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端起手边的雨前龙井，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半晌没出声，秦父和秦启航父子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说完了？”终于，秦老爷子放下了茶杯，眼皮都未曾撩起，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秦父心里咯噔一下，老爷子这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发慌。
秦父额角的汗珠，悄无声息地又密了一层。
老爷子这态度，比疾言厉色更让人心里发毛。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四周是冰冷黏腻的黑暗，连一丝光亮都瞧不见。
那股子沉闷，压得他胸口发紧，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团棉花，干涩沙哑，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秦启航见父亲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急了，又忍不住跳出来，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委屈和滔天恨意：“爷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事儿，板上钉钉就是秦苒那个小贱人在背后搞鬼！”
“不可能，苒苒是秦家人，秦氏公司的发展也有她的一份力，她绝对不会做任何破坏公司的事情。”秦母忍不住开口反驳，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女儿。
“怎么不可能，秦苒她就是看不得我好，看不得咱们秦家安生！”
“她这是要毁了秦家，毁了我啊！她肯定是跟那个林总穿一条裤子，早就商量好了，给我挖这么大一个坑，等着看我笑话呢！这个毒妇心肠的玩意儿！”
秦启航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秦老爷子终于微微抬了抬下巴，虽然没说话，但却让秦启航憋回去了后半截更难听的叫嚣。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刚刚那股子嚣张气焰瞬间灭了大半。
随即，秦老爷子转向一旁始终没吭声的秦母，声音依旧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老大媳妇，给秦苒打个电话，让她马上过来一趟。”
“我倒要当面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母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看看面沉如水的秦老爷子，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秦父和一脸不忿的秦启航，抬高下巴，本来想说什么话，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低低的：“是，爸。”
她随即站起身，走到客厅角落那台老式电话机旁，拿起冰凉的话筒。
手指在暗红色的拨号盘上顿了那么一两秒，才有些迟疑地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很快就接通了。
“苒苒啊，”秦母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颤和担忧，“你......你现在有空吗？赶紧回老宅一趟，家里......家里出了点事。”
她顿了顿，好像在斟酌措辞，声音更低了些，有些不忿地说道：“启航他又......他又在老爷子面前胡说八道，说，说是你和林总串通起来给他设局，公司那边......总之，老爷子让你立刻过来，当面对质。”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秦母握着话筒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