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这天皇帝召见,委婉点破了我的女子身份。
然后慈爱地逼我上交兵权。
是楚昭出卖了我。
就因为我不愿以低位嫁给他!
用我在军中的影响力做他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殿内,正当我被这父子俩的无耻激得热血上头,想宰了皇帝时。
突然传来一道带哭腔的娇媚女声。
容迦哥哥,你不是答应过,要做临安的驸马吗
我瞬间冷静下来。
……
临安,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纯爷们吗
1.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操练。
我伸个懒腰,悠闲漫步在回府的路上。
本欲低调行事,可街道两侧都是含羞带怯望我的小娘子。
将军,齐王来了。南衣小声提醒。
闻言,我瞬间停下,敛了神色。
不远处周身笼罩着黑云的青年,似是也瞧见了我的身影。
挑眉一言不发,也不上前,就那么冷冷地盯着我,全然没有平日的温柔和善。
得,真生气了。
不就是早上没等他唠叨完,就直接点了他的穴道急着去军营述职了嘛……小气吧啦的。
主要还是怪他!一大早来找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结果又是老生常谈来劝我表明女子身份,拱手交还权力的。
这谁想听啊!
楚昭虽贵为当今皇帝唯一嫡子,却不受宠爱。
上面的那位,生性凉薄。
除了真爱铃妃所生的临安公主能分他点宠爱,其他人,只能说自求多福。
因着幼时的举步维艰,是以长大后他虽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背地里其实他心中极度厌烦与人交往应酬,平时更喜欢一个人呆着,数数草。
再后来,我于尸山血海中救回了濒死的他。
楚昭更是坦言,在这世间只在乎三人。
早逝的母后、青梅竹马的何碧文。
还有我。
好吧……我承认当时听到是有点感动,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了。
忆起往事,我突然恶向胆边生,双手抱胸下巴微抬,眼神挑衅。
摆出一副老子又没做错的样子。
呵。楚昭冷笑。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狠狠捏红了我的脸。
我艹,疼疼疼!
然后不顾我拒绝,连拖带拽地把我带走了。
百姓中有人认出我们,纷纷停下手中活。
卖花少女兴奋:丰神俊秀的王爷和风流无双的将军,啊啊啊!
豆腐西施神伤:原来将军好男色啊……
说书人啧啧称奇:明日京城的流言怕是要满天飞了。
2.
我名容倾。
今年二十五。
原容府大小姐,现镇国大将军。
少时外敌来犯,我心系家国,遂以亡兄容迦的身份上战场。
后与楚昭能成了患难与共、把酒言欢的知己。
可某次他意外撞破我女身后,却转变了态度。
说女子本弱,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又劝我早日坦白从宽,他定会护我一世。
对此,我不屑一顾。
娘亲去世前曾同我说过。
巾帼古今皆有,非一人独创,我们倾儿天资卓越不输任何人,就该建功立业!
别听你爹的,男人不断的抨击批判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你,以保全他们的地位。
娘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教出来的女儿可绝不能被轻易洗脑哦!
彼时年幼的我懵懂点头。
记忆里,一向温柔待人的娘亲也总是会和爹爹吵架,高呼着梦想女权事业这些我当时听不懂的话。
有次爹爹气急了,但既说不过娘又不忍心打骂。
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你这是离经叛道。世上掌权的大多数为男子,你蚕食他们的既得利益,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你虽与铃妃交好,但上面那位明显已经不高兴了……别不耐烦,我说这些是为你好,迦儿和倾儿还小,你忍心让他们没有娘吗!
娘亲:……可我不仅是个母亲,也是全天下女子的希望。我还是那句话,这条路上纵有千万人挡,吾依往矣!
我永远也忘不了娘亲当时柔和美丽面容上的表情。
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是那么的坚毅。
……再后来,娘亲输了,也死了。
皇室没收了她所有的产业。
不久爹爹伤心过度也去了,容家自此开始衰败。
双胞胎哥哥于十五岁被奸人陷害,在我怀里没了生息。
一家四口,唯剩我一人。
那时我便发誓,我要掌握权力!
我要站在最顶峰!!
我要名为命运的东西匍匐在我脚下!!!
谁说女子应当困于闺阁之内,本将军偏要逆天而行!
3.
京城郊外,茂林修竹。
楚昭不愧是皇子,涵养一流。
明明气得剑眉都倒竖了,却还能忍住脾气,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和我讲道理
容迦,至少回个话啊!
我回神:啊哦。你说的对。
楚昭:……
他的脸貌似更臭了,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我抬头望着浩渺的天空,无所谓道:
不用担心兄弟我了,回京就先去醉花阁看看碧文姑娘吧,人家也不容易。
闻言,他像被刺猬扎到了一样,唰的一下猛然起身。
你让我去看碧文!
我被突然晃动的树枝吓了一大跳,皱眉。
不就说了下他心上人嘛,什么表情。
他脸色阴沉得可怖……盯的我浑身发毛。
随即在我错愕的目光下,眸色幽暗地缓缓俯身。
手压在我身侧,以绝对侵略的姿态将我笼罩,距离不过半指之处停下,他灼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脸颊。
我瞬间僵住:!!!
他、他、他没事吧
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一阵强过一阵,仿佛快要离开胸腔一般。
正当我大脑完全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时,他却率先收回身,站定。
眸中有我看不懂的情愫。
呵,原来不是个呆子,只是个傻子而已啊。
言罢,还没等我回应,他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扭头冷哼。
然后面色不虞地拂袖离开了。
我:……
有病吧!骂完就跑!
此后楚昭便开始了与我单方面的冷战。
上朝视若无睹、拜访拒之门外,就连送的礼也给老子退回来了!
烦死了!完全搞不懂他到底在气什么啊!
4.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月。
直到一次我与属下乔装到醉花阁执行任务,探查是否有敌国暗探潜伏入京时。
意外发现了楚昭和碧文的身影。
他们正在后院相谈甚欢。
同我闹别扭,却和心上人玩得很开心嘛……重色轻友!
将军,是否要前去见见齐王南衣轻声问道。
不用。
我面无表情地拒绝。
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此情此景下,竟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烦闷。
人家碧文姑娘曾是楚昭的未婚妻,我见过的。
为人良善又身世凄惨。
这样好的女子,不该在醉花阁的污泥中苦苦挣扎。
当年楚昭以皇子之躯远赴战场,应也是想得了军功来救她吧。
如今二人相见……很正常。
我收回目光,不打算打扰郎情妾意。
并转身吩咐下属不要闹出大动静。
时间悄然流逝,临近黄昏都无毫异常,怕探子是不会出现了。
我隐秘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撤退。
就在这时,楼上砰的一声巨响瞬间吸引全场注意,纷纷停下了寻欢作乐。
难道有埋伏
我警惕地抬头望去。
出于谨慎,我轻松越过二楼栏杆后,选择独自一人贴墙踱步靠近,让其他人原地待命。
透过房门空隙看清屋内景象后。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荒诞的一幕。
桌椅横七竖八,酒水绫罗洒落一地。
想嫁给容迦做梦!她是本王的!
平时对谁都彬彬有礼的楚昭,正面色阴沉,怒不可遏地掐着跪在地上碧文。
哪怕对方已呼吸不畅到快昏死过去,他仍不松手。
你一个妓子,都给安排你个好人嫁了,为什么还要痴心妄想你以为本王想管你要不是杀了你对本王名声有损,你早死了。
果然母后说的对,女人太有能力就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铃妃是这样,叶澜天也是如此……现在连你也敢自负貌美肖想容迦!
铃妃是陛下最爱的妃子。
而叶澜天,则是我娘的名字。
她们是密友,也同一天死亡。
……楚昭是知道些什么吗
我身体僵硬,脑内一团乱麻,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继续听下去。
但这是错的,我不能让容迦也做错了,我要保护她。
他喃喃自语,手中力度加大。
眼看碧文渐渐失了血色,我顾不得思绪混乱,立刻破门救人。
容、容迦,你、为什么在……
我的出现令楚昭顿时慌乱不已。
想起他刚才的轻蔑话语和无情杀意,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冷脸用内力将他打开。
滚开!
楚昭没想到我会伤他,正中受了一掌,单膝跪地猛吐了一口鲜血。
他呆呆地看着手中鲜血,半晌抬眸,双唇轻颤。
你为了个妓子,伤我
我一眼也没分给他,抱起昏迷的碧文,越过他,大步离开。
5.
近日大街小巷疯传。
大将军为一青楼女子,重伤挚友齐王后连夜进宫请罪,用全部军功换她脱去贱籍。
此等深情,直接令风靡一时的《霸道王爷俏将军》写手含泪封笔。
直呼不相信爱情,再也不写了!
但此时的我才没功夫管外面乱七八糟的流言。
正对床上哭得梨花带雨,欲寻死的美人束手无策。
没有没有,是我早看楚昭那小子不顺眼了,与姑娘无关!
啊,做妾这更不可以!哎,别哭,别哭,行!我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是夜,我回到书房。
如释重负地瘫在靠椅上,试图放空大脑休息片刻。
可旁边偏有个没眼力见的非要提醒我:
将军,您今日又把齐王送来的道歉书信给烧了。您说他不会将此事捅到陛下那去吧,虽说……怕不好收场啊。
我揉了揉眉心,果断:他不会的。
南衣坚持:万一呢!
我:……
我转动眼珠,定定看了他几眼。
半晌后,幽幽道:你这月俸禄没了。
南衣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眼角含泪望我。
我正准备让南衣麻溜滚蛋时,恍惚忆起临楚昭反常的言行,心下有些担忧。
便摆手示意他附耳。
听到正事,他瞬间收起玩闹的神情,摆出了将军副官该有的神情。
向我行礼告退,随后嗖地一声向皇宫飞去。
屋内空无一人,窗外乌云蔽月,透不进一丝光亮。
我转首望向窗外,目光深幽。
其实楚昭不暗示,我一开始便也打算扶他上位的,何至于那么急迫。
6.
但我终是高估了他对我的情谊。
……也低估了他的野心。
半月后,陛下召见我和楚昭,面色慈爱地对我嘘寒问暖。
我表面礼貌回应对方的虚伪。
心中却不禁冷笑。
咱们这位陛下明明一直清楚我是容倾,非哥哥容迦。
至今没揭穿,不过是因为我实在太好用罢了。
毕竟,能在他亡国之际能力挽狂澜,又绝不可能造反的区区女人,他可找不出第二个。
废话说完后,皇帝摆出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姿态。
问我可有心上人。
闻言,我微微挑眉,下意识扫了一眼身侧镇定自若的楚昭。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露出了一贯的温柔微笑。
容兄,父皇问你话呢。
语气和神色都如常。
唯独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兴奋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台上那位见我们关系亲密。
笑容更甚,抚掌。
哎呀,迦儿你无需有顾虑,无论心上人是谁直言便是,以我和你父母的交情,扫清孩子们感情中的障碍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你要先交还,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它在你手里握的太久了,该物归原主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抬首。
见我没回话,他手指敲打着龙椅,目光格外森冷:
你、不会不愿意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昭随即搭腔:
父皇,容迦一定是太紧张了。
我低头咬牙攥拳,眼睛布满血丝。
这一唱一和的,还有什么不明白……就是楚昭出卖了我,向皇帝献策!
希望我交还兵权后,再以女子的身份嫁给他!用我为人质以达到控制容氏旧部和我的下属吗多大的脸啊!
脑袋里的热血一下子噌得直往上冒。
十五年前我娘刚一走,狗皇帝就不顾当年四人的交情,火急火燎地将我娘半生的产业填入他的私库!
更是在我爹病逝后,不断削弱容氏的实力,害得我哥年仅十三就要上战场,落下一身伤,这才没躲过小人袭击!
兔死狗烹……如今是轮到我了吗!
狗皇帝没看出我的怒气,以为我是女子娇羞。
哎呀,高兴傻了虽说你在军营待过,名声方面以后可能会不太好,但无事,昭儿同朕讲了,他不介意……
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只垂首默默计算着凭我的武功杀了狗皇帝的成功率是多少。
忍不了了,我想杀了他!就现在!
一旁的楚昭敏锐觉察到我状态不对,眉头微蹙,刚想靠近拉住我的手,阻止我下一步动作时。
容迦哥哥,你不是答应过要做临安的驸马吗
帷帐后传来一道带哭腔的娇媚女声。
临安公主,楚灼华。
因着双方的娘亲是密友,我们也勉强称的上是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
比如他知我裹胸,我也知道他垫胸。
没错,他是男的……
他上来就娇滴滴地扑到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痛骂我这个负心汉。
梨花带雨: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说!你和那个叫碧文的小贱人是怎么回事你要对我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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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其他二人大惊:
我嘴角抽搐。
不是,大哥,戏过了啊。
虽说眼前这位美人花容月貌,身娇腰软,只一眼就足以让那些文人骚客缴械投降。
但他是男的!!!我以青梅竹马的名义保证!
我曾派南衣去皇宫提醒过临安,楚昭可能会对他不利。
……却没想到他是冲着我来的。
还好,临安收到消息来了,我才没冲动之下血染皇宫。
我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告诉他差不多得了。
但临安却没接收到我的信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泫然欲泣。
将一个苦等心上人五年却意外发现被负心的痴情女子刻画地惟妙惟肖。
呜呜呜,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他死死抱住我的腰。
跟眼泪流不干似的,足足哭了半个时辰!
一通闹腾下来,连我都不记得要干什么了,只能麻木地哄着他:对不起,我错了。
楚昭几乎是黑着脸看完整场表演。
他和临安因为各种原因,自小就相看两相厌,互相给对方使绊子都是常事。
他似乎认定这讨厌的妹妹就是故意出现给他添堵的,但今日被临安一通搅和也只能如此了。
他闭眼长吁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行礼,道:皇妹看来是有话要和容迦说,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皇帝也拿临安没法子,扶额摆手。
临安见他要走,忙从我怀里出来:皇兄留步!
楚昭停下脚步,不悦地看向他。
临安绝美的面庞上笑容灿烂,道:
皇兄身为兄长,不如留下来听听妹妹和好友的婚事安排吧
……
那日,毫不夸张地说。
若非我极力劝阻,这对兄妹能当场打起来!
楚昭以为临安不知我女子身份才会这般挑衅自己,而临安……估计是觉得好玩。
一时间,针尖对麦芒。
楚昭忍着怒气:闹够了吗容迦不是你开玩笑的对象!我和容迦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杀敌立功时,你还在寝殿里绣花呢!
临安冷哼一声,反唇相讥:哟,好了不起哦。我和容迦哥哥可是从还在母亲肚子的时候就认识了,真正的两小无猜,皇兄你算哪根葱!
我被二人夹在中间吵得头昏。
两位清醒一点!
我完全不理解事态怎么会从皇帝威逼变成兄妹争宠
还以为临安是来帮我解围的,结果他自己吵得最欢,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在听到他们争谁对我最重要时。
我胡乱点头:行行行,你们对我都很重要……
那谁更重要!他们突然转首,异口同声。
我:……
没完了是吧!
而目睹了整场闹剧的皇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环顾着我们三人,半晌,挑眉一拍椅手。
哎呀!朕居然忘了当年铃儿和叶子在时,曾给灼华和容迦订过娃娃亲的呀!朕怎么把这件事都给忘了,糊涂啊!
他浑身颤抖,兴奋地指着我和临安,神情激动得仿佛确有其事似的。
8.
可殿内除了楚昭之外,皆知他是在胡扯。
娘亲给容迦和临安两大男人定娃娃亲……亏他也说的出口。
为了固权,真是老脸都不要了。
哦,想起来了。
他确实不知道临安的真实性别。
当年边境大犯,狗皇帝二话不说送铃妃去和亲。
对他这种虚伪自私的人来说,牺牲个真爱保全皇位,太划算不过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铃妃活着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个装扮成小丫头模样的临安。
据说第二天皇帝就恢复了铃妃的嫔妃身份。
然后昭告天下,说临安公主楚灼华是他的孩子,任何人不得置喙!
违令者,斩!
自此,临安便是女子,也只能是女子。
没人察觉的角落里,我与临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彼此了然皇帝此言的目的。
这些年他皇位坐的那么安稳,就算一时被楚昭的晓之以理说动了。
但冷静下来想想。
日后如果我真嫁给了楚昭,哪怕他将兵权握在自己手里,他也不安心,毕竟容家旧部可都是些认人不认令的。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继续留在我这里,反正一个女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再利用临安的身份,既捆绑了我,又卖人情给我打掩护,一举两得!
我看着他自以为隐秘的窃喜眼神,嘲讽地勾了勾唇。
咱们这位陛下,本事没多少,弄权的手段倒是数不胜数啊。
现在局势逆转了,一下子从齐王逼婚变为我与公主早有婚约。
嗯……这种结果还行,反正兵权不能丢。
倒是楚昭不敢相信皇帝居然会临时变卦,急道:父皇……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说罢,他似是心虚,连忙起身离开,一眼都没给楚昭。
离开宫门时,楚昭还不死心,想再劝我。
见我始终环胸站定,冷漠不语。
他急了。
口不择言:容迦,你终归是女子,女子为将军已是荒谬,还当驸马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闻言,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别过头,噗地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
越想越觉得好笑。
以前我居然认为楚昭是知己,是世上除了临安外第二个能理解我理想的人。
我弯了腰,笑着笑着断了线的泪珠划过脸颊。
进入嘴里苦涩难咽。
……呵,太蠢了,我竟然忘了人是会变的。
9.
遥记那年塞外风沙,我与楚昭围坐在篝火旁饮酒。
他也没刚认识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莫名感慨道:
容迦啊,你老是这么真诚待人,小心哪天被卖了还……
话没说完,我白眼一翻,巴掌直接就呼过去了。
他边跑边夸我重情重义,危难之际竟然不计前嫌地救了他,是个顶顶好的人!
我笑笑,不做回答。
楚昭不知,出征前临安特意交代过,要尽力拉拢他,让他成为我们的助力。
因为对我们来说,杀了皇帝很简单,可要令他死后大夏不乱却不易。
为此我们一定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说白了就是找个好掌控的大夏皇位继承人。
论心境豁达,我比不上临安,杀母仇人的儿子都能扶植。
毕竟当年,我们母亲身死,皇后也有一份。
最后她被深爱的皇帝灭口,也是活该。
因着知道真相,所以我对楚昭看似真诚的示好,全都裹挟着欺骗……
只要把他当做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我的心就不会产生愧疚了。
——我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天,我发现他居然会私下背着人去边境旁的小镇。
心中起疑,便偷偷跟着他。
见他钻进一家破落的茅屋,于是问主人。
你说阿昭啊他是我们镇上有名的好人啊!总是无偿帮大家伙干些洗碗喂鸡的杂活。
我错愕。
脏兮兮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姑娘拍手:
我以后要嫁给阿昭哥哥的!他说过他要创造一个耕者有其田,所有女孩子都有学上的大夏盛世!
我相信他!
我呆呆地看着周围饱受苦难的百姓,谈起楚昭的温暖笑容。
看得出他们是真心爱戴这位和善的军爷。
眼眶酸涩,心下羞愧难当。
自那天后我开始真正正视起楚昭,越靠近,我便越了解他一分。
公正、坚韧、执着。
他却如临安信中所言,是个值得共谋大业之人。
往事在我眼前一幕幕重现。
难过和怀念等种种情愫混杂在一起。
造成了心脏处传来的无法忽视的剧痛。
我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眼眶的热意愈演愈烈。
太丢人了……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楚昭见我弯下身子大笑,也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忙噤声,不安地移开视线。
刚想扶起我,就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顾不上我们还在争吵,本能地上前捧住我脸。
见到我脸上刺目的红痕。
皱眉心疼,说了你两句而已,你至于……
至于。
话落,我动作强硬地掰开他的手。
然后擦干泪痕,直视他瞬间僵硬的脸,一字一句重复道。
我说,至、于。
他:……
相识多年他太了解我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了。
眼睫低垂,手指微微蜷缩。
沉默了半晌,道:……回不去了吗
我扯了扯嘴角。
没什么回不回的去的,我们一开始不就充满着算计和欺骗吗你觉察到了吧,最初我是遵着临安的命令才接近你的。
……嗯,我知道。
而你则骗我说碧文姑娘是你在乎的人,想来当时你也并不信任我,不希望我知道你的软肋吧。碧文同我讲,每次你去醉花阁,要么让她打探消息,要么和她聊我。
呵,你把前未婚妻当成了好用的工具,对我怕也一样,亏我还真心把你当朋友。
他倏地抬眸,下意识想辩解:我承认利用了她,但对你……
别说了。我打断他没说完的话。
散落的发丝掩住情绪,声音沙哑。
如果你想说心悦我还是打住吧。
我会看不起你的。
他愣住。
既不愿意尊重对方,又想榨干她价值的喜欢,我接受不了。
10.
和楚昭彻底撕破脸皮后。
我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几乎是阴着脸回家的。
路人见状纷纷退避三尺,生怕触我霉头。
就算我平时看着再洒脱敢爱敢恨,心里也是个女孩子。
天天对着楚昭这么个美男子,没点想法也不正常……但从他选择背叛我开始,再多的好感都烟消云散了。
哪怕再痛,我也要割舍,我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任何人或事浪费精力。
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谁想一回府,南衣便风风火火地拉我进院。
语气焦急,边走边说,:公主刚一来就直奔碧文姑娘那院子了!没人敢去看发生何事,这幸好您回来了!属下担心碧文姑娘招架不住。
我顿时觉得对方小题大做,心情正烦闷着呢,不想管这些。
拒绝道:临安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南衣:……将军,您确定吗
我噎住了,想起小时候临安对此类状况的应对措施,心下发虚。
他……应该改了吧。
等到半推半就到碧文院落外时。
听到里面的阵阵欢快笑声,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可怕,临安她们到底在干什么
担心单纯的碧文被临安这狐狸玩的够呛,再三犹豫下,我还是推开了门。
只见碧文正亲近地挽着比自己高不少的临安。
用宛转悠扬的语调,哄着对方。
哎呀,殿下您和大将军真是天上的一对,地上的一双啊!将军就该和你这般倾国倾城的人物在一起!英雄配美人,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
还有那个楚昭全然不能和您相提并论。虚伪小人一个,哪有您对将军真诚啊!
临安被碧文一通吹捧,花了毕生自控力才能忍住笑意,飘飘然。
别这么说,我也还是缺点的。
碧文睁眼说瞎话:您哪有什么缺点充其量是些可爱的小癖好罢了。
临安见对方如此懂自己,大为感动。
碧文你是个好孩子,是我误会你了。放心,等我以后入府了,一定给你留个位置!
多谢殿下!
碧文大喜,并恰到好处地流出一滴感动的泪。
……南衣才是单纯了。
我们不该低估醉花阁花魁的实力,也不该相信男人的宅斗水平。
见她们越说越起劲,煞有结拜为姐妹的架势。
我抿唇,默默关上了门。
11.
至此,我和楚昭的关系走向了人尽皆知的决裂。
无论堂前堂后,我们再不是朋友。
只一次他在下朝后,于众人面问我了个奇怪的问题。
容迦,我真的变了很多吗
他的表情略带苦涩。
这次,我没有故意无视与他擦肩,而是轻笑反问。
齐王您与其问我,不如问问自己还记得当初的理想吗
他被噎住了。
12.
时间悄然流逝,不久后便是公主大婚。
京城内一时间鱼龙混杂,最适合偷偷摸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深知这个道理,怕敌国和狗皇帝有小动作,于是特地派了人去盯着他们。
书房内,我打开南衣送回的密信。
【近日康国暗探行动异常,据属下调查,他们皆去往了一个地方——醉花阁。】
碧文说过那是楚昭的地盘。
感情我之前的话都说到狗肚子里了,他是油盐不进啊!
身为皇子敢与敌国私通!疯了不成
听我怒气冲冲地讲完,临安趴在桌上玩自己的头发。
哦,是吗
神情放松得,像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或者说,早知道了。
我眯了眯眼,顿时狐疑:你干的
他愣了一下,手间捻着的发丝悄然掉落。
没否认:我只是告诉了楚昭皇后死亡的真相和另一些往事罢了,至于他之后会怎么做,与我们无关吧
他虽眉眼带笑,但温情不达眼底,无端令我感到后背生寒。
……你之前不是还蛮欣赏他的吗
他支起脑袋,挑眉,转移话题:
担心他最后收不了场
我心虚地移开视线:怎么可能。
见状,他笑了笑,没有拆穿我。
安啦,好歹也是我哥,虽然他老爱抢我喜欢的东西,人嘛,又那么回事。但就心系天下而言,我可比不过他。
楚昭什么时候抢过临安喜欢的东西,他又不爱珠钗首饰的……
我疑惑的神情似是逗笑了他。
之后我无语地看着他伏案笑得花枝乱颤。
笑够了,他敛了神色,缓缓说道。
得知自己仰慕的父皇是个败絮其中的垃圾,心悦之人又欲继承母亲遗志,立志成为女子霸业的殉道者后。
他会做出什么选择,不是很一目了然了吗
我怔了怔,瞬间明白过来。
楚昭是想……提前造反为我们背负骂名!
我不会选错的,他会是个好皇帝的。
临安笃定道。
13.
天佑二十三年,康国大举来犯,皇帝弃城而逃后被敌军截杀。
君亡。
时隔五年,大夏再次陷入动荡。
幸有齐王楚昭于危难之际主持大局,又有镇国将军容迦誓死守国门。
一时间,男女老少齐上阵,上下万众一心,共同捍卫我大夏尊严!
最终大夏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也彻底将侵略者赶出了国门!
那一天,举国欢腾,哪怕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含泪相拥在一起,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那场战役,史称保国之战。
第二年新帝登基。
轻徭薄赋,选贤举能。
一改先帝骄奢淫逸的作风,并将皇室私库收归前首富叶澜天的所有资产,原数还给其子容迦。
扬言:朕不需要带着肮脏和血腥的金钱填充国库!只要我大夏百姓人人安居乐业,奋发向上,何愁来日不富强!
那时我才意识到,临安对我说他会是个好皇帝的的真正含义。
我……果然没看错人。
四年后,我和临安都公开了性别。
许是楚昭这些年与我联手,力排众议,废除种种不利于女子生存的严苛律法。
修建女子学堂,举办女子协会,为她们谋得一份得以安生立命的职业。
所以京城虽震惊,却没有想象中的嫌恶斥责。
我派南衣去一打听,嗯……怎么说呢。
百姓的关注点貌似有点诡异。
卖花少女躲在角落里痴笑:
嘿嘿,我就知道只要等的够久,新素材一定会上门的!《霸道王爷俏将军》不能写了,我就开新书《娇媚公主火辣辣》,包火的!
丧偶的豆腐西施跃跃欲试:
碧文都能横插一脚,成了叶氏钱庄的掌柜。公主那么有容忍之量,一定不介意从三口之家变为四口之家的!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对看客说:
我们今日要讲的,正是定国安邦容将军的故事,想当年……
番外(楚昭视角)
厉害的女人在这世道就是死路一条!
很难想象这是母后死前握着我手,脸色惨白地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幼时我不懂话的含义,随着年龄增长,隐隐约约窥探到铃妃和叶澜天的死因后,才恍然大悟。
每每听到说书人讲述她们的经历,我皆心情复杂。
既惊于她们的才华,又哀恸于她们的早逝。
所以当我得知容……倾女子身份后。
我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怕她和上一辈一样香消玉殒,然后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面临尸骸遍野时,我也从未如此恐惧过……
她:你不是就想利用我的势力登上皇位吗虚伪!
不是的,我只是想保护你……真的。
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