫁过来的那个小女孩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可怜的孩子,她凑近我耳边,墨琰身体不好,心里还惦记着叶晴,你这一生大概都得守活寡了。
我手中的香槟杯差点滑落。
更多闲言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有人说墨琰高攀不上叶晴,才退而求其次娶了我。有人说我是为了钱才嫁给一个病秧子。
我强忍着不适,在人群中搜寻墨琰的身影。他站在远处与几位商业伙伴交谈,西装革履,英俊挺拔,看不出一丝病态。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墨琰脸色骤变,手帕上浸出鲜红的血迹。他摇摇欲坠,我丢下香槟杯冲了过去。
把车开来！我扶住摇摇欲坠的墨琰,命令司机。
回家的路上,墨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我坐在一旁,不知所措。
抱歉让你看到这一幕。良久,他开口道,声音虚弱,这种事时有发生,习惯就好。
我递给他一瓶水：需要去医院吗
没必要。他勾起一抹苦笑,那些医生也束手无策。
墨琰住进了主卧隔壁的病房,专业护工二十四小时照料。我本想就此撒手不管,却在一次深夜经过病房时,听见他痛苦的呻吟。
推开门,只见他满头大汗地蜷缩在床上,护工不知去向。我急忙按铃叫人,同时拿起床头的药片和水杯。
墨琰,把药吃了。
我扶起他,将药片送到他嘴边。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中充满痛苦与挣扎。那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墨家继承人,只是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普通人。
药效发作后,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我正准备离开,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叶晴...他喃喃道。
我的心突然一沉,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第三章
墨琰的病情时好时坏,我渐渐摸清了他的用药时间和注意事项。虽然有专业护工,但不知为何,每次他病发,都是我最先发现。
那天下午,我正在阁楼作画,画中是一片开满向日葵的田野,金色的阳光洒在花海上。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花,象征着坚韧与希望。
画得不错。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墨琰站在门口,面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你怎么来了我放下画笔。
他走近几步,认真地打量我的画作：没想到你画得这么好。
谢谢。我有些不自在,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正常交谈。
你喜欢向日葵他问。
我妈喜欢。我顿了顿,她说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放弃希望。
墨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很孝顺。
只是尽我所能。我笑了笑,你今天看起来好多了。
新药有点效果。他轻描淡写地说,听说你最近常去医院
我一愣：你派人跟踪我
不,林叔告诉我的。他解释道,身为墨太太,你的行踪关系到公司股价稳定。
原来如此,我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维持公司形象的工具人。
我只是去医院问问有没有新的治疗方案。我如实回答,虽然我们是契约婚姻,但你死了对我没好处。
他挑了挑眉：真是直白。
我们之间不需要虚伪的客套。
出乎意料,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真心的笑容,如同冰川上一抹稍纵即逝的阳光。
你和叶晴真的不一样。他说。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评价。叶晴在我心中一直是完美的代名词：美丽、优雅、受人追捧。而我,只是一个画画的普通女孩,除了一纸婚约,与眼前这个男人毫无交集。
你的画,我想买下来。他突然说。
什么我惊讶地抬头。
我是说,我想把它挂在客厅。他指着我的向日葵,它很美,充满希望。
我愣了愣,点头答应。
那天晚上,墨琰第一次与我共进晚餐。他询问我的学习和创作,我们谈论艺术、音乐、文学。出乎意料地,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
没想到你对莫奈这么了解。我惊讶地说。
我在欧洲念书时,常去美术馆。他微笑着说,可惜后来忙于接手公司,没时间再去了。
晚餐后,我们坐在露台上喝茶。夜风轻柔,星光璀璨。这一刻,我们不再是契约关系的夫妻,而是两个灵魂相通的人。
谢谢你。临别前,他突然说。
为什么
为向日葵,为晚餐,为一切。他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这是我很久以来过得最愉快的一天。
我微微一笑,内心却泛起一丝涟漪。我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段婚姻的本质,不要期待虚无的美好。墨琰心里惦记的是叶晴,而我,只是一个替身,一个过客。
第四章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墨琰与我之间的隔阂逐渐消融。他开始邀请我参加公司活动,在社交场合携手出现。外界对我的评价也从攀高枝的野丫头变成了有才华的墨太太。
我的画作在墨琰的支持下办了一场小型展览,获得了不少关注。我知道这些赞誉大多是冲着墨家的面子,但能让自己的作品被看见,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的作品比我想象中更有深度。展览当天,一位穿着朴素的年轻人站在我的作品前说道。
谢谢。我淡淡地说,习惯了逢场作戏的恭维。
不,我是认真的。他笃定地说,这幅《囚笼中的蝴蝶》,构图巧妙,用色大胆,蕴含着强烈的情感冲突。被囚禁的蝴蝶渴望自由,却又眷恋笼中的温暖。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真的懂画
我是个摄影师,周昊。他微笑着伸出手,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对艺术还算有点感悟。
我们聊了很久,从印象派到抽象主义,从油画技法到现代艺术市场。这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真正懂艺术的人,能够平等地交流,而不是附和或奉承。
叶霜。墨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冷意。
他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揽住我的腰：展览很成功,该去感谢一下赞助商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周先生,抱歉打断你们的交谈。墨琰对周昊点头示意,语气客套却疏离。
周昊似乎察觉到什么,主动退后一步：墨先生,您夫人很有才华,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合作。
墨琰的手臂微微收紧：我夫人不缺合作机会。
离开展览会后,墨琰异常沉默。车内的气氛凝固,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个周昊,你认识他良久,他开口问道。
刚认识的,他是个摄影师。我如实回答。
墨琰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回到家,我换了居家服,准备上楼写生。墨琰忽然站在楼梯口拦住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递给我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我惊讶地看着他。
展览成功的礼物。他淡淡地说,你值得拥有这些。
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但这太贵重了。我合上盒子,想要退还。
他执起我的手,将盒子放在我掌心：我的妻子不该委屈自己。
他的眼中有我读不懂的情绪,那目光灼热得让我不敢直视。
那晚,墨琰破天荒地敲开了我的房门,手里捧着一本书：我记得你说想研究色彩理论,这本可能对你有帮助。
我接过书,发现是一本珍贵的色彩学专著,早已绝版。
你从哪找到的我惊讶地问。
四处找了找。他轻描淡写地说,嘴角却掩不住笑意。
他坐在我的床边,我们聊起最近的书画展,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夜。
抱歉占用了你休息的时间。他起身告辞,却在门口停下,对了,周昊那个人,我查过了,他的背景有些复杂,你最好......
你调查他我皱起眉头。
墨琰抿了抿唇：我只是担心你。
谢谢关心,但这没有必要。我冷淡地说,我们的婚姻是契约关系,彼此独立,不是吗
他的表情一瞬间僵硬,然后恢复成一贯的冷静：你说得对,是我越界了。晚安。
目送他离去,我靠在门上,心跳异常地快。我告诉自己,墨琰的关心只是一种占有欲的体现,就像对待任何一件归属于墨家的物品一样。
然而,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梦见了墨琰温柔的笑容。
第五章
我没有听墨琰的话,反而与周昊成了好友。他是个自由摄影师,才华横溢但生活拮据。我欣赏他的作品,他赞美我的画技,我们纯粹地讨论艺术,没有功利心的目的。
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在一次小型艺术沙龙上,周昊给我看了他的摄影集,一个废弃工厂里的芭蕾舞者,残破与优雅的碰撞。
构图很特别。我赞叹道,光影处理也很到位。
我一直在寻找画面中的矛盾美。他解释道,就像你的《囚笼中的蝴蝶》一样,困境中的挣扎才最动人。
我们相谈甚欢,完全没注意到墨琰站在门口,眼神阴沉地望着我们。
那天晚上,墨琰再次病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我守在病床前,看着他痛苦地挣扎,心如刀绞。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昏迷中不断呓语,别离开我...叶...
我握紧他的手,以为他又在呼唤叶晴。
叶霜...出乎意料,他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别走...
我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
第二天,墨琰的情况好转,但医生警告说他的病情正在恶化,需要尽快手术。
手术成功率有多高我问医生。
不到三成。医生叹息,但不手术,他最多只能再撑半年。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半年,这个数字如同死亡倒计时,让我窒息。
墨琰很快做出决定：安排手术吧。
手术前夜,我在病房陪他。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前,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不用陪我,你回去休息吧。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我摇摇头：我想陪你。
害怕了他轻声问,怕我死了,你得不到承诺的钱
闭嘴！我怒视他,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他的眼神闪烁,似乎在读解我的情绪：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静默片刻,他从枕头下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的遗嘱,如果我...
别说了！我打断他,你不会有事的。
叶霜,听我说。他坚持道,无论发生什么,遗嘱里都保证了你和你母亲的生活无忧。公司的股份会有一部分转给你,但我希望你不要插手经营,交给董事会就好。
我接过信封,泪水模糊了视线：你不会有事的,我相信。
他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声音轻柔：这几个月,谢谢你的陪伴。我从未想过,会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遇到你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我哽咽着问。
真实、坚强,又充满生命力的人。他微笑着说,你让我重新体会到了活着的感觉。
我再也控制不住,扑在他怀里痛哭起来。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像是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叶霜,如果我活下来...他低声说,我想重新追求你,正式地,认真地。不再是契约婚姻,而是真正的爱情。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抬头看他,眼泪汹涌而下：你会活下来的,一定会的。
那一夜,我握着他的手,直到黎明降临。
手术进行了十四个小时,比预计的时间长了一倍。我在手术室外踱步,心跳如擂鼓。
终于,手术灯熄灭,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奇迹般地成功了。
我瞬间瘫软在地,泪水决堤而出。
墨琰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见我。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却对我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我答应你的事,现在可以开始了吗他轻声问。
我笑着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叶晴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琰,听说你手术了,我担心死了。她一把抱住墨琰,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墨琰错愕地看着她,又转向我,眼中满是歉意。
我松开他的手,默默退出了病房。
第六章
墨琰的康复进展神速,不到一个月就能下床活动了。叶晴每天都来探望,带来各种补品和亲手制作的食物。我渐渐在这座豪宅中成了多余的人。
夫人,小姐又来了。某天,林叔通知我,语气中带着微妙的同情。
我点点头,早已习惯。自从叶晴出现,我与墨琰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的疏离。他不再来阁楼找我,不再与我共进晚餐,甚至避免与我单独相处。
我告诉自己,这才是正常的。叶晴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我不过是一个临时替代品。
然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墨琰和叶晴的对话。
我们复合吧,琰。叶晴撒娇道,我当初只是一时糊涂,现在明白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晴,我已经结婚了。墨琰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哼,她不过是个替身,你难道真的爱上她了叶晴的语气带着嘲讽,别忘了,她只是为了钱才嫁给你的。
无论如何,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墨琰说,我会对她负责。
负责叶晴冷笑,我爸说你签了婚前协议,只要你提出离婚,她什么都得不到。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悄然离开。
晚上,叶父突然来访。他带着一脸虚伪的笑容,将我叫到书房。
霜儿,他亲切地称呼我,仿佛真的关心我,你做得很好,墨琰现在已经康复了,公司股价也稳定了。
我沉默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他直截了当地说,离婚协议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签字就行。
我笑了：为什么我要签
别天真了。叶父冷笑,墨琰心里只有叶晴,你以为这几个月的关心是真的不过是因为他病重,需要有人照顾罢了。现在他好了,自然会回到叶晴身边。
是叶晴想复合,不是墨琰。我反驳。
你真以为墨琰会选你这个野种叶父讥讽道,告诉你吧,晴儿是墨家指定的儿媳,你不过是临时替代品。现在墨老爷子已经回国,要求墨琰尽快处理这桩婚事,迎接叶晴。
我的心沉了下去：墨老爷子回来了
是啊,就在今天。叶父得意地说,墨家和叶家世代交好,商业上也有很多合作。你以为墨琰会为了你放弃这些
我沉默不语,内心挣扎。
签了吧,叶父推来文件,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和你母亲下半生衣食无忧。
我拿起文件,慢慢翻阅。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条款苛刻,我几乎得不到任何补偿。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墨琰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叶叔叔,您这是在做什么
叶父慌忙起身：琰啊,我只是来看看霜儿。
是吗墨琰冷笑,那这离婚协议是怎么回事
他走到我身边,拿起桌上的文件,一页一页撕碎：我不会离婚,请叶叔叔别多管闲事。
叶父脸色难看：墨老已经回来了,他会同意吗
那是我和祖父的事。墨琰坚定地说,请您离开。
叶父愤怒地瞪了我一眼,悻悻离去。
房间陷入沉默,我低着头不敢看墨琰。
你相信他的话吗良久,墨琰问道。
我不知道。我老实回答,但你祖父确实不会接受我这样的人。
墨琰叹了口气,在我身旁坐下：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故意疏远你,就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是的。他握住我的手,我知道叶晴和叶父会出招,所以才装作不在意你。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逼你离婚。
我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保护我我们不是...
契约婚姻他笑了,叶霜,我在医院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想重新追求你,正式地,认真地。
我的心跳加速,却不敢相信：可是叶晴...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墨琰坦白道,订婚是两家长辈的安排,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生病后,我更清楚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他深情地看着我：是你,叶霜,是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陪伴我,照顾我,给我希望和勇气。我爱上了你,真真正正地爱上了你。
我心中既喜悦又惶恐：可是你祖父...
我会处理好的。他坚定地说,相信我。
那晚,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和亲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却也隐隐担忧着未来的风暴。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时,床头放着一张纸条：去见祖父,晚上回来接你共进晚餐。爱你的墨琰。
我抚摸着纸条上的字迹,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当天下午,林叔神色慌张地敲开我的门：夫人,墨老要见您,马上。
第七章
墨家老宅位于城郊的一座古宅院中,红墙黛瓦,古木参天。我忐忑不安地跟着管家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间书房前。
推门而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如炬。墨琰站在一旁,神情复杂。
爷爷,这就是我夫人,叶霜。墨琰介绍道。
老人上下打量我,眼中满是审视：你就是那个替代叶晴嫁给我孙子的女孩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是的,墨老。
叶家那个没出息的二女儿。他冷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我看了墨琰一眼,他轻轻摇头,示意我不要多言。
我猜是为了我和墨琰的婚事。我如实回答。
老人点点头：很好,直接一点。琰儿病好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我已经安排好律师,你马上签字离婚,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和你母亲下半生无忧。
我沉默不语,心如刀绞。
爷爷,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婚。墨琰上前一步,我爱霜儿,想和她共度余生。
老人猛地拍桌而起：胡闹！你知道墨叶两家的合作有多重要吗叶晴才是最适合你的人选！
爷爷,商业合作可以继续,但我的婚姻由我自己决定。墨琰坚定地说。
老人怒视他：你忘了是谁救了你的命是我请来的专家,耗费巨资才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
墨琰语塞,脸色苍白。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轻声问：墨老,这手术是用叶家的资源安排的,对吗
老人审视地看着我：你很聪明。是的,叶家在医药领域有独特渠道,能找到最顶尖的专家和最新的药物。这就是两家联姻的价值所在。
墨琰惊讶地看着我：霜儿,你怎么...
叶父经常提起他在医药领域的人脉,我猜的。我对墨琰笑了笑,然后转向老人,墨老,我明白了。我这就签字离婚。
霜儿！墨琰急切地喊道。
我抬手制止他：墨琰,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如果离婚是报答救命之恩的方式,我愿意。
老人满意地点头：好,好,识时务的女孩。
墨琰面色铁青,走到我面前：霜儿,不要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墨琰。我平静地说,祖孙情深,墨叶两家世代交好,而我只是一个外人。
我签完字,转身离开,没有回头看墨琰一眼。
回到家,我飞快地收拾行李。我知道,一旦墨琰回来,我会心软,会动摇。但这是最好的选择,为了他的前途,他的家族,他的生命。
我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我要去找她。然后给周昊发了信息,请他帮我找一个临时住所。
最后,我给墨琰留了一封信：
亲爱的墨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请不要找我,这是最好的结局。你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墨家的基业得到了保障,而我,也终于可以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这段时间的相处,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谢谢你让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祝你和叶晴幸福。
叶霜
写完信,我擦干眼泪,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的豪宅,离开了我短暂的幸福。
周昊接我去了城郊的一个小区,那里是他的工作室兼住所。他没有问我为什么离开,只是默默地帮我安顿下来。
需要什么尽管说。他真诚地说,朋友之间不用客气。
我感激地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手机响个不停。墨琰的电话和信息如雪片般飞来,我一个都没有接听或回复。
第二天,我换了手机号码,收拾行李,飞往国外陪母亲治病。我知道墨琰会找到我,所以我必须走得更远。
在飞往国外的飞机上,我看着云层下渐渐远去的城市轮廓,心如刀绞却无悔。
妈,我要来陪你了。我轻声自语,以后就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第八章
三年后,我在欧洲一个小城市定居下来。母亲的病情在这里得到了有效控制,我在当地开了一家小画廊,生活平静而充实。
周昊偶尔会来看我,他成了我在国内的联络人,也是唯一知道我下落的人。从他那里,我得知墨琰从未与叶晴复合,反而将叶家从墨氏的合作伙伴名单中剔除,引发了商界轩然大波。
他一直在找你。周昊告诉我,派人去了很多国家,但从未找到你的踪迹。
我沉默不语,努力压抑内心的波澜。
他变了很多,周昊继续说,变得更加冷酷,更加专注于事业。墨氏在他的带领下,规模扩大了一倍,但他本人却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我低头抚摸手中的明信片,那是我每年寄给周昊的唯一联络方式,从不留下地址,只有画面和简短的问候。
他还好吗我终于忍不住问。
周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真的不想见他了吗
我摇摇头：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不后悔。
离开墨琰后,我才真正获得了自由。在这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小城,我可以做自己,追求自己的艺术梦想,照顾我的母亲。没有家族恩怨,没有身份差距,没有尔虞我诈。
我的画作在当地小有名气,甚至吸引了一些收藏家的注意。那种被真正欣赏的感觉,比做墨太太时虚假的赞美要珍贵得多。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我还是会想起墨琰的笑容,想起他手术前那晚的承诺,想起我们共度的短暂幸福时光。
一天,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进我的画廊,对我的作品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这幅《归途》很特别。他指着我最新的作品说,画面中的游子终于回到家乡,却发现记忆中的家已经物是人非。这种凄美的情感,很打动人。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理解：您很懂艺术。
只是偶尔欣赏而已。他谦虚地说,我想买下这幅画,不知道您愿意出售吗
我犹豫了一下。这幅《归途》是我近期最满意的作品,蕴含了我对家乡和过去的全部思念与不舍。
价格不是问题。他看出我的犹豫,补充道,我的雇主是一位收藏家,对您的作品非常感兴趣。
最终,我同意了出售,但要求在展览结束后才能交付。
当然,我们可以等。他留下一张名片,到时候请联系我。顺便问一下,您有没有考虑过举办更大规模的展览我的雇主有意向赞助。
我接过名片,是一家国际艺术品投资公司的：我会考虑的,谢谢。
送走那位客人后,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他的眼神太过锐利,言谈举止透着一股专业的气息,不像普通的艺术品经纪人。
晚上,我收到周昊的紧急信息：墨琰可能找到你了,他最近派人去了欧洲很多小城市。小心。
我的心猛地一沉。是那个买画的人但他看起来不像是墨琰的人。除非...墨琰请了专业的私家侦探。
我立刻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再次搬家。母亲见状,叹了口气：霜儿,你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妈,我没有逃...
你在逃避。母亲打断我,逃避真相,逃避感情,逃避你自己的心。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不能回去,妈。墨家不会接受我,墨琰的事业需要有门当户对的太太,而不是我这样的...
你又知道了母亲反问,你连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就擅自做了决定。这三年,你真的快乐吗
我沉默了,低头看着手中的相框。那是我和墨琰唯一的合影,在我的画展上,他揽着我的腰,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相视而笑。
叶霜。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浑身一震,不敢回头。
终于找到你了。
第九章
我僵在原地,不敢回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霜儿,是我,墨琰。
我慢慢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他。三年过去,他的轮廓更加分明,眼角添了几分沧桑,但目光依然如初,深邃而温柔。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找了很久,差点放弃。他轻声说,直到看到一幅很特别的画。
我愣了一下：《归途》
是的。他微微一笑,那幅画的右下角有一朵极小的向日葵,是你的标志。当年在我家阁楼,你每幅画的角落都会藏一朵向日葵。
我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个细节。
叶霜,三年了,我一直在找你。他向前一步,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后退一步,抵在墙上：墨琰,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必...
离婚协议是无效的！他打断我,你是在胁迫下签字的,我从未在任何文件上签名。法律上,我们仍然是夫妻。
我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我从未放弃过你,他的声音哽咽,三年来,我走遍了半个地球找你,只为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走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因为我爱你。
他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个回答。
正因为爱你,所以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我抹去泪水,你的祖父说得对,墨家需要门当户对的媳妇,需要能带来商业价值的联姻。我只会拖累你。
你错了。墨琰摇头,离开那天,我和祖父大吵一架,差点断绝关系。但一周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改变主意
是的。墨琰解释道,他查了你的背景,发现你不仅有才华,还拥有惊人的毅力和智慧。从小在困境中求生存,靠自己的能力上大学,照顾生病的母亲,这些品质比任何门第都重要。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吗
不仅如此,墨琰继续说,他还让人调查了叶家,发现他们早已债台高筑,叶晴的奢侈生活都是靠借贷维持的。叶父想通过联姻解决财务危机,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拆散我们。
我沉默了,回想起叶父焦急的神情和叶晴急于复合的态度,一切都说得通了。
霜儿,墨琰握住我的手,我没有与叶晴复合,也不会与任何人结婚。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的眼泪再次滑落：可是你祖父...
他已经接受了你,甚至开始欣赏你。墨琰微笑,事实上,正是他建议我通过艺术圈找你。这三年,他一直关注欧洲的新兴艺术家,希望能发现你的踪迹。
我的心猛烈跳动着,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那么,叶霜,墨琰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你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吗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镶嵌着向日葵形状钻石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我望着他真挚的眼神,三年来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我扑进他的怀里,泪流满面：我愿意,我愿意！
墨琰紧紧拥抱着我,仿佛要把三年的思念都融入这个拥抱中。
叶霜,这次你别想再逃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我笑着擦干眼泪：我不会再逃了。
母亲站在一旁,欣慰地看着我们：这孩子,终于肯面对自己的感情了。
墨琰向母亲深深鞠了一躬：阿姨,这些年让您担心了。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霜儿。
母亲点点头：我相信你。
窗外,夕阳西下,天空染成了金色。就像当年我画的那片向日葵田,充满希望与温暖。
那幅《归途》,我轻声问,真的是你买的吗
墨琰点头：那幅画现在挂在我的办公室里,每天提醒我不要放弃寻找你。
可画中的游子最终还是回不了家。我低声说。
但现在,家来找游子了。墨琰温柔地说,无论你在哪里,那里就是我的家。
我靠在他胸前,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病房里,我们共同期待未来的夜晚。只是这一次,没有误会,没有分离,只有永不分离的承诺。
第十章
我们的婚礼在半年后举行,选在了那座小城市的海边教堂。没有奢华排场,没有商业利益,只有最亲近的人和最真挚的祝福。
墨老爷子亲自从国内赶来,他看上去比我记忆中和蔼许多。
孙媳妇,他拉着我的手说,你让这个固执的孙子足足找了你三年,够狠心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墨老...
叫我爷爷。他慈祥地说,这次回国后,你就搬到老宅来住。我这把老骨头,需要年轻人陪伴。
墨琰搂着我的肩膀：爷爷,霜儿还要创作,住老宅可能不方便。
胡说,老爷子瞪了墨琰一眼,我已经把东园整修出来,专门给霜儿当画室了。采光明亮,树木葱郁,比她那个小画廊强多了。
我感动地看着这位曾经拒绝我的老人,他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准备。
谢谢您,爷爷。我真诚地说。
婚礼上,周昊作为我的朋友出席,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专门为我们拍摄婚礼照。
恭喜你找到真爱。他真诚地祝福我。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当初墨琰那么不喜欢你
周昊笑了：因为他嫉妒啊。那时候我确实对你有好感,他看出来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太迟钝了。他调侃道,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他指向不远处那位正在调整镜头的女摄影师,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母亲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她在婚礼上笑得合不拢嘴：姑娘啊,妈早就想告诉你,爱一个人就要勇敢追求,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
我握着母亲的手：妈,这些年辛苦你了。回国后,你就安心养老,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我不需要养老,母亲笑道,我有个朋友在南方开了家民宿,想邀请我去帮忙。我啊,还想趁着身体好多看看这个世界呢。
我惊讶地看着母亲焕发的神采,这与当年那个病弱的女人判若两人。
妈,你变了好多。
人嘛,总要往前看。母亲拍拍我的手,就像你和墨琰一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婚礼结束后,我和墨琰站在海边,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想到三年前,我躺在病床上,以为生命就要结束了。墨琰感慨道,现在却拥有了你和这么多美好的事物,真是不可思议。
生活总是充满惊喜。我靠在他肩膀上,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对方不可能选择自己。
我们都错了。墨琰笑着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被你吸引了。你不同于其他人的真实和坚强,你在画布上倾泻的情感,你照顾我时的温柔...这些都让我无法自拔。
我也是。我轻声承认,在你生病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心痛。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爱上你了。
墨琰捧起我的脸：所以你再也别想逃了,这一生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笑着吻上他的唇：我也不会。
回国后,我们搬进了墨家老宅。如墨老所说,东园确实被精心改造成了一个完美的画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展览厅。
墨老每天都会来画室看我创作,偶尔提出一些外行的建议,逗得我忍俊不禁。
爷爷,您懂艺术吗我好奇地问。
不懂,他坦率地说,但我懂得欣赏美。你的画里有生命力,有故事,这就够了。
我继续经营自己的画廊,墨琰也回归正常的工作节奏。我们约定每个月至少有一周的时间完全属于彼此,不被工作打扰。
有一天,墨琰带我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那是城郊的一片向日葵田,金黄的花海在阳光下摇曳,恰如我当年的画作。
喜欢吗他问,我花了两年时间找到这片土地,又花了一年时间培育这些向日葵。
我感动得无以言表,泪水模糊了视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向日葵对你的意义。他轻声说,它代表着希望和坚强,就像你一样。我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这片向日葵,和我的爱,都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我扑进他怀里,泪如雨下:墨琰,谢谢你没有放弃寻找我。
叶霜,他深情地看着我,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田野间,我们相拥而立,周围是金黄的向日葵和湛蓝的天空。这一刻,所有的误会、分离和痛苦都已过去,剩下的只有我们坚定的承诺和永不分离的未来。
在这片向日葵田中,我找到了自己的归途,找到了心灵的归宿。无论曾经多么迷茫,多么痛苦,命运最终还是将我引向了这个怀抱,这个家。
墨琰,我轻声在他耳边说,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他微笑着吻上我的额头:是的,我的替嫁新娘,我们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向日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我们的爱情祝福。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缘分,无论如何都会重逢;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