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林海的晨雾还未散尽,薇薇安就赤着脚踩上了树屋窗台。
三百七十年来看过千万次的风景,此刻在晨光里翻涌成雀跃的心跳。
她对着掌心三只月光蝶认真嘱咐:要像妈妈检查功课那样严肃地巡逻哦。
发光的蝶翼拂过少女鼻尖,在她编织的谎言结界上落下淡金色纹路。
薇薇安踮着脚尖倒退着穿过藤蔓帘幕,后腰撞到书桌时,水晶瓶里的萤火虫惊得撞作一团。
抱歉啦小星星们。
她把偷藏的樱桃果脯撒进瓶口,裙摆扫过满地摊开的《人类王国风物志》,羊皮纸页还停留在如何正确使用银质餐具的插图。
晨露浸湿的浆果丛在结界边缘闪着诱惑的光。
薇薇安跪坐在苔藓地上,浅金色长发垂落在蓝莓果实的绒毛间,忽然听见细碎的啃食声。
暗红色灌木后,一团流银般的生物正抱着比她拳头还大的银浆果。
这是看守结界的暗影兽薇薇安看着那团毛球抖动的尖耳朵,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
小兽突然转身,琉璃色的眼睛倒映出她沾着果渍的指尖。
当薇薇安摸出珍藏的蜜渍松仁时,貂儿已经蹿上她的肩膀。
冰凉的小爪子勾住她编着野花的发辫,尾尖扫过颈侧留下朱砂似的红痕。
等她反应过来时,怀里的暗影貂正用尖牙扯开她的皮质小包,魔晶石坠子滚落在树根缝隙里。
那是妈妈给的护身符!薇薇安扑向闪烁微光的坠子,腐叶下突然塌陷出幽蓝旋涡。
暗影貂炸毛的尾巴扫过她惊恐的脸,银浆果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坠入下方寒潭时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冰晶凝结的脆响。
潭水深处的冰棺里,沉睡万年的睫毛凝结着霜花。
银浆果滚落在棺盖上,裂开的果肉渗出星辉般的汁液。
当薇薇安挣扎着浮出水面时,潭底忽然漫起紫黑色雾霭,她发间残留的月光蝶磷粉像流星坠落渊底。
冰棺中的男子睫毛轻颤,封印咒文化作的锁链寸寸崩裂。
薇薇安扒住潭边冰岩喘息时,没发现垂落的发梢正被幽潭吞噬。
直到某种冰凉柔软的东西缠上脚踝。
暗影貂发出警告的嘶鸣,潭水突然沸腾如熔岩。
薇薇安回头看见水面浮现出人影的刹那,常年温顺的月光蝶群突然发疯似的撞向结界,在林海上空炸开一场金色暴雨。
薇薇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会呼吸的床上。
深紫色丝绒随着她的心跳起伏,床幔上缀满的暗色水晶相互碰撞,奏出风铃般的清响。
她伸手去碰最近的那颗棱晶,指尖却被柔软的东西缠住了。
建议你别乱动。低沉的男声从穹顶传来,暗影荆棘最喜欢活蹦乱跳的小点心。
薇薇安仰头望去,水晶吊灯上垂落的不是烛台,而是无数倒悬生长的白蔷薇。
花蕊中漂浮的幽蓝火焰照亮了王座上的身影,厄尔正用匕首削着银浆果,果皮落进鎏金火盆时迸溅出流星般的火花。
这是绑架!薇薇安扯着缠满手腕的藤蔓,浅金色长发间还沾着冰潭的水草。
暗影荆棘突然收紧,把她拽向悬浮在半空的琉璃台,正好跌坐在厄尔脚边的天鹅绒软垫上。
厄尔转动着匕首轻笑,刀尖挑起她发间的蓝莓叶:闯入者应当被串在城墙上风干,不过...…
他忽然倾身靠近,暗红瞳孔映出她鼻尖的雀斑,会发光的宠物倒是稀有品种。
薇薇安这才注意到自己皮肤在渗着微光,潭水浸透的衣裙蒸腾起月白色的雾气。
她气鼓鼓地拍开快要戳到眼睛的匕首:你们魔族都这么招待客人吗至少给条毯子!
暗影荆棘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薇薇安以为要被甩出去时,墨色藤蔓却织成了毛毯裹住她。
厄尔用匕首敲了敲琉璃台面,银浆果自动跳进水晶杯,瞬间化作冒着寒气的紫色果饮。
喝了。镶着骷髅头的银杯被推到薇薇安面前,除非你想像萤火虫那样亮一整夜。
果饮入口的瞬间,薇薇安耳尖迸出两簇小火苗。
她吐着被冻麻的舌头找水喝时,厄尔已经走到露台边。
黑曜石地面突然变得透明,下方万丈深渊里涌动着熔岩,将他的侧脸镀上暖金色。
欢迎来到永夜城。
厄尔展开的披风化作漫天星斗,薇薇安这才看清整座城堡建在倒悬的山峰之巅,无数发光藤蔓顺着水晶桥爬向血月,在你变成月光蒲公英之前,最好学会...…
他的警告被咕噜声打断。
薇薇安捂着泛红的耳朵,看着滚到琉璃台边缘的空杯子理直气壮:魔法饮料不顶饱呀!
她腕间的荆棘突然松开,变成小藤椅将她托到餐桌前。
当厄尔发现第三块蜂蜜蛋糕消失时,薇薇安正用叉子给暗影荆棘编小辫子。
她蘸着果酱在餐布上画笑脸:其实你是个好心的囚禁者嘛,要不要尝尝蓝莓酱配松饼
厄尔捏碎水晶杯的手顿了顿,突然有月光蝶从薇薇安袖口飞出。
发光的蝶群掠过他苍白的指尖,在穹顶绘出银河的轨迹。
他垂眸看着手背渐渐消退的暗色纹路,任由薇薇安把沾着果酱的银勺塞进他掌心。
当钟楼传来十三声轰鸣时,薇薇安已经用餐巾折成了小皇冠。
她歪头打量王座后方涌动的黑雾:那里藏着宝藏吗我闻到雪松和...…嗯,烤栗子的味道!
厄尔挥袖召来暗影荆棘组成的轿辇,藤蔓缠绕薇薇安的腰肢时温柔得像拥抱。
他踏着虚空走向旋转楼梯,黑袍扫过的地方绽放出星形小花:给你五分钟挑选牢房。
我要那间有月光的!薇薇安指着塔楼缝隙里漏下的光斑,暗影荆棘却把她卷进布满蛛网的阁楼。
当厄尔听见瓷器破碎声冲进来时,正撞见薇薇安抱着水晶花瓶往裂缝里插野花。
这是七百年前的亡灵骨灰瓮。
厄尔咬牙切齿地捏住她后颈。
薇薇安却把沾着露水的夕雾草别在他领口,歪头笑得像偷吃到蜜的月光蝶:现在它是小花瓶啦!
当血月升到中天时,薇薇安蜷在藤蔓织成的吊床里哼歌。
厄尔站在布满封印咒文的门外,看着暗影荆棘主动卷来绒毯盖住熟睡的少女。
他抚过领口渐渐褪色的夕雾草,深渊里翻涌万年的岩浆突然平息如春水。
厄尔发现薇薇安总在清晨消失。
当第十七个水晶铃铛在早餐桌上空响时,他终于在玫瑰迷宫里逮到了偷跑的精灵少女。
她正踮着脚往石像鬼嘴里塞蓝莓派。
这是清洁咒的阵眼。厄尔捏住薇薇安沾着果酱的后领,不是你的零食投放点。
薇薇安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腕,藏在背后的野草莓滚落脚边。
石像鬼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出的气浪掀飞了厄尔的黑绸领结。
他阴沉着脸转身时,薇薇安正用藤蔓把领结改造成蝴蝶结发带。
今天有蜂蜜烤松鸡哦!她晃着新得的发带蹦过来,暗影荆棘编织的餐车自动避开满地疯长的月光草。
厄尔看着王座旁冒出的野餐布,终于意识到永夜城的魔法阵开始偏袒这个入侵者。
下午茶时间,薇薇安对着裂纹骨瓷杯皱鼻子:它好像在哭。
她指尖抚过杯沿缺口,细小的荧光孢子从袖口飘出,将裂纹填成金线。
厄尔握杯的手骤然收紧,杯身浮现出封印之战时留下的血痕。
别碰亡灵的东西。他挥手要摔碎瓷杯,薇薇安却抢先灌进整壶花茶。
裂纹处开出一串紫阳花,蒸腾的热气里浮现出古老歌谣的旋律。
厄尔突然掐住她手腕:你从哪学的修复术
暗红瞳孔里翻涌着星云,薇薇安腕间的月光草手链突然疯长,在他手背抽出一道红痕。
是它自己开的呀。
薇薇安把茶杯举到吊灯下,花瓣影子落在厄尔眉心,你看,裂纹变成小王冠了!
当薇薇安第三次续杯时,厄尔发现茶壶里飘着不该存在的矢车菊。
他盯着杯底晃动的月牙倒影,突然问:今天的甜味是怎么回事
秘密配方!薇薇安转着茶杯让金线裂纹对准阳光,没注意到厄尔喉结动了动。
这是三百年来他第一次尝到味道。
暗影荆棘悄悄把糖罐推到她手边,藤蔓尖儿讨好地蹭着她脚踝。
暮色降临时,薇薇安用茶杯当模具烤出星形饼干。
厄尔看着她在露台边缘摆饼干塔,忍无可忍地甩出黑焰。
火焰却自动分成小火苗,帮她把最后一块饼干烤得恰到好处。
data-fanqie-type=pay_tag>
尝尝看!薇薇安把印着茶杯裂纹的饼干塞进他嘴里。
厄尔咬碎的瞬间,封印在瓷杯里的记忆如潮水退去,只剩少女发间蜂蜜与阳光的气息。
当晚的永夜城发生了两件怪事:厄尔卧室的鎏金烛台全换成了萤火虫灯,以及藏宝库最深处多了盒用月光草捆着的碎饼干。
暗夜泉的雾气漫过第七重纱幔时,薇薇安终于摸清了厄尔沐浴的规律。
她抱着绒毯蹲在墨玉屏风后,听着水声哼起精灵族的晾衣小调。
再往前半步,暗影蟒就会咬掉偷窥者的鼻子。
厄尔的声音混着水汽传来。
薇薇安数着屏风上的星纹,突然被腾空卷起的绒毯裹成蚕蛹。
暗影荆棘将她吊到穹顶水晶灯上,正好俯瞰整个浴池。
我才不是来偷看的!她在半空晃悠着辩解,你说暗夜泉能治皮肤发光的毛病...…
话音未落,绒毯被水汽浸透突然散开,无数月光蝶从她袖口涌出,在雾气里炸成漫天星火。
厄尔甩出的黑袍悬在半空,薇薇安却径直坠向泉眼。
水面腾起的月白色光柱将她包裹成茧,发丝间游动的银辉照亮了整座浴殿。
当厄尔破水而出时,看到的正是少女在光茧中蜷缩成团的模样。
闭眼!他挥出的暗影化作流瀑,却在触及光茧时融成雪纺。
薇薇安从指缝间偷看,发现厄尔苍白的后背布满蛛网状的伤痕,最新那道还渗着黑金色血珠。
暗影织物缠上她脚踝的瞬间,月华突然暴动。
薇薇安感觉有千万只光蝶从毛孔涌出,银辉凝聚的礼服在胸前开出鸢尾花,后背却怎么也织不出布料。
厄尔扯下石柱上的帷幔甩来,金线刺绣的魔族图腾在触及她肌肤时化作流萤。
转过去。厄尔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
薇薇安转身时,他指尖溢出的暗影细丝正小心绕过她肩胛骨的月牙印记。
那里浮现出精灵王族的秘纹。
当最后一片暗影花瓣缀在腰际,薇薇安对着水晶镜惊呼:这是银河变的裙子吗
深蓝绸缎上流转的星屑随着她的旋转洒落,露出的小腿却被突然裹上绒袜。
厄尔用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耳尖泛着可疑的暗红:再乱动就让暗影蟒缝上你的嘴。
他转身时踩到湿滑的月光苔,薇薇安伸手去拽却扯松了他的腰带。
暗夜泉突然沸腾如熔炉,无数暗影鱼跃出水面叼走四散的衣料。
薇薇安被拱到岸上时,怀里还抱着条拼命甩尾的月光鳟。
她看着厄尔气急败坏地召来荆棘更衣,突然指着他的胸口问:这里的伤痕像朵玫瑰花,是勋章吗
厄尔扣衣领的手顿了顿,暗金纽扣自动跳开两粒。
薇薇安踮脚把鳟鱼塞进他怀里:用晨露烤鱼就不会留疤啦!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他锁骨,没看到暗影鱼群正用尾鳍比心。
当晚的菜单上莫名多了道蜂蜜烤鳟鱼,薇薇安啃着鱼尾巴嘀咕:后厨肯定偷换了调料。
厄尔面前的水晶杯突然炸裂,暗红酒液在桌布上晕染出晚霞般的痕迹。
正巧遮住了他锁骨下新愈的伤痕。
暗影貂偷走星泪项链的那个清晨,薇薇安正用月光苔给厄尔的王座编坐垫。
她追着那抹银灰色影子冲过晨雾笼罩的回廊,绣着紫阳花的裙摆扫落了墙上的烛台。
小贼站住!薇薇安挥动藤蔓缠住貂尾,暗影貂却化作雾气消散。
星泪项链坠在喷泉池底,折射出的虹光惊醒了沉睡的翡翠鱼群。
当她趴在水晶护栏上打捞时,暗影貂突然从倒影里跃出,叼着项链窜进了禁止通行的东塔楼。
旋转楼梯的扶手自动收缩成滑梯,薇薇安骑着扫帚草垫一路俯冲。
暗影貂撞开藏书阁大门的瞬间,无数羊皮卷轴从穹顶倾泻而下。
她扑进纸堆里抓住貂尾巴,抬头却看见墙壁上流动的永生者画像。
这是...厄尔先生薇薇安望着画中银甲耀眼的战神,他手持的长枪正将黑云劈成星雨。
暗影貂趁机挣脱,星泪项链坠入画框底部的水银旋涡。
画像突然活了过来,厄尔的面容在时光长河里流转。
薇薇安看见黑袍加冕的魔王将王冠踩在脚下,看见血月下他徒手撕碎巨龙翅膀,最后定格在冰棺沉眠的画面。
与她跌落寒潭那日的场景分毫不差。
偷窥者要挖掉眼睛哦。厄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薇薇安转身时撞翻墨水瓶,泼洒的液体在画像上晕染出她跌坐的滑稽模样。
暗影貂趁机跳上厄尔肩膀,邀功似的晃着星泪项链。
那是妈妈留给我的!薇薇安扑过去抢,厄尔抬高的手臂让她整个人挂在了黑袍上。
星泪项链突然迸发银辉,在两人之间划出月光虹桥。
画像里的冰棺突然龟裂,厄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暗影荆棘卷走项链的刹那,薇薇安抓住了厄尔胸前的逆鳞吊坠。
他们跌进突然出现的暗影旋涡,坠落在铺满天鹅绒的阁楼里。
厄尔撑在薇薇安上方,银发垂落缠住她的月光草发饰。
画像里的英雄是你对不对薇薇安戳了戳他僵硬的嘴角,为什么现在要打扮得像葬礼主持人
厄尔捏住她作乱的手指,身下的暗影绒毯突然变成吊床。
薇薇安随着晃动的弧度滚进他怀里,星泪项链正巧落回她颈间。
暗影貂气鼓鼓地咬住厄尔袖口,却被弹了个脑瓜崩。
明天开始,禁止宠物进入藏画室。
厄尔用黑焰烧毁所有画像,薇薇安却从灰烬里扒拉出块残片。
她对着光举起碎片,上面赫然是厄尔偷吃她烤饼干的模样。
当晚的永夜城传出两件趣闻:东塔楼所有画像都变成了会动的涂鸦,以及暗影貂被罚给厨房削了三筐月光薯。
当薇薇安把画像残片贴在床头时,星泪项链在月光下悄悄裂开细纹。
露出里面封印的精灵族禁咒。
厄尔决定教薇薇安跳魔族战舞的那个傍晚,永夜城的黑曜石地面开满了发光苔。
薇薇安提着过长的裙摆追他的影子,发间别着的夜光蘑菇随步伐摇晃,在墙上投出蹦跳的小兔子。
先学暗月步。厄尔用权杖轻敲地面,水晶吊灯突然倒悬,投下的光斑化作旋转的星图。
他迈步时黑袍翻涌如夜潮,银线刺绣的魔纹在动作间流淌成银河。
薇薇安第三步就踩到自己裙角,被暗影荆棘拎着后领才没撞上石柱。
她气鼓鼓地扯断两截藤蔓绑住裙摆:这比采月光莓难多了!
露出的白皙小腿在星图里泛着珍珠光泽,厄尔突然用披风把她裹成粽子。
当薇薇安第七次转错方向撞进他怀里时,厄尔终于握住她的腰:数心跳。
他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衫,薇薇安的耳尖开始冒蒸汽:可...…可是心跳得好快...…
暗影荆棘突然缠住她的手腕牵引舞步,薇薇安像被星图操纵的提线木偶。
厄尔低笑时胸腔的震动传遍她后背:这是战舞的求胜诀窍。让敌人的心跳为你计时。
月光从琉璃穹顶漏下的刹那,薇薇安的银发突然绽放光晕。
厄尔揽着她旋身避开光斑,黑袍扫过的地方盛开冰玫瑰。
薇薇安趁机踩上他的靴子,抱着他脖子完成最后三个旋转:这样就不会踩错了!
石像鬼们突然集体鼓掌,藏在雕塑后的暗影貂扔出蓝莓果。
薇薇安谢幕时被果皮滑倒,拽着厄尔跌进突然出现的绒毯堆。
他们头顶的水晶灯叮咚作响,在地面投影出缠绕的星与月。
勉强及格。厄尔摘掉她发间的蓝莓叶,叶脉在他指尖化作银戒尺寸。
薇薇安正用绒毯堆雪人,没注意暗影荆棘偷走了她一缕头发,正往厄尔的护身符里编织。
当晚的永夜城回荡着古怪动静。
薇薇安在卧室练习舞步,暗影荆棘配合地敲击水晶墙伴奏。
厄尔望着魔法沙盘里自动记录的小人舞姿,把错误百出的舞步图悄悄藏进了永生者画卷。
直到月亮沉入黑雾,薇薇安迷糊间感觉有手臂托起她跌落的姿势。
暗影荆棘在睡梦中牵引她的手掌,于虚空画出半枚魔族婚契的纹章。
而厄尔寝殿的星象仪上,代表宿命的光点正悄然交融。
暗影貂偷走成年礼花冠的瞬间,薇薇安正对着月光草镜子练习精灵族的祈福礼。
她提着缀满星钻的裙摆追出露台,晨雾里飘来几缕蜜糖色的发丝。
来自她上个月给厄尔编的幸运手链。
那是要给妈妈看的!
薇薇安踩着会自动打结的鞋带追进西庭园,晨露在琉璃砖上凝成冰花小径。
暗影貂跃过喷泉时甩了她满脸水珠,花冠上的月光石恰好卡进石像鬼獠牙的缝隙。
当薇薇安爬上雕像掰开石嘴时,暗影貂突然发出胜利的吱叫。
她转身看见花冠被抛进铁艺拱门,门扉上缠绕的毒刺蔷薇却为她垂下花梯。
穿过晨雾的刹那,千万盏水晶灯笼同时亮起,照亮了厄尔隐藏三百年的玻璃花房。
这是...…月光玫瑰
薇薇安跪在绒雪般的花丛间,指尖抚过本该灭绝的精灵圣花。
花瓣上的露珠滚落成星轨,在地面汇聚成她名字的古老拼写。
暗影貂蹲在花架上晃尾巴,偷藏的花冠正巧被晨曦镀成金环。
当她拨开垂落的月光藤时,水晶墙后浮现出流动的画卷。
厄尔的身影在画中穿梭:七百年前他披着露水培育花种,三百年前他对着凋谢的花苞注入黑焰,直到画卷里出现她跌入寒潭的身影。
花房所有的植株都在那天重新结苞。
偷窥狂先生!薇薇安红着脸戳穿画中的厄尔,指尖却陷入柔软的丝绢。
成堆的画轴从穹顶水晶柜滚落,羊皮纸上全是不同角度的她:
趴在餐桌偷吃果酱的她、蜷在吊床说梦话的她、甚至后脑勺翘着呆毛的她。
暗影貂突然发出预警的嘶鸣,厄尔的黑袍掠过花架。
薇薇安抱着画轴钻进月光藤,藤蔓却将她托到花房穹顶。
透过水晶玻璃,她看见厄尔正小心翼翼地将她昨日丢弃的野花标本夹进古籍。
出来。厄尔敲了敲支撑穹顶的金柱,整个花房开始降下花雨。
薇薇安随着飘落的山茶花坠进他臂弯,怀里的画轴散成漫天星蝶。
她揪住他镶着暗月石的领扣:为什么画我流口水的样子
厄尔弹飞粘在她发间的花粉:记录食材的成长过程。
他转身时,薇薇安瞥见他耳后未擦净的颜料。
正是她昨夜裙摆的矢车菊蓝。
正午的阳光穿透水晶穹顶,将两人身影印在花丛间。
薇薇安用月光玫瑰编了新的花冠,趁厄尔检查古籍时扣在他头顶。
暗影貂偷拍的画面里,永夜城主正用黑焰烤焦一株嘲笑他戴花的食人花,而某个小精灵躲在紫阳花丛里偷笑。
当晚精灵族收到的成年礼影像里,薇薇安站在盛开的光暗双生花前微笑。
没人注意到背景的玻璃花房深处,厄尔用百年战旗改造的画纸上,新添了戴花冠的魔王与小精灵的涂鸦。
画框边缘还粘着半块没吃完的蜂蜜饼干。
永夜祭典的灯笼还未点亮,薇薇安就偷溜进了厨房。
她踮脚去够橱顶的月光糖罐时,暗影貂正把偷藏的浆果塞进灯笼骨架。
当厄尔发现第三筐蓝莓失踪时,薇薇安已经用果酱在灯笼纸上画出会跳舞的小精灵。
祭典不是过家家。
厄尔拎起她沾满糖霜的后领,暗影荆棘自动擦净她鼻尖的蜂蜜,戴好这个。
他抛来的暗晶手链在触及肌肤时化作星环,薇薇安晃着手腕惊呼:它在吃我的影子!
黄昏降临时,永夜城的尖塔垂下万千发光藤蔓。
魔族孩童们戴着兽骨面具追逐,将荧光蘑菇踢成滚动的星河。
薇薇安蹲在露台边缘派发星星饼干,直到暗影貂偷走整篮点心,她才追着那抹银灰冲进主祭场。
暗夜永存!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厄尔的黑袍化作流动的夜幕。
他指尖燃起的黑焰点亮祭坛,薇薇安突然被暗影荆棘托到半空。
她缝歪的祭典旗正巧盖住魔王的权杖。
该你了。厄尔弹指击碎她头顶的南瓜灯,萤火虫如瀑布倾泻。
薇薇安慌忙举起歪歪扭扭的六角灯笼,光晕里竟是她抱着暗影貂傻笑的投影。
魔族孩童们兴奋地投掷发光苔,将她的影子拓印在百尺高的黑曜石壁上。
当薇薇安派发完第七篮月光松饼时,厄尔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暗晶手链迸发的黑雾笼罩祭坛,他眼底翻涌的暗红如熔岩沸腾:谁允许你动用光元素...…
话音未落,薇薇安的灯笼突然炸成光雨。
千万只月光蝶从碎片中涌出,在厄尔周身织就光之牢笼。
他背后的暗影暴涨如魔爪,却在触及她泛光的银发时骤然停滞。
别动。薇薇安咬破指尖按在他眉心,血珠化作银线渗入皮肤。
厄尔暴动的力量突然温顺如归巢的夜枭,在她掌心蹭出一道血痕。
暗晶手链发出清鸣,将溢散的光暗元素吸成双色旋涡。
祭典的焰火恰在此刻升空,爆裂成漫天光暗交织的并蒂莲。
薇薇安被气浪掀得后仰,跌进带着雪松香的怀抱。
厄尔握着她的手腕举过头顶,暗晶手链在星河下折射出契约魔纹。
这是惩罚。他屈指弹飞她发间的萤火虫,却放任薇薇安将光元素凝成发卡别在他领口。
暗影貂趁机叼走两人交叠的衣摆,在祭典旗帜上咬出心形破洞。
当子夜钟声敲响时,薇薇安蜷在观星毯上数流星。
厄尔召来暗影织就的披风,却在她打第三个哈欠时变成绒毛睡袋。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指尖拂过渗血的伤口,暗晶手链悄悄将两人的影子缝成永不分离的星轨。
厄尔踏碎第七块地砖时,薇薇安正用暗影藤编温泉篮。
她哼着走调的精灵小曲,把发光的月光螺抛向池面,溅起的水花惊醒了沉睡的硫磺结晶。
别过来。厄尔嘶哑的警告混着熔岩翻涌声。
他颈侧暗金魔纹如活物游走,背后撕裂的蝠翼淌下紫黑血液,在温泉里晕染出剧毒的花纹。
薇薇安却捏着鼻子凑近:你闻起来像烧焦的松果拌硫磺酱!
突然暴涨的魔爪扣住池沿,厄尔猩红的瞳孔分裂成复眼。
薇薇安被气浪掀得撞上琉璃墙,怀里的月光螺却迸出银辉。
她抓起发光的螺壳戳向魔纹最密集处:妈妈说过,发光的痛痛会飞走!
厄尔背后的蝠翼猛然舒展,倒刺擦过薇薇安耳际削断一缕银发。
她趁机攀住嶙峋的恶魔骨翼,把捣碎的月光苔敷在渗血的魔核位置:这里缺了块晶石,用彩虹贝母补上好不好
暗影荆棘疯长成牢笼,却为薇薇安垂下藤梯。她顺着厄尔脊背的魔纹爬到他肩头,发现犄角根部裂开的细缝正涌出硫磺味的雾气。
当薇薇安咬住犄角想止血时,厄尔突然用尖尾卷住她的腰肢甩向半空。
这是警告...…他恶魔形态的低吼震落钟乳石,薇薇安却顺着尖尾滑到他胸口。
她指尖跃动的治愈银光渗入心口魔纹,厄尔暴走的蝠翼突然收拢成披风,将两人裹进带着硫磺味的黑暗。
抓到你了!薇薇安掏出藏在背后的月光苔面膜,啪地糊在他开裂的犄角上。
厄尔尖尾的倒刺突然软化,轻轻托住她晃动的脚踝。
温泉蒸腾的紫雾里,他眼睁睁看着少女用硫磺结晶在蝠翼上贴出小花的形状。
当魔纹重新隐入皮肤时,薇薇安正在钓温泉鱼。
厄尔望着蝠翼上歪歪扭扭的月光藤补丁,突然用恶魔语念出古老的治愈咒。
池底的硫磺结晶瞬间开成紫罗兰,接住了打瞌睡坠落的精灵。
这是回礼。厄尔弹指烧焦她半边刘海,却在薇薇安跳脚时用魔焰凝成发饰。
暗影貂偷拍的画面里,永夜城主正默许小精灵往他犄角上系蝴蝶结,蝠翼阴影里藏着十七种不同颜色的治疗药膏。
子夜时分,温泉池漂满薇薇安折的许愿船。
厄尔站在回廊暗处,尖尾卷着刚摘的月光玫瑰。
他颈侧新愈的魔纹微微发烫,那里残留着精灵治愈术的银辉。
像极了万年前撕破永夜的第一缕晨光。
薇薇安发现厄尔书房里的水晶沙盘时,永夜城正下着第一场玫瑰雨。
她踮脚去接窗外飘落的绯色花瓣,手肘不小心撞翻了沙盘边的星轨仪。
滚落的铜球撞开暗格,一卷烙印着精灵族徽的羊皮卷轴跌入晨光。
别碰那个。厄尔的声音从月桂香薰里渗出。薇薇安却已展开泛黄的卷轴,指尖抚过母亲年轻时的画像。
画中精灵王妃的孕肚上,赫然印着被圣剑刺穿的魔纹。
这是...妈妈她踉跄着跌坐在天鹅绒脚凳上,沙盘突然腾起黑雾。
雾气里浮现出百年前的祭坛,精灵先王高举的权杖正对准哭泣的孕妇,而挥剑斩断圣光的黑袍男子转过身。
分明长着厄尔的脸。
厄尔挥袖打散幻象,薇薇安腕间的星泪项链突然炸裂。
迸射的银辉中,她看见自己婴儿时期被放在祭坛上,厄尔的魔爪悬在心脏上方却最终收拢成拳。
记忆碎片如利刃划破现实,母亲临终前的呓语在耳边炸响:小心...…暗月...…
所以我是祭品薇薇安攥着撕裂的裙摆后退,撞翻了记载魔族暴行的古籍架。
厄尔瞬移接住坠落的青铜烛台,飞溅的蜡油在他手背灼出青烟:当年若不是我毁掉祭坛,你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窗外突然传来号角声,十二道圣光刺破永夜结界。
光明骑士的银甲在露台投下冷斑,薇薇安颈间的月牙胎记开始渗血。
厄尔暴怒的蝠翼掀翻书柜,魔纹从颈侧蔓延至脸颊:他们竟敢用你的血做追踪术!
薇薇安被护在蝠翼阴影下,看见骑士长掷出的圣剑直指厄尔心口。
身体比意识更快行动,她扑向剑光的轨迹。
圣剑在触及胎记的刹那化作月华消散,薇薇安耳畔响起精灵先王的诅咒:月见之女终将献祭于光...…
厄尔的魔爪捏碎最后一道圣光,转身时撞上薇薇安含泪的瞳孔。
她扯开衣领露出完整的胎记。
被圣剑贯穿的魔纹中心,嵌着枚缩小版的暗月石。
原来你早就...…薇薇安哽咽着触碰他心口的同款伤痕。
厄尔用蝠翼裹住两人,暗影在周身旋成风暴:万年前我剖出半颗心脏,只为覆盖那群蠢货刻在你灵魂上的祭文。
永夜城在震颤中降下防护结界,厄尔背后的蝠翼开始片片凋落。
薇薇安接住坠落的黑羽,发现每片都写着古魔族语的赎罪。
她将黑羽按在渗血的胎记上,月光与魔焰交织成网,在两人之间织出星月相连的图腾。
当最后一名骑士被传送走,薇薇安在废墟里捡到母亲的手札。
泛黄的纸页上,精灵王妃娟秀的字迹记载着真相:感谢永夜之主归还我的女儿,愿光暗终得相拥。
厄尔用魔焰烧毁手札,却烧不化薇薇安滚落的泪珠。
她踮脚吻去他眼角溅到的圣血,尝到了百年孤寂的咸涩:所以你给我戴暗晶手链,是为了盖住这个可笑的胎记
窗外突然透进真正的月光,永夜结界裂开细缝。
薇薇安拉着厄尔跑过回廊,在最高塔楼看见双生花穿透黑云绽放。
她将凋落的蝠翼黑羽撒向花丛,光暗交织的虹桥下,第一株月光玫瑰与暗夜蔷薇并蒂而生。
明天开始教我魔族文字吧。薇薇安把厄尔的魔纹当描红帖,指尖银辉填补着残缺咒语。
他弹飞偷听的暗影貂,用蝠翼在星空下圈出私塾:先学怎么正确书写厄尔家的麻烦精。
月光悄然漫过相叠的手背,沙盘里碎裂的星辰自动重组,拼成精灵语与魔族语交汇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