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像是要把整个城市淹没。林小雨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双手紧紧攥着一张病危通知书,纸张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她盯着脑溢血三个字,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小雨,别太担心,你妈妈会没事的。周子阳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手指,声音低沉而温柔。
林小雨抬头看向这个陪伴了她七年的男人,他眼里的担忧那么真实,下颌线条因为紧咬牙关而显得格外锋利。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点点头。
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刺眼的红色。林小雨想起早上母亲还笑着问她周末要不要回家吃饭,说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她当时正忙着赶设计稿,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再看吧,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听到母亲的声音,她一定会说很多很多话。一定会告诉妈妈她有多爱她,有多感激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
患者家属!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快步走出来,口罩上的眼睛透着疲惫。
林小雨猛地站起来,双腿却一软,差点跌倒。周子阳及时扶住了她。
医生,我妈妈怎么样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后面的话林小雨听不见了。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她看见医生的嘴在动,看见周子阳紧紧抱住她,看见护士们同情的目光,但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她张开嘴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母亲走了。那个总是笑着叫她小雨点的人,那个冬天会把她冰冷的脚捂在怀里的人,那个在她每次失恋时都会说没关系,妈妈养你一辈子的人,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
葬礼那天,雨下得比医院那天还要大。林小雨穿着黑色连衣裙站在墓碑前,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流进嘴里,咸涩得令人作呕。周子阳撑着伞站在她身边,另一侧是她的大学室友兼最好的朋友苏梦。
小雨,节哀。苏梦红着眼睛递给她一包纸巾,手指上还戴着去年生日时林小雨送她的那枚银戒指。
林小雨机械地接过纸巾,没有说话。这半个月来,她像是行尸走肉,全靠周子阳和苏梦照顾着。他们帮她处理母亲的后事,整理遗物,应付各种繁琐的手续。如果没有他们,她可能早就崩溃了。
小雨,我和子阳去买些吃的,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吧苏梦轻声问道,眼神却飘向周子阳。
林小雨点点头。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和母亲说些悄悄话。
看着两人共撑一把伞离去的背影,林小雨突然注意到苏梦很自然地挽上了周子阳的手臂,而周子阳也没有躲开。这个画面让她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被巨大的悲伤淹没。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她对自己说。
回到家——现在只能叫房子了,没有母亲的地方怎么能称为家——林小雨发现手机没电了。她插上充电器,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的通知跳出来。大多是同事和朋友的慰问,还有几条是周子阳发来的,说他和苏梦买了吃的放在冰箱里,让她记得热一热。
划着划着,一条来自苏梦的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消息预览显示:亲爱的,我好想你...发送时间是昨天凌晨两点。
林小雨的手指僵住了。苏梦口中的亲爱的会是谁她从不这样称呼别人,除了...林小雨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她点开了消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屏的对话,苏梦和周子阳的。那些亲昵的称呼,露骨的情话,还有...约会的时间和地点。最早的一条是在三个月前,那时母亲还健在,她还沉浸在即将与周子阳结婚的幸福泡沫里。
林小雨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胃里翻江倒海。她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像个可怖的幽灵。
七年的感情。从大学到现在,她以为周子阳会是陪她走完一生的人。还有苏梦,她最好的朋友,她们曾发誓要做彼此的伴娘,做对方孩子的干妈。
双重背叛的痛苦比母亲的离世更加尖锐,更加具体。林小雨瘫坐在地上,抱紧自己的膝盖,无声地尖叫。
门铃响了。林小雨机械地站起来,擦了擦脸,走去开门。门外站着周子阳和苏梦,两人手里提着食物,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
小雨,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周子阳皱眉,伸手想摸她的额头。
林小雨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别碰我。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两人愣住了,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细微的动作更加刺痛了林小雨。
怎么了苏梦强装镇定,但林小雨看见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林小雨直接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从三个月前开始的,很精彩。
周子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苏梦则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小雨,你听我解释...周子阳上前一步。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在我母亲病床前还和她调情的解释你们是怎么计划等我母亲葬礼结束后就告诉我真相的林小雨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在尖叫,我妈妈才下葬!她才下葬啊!你们怎么敢!
苏梦开始哭泣,那种做作的、梨花带雨的哭法。小雨,对不起...我们没想伤害你...只是感情控制不住...
闭嘴!林小雨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滚出去!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周子阳的表情从愧疚逐渐转为冷漠:林小雨,你冷静点。是,我和苏梦在一起了。这七年你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苏梦比你温柔,比你体贴...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捅进林小雨的心脏。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歇斯底里:好,很好。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现在,滚出我的房子!
当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林小雨再也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世界在她眼前分崩离析,所有的色彩都被抽离,只剩下灰暗。母亲走了,爱人背叛了,最好的朋友在背后捅刀。她还有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雨像是活在噩梦里。她辞去了设计公司的工作,整日蜷缩在沙发上,盯着母亲的照片发呆。有时候她会突然大哭,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地大笑。房间里堆满了外卖盒和空酒瓶,但她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醉意。
一个月后,房东敲响了门,委婉地表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不得不请她搬出去。林小雨这才意识到,生活还得继续,即使她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上母亲的相册和那本已经翻烂的《小王子》——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给她读的故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买了一张去云南的单程票。
火车上,林小雨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想起了七年前和周子阳的初遇。大学迎新会上,那个穿着白衬衫、弹着吉他唱《同桌的你》的男孩,曾让她心动不已。还有苏梦,那个在她急性阑尾炎发作时,半夜背着她跑去医院的女孩,曾是她最信任的人。
现在,这些回忆都变成了锋利的玻璃碎片,每想起一次,就划得她鲜血淋漓。
云南的古镇安静得不像话。林小雨租了一间简陋的木质阁楼,每天除了买酒几乎不出门。她开始用劣质白酒麻痹自己,喝醉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喝。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会拿出素描本胡乱画些东西——扭曲的人脸、破碎的心、没有出口的迷宫。
阁楼的窗外有一棵古老的银杏树,秋天来了,金黄的叶子开始飘落。有一天,林小雨醉醺醺地趴在窗台上,伸手去接一片落叶,差点从窗口栽下去。那一瞬间,她竟然想,如果就这样摔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妈妈了
姑娘!小心!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林小雨迷迷糊糊地看下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惊恐地望着她。
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老妇人继续喊道,我这里有刚做的桂花糕,要不要下来尝尝
不知是桂花糕的诱惑,还是太久没和人正常交流,林小雨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的小屋收拾得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墙上挂满了水墨画,桌上摆着几个精致的陶罐。
我叫陈玉兰,以前是中学语文老师。老妇人给林小雨倒了一杯热茶,你呢,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买醉
茶水的热气熏得林小雨眼睛发酸。林小雨。她低声说,我...没什么,只是旅行散心。
陈老师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谎言,但并没有拆穿。吃块桂花糕吧,用院子里的老桂花树做的,甜而不腻。
林小雨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突然让她想起了母亲做的桂花糖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滴在糕点上。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陈老师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儿子走的时候,我也是整天以泪洗面。
林小雨抬起头:您儿子...
车祸,五年前。陈老师的语气平静,但眼睛里藏着深深的哀伤,他才二十八岁,刚考上博士,人生才刚刚开始。
对不起...
不用道歉。陈老师笑了笑,时间不会治愈一切,但它会教你如何带着伤痛继续生活。你看这些陶罐,她指着桌上的手工艺品,是我儿子走后我开始学的。每次想他的时候,我就去捏陶土,想象他小时候玩泥巴的样子。
林小雨看着那些造型各异的陶罐,突然明白了什么。痛苦不会消失,但可以转化为创造的力量。
那天晚上,回到阁楼后,林小雨翻出了尘封已久的设计草图。酒精模糊了她的专业技能,但没能抹去她对美的感知。她开始画一些凌乱的线条,慢慢地,这些线条变成了银杏叶的形状,变成了母亲的微笑,变成了她破碎却又倔强的心。
凌晨三点,当她完成最后一笔时,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古老的青瓦,像是某种启示。林小雨静静地听着,第一次感觉到,痛苦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在生长。
第二天一早,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把满屋的酒瓶收拾干净。镜中的女人瘦得脱形,眼睛却比来时明亮了些。她下楼买了简单的早餐,路过陈老师家时,悄悄放了一盒牛奶在门口。
古镇的清晨宁静而美好,薄雾笼罩着青石板路,远处传来小贩的吆喝声。林小雨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有泥土和植物的清香。她突然想起《小王子》里的一句话:使沙漠美丽的,是在某个地方藏着一口井。
也许,她的井就在不远处。
雨水顺着青瓦屋檐滴落,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林小雨坐在陈老师家的小院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老人熟练地揉捏着陶土。
试试看陈老师将一团湿润的陶土推到她面前。
林小雨犹豫地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凉的泥土,那种原始的质感让她微微一颤。她学着陈老师的样子揉搓,但陶土在她手中不成形状,软塌塌地堆在那里。
不要急,陈老师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感受泥土的呼吸,让它告诉你它想成为什么。
林小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想起母亲生前最爱的那只青花瓷碗,碗沿有一道浅浅的裂纹,母亲却总是舍不得换。手指不自觉地开始动作,当她再次睁眼时,一团不成形的陶土竟然隐约有了碗的轮廓。
看,这不是很好吗陈老师笑着点头,你有一双设计师的手。
设计师的手。这个词让林小雨心头一刺。她已经三个月没碰专业设计了,曾经引以为傲的技能似乎随着那场背叛一起离她远去。
我...以前是做平面设计的。林小雨轻声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
陈老师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太巧了!镇子东头有个小伙子,专做木雕和民族饰品,正愁找不到人帮他设计包装呢。要不要去见见
林小雨本能地想拒绝,但看着自己手中那个粗糙的陶碗雏形,某种久违的冲动在心底苏醒。她轻轻点了点头。
阿木的工作室比想象中要整洁许多。各种木雕工具整齐地挂在墙上,工作台上散落着木屑和半成品。一个皮肤黝黑、扎着小辫的年轻男人正专注地雕刻一块木头,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
陈老师!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眼角挤出几条细纹,这位是
林小雨,设计师。陈老师简单介绍,小雨,这是阿木,我们镇上最好的手艺人。
阿木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伸向林小雨:你好,我正需要设计师的眼光。
他的手粗糙而温暖,掌心有几道疤痕,是常年与刀具打交道的印记。林小雨注意到工作台上那些精美的木雕——有展翅的鸟儿,盘踞的龙,还有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民族图腾,每一件都栩栩如生。
这些都是你雕的她忍不住拿起一只小鸟,木质温润,羽毛的纹理清晰可见。
阿木点点头:我们白族的传统手艺,跟爷爷学的。他指向墙角一堆包装盒,但我的包装太土了,游客看不上眼。
林小雨翻看着那些简陋的纸盒,职业本能开始苏醒。这些精美的艺术品值得更好的呈现方式。她的大脑自动开始构思——简约的牛皮纸盒,烫金的民族纹样,内衬用当地手工染制的蓝印花布...
我可以试试。她听见自己说。
那天晚上,林小雨久违地打开了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阁楼里格外刺眼,她眯着眼睛,笨拙地操作着设计软件,手指已经有些生疏。第一版设计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睡了两个小时,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设计稿去找阿木。阿木刚开门,睡眼惺忪,看到设计图时却瞬间清醒了。
这...太棒了!他瞪大眼睛,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图纸,你完全抓住了我们民族艺术的精髓!
林小雨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是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她因为自己的创作而感到喜悦。
包装样品制作出来后,效果比预期更好。阿木坚持要分给林小雨三成利润,这让她有些惶恐——她只是想帮忙而已。
这是你应得的,阿木认真地说,有了这个包装,我的作品能卖到以前三倍的价格。
陈老师在一旁微笑:小雨,你的才华是有价值的,不要害怕承认这一点。
就这样,林小雨开始了她在古镇的新生活。白天帮阿木设计包装,偶尔也接一些镇上游客需要的平面设计活;晚上则跟着陈老师学陶艺,或者独自在阁楼里画些随心所欲的草图。她不再酗酒,虽然噩梦仍然偶尔造访,但至少能睡个整觉了。
一个月后,阿木兴奋地找到她:县里的旅游公司看中了我们的包装设计,想订制一批民族风纪念品!但需要完整的商业方案...
商业方案。这个词让林小雨愣住了。她是个设计师,不是商人。但看着阿木期待的眼神,她不忍心拒绝。
我试试看。
图书馆成了她的新去处。林小雨借阅了大量关于商业计划、市场营销的书籍,甚至报名了一个在线商业课程。每天晚上,她伏在陈老师家的饭桌上,一边学习一边起草方案。那些陌生的术语和公式起初令她头晕目眩,但渐渐地,她开始理解产品定位、目标客户、成本核算这些概念背后的逻辑。
你学得真快,陈老师递给她一杯蜂蜜水,比我当年教书时最聪明的学生还要聪明。
林小雨不好意思地笑了:只是不想辜负阿木的信任。
方案完成那天,阿木激动得差点把她举起来:太专业了!旅游公司的经理说,这是他见过最完善的合作方案!
合作顺利谈成,首批订单就让林小雨和阿木各自分到了五千多元。对阿木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对林小雨而言,则是重拾自信的开始。
我们应该成立个工作室,一天晚饭后,阿木提议道,你有设计才华,我有手艺,陈老师有人脉。为什么不把这事做大呢
林小雨咬着嘴唇。成立工作室意味着长期留在古镇,意味着真正开始新生活。她望向窗外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母亲会希望她继续向前走吗
好。她听见自己说。
雨木工坊的招牌是阿木亲手雕刻的,两个简单的汉字周围缠绕着民族风格的花纹。工作室设在阿木家的一间空房,林小雨负责设计和客户沟通,阿木负责生产,陈老师则成了他们的顾问,用她几十年的人脉帮他们联系供应商和渠道。
起初生意不多,勉强维持收支平衡。林小雨开始研究如何扩大影响力,她创建了社交媒体账号,发布设计过程和成品照片,偶尔也写些简短的设计理念。起初关注者寥寥,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分享了自己从城市逃离到古镇的心路历程。
设计师的自我救赎,这个标题下,她坦诚地讲述了母亲去世、爱情友情双重背叛的痛苦,以及如何在古镇找到重新开始的勇气。她没有点名任何人,只是平静地描述那段经历如何影响了她的设计风格——更加注重内在的坚韧与外在的柔和相结合。
文章意外走红,一夜之间涨了上万粉丝。留言区充满了鼓励和共鸣,许多人被她的故事和作品打动,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我们得扩大规模了,阿木看着长长的订单列表,既兴奋又担忧,但只靠我们两个...
陈老师适时地提出了解决方案:镇上不少妇女都会传统刺绣和染布,可以培训她们做部分工序。
就这样,雨木工坊逐渐发展成了有五个固定员工的小型企业。林小雨设计的产品线也从包装扩展到了家居饰品、文具和服饰。她将现代简约风格与白族、彝族等少数民族元素巧妙融合,创造出独特的新民族风,很快在文创圈小有名气。
一年后的春天,林小雨站在工作室的窗前,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场景——阿木正在指导新来的学徒雕刻技巧,两位当地妇女低头缝制着布艺产品,快递小哥正在清点当天的发货。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点开一看,林小雨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周子阳。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她犹豫了许久,最终点击了通过。几乎是立刻,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小雨,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做得很好...我真的很为你高兴。紧接着又是一条,我和苏梦分手了,她...算了,不提了。我最近工作不顺,想问问你能不能...
林小雨读出了字里行间的窘迫。曾经的背叛者如今向她求助,多么讽刺的局面。她应该感到快意才对,但奇怪的是,心中只有平静。
她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恨一个人就像自己喝下毒药,却希望对方死去。
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打:古镇有家新开的民宿需要品牌设计,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把作品集发来看看。发送前,她又补了一句:纯粹商业合作。
不是原谅,不是和解,只是不让过去的阴影继续笼罩现在的自己。林小雨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春天芬芳的空气。院子里的樱花开了,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舞,落在她的设计稿上,像是一个温柔的祝福。
阿木在楼下大声喊她:小雨!新样品到了,来看看效果!
来了!她应道,脚步轻快地跑下楼。
生活从未许诺公平,但它始终给予那些愿意继续前行的人,意想不到的礼物。林小雨想,母亲一定会为她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