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宁小姐,请签字。这是离婚协议书。
我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后背。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我的手机屏幕亮着——2022年5月15日。
这一天,是我和夏临川领证的日子。
上一世,我和他领完证的第三年,因为家族压力而离婚。又过了一年,他被迫和陆晴联姻,却在婚礼当天出了车祸,再也没能醒过来。
那天我跪在医院的手术室外,浑身都是他的血。
医生拿着诊断书对夏家人说：颅内出血严重,即使抢救过来也是植物人。
夏母看我的眼神像刀：都是因为你！如果他早点和陆家联姻,怎么会遭这种罪！
我望向窗外,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夏临川,这一世,请让我远离你。
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1.
办公室门被推开,女同事们的窃窃私语突然停住。
宁初,猜猜谁来了夏总！他在找你！
我的手指僵在键盘上。
太早了。上一世我是在公司年会上认识夏临川的,怎么现在...
记忆的闸门被冲开——三年前的今天,我曾在夏氏集团交流过设计方案,却没有留下深刻印象。
怎么这次...
抬头的瞬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
夏临川站在我的办公桌前,西装笔挺,眉眼如初。他还活着,连日光都因他而温柔。
宁初他微微一笑,我们见过。
心脏抽痛。
不,我们爱过,也痛过。你为我撑伞,为我解外套；你也因我失去父母关爱,失去性命。
我低头收拾桌面,声音冷硬：夏总好,有事吗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从助理手中接过文件：设计部要和夏氏合作新项目,你是主负责人。
可以换人吗我脱口而出。
办公室瞬间安静得掉针可闻。
夏临川慢慢俯身,单手撑在我的桌沿上,几乎要贴上我的耳朵：为什么
白桦木须后水的气息温柔地侵袭着我的感官。这个味道曾无数次出现在枕畔。
我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后退一步：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这是谎言。上辈子这时的我,孤身一人。
夏临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恢复那副云淡风轻：我只问工作,宁小姐想太多了。
他转身离开,语调轻松：如果因为性别原因拒绝合作,这可构成职场歧视,明天九点,会议室。
门关上的瞬间,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上辈子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设计很特别,像你的人一样。
那个一见钟情的夏临川去哪了
可这样最好。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重蹈覆辙。
1.
合作项目开始了。
夏临川比上辈子更强势,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工位前,拿着报告和我讨论。
这个设计需要重做,边缘太锋利。
灯光照明角度要调整,现在太刺眼。
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熬夜了
同事小王忍不住问：宁姐,夏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没有。我头也不抬,冷冷地说,别瞎想。
可夏临川仿佛看不懂我的疏离,每次会议结束后都会偶遇我,请我喝咖啡、吃饭,甚至送我回家。
我拒绝了所有。
某次拒绝后,他站在电梯门前,眼神复杂：为什么总躲着我
我不喜欢你这类人。我直视他的眼睛,家世显赫,自以为是,以为女人都会投怀送抱。
夏临川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所以,如果我是个普通人,你会接受我
不会。我转身走向安全通道,永远不会。
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带着我熟悉的固执：宁初,我不信。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靠近我
上辈子明明是我疯了一样追你,甚至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
这一世,角色对调了吗
我靠在冰冷的楼梯间墙壁上,慢慢滑坐到地上。
夏临川,求你放弃吧。
你们夏家的联姻,缺了我照样能进行。
你必须活着。
1.
宁初,你真的要辞职楚星放下咖啡杯,表情震惊。
我点头：嗯,明天最后一天。
这个项目的合作,已经将我和夏临川的关系拉得太近。每次他靠近,我的理智都摇摇欲坠。
我必须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是夏临川欺负你了楚星压低声音,该不会是性骚扰吧我找人爆他料！
别胡说,我叹口气,就是...想换个环境。
楚星狐疑地看着我：我认识你十年,从没见你这么反常。如果夏临川对你不好,我可以让我堂哥帮你...
不需要,我按住她的手,我只是想重新开始。
这时,咖啡厅大门被推开,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夏临川还是那么敏锐,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我们。
他径直走过来,在楚星对面坐下：宁初辞职的事,我不同意。
关你什么事楚星翻了个白眼,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畏惧权贵。
夏临川不理她,直视我：马上到项目冲刺阶段,你现在走,是不负责任。
我找好了接替的人,我避开他的目光,比我更专业。
我不要更专业的,他的声音低沉,我要你。
楚星的咖啡差点喷出来：靠,这什么霸总发言
夏临川终于看向她：你好,我是夏临川,宁初的未婚夫。
咖啡杯砸在地上,碎成几片。
楚星瞪大眼睛：宁初你疯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夏临川,别开玩笑！
他却拿出一枚丝绒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钻戒。
宁初,嫁给我。
咖啡厅里的人都望过来,有人开始鼓掌。
我差点笑出来。
多讽刺。上辈子你在我面前单膝跪地时,我哭着答应,而三年后,你父母逼你和陆晴联姻,你无力反抗。
这辈子,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对不起,我的声音异常清晰,我不会嫁给你。永远不会。
我转身冲出咖啡厅,雨水打湿眼睛。
这是正确的选择,我对自己说。
然而推开公司大门的瞬间,手腕被一把抓住。
夏临川的西装被雨水浸透,黑发贴在额前,眼睛却亮得惊人。
到底为什么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我哪里做错了
熟悉的问题,只是角色互换。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上辈子他对我说过的话：我们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
放屁！
夏临川突然爆粗口,拽着我冲进雨中,将我抵在墙上。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宁初,撒谎。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像极了眼泪。
我的心脏几乎碎成两半。
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冷静：夏临川,我不爱你。
这是谎言。
我爱你,爱到宁愿用一生的孤独换你活着。
1.
一周后,我正式离职,搬到了城市另一端的公寓。
楚星托人帮我找了新工作,薪水比原来低了一半,但远离夏临川的轨迹。
我以为生活会回归平静。
直到那天,公司前台打来电话：宁小姐,楼下有人找。
走出电梯,我愣住了。
夏临川站在大厅中央,西装笔挺,犹如一年前初见。
跟我吃午饭。他说,语气不容拒绝。
夏总,我已经不是您的员工了。我冷淡地说。
他挑眉：现在是了。
我的脸色瞬间变白：什么意思
我收购了这家公司。他勾起嘴角,现在,我是你的老板。
你疯了！我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贴上我的耳朵：为了你,值得。
这个疯子！
夏临川一定是吃错药了。上辈子他对我有好感,但从未如此疯狂。
电梯缓缓上升,我靠在最远的角落。
为什么这么执着我终于忍不住问,我们才认识多久
夏临川沉默片刻：你不觉得我们很熟悉吗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可能。他不可能记得上辈子。
电梯门开了,他的助理恭敬地等在外面：夏总,陆小姐来了。
我猛地抬头。
陆晴站在会客厅,一袭白裙,美得不可方物。
她看见夏临川,眼睛瞬间亮起来：临川,我爸说你最近很忙...
视线扫到我时,她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是宁初,我的...
同事。我打断夏临川,朝陆晴伸出手,你好,陆小姐。
陆晴握住我的手,笑容优雅：你认识我
该死。
上辈子我和陆晴见过几次,但这辈子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夏总提过您。我随口找了个借口。
夏临川的眼神变得复杂,似乎在思索什么。
陆晴挽住夏临川的手臂：临川,我爸爸在餐厅等了。
上辈子,夏临川第一次带她回家,我们已经领证三年。那晚他回来,抱着我痛哭：对不起,我尽力了。
三个月后,我们离婚。一年后,他死在了去往陆晴婚礼的路上。
现在,一切似乎提前了。
也好,这样他们可以早点在一起,夏临川就不会...
宁小姐,陆晴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要不要一起我们可以熟悉一下。
夏临川的眼神闪烁着期待。
不了,我摇头,我还有工作。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我发现自己在发抖。
忘了他,忘了上辈子的一切。
这样最好。
1.
夏临川收购公司后,整个气氛都变了。
他至少每周来三次,每次都会偶遇我。
同事们私下讨论：夏总是不是对宁初有意思
不可能吧,他不是和陆家千金有婚约吗
富豪都这样,玩玩而已。
我充耳不闻,只专注于工作。
直到某天下班,电梯里只有我和夏临川两人。
他按下了停止键。
你在躲我。他说,声音低沉。
我盯着电梯数字：夏总,别开玩笑了。
看着我,宁初。他突然捧住我的脸,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的掌心滚烫,我却像被刺痛般挣脱：放手！
我让你这么害怕他的表情受伤,还是因为陆晴
和她无关,我避开他的视线,夏总,我知道您的家世,您的责任...
什么责任他突然冷笑,联姻
我猛地抬头。
夏临川的眼神陌生又熟悉：你怎么知道
该死。又是一个不该知道的信息。
猜的,我勉强解释,像您这样的家世...
别猜了,他忽然靠近,双手撑在我耳侧,整个人贴上来,告诉我真相。
熟悉的白桦木须后水气息包围了我。
我眼眶发热：该告诉真相的是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你明明有陆晴,你们门当户对...
我不爱她,他打断我,从来没有。
这太过了。
上辈子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呢
然后你被迫娶她,车祸,植物人,再也没醒过来。
我用力推开他：那你爱谁认识两个月的我别闹了夏总！
电梯门突然打开,陆晴站在外面,表情复杂。
我慌乱地整理衣领,逃也似的冲出电梯。
身后传来陆晴质问的声音：临川,这就是你说的工作应酬
我没有回头,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1.
那天之后,夏临川彻底消失了。
公司传闻他和陆晴正式订婚,下个月举行婚礼。
这样最好,我告诉自己,一切都走上正轨。
然而我的梦里,却总是出现夏临川的血,还有医生那张冰冷的诊断书。
这天深夜下班,电梯突然停在地下车库。
门开了,夏临川站在外面,眼下带着青黑,像是几天没睡好。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夏总
他跟进电梯,按下顶层按钮。
你要干什么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他没有回答,只是靠在电梯墙上,闭着眼睛。
终于到达顶层,电梯门开了。
外面是一片空旷的天台,城市的灯光在脚下闪烁。
下个月我和陆晴的婚礼,他突然开口,你会来吗
我僵在原地。
上辈子,我躲在婚礼现场的角落,看着他牵着陆晴的手走向红毯尽头。
然后他死了。
不会,我的声音干涩,恭喜夏总。
他转过身,眼神疲惫：恭喜宁初,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
是真的不在乎,我打断他,夏总,我们只是普通同事。
普通同事他忽然冷笑,走到我面前,那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像是我随时会消失
心跳几乎停止。
他怎么会知道
胡说,我慌乱地推开他,夏总喝多了吧
我很清醒,他捉住我的手腕,清醒得能看穿你所有谎言。宁初,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挣扎着想逃开,却被他拽进怀里。
怎么不追我了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说话啊...不爱我了
这个问题太熟悉了。
上辈子在那场车祸后,我跪在他床前问过同样的话。
他却再也没有回答。
我猛地推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是,我不爱你。从来就没有。
夏临川的手慢慢滑落。
他后退半步,忽然笑了,眼角却泛起潮湿：...你撒谎。
我转身冲向电梯,心跳剧烈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不可能记得上辈子。
不可能。
1.
婚礼请柬送到我办公桌上时,我几乎无法呼吸。
烫金的请柬,素白的信封,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夏临川&陆晴结婚典礼
日期：2022年9月15日】
这是上辈子他出车祸的日子。
明明时间提前了两年,日期却诡异地相同。
我几乎要把请柬揉碎。
又不去,干嘛气成这样楚星拍拍我的肩,别想那个渣男了。
不是,我的声音发抖,我...我怕他出事。
怕他出事楚星瞪大眼睛,你还在乎他
我没有回答,脑海中全是那些血迹,和医生冰冷的诊断。
不行,我得去。我站起来。
去干嘛楚星拦住我,宁初,你清醒点！
我抓住她的手：你相信重生吗
楚星愣住了：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经历过明天,见过未来,你信吗
她慢慢松开手：宁初,你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我必须去那场婚礼。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救他。
1.
婚礼现场比想象中安静。
没有铺张的鲜花拱门,没有喧闹的宾客,只有海边小教堂里零星几排座位。
我躲在最后一排的阴影处,看着红毯尽头的身影。
夏临川穿着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他比上辈子婚礼时瘦了很多,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时,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陆晴挽着父亲的手臂走来,头纱被海风吹得扬起。
牧师开始宣读誓词,阳光突然穿过云层,将十字架投影在我脚边。
夏临川先生,你是否愿意——
我猛地站起来,准备在婚礼结束后尾随夏临川的车,确保他安全。
夏临川却突然回头,目光越过所有宾客,直直望向我藏身的角落。
像是早已知道我会来。
对视的瞬间,心脏几乎停跳。
然后他转向牧师,声音清晰地传到教堂每个角落：
我不愿意。
全场哗然。
陆晴的父亲猛地站起来：夏临川,你什么意思！
夏临川却朝我走来,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奔跑——
我转身冲出教堂,不顾身后的喧哗。
教堂旁是陡峭的海崖,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夏临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初！
我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
手腕突然被抓住,我整个人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夏临川的心跳剧烈而真实,他的手臂紧紧环绕着我,像是害怕我会消失。
别跑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茫然抬头：什么
我记得,他捧着我的脸,表情近乎虔诚,我记得上辈子的所有事。
世界安静了。
远处海浪的声音也变得很远。
那场车祸,我明明已经死了,夏临川的声音发抖,可我睁开眼,回到了三年前。
他的拇指轻轻擦去我的泪水：我拼命找你,找了整整三年,终于在公司看见你。
可你...为什么又答应和陆晴结婚我的声音哽咽。
因为上辈子就是这一天我出的车祸,他苦笑,我想知道,如果这一天我不去赴约,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原来他也记得。
所以上辈子的悲剧,他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今天又反悔了我问。
因为那天在天台,我看见你的眼睛,他轻轻抵着我的额头,你在害怕...害怕我会死。
海风将他的西装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我想,如果你也记得,如果你也重生了,夏临川哽咽,那这辈子,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分开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捧着他的脸,想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我们都重生了。我喃喃道,这是第二次机会。
嗯,他擦去我脸上的泪水,笑容明亮,所以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拆散我们。
我扑进他怀里,撞得他踉跄坐倒在沙滩上。
海浪浸透我的衣摆,他的心跳贴着我的耳膜,一声比一声真实。
好。
这个字轻得像叹息,重得像誓言。
1.
所以陆晴和你演这一出坐在咖啡厅里,我问夏临川。
他点头：她也有自己爱的人,我们只是...互相掩护。
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完整：
婚礼上陆晴频频看表的模样,她望向教堂侧门的眼神,还有空荡荡的无名指。
这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夏临川握住我的手,我已经告诉父母,如果他们还想要我这个儿子,就必须接受你。
他们同意了我惊讶地问。
他们没得选,他的表情坚定,这辈子,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我看着面前这个倔强又温柔的男人,突然明白,无论多少次重生,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他。
你知道吗,夏临川沉默片刻,说,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三年前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找你。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上辈子,我最后悔的是没有抗争到底。这辈子,我不会让任何人分开我们。
包括我自己我半开玩笑地问。
他突然认真起来：宁初,你为什么要疏远我
我以为...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你就不会出车祸,我低下头,我宁愿你平安喜乐,哪怕和别人在一起。
夏临川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出声：我们真是一对傻瓜,都在试图拯救对方。
是啊,我望向窗外,城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幸好这一次,我们都记得。
所以,宁小姐,夏临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
那枚钻戒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我伸出左手：这次,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谁也不能。他郑重地将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眼里满是誓言,这一世,我们要活得很好,很久。
窗外,海鸥掠过蔚蓝的天空,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