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铁甲,陈铁躺在泥泞中,喉咙里发出临终的呻吟。箭矢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剧烈的疼痛使他眼前一片漆黑,然而耳边却清晰地传来汉军士兵的怒吼——那些穿着朱红战袍的刽子手,正踏着堆积如山的尸体,用长戈无情地刺穿倒地的莽军喉咙。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假装死去。
北方边境的寒风如刀刃般锋利,夹杂着雪粒无情地穿透锁子甲的缝隙,陈铁不禁回忆起三月前被强行征召入伍时,母亲偷偷塞进行囊的那块粗糙却温暖的麻布鞋底。那时,长安城内桂花飘香,而今他的右脚已经失去了知觉,裹脚布与伤口紧紧粘连,每迈出一步都如同被狼爪撕裂般的剧痛。
起来!装死的都拖去填壕沟!
皮鞭的破空声响起,陈铁感到后腰被粗鲁地踢了一脚。他咬紧牙关,挣扎着站起身来,望见远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赤色的绿字大旗在暮色中翻飞,宛如去年腊月屠夫挂在屋檐下的血肠。
旁边的王胡子老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会儿冲营时,记得往左边跑。那里有片芦苇荡。
老兵的指甲里满是黑血,说话时吐出的白气带着铁锈味,我儿子和你年纪相仿,在南阳老家……
话未说完,一支流矢贯穿他的咽喉,温热的血溅在陈铁冻僵的脸上。
陈铁紧握着老兵留下的青铜匕首,冲入汉军的阵营。刀锋划过第一个敌人的喉结时,他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混战中,他瞥见不远处,一名裨将正奋力挥舞着绘有白虎图案的旗帜,那面旗帜在战场上格外显眼,是莽军溃败时最后的希望与守护。
保护旗帜!
他嘶吼着冲过去,却在即将抓住旗杆的刹那,被汉军的钩镰枪勾住脚踝。重重摔倒的瞬间,他眼前似乎裂开了无数血红的口子,就像记忆中母亲临终前咳出的血块,凄惨而绝望。
夜幕降临,陈铁蜷缩在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仿佛是战争残酷的无声见证。他从怀中掏出半块硬如石块的麦饼,咬下时牙齿磕得生疼。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他忽然想起王胡子提到的芦苇荡,或许明天,那里会成为他唯一的生路。
狼嚎声越来越近,陈铁全身紧绷,握着麦饼的手满是冷汗。他强迫自己咽下口中干涩的饼渣,喉咙如同被粗砂磨过。身下的尸体已经冰冷僵硬,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体,每一步都轻如落叶,生怕一丝声响惊动了附近窥伺的狼群。
终于,他撑起颤抖的双腿,朝着记忆中芦苇荡的方向踉跄前行。积雪下隐藏着坑洼和断枝,每走一步,肩上的箭伤和冻僵的右脚就传来钻心的疼痛。夜色浓如墨汁,只有偶尔划过的流星,能短暂照亮前方的路。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浮现一片灰绿色的暗影。陈铁心中燃起希望,加快了脚步。踏入芦苇荡时,枯黄的苇叶划过脸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跌跌撞撞地向深处走去,直到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潮湿的泥地上。
陈铁在稍作喘息后,开始谨慎地审视周围环境。蓦然间,他听到了不远处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屏住呼吸,迅速取出青铜匕首。在朦胧的月色映照下,他隐约辨识出一个身影在夜幕中踉跄前进。那人身披一件缀满补丁的汉军战袍,手中紧握的长剑剑尖尚有鲜红的血滴,于幽暗的月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陈铁的心脏剧烈跳动,手中的匕首紧贴着掌心。
谁
陈铁声音沙哑地喝问,声音在芦苇荡中回荡。
那人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敌意:别杀我,我也是逃出来的……
那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月光照亮他稚嫩的脸庞——分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陈铁迟疑了一下,然后把匕首收了起来。少年摇摇晃晃地走到他旁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块发黑的面饼,递给他一半:这是给你的。
陈铁的目光落在少年冻得几乎失去血色的嘴唇上,心中涌起一股酸楚,仿佛看到了自己多年前离家时那孤独无助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伸出手,接过了少年递给他的那块干瘪的面饼。
两人默默地吃着面饼,突然,芦苇荡外传来马蹄声。陈铁和少年对视一眼,迅速躲进更深的芦苇丛中。透过苇叶缝隙,他们看见一队汉军骑兵举着火把疾驰而过,火光照亮了骑兵们冰冷的面容和腰间悬挂的首级。
直到那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陈铁和少年才敢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少年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说道:他们正在四处搜捕逃兵,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铁点点头,他知道,芦苇荡并非真正的避难所,在这乱世之中,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安全之地,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在黑暗中寻找生路。
陈铁的伤脚在泥泞里每陷下一次,就像被钝刀割开伤口。少年阿青,不时回头,眼中闪烁着不安,喉结在干涸的喉咙中艰难地上下滑动。往南走有个破庙,
阿青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去年跟商队路过,还能挡风雪。
残垣断壁的庙宇在黎明前的薄雾中浮现时,陈铁几乎要跪坐在地。褪色的壁画上,慈悲的菩萨像双眼空洞,仿佛诉说着无尽的苦难,供桌上,半截发霉的供糕静静地躺着,散发着腐朽的气息。阿青刚要伸手去拿,陈铁一把拽住他手腕:有毒。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铁器相撞声。陈铁贴着墙壁挪到窗边,透过破洞看见三匹战马拴在歪脖子树上
——
马背上的汉军兵卒正在分食兽肉,血腥味混着篝火浓烟飘进庙里。为首那人的腰间,赫然挂着王胡子生前系的牛皮钱袋。
是他们杀了王大叔……
陈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阿青拽了拽他衣角,示意从后窗逃走,却被陈铁甩开。青铜匕首滑进掌心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第一声惨叫划破寂静,阿青猛然惊醒,只见陈铁已如猛虎下山般扑入熊熊燃烧的火堆。汉军兵卒慌乱起身,长刀出鞘的寒光映出陈铁扭曲的脸。他避开刺向胸口的刀锋,匕首狠狠扎进那人腋窝,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竟比雪水还要滚烫。
混战中,阿青眼疾手快,一把抓起烧得通红的木炭,如同投掷流星锤般狠狠砸向另一名兵卒。那人捂着脸惨叫,陈铁趁机夺过长刀,朝着最后一个转身欲逃的汉军后背砍去。刀刃入肉的闷响中,他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入伍首日,教头挥舞着大刀,斩向稻草人时的严厉训诫:战场上,一丝心软,便是为自己掘墓。
满地狼藉中,陈铁捡起王胡子的钱袋。钱袋里除了几枚五铢钱,还有半张泛黄的家书,字迹被血渍晕染得模糊:铁儿他爹,南阳又闹蝗灾了……
他紧握信纸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直到阿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提醒:有人靠近。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分不清是敌是友。陈铁将长刀递给阿青,自己握紧匕首,背靠断墙。晨曦穿透庙宇的破顶,在他们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如同命运撒下的最后一道谜题。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铁的掌心沁出冷汗,把匕首攥得更紧。晨光在断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随着来人靠近,影子逐渐拉长、扭曲,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什么人出来!
陈铁厉声喝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庙宇里回荡。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从庙外涌了进来。他们有的拄着木棍,有的腰间别着生锈的农具,为首的是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眼神警惕却又透着几分疲惫。别误会,我们是流民,只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中年人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
陈铁保持着警觉,他的视线在人群中快速扫视。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那是他的同乡刘二柱,正躲在人群的边缘,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二柱,是你吗
陈铁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刘二柱被识破,身体一震,缓缓地走了出来:铁子,是我……
村里遭遇了灾难,我们无法生存下去,只能出来寻找生计。
他边说边看向地上的汉军尸体,眼中充满了恐惧,你们这是……
陈铁还没来得及回答,中年人突然注意到陈铁身上的莽军战甲,脸色骤然大变:莽军就是他们让我们失去了家园!
流民们立刻变得躁动,拿起手中的武器围了上来。
阿青见状,立刻举起长刀挡在陈铁面前:他也是被迫参军的!而且刚刚还杀了汉军为我们报仇!
然而,愤怒的流民们如同潮水般汹涌,他们的叫骂声震天响,挥舞的棍棒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一切理智淹没。
混乱中,陈铁注意到刘二柱偷偷给中年人使了个眼色。他心中一沉,意识到情况不妙。就在流民即将扑上来时,陈铁突然大喊:等一下!我知道有个地方藏着粮食!
这话果然让流民们停下了动作。中年人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要是敢骗我们……
陈铁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在当兵时听军官说过,北边山谷里有个粮仓,防守薄弱。只要我们能过去,粮食足够大家撑到开春。
他心里明白,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中年人眉头紧锁,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好,这次就信你一回。但你要记住,如果敢耍花招,我绝不会手软,定让你尝尝乱棍加身的滋味。
说完,他招呼流民们先在庙里休息,准备天亮后出发。
陈铁和阿青坐在角落里,看着流民们分食汉军剩下的兽肉。阿青低声问:你真的知道粮仓的事
陈铁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唉,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望着庙外渐渐明亮的天空,不知道这条充满谎言和危机的路,还能走多远。
寒风夹杂着砂砾打在众人脸上,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在荒野中艰难前行。陈铁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走在队伍中间,受伤的右脚每次落地,都像是被锋利的刀尖刺穿一般,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不时回头看向刘二柱,后者却总是低头躲避他的目光,让他心中越发不安。
当他们到达一处峡谷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中年人突然举手示意大家停下:情况不对,太安静了。
话音刚落,箭雨突然从空中飞来。陈铁本能地趴在地上,箭矢从头顶飞过,扎进身后的岩壁。是山贼!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流民们立刻乱成一团。
阿青挥舞长刀砍断射来的箭矢,大喊:往两边山壁躲避!
陈铁趁机观察四周,发现山贼人数不多,大约二十余人,凭借地势居高临下。他注意到刘二柱正向峡谷出口移动,心中警觉,大喊:二柱,别走!守住出口!
刘二柱身体猛地一震,却咬紧牙关,没有丝毫停留。中年人双眼怒睁,紧握木棍,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怒吼道:懦夫!竟敢独自逃生
混乱中,一名山贼趁虚而入,长刀直取陈铁面门。千钧一发之际,阿青侧身撞开陈铁,刀刃在他肩头划出一道血痕。
陈铁双眼通红,如同烈火燃烧,迅速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块,狠狠地扔向山贼。趁着山贼躲避之际,他身形一闪,犹如猎豹扑食,猛地跃起,匕首闪烁着寒光,紧紧抵住了山贼的咽喉。让你的人停手!
他嘶吼道。山贼首领见状,吹了声口哨,箭雨戛然而止。
小子,有胆量。
山贼首领从岩石后走出,目光在陈铁身上的战甲和流民们的农具间扫视,带着这群累赘,不如跟我干
陈铁刚要开口,中年人已是一声冷笑,声音中带着坚定:做梦去吧!我们宁可饿死在这荒野,也绝不会成为盗贼!
就在对峙陷入僵局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所有人脸色骤变
——
听声音,来的是一支骑兵。山贼首领咒骂一声,带着手下逃入山林。陈铁扶起阿青,看着神色各异的流民们,知道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而刘二柱不知何时又混入了队伍,眼神闪烁,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蹄声如闷雷般滚过,震得地面微微发颤。流民们挤在峡谷两侧,手中的农具握得发白。陈铁将阿青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着扬起的尘土。当骑兵的轮廓逐渐清晰,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巨石压住——那是一队身披玄色战甲、气势汹汹的骑兵,马首上猩红的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昭示着他们绝非普通的官军。
是赤眉军的先锋!
中年人突然压低声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们……
他们见人就抢!
话音未落,为首的骑士已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他脸上缠着浸血的布条,只露出一只泛着冷光的独眼。
谁是领头的
独眼骑士的声音沙哑而刺耳,如同粗糙的砂纸在坚硬的石板上缓缓摩擦,让人心生寒意。陈铁刚要迈步,刘二柱突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跪在地上:军爷!就是他们!他们抢了我们的粮食,还杀人!
陈铁瞳孔骤缩,看着刘二柱扭曲的脸,终于明白他为何一路上鬼鬼祟祟。原来早在遇见流民之前,这个叛徒就已经投靠了赤眉军,此刻正用众人的性命换自己的活路。
血口喷人!
阿青怒喝着要冲上去,被陈铁一把拽住。独眼骑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铁身上的莽军战甲,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莽军余孽有意思。把人都绑了,带回去领赏!
骑兵们如同饥饿的狼群和凶猛的猛虎,咆哮着扑向无助的流民,而流民们则绝望地挥舞着手中的简陋武器,试图抵挡这不可抗拒的洪流。陈铁被两名骑士按倒在地,铁链狠狠勒进伤口。他挣扎着抬头,看见刘二柱正躲在独眼骑士身后,用口型无声地说:对不起,铁子,我也是为了家人……
就在铁链即将锁死的瞬间,峡谷深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众人皆惊,独眼骑士面色骤变,立刻调转马头疾驰。只见一支打着
汉
字大旗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箭雨呼啸着掠过众人头顶。
是刘秀的汉军!快撤!
独眼骑士咆哮着,带着赤眉军仓皇逃窜。陈铁凝视着纷乱的战场,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悲凉。在这乱世之中,没有绝对的敌友,只有随时可能倒戈的背叛,和永远不知道何时降临的死亡。而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又该如何在这血雨腥风中,寻得一线生机
汉军铁蹄踏破尘烟,陈铁被铁链拖拽,重重摔落在泥泞之中。一名百夫长踩着他的后背,将染血的长枪抵在他喉间:莽军狗贼,报上名来!
阿青猛然扑上前,紧紧抱住百夫长双腿,恳求道:他实属无奈从军,求大人开恩!
百夫长冷笑一声,枪尖划破陈铁脖颈,鲜血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喝传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一位身着银鳞软甲的年轻将领拨开人群走来。他腰间玉佩刻着古朴的龙纹,目光扫过陈铁身上的战甲,忽然蹲下身子:你说你是被逼当兵可认得这枚虎符
他掏出半块青铜虎符,在陈铁眼前晃了晃。
陈铁瞳孔猛地收缩
——
那虎符的纹路,与王胡子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严丝合缝。他双手颤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从衣襟深处掏出那半块虎符,年轻将领的目光瞬间炽热起来,毫不犹豫地挥手示意手下解开束缚他的铁链,急切地问道:你可是王校尉麾下的勇士舅舅临终前可曾留下什么遗言
原来,这位年轻将领正是王胡子的外甥,奉命在这一带收拢残部。陈铁强忍着疼痛,将王胡子的家书和钱袋递过去。年轻将领抚摸着染血的家书,眼眶泛红:舅舅总说要带我回南阳看桃花……
如今……
一旁的流民们面露惶恐,交头接耳,眼中满是忧虑,生怕自己无辜受累,被误认为是莽军的余党而遭到牵连。中年人攥紧木棍,小声对陈铁说:铁子,我们不能留在这儿,汉军也未必……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赤眉军的喊杀声。
年轻将领神色凝重,迅速下令:所有人随我退守云岩关!
陈铁想要跟上,却被他拦住:你伤太重,先随流民安置。
说罢,他将虎符塞回陈铁手中,这是信物,若能活着,到云岩关找我。
撤退途中,陈铁发现刘二柱不见了踪影。阿青啐了一口:那狗东西,肯定又跑去投靠赤眉军了。
陈铁握紧虎符,望着漫天烽火,心中五味杂陈。云岩关看似是个希望,但在这乱世,谁又能保证那不是另一个陷阱
流民队伍如同一串被打散的佛珠,在荒野中毫无头绪地前行。陈铁的伤口在寒风中裂开,每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阿青搀扶着他,眼神中满是忧虑:铁哥,我们真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吗
陈铁沉默不语,双手如铁钳般紧握着那块冰冷的虎符,那上面斑驳的痕迹似乎诉说着过往的辉煌与沧桑,此刻,它成了他与那段记忆、与心中那抹不灭希望之间唯一的纽带。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一处废弃的驿站。残垣断壁间,还残留着些许未燃尽的草料。流民们无暇顾及四周的环境,纷纷手忙脚乱地拾起火种,急于在这寒冷的冬夜中寻得一丝温暖。陈铁坐在角落,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窥视。
铁子。
中年人不知何时坐到他身旁,递来一块烤得焦黑的面饼,接下来咋办跟着汉军,怕被清算;自己走,又不知道去哪儿。
陈铁艰难地咬了一口那干硬如石的面饼,干涩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他仍坚定地说:先寻一处安身之所,待伤势好转,我们再前往云岩关。
夜深了,驿站外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流民们瞬间惊醒,握紧手中简陋的武器。陈铁强撑着起身,透过破窗望去,只见远处火把如繁星般闪烁,正朝着驿站逼近。是赤眉军!
有人惊呼。恐惧瞬间在人群中蔓延,众人慌作一团,不知是该迎战还是逃跑。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窜出,竟是消失已久的刘二柱。他浑身是泥,头发凌乱,眼中却透着疯狂:我带他们来的!你们都得死!
说着,他举起匕首刺向陈铁。陈铁侧身躲开,一脚将刘二柱踹倒在地:为什么
刘二柱瘫软在地,嘴角勾起一抹歇斯底里的狞笑:哼,只因你们这帮蝼蚁,胆敢阻挡我飞黄腾达之路!赤眉军许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需我将尔等‘叛军’绳之以法!
阿青怒不可遏,举起木棍要砸刘二柱,却被陈铁拦住:别管他,先对付外面的敌人。
此时,赤眉军已将驿站团团围住,为首的将领高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速速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陈铁望着瑟瑟发抖的流民们,心中涌起一股决绝。他拿起一支长枪,走到驿站门口:兄弟们,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
流民们被他的气势感染,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殊死一搏。然而,即便面对绝对的兵力悬殊,赤眉军在崤底之战中通过巧妙的战术和策略,一度取得了对东汉军队的胜利,证明了微弱的反抗在特定条件下也能支撑较长时间。陈铁握紧长枪,望着即将破晓却依旧黑暗的天空,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
赤眉军的马蹄声震得驿站的土墙簌簌掉落泥灰,陈铁握紧长枪的手渗出冷汗。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
放箭!
随着赤眉军将领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如蝗虫般破空而来。陈铁大喊一声
趴下,同时将身旁的流民拽倒在地。箭矢如黑色幽灵般划破夜空,钉入土墙的沉闷声响不绝于耳,几支利箭贴着众人的头皮呼啸而过,留下一道道令人心悸的寒光,最终在身后的梁柱上深深嵌入,留下触目惊心的箭痕。
阿青紧握着从汉军手中夺得的盾牌,坚定地挡在陈铁面前,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铁哥,照这样下去,我们恐怕难以支撑太久!
陈铁咬着牙,目光扫过驿站内慌乱的流民。突然,他瞥见角落里堆着的几桶桐油
——
那是驿站之前留下的物资。
快!把桐油搬到门口!
陈铁嘶吼着,不顾伤口崩裂的疼痛,冲向那几桶桐油。流民们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陈铁那急切而坚定的神色,也不由得被带动起来,纷纷加入到搬运桐油的行列中。很快,桐油被泼洒在驿站门口的干草和碎木上。
点火!
陈铁将手中的火把掷向油迹,刹那间,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火舌舔舐着夜空,将赤眉军的攻势暂时阻拦在外。然而,火势虽猛,却也只能拖延片刻。赤眉军将领见状,狞笑着下令:给我用水浇灭火势,冲进去!一个不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号角声。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与威严。赤眉军众人听到这声音,皆是脸色大变,手中的动作也不由得停滞下来。
陈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月光下,一队身披黑袍、手持青铜长戈的神秘人正缓缓走来。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坎上。为首的黑袍人面容被兜帽遮挡,看不清模样,但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赤眉军将领盯着黑袍人队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
是夜枭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当机立断,大手一挥,撤!
赤眉军如同惊弓之鸟,迅速调转马头,仓皇逃离。
驿站内的流民们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皆是目瞪口呆。陈铁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支渐行渐远的黑袍人队伍,心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疑惑与高度的警惕。这突然出现的夜枭军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们又为何会在此刻救下众人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黑袍人队伍已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惊魂未定的众人。
寒风卷着灰烬扑在陈铁脸上,他望着夜枭军消失的方向,喉咙发紧。驿站里死寂一片,只有火堆偶尔爆出的噼啪声。阿青突然抓住他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铁哥,那队人……
是人还是鬼
中年人蹲下身拨弄火堆,火星溅在他满是裂痕的手背上:我年轻时听老辈人说过,夜枭军专在乱世现身。他们行踪诡秘,见人不救也不杀,只取一样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那就是将死之人的命。
流民们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离开。陈铁却站在原地,从怀中摸出王胡子的半块虎符。月光下,虎符边缘的纹路竟与夜枭军青铜长戈上的暗纹如出一辙。他想起王胡子临终前说的
南阳老家,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们去南阳。
陈铁握紧虎符,王校尉的外甥在云岩关,可王校尉自己的老家,或许藏着夜枭军的秘密。
队伍在黎明启程。旅途中,陈铁隐隐感到暗中有双眼睛窥探着他们。第三天傍晚,他们路过一片乱葬岗,腐臭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阿青突然指着远处惊叫:看!是刘二柱!
叛徒刘二柱跪在新坟之前,手中紧握半块玉佩,神色凄惶。听见动静,他猛地回头,脸上爬满诡异的青斑。别过来!
他声音嘶哑,他们……
他们说只要我守着这坟,就能保我家人平安……
陈铁刚要上前,刘二柱突然浑身抽搐,双眼翻白。一道幽暗身影自他躯壳中逸出,如鬼魅般遁入乱葬岗深处。等众人赶到,只看见他七窍流血的尸体,玉佩之上,枭字若隐若现,于暮色苍茫中透出一抹森然冷光。
当晚,陈铁梦见王胡子站在一片血雾中,手里拿着完整的虎符。去南阳老宅,
王胡子的声音忽远忽近,夜枭军的祭坛……
就在……
梦突然中断,陈铁惊醒时,发现虎符正在怀中发烫,指向南阳的方向。
而此时,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当他们离南阳还有三十里时,一支穿着玄色劲装的队伍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摘下斗笠,竟是那个神秘的夜枭军首领。他紧盯着陈铁掌中的虎符,缓缓吐字:你,终于来了。
夜枭军首领的话音未落,流民们已吓得连连后退。阿青挺身而出,护在陈铁前,长刀在凛冽寒风中轻轻颤抖,厉声喝问:尔等意欲何为!
首领却充耳不闻,目光始终盯在陈铁手中发烫的虎符上,枯瘦的手指缓缓伸出,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
这虎符,从何而来
首领的声音像是从千年古墓中飘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陈铁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握紧虎符:王胡子临终所赠!他跟你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首领浑身一震,兜帽下传来一声长叹:果然是他……
随着话音,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陈铁瞳孔骤缩
——
那张脸虽苍老变形,眉眼间却依稀能看出与王胡子的相似之处。我是王胡子的胞弟,王夜枭。
首领沙哑开口,二十年前,我创立夜枭军,只为在这乱世中,给将死之人一条最后的生路。
流民们骚动起来,中年人难以置信地摇头:你说取人命,是救人
王夜枭望向远方,眼神空洞:当朝廷弃百姓如草芥,我们便收集将死之人的性命契约。这些人名义上‘身死’,实则隐入夜枭军的据点,躲过兵灾与饥荒。
陈铁想起刘二柱暴毙时的黑影,握紧拳头:那刘二柱……
也是你们的人他不过是与我们做了交易,却妄图背叛。
王夜枭冷冷地道,违背契约者,魂飞魄散。
朔风携砂砾如刀割陈铁干裂之唇,他蜷缩于破败驿站墙角,耳畔马蹄声由朦胧渐至轰鸣。铁甲缝隙里凝结的血痂早已发黑,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肩胛处箭伤的疼痛。怀中的半块虎符硌得胸口生疼,那是王胡子用最后一口气塞进他掌心的遗物,象征着古代军事权力的象征和信任的传递。
铁哥,他们来了!
阿青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少年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前日战斗留下的泥土。陈铁眯起眼睛,借着残月微光,看见汉军的赤色旌旗如血色云翳般漫过山脊,为首将领腰间玉佩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
正是王胡子的外甥。
带流民从地道走。
陈铁将虎符塞进阿青手中,锁子甲摩擦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刚要起身,忽觉手腕一紧,王夜枭不知何时出现在阴影里。这个总戴着黑袍的男人掌心布满老茧,与王胡子如出一辙:我引开追兵,你留在此处。
地道机关闭合的瞬间,汉军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陈铁挺直脊背,看着银甲将领策马来回踱步,月光如水,冷冷地洒在长剑上,反射出的寒光如蛇般蜿蜒在他坚毅的脸庞上:叛贼,你可清楚,私通乱党的下场夜枭军收容流民、藏匿伤兵!
陈铁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王校尉临终前……
住口!
将领长剑出鞘,剑锋抵住他喉间,南阳太守府密报,夜枭军私铸兵器、意图谋反!
话音未落,黑袍裹挟着腥风袭来,王夜枭的弯刀如同闪电般划破夜空,直取将领面门。陈铁眼疾手快,本能地横臂一格,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金属相撞的火星四溅,如同烟花般绚烂,却不幸溅入他眼中,瞬间灼烧出一片血红。
你们是亲兄弟!
陈铁的嘶吼混着兵器交鸣的声响。刀剑僵持的刹那,破空声骤响。陈铁侧身挡在王夜枭身前,箭矢穿透左肩的剧痛中,他听见阿青的哭喊。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废墟轰然坍塌,地下军械库的秘密暴露在月光之下。
这是……
大哥的字迹!
王夜枭的弯刀当啷落地,他颤抖着抓起最上方的信笺,刘秀大军将至,速将粮草转运……
汉军将领踉跄下马,苍白的脸色比月光更冷。远处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刘秀亲征的
汉
字大旗已刺破天际。
陈铁靠着土墙缓缓滑坐,看着王胡子兄弟在火光中相拥而泣。寒甲下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忽然想起入伍那天母亲塞进行囊的粗麻鞋底。在这白骨蔽野的乱世里,有人逐权柄,有人恋富贵,却总有人,甘愿以身躯为盾,为流离百姓撑起一片避风的港湾。
刘秀大军的战鼓声如闷雷般滚滚而来,震得地面簌簌落土。王夜枭攥着兄长留下的信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泪水在布满沟壑的脸上蜿蜒,最终滴落在早已干涸的血迹上。他的外甥呆立原地,手中长剑无力垂下,倒映着军械库内堆积如山的粮草与兵器。
撤兵!快撤兵!
将领突然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懊悔与慌乱。他转身飞身上马,对麾下士卒高呼:夜枭非叛,速回营报将军!
马蹄扬起的尘土中,汉军的赤色旌旗迅速调转方向,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陈铁倚着墙,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只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空。阿青从地道中冲出来,扑到他身边,泪水打湿了他染血的衣襟:铁哥,你怎么样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因牵动伤口而闷哼出声。
王夜枭走到陈铁面前,缓缓弯腰行礼: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兄弟二人恐怕要兵戎相见,酿下大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如今刘秀大军压境,这些粮草兵器虽多,却也难以抵挡。壮士,可愿随我一同护送流民前往安全之地
陈铁望向驿站外,流民们战战兢兢地从藏身之处走出,老人怀中啼哭的婴儿、妇女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少年们眼中对生的渴望,这一切都刺痛着他的心。他想起母亲在村口送别时的模样,想起王胡子临终前的嘱托,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随你去。
一行人匆匆收拾行囊,将部分粮草装车。就在准备启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陈铁握紧手中的长刀,警惕地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朝着驿站跑来,为首的正是同村的刘二柱。
铁子!救我!
刘二柱满脸血污,身后隐约传来喊杀声,赤眉军追来了!
流民们顿时骚动起来,恐惧在人群中蔓延。王夜枭脸色阴沉,低声道:不能让赤眉军发现这里的军械库,必须拦住他们!
陈铁深吸一口气,举起长刀:阿青,你带着流民先走!我们断后!
说罢,他与王夜枭带领着夜枭军残部,朝着赤眉军来袭的方向迎去。夜色中,兵器的寒光与火把的红光交织,一场新的厮杀即将展开,而陈铁知道,在这乱世之中,他早已没有退路,唯有奋力一战,才能为身后的百姓争得一线生机。
赤眉军的喊杀声如潮水般涌来,火把将夜空染成诡异的血色。陈铁握紧长刀,破损的甲胄在寒风中叮当作响,伤口的血珠顺着刀柄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洇出深色痕迹。他回头望向正在撤离的流民队伍,阿青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担忧,却仍强撑着催促众人加快脚步。
结阵!
王夜枭一声令下,夜枭军残部迅速列成半月形防御阵型。这些平日里隐匿于暗处的战士,此刻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青铜长戈泛着森冷的光。陈铁站在阵型右翼,看见赤眉军的前锋已出现在视野中
——
为首的将领身材魁梧,肩头扛着一柄巨大的开山斧,斧刃上还凝结着暗红的血迹。
杀!
赤眉军将领暴喝一声,率先策马冲锋。身后的士卒们如汹涌的浪潮,呐喊着紧随其后。陈铁深吸一口气,回想起王胡子教他的杀敌要领:别怕,盯着敌人的咽喉和下盘!
当第一波赤眉军杀至阵前时,他挥刀劈向一名骑兵的马腿,战马悲鸣着跪倒在地,将骑手掀翻出去。
混战中,陈铁瞥见刘二柱躲在夜枭军的队伍里瑟瑟发抖。这个曾经的叛徒,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童。陈铁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但战斗容不得他多想,一柄长枪擦着他的头皮刺过,他侧身躲过,反手一刀削断对方的手腕。
赤眉军的攻势如狂风暴雨,夜枭军的防线渐渐出现缺口。王夜枭挥舞着弯刀,在敌阵中左冲右突,黑袍被鲜血浸透,却越战越勇。陈铁与他并肩作战,两人背靠背抵御着不断涌来的敌人。这样下去不行!
陈铁大喊,得想办法击溃他们的士气!
王夜枭目光扫过战场,突然大喝:瞄准他们的军旗!
夜枭军闻言,纷纷将箭矢对准赤眉军的大旗。随着一阵破空声,数支箭矢射向扛旗的士卒,大旗轰然倒地。赤眉军顿时出现片刻的混乱,陈铁抓住时机,带领一队人发起反冲锋。
就在战局稍有转机时,赤眉军后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陈铁心中一沉,转头望去,只见又一支骑兵部队疾驰而来。月光下,对方旗帜上的
汉
字若隐若现
——
竟是刘秀的援军!这场原本就惨烈的战斗,因为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将迎来更加难以预料的结局。
刘秀援军的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震颤着每个人的心脏。赤眉军将领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仍挥舞着开山斧咆哮:先破眼前敌!
他调转马头,带领精锐杀向夜枭军防线最薄弱处,试图在汉军合围前撕开缺口。
陈铁感觉手中长刀越来越沉重,虎口被震得发麻。他与王夜枭背靠背,勉力抵挡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赤眉军。忽然,一支流矢擦过王夜枭的脖颈,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黑袍。叔父!
王胡子外甥的声音从汉军阵营中传来,那名银甲将领策马疾驰,长剑直指赤眉军将领。
汉军的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局。他们的强弩齐发,箭矢如暴雨般倾泻在赤眉军阵中。赤眉军士卒死伤惨重,阵型开始溃散。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胜局将定时,远处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
竟是被打散的赤眉军残部裹挟着流民杀了回来。
陈铁一眼望见人群中的阿青,少年被两名赤眉军士卒架着,脸上满是伤痕。放开他!
陈铁怒吼着冲向敌阵,却被一名赤眉军偏将拦住去路。偏将狞笑着挥舞狼牙棒:小卒子,也敢螳臂当车
千钧一发之际,刘二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手中短刀狠狠刺入偏将后背。偏将闷哼一声,踉跄倒地。刘二柱颤抖着看向陈铁:铁子,我……
我错了……
话未说完,一支箭矢贯穿他的胸膛,他瞪大双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陈铁顾不上悲痛,继续朝着阿青的方向冲去。此时,战场已陷入彻底的混乱,汉军、赤眉军、夜枭军与流民混杂在一起,敌我难分。王夜枭与外甥终于会合,两人并肩作战,试图稳住局面。而刘秀的援军将领却在高处冷眼旁观,似乎在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陈铁拼尽全力砍翻最后一名敌人,终于将阿青解救出来。少年泣不成声:铁哥,流民们……
他们被赤眉军逼着当肉盾……
陈铁望向混战中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悲愤。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百姓永远是最无辜的牺牲品。他握紧长刀,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他要以自己的方式,结束这场混乱。
陈铁扯下衣襟缠住渗血的手臂,将阿青推给身旁的夜枭军士卒:带他去保护流民!
他握紧长刀,望着战场中央那杆摇摇欲坠的赤眉军旗,心中已有了主意。此刻赤眉军残部、汉军与夜枭军犬牙交错,厮杀声震耳欲聋,正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他猫着腰避开混战的人群,贴着断墙疾行。途中一具尸体突然抓住他脚踝,陈铁惊出一身冷汗,低头却见是个奄奄一息的赤眉军小兵,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喉间不断涌出鲜血,却仍死死攥着腰间的火折子。陈铁怔了怔,掰开少年手指取过火折子,转身继续奔去。
当他摸到赤眉军后方的粮草车时,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四周守卫正被前方战事吸引,无人注意到这个浑身浴血的莽军逃兵。陈铁将火折子凑近干草,火苗瞬间窜起,风助火势,眨眼间十余辆粮草车已陷入火海。
粮草失火了!
惊呼声响彻战场。赤眉军士卒回头望见冲天火光,顿时阵脚大乱。陈铁趁机跃上一辆战车,抄起鼓槌奋力敲击战鼓,咚咚咚的鼓声混着烈焰噼啪声,如催命符般撕裂战场。汉军与夜枭军见状,齐声呐喊着发起总攻。
混乱中,陈铁瞥见刘秀援军将领冷笑一声,抬手示意麾下精锐出击。这支生力军并未加入围剿赤眉军,反而朝着夜枭军占据的军械库疾驰而去。王夜枭与外甥刚击退赤眉军残部,见此情形,脸色同时大变。
他们想独吞军械!
王夜枭怒吼着提刀阻拦,却被汉军骑兵的长枪逼退。陈铁从战车上跳下,挥舞长刀劈开围堵的汉军,朝着王夜枭的方向冲去。此刻他终于明白,刘秀的援军根本不在意谁胜谁负,他们要的只是坐收渔利。
不能让他们得逞!
陈铁与王夜枭会合,两人带领仅存的夜枭军将士组成人墙。汉军骑兵的铁蹄近在咫尺,陈铁望着身后流民们惊恐的眼神,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他将长刀深深插进地面,决心为这些无辜百姓,再拼最后一场。
汉军骑兵的铁蹄声如重锤砸在陈铁心头,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空。他握紧长刀的手不住颤抖,望着对面寒光闪闪的长矛阵,忽然想起入伍时那场噩梦般的新兵训练。那时教头说:战场上退缩的人,连自己的尸首都保不住。
放箭!
汉军将领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陈铁猛地拽过身旁的夜枭军士卒,两人堪堪滚进废弃的车辙里。箭矢钉入泥土的声响此起彼伏,不远处一名流民妇女被流矢射中,怀中啼哭的婴儿跌落尘埃,哭声戛然而止。
王夜枭挥舞着染血的弯刀,在箭雨中怒吼:盾牌手结阵!弓箭手还击!
夜枭军残部虽人数寥寥,却训练有素,很快组成一道简陋的盾墙。陈铁趁机跃起,看准汉军骑兵冲锋的间隙,将长刀狠狠刺入马腹。战马悲鸣着跪倒,骑手被掀翻在地,瞬间被乱刀分尸。
混战中,陈铁瞥见汉军将领摘下头盔。那人年约三旬,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鹰隼般的狠厉。我乃刘秀帐下吴汉!
将领高举长剑,识相的速速投降,交出军械,饶尔等不死!
王夜枭啐了一口血水:吴汉!你可知这些粮草军械,本就是为汉军筹备!
他抖开怀中皱巴巴的信笺,王胡子将军临终前……
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突然穿透他的咽喉。王夜枭瞪大双眼,信笺如枯叶般飘落,被马蹄踏成齑粉。
叔父!
王胡子的外甥悲吼着冲向吴汉,却被汉军骑兵拦住去路。陈铁望着王夜枭倒下的身影,心中涌起滔天恨意。他捡起地上的青铜长戈,朝着吴汉奋力掷出。长戈擦着吴汉耳畔飞过,削落他一缕发丝。
杀!
吴汉恼羞成怒,亲自率领亲卫队冲锋。陈铁握紧最后一柄短剑,与阿青并肩而立。少年虽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举起盾牌:铁哥,咱们跟他们拼了!
就在汉军即将冲破防线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号角声。所有人皆是一怔,只见一支打着
邓
字旗号的军队疾驰而来。为首将领银甲白马,正是刘秀麾下大将邓禹。这场围绕军械库的生死争夺战,因为这支生力军的到来,又将迎来怎样的变数
邓禹的军队如同一道银色洪流,转瞬便将战场围得水泄不通。吴汉见状,眉头微蹙,挥手示意麾下将士暂缓攻势,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狐疑。陈铁握紧短剑,看着邓禹翻身下马,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张年轻而威严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吴将军这是何意
邓禹缓步上前,声音低沉而有力,圣上口谕,命我等合力剿灭赤眉乱党,你却在此处与夜枭军纠缠,置大局于何地
吴汉冷哼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军械库:邓将军来得正好,这批军械若是落入贼人之手,你我都担待不起!
陈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愈发不安。他深知,无论汉军内部如何争斗,他们这些流民和夜枭军残部,始终都是砧板上的鱼肉。趁着双方对峙的间隙,他低声对阿青说:一会儿找机会,带流民往西边的山谷跑,那里地势复杂,或许能躲一躲。
阿青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不舍,但还是悄悄向流民们传递着消息。
此时,王胡子的外甥突然冲上前,跪在邓禹面前:将军明鉴!夜枭军绝非乱党,这些粮草军械本就是我舅父王胡子为汉军筹备,只为助刘公成就大业!
他说着,将地上残留的信笺碎片拾起,双手奉上。邓禹接过碎片,仔细端详片刻,神色愈发凝重。
吴汉却不耐烦地打断:一派胡言!夜枭军私藏军械,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在!邓将军,切莫被这些奸人蒙蔽!
他大手一挥,汉军将士们立刻举起兵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铁突然挺身而出:两位将军!
他的声音虽因疲惫而沙哑,却异常坚定,如今赤眉军虽败,但残部未除,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若汉军在此自相残杀,岂不是让贼人有机可乘
他顿了顿,指向远处尚未熄灭的战火,况且,这些流民皆是无辜百姓,他们只求一方安身之所,何罪之有
邓禹若有所思地看着陈铁,目光在他染血的战甲和坚毅的面庞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身后的流民队伍。老人们佝偻的身躯、妇孺们惊恐的眼神,还有那满地的尸首,似乎触动了他心中某处柔软。他沉吟良久,终于开口:吴将军,暂且收兵吧。此事关系重大,待我禀明圣上,再作定夺。
吴汉虽满脸不甘,但碍于邓禹的身份,只能咬牙下令撤军。汉军的旌旗渐渐远去,陈铁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这场危机远未结束,在这乱世之中,他们依然如风中残烛,不知何时就会被黑暗吞噬。而邓禹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又像是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汉军扬起的尘埃尚未散尽,陈铁便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流民们围聚在尸首旁,颤抖的手抚过亲人冰冷的脸庞。阿青脸色煞白地跑来,袖中藏着半块染血的饼:铁哥,西边山谷有赤眉军斥候,根本过不去。
陈铁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王夜枭的尸首横在军械库门前,脖颈处的弩箭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王胡子的外甥跪在尸身旁,将残破的信笺碎片贴在心口,突然起身抓住陈铁手腕:跟我去昆阳!邓将军帐下有旧部,或许能……
不可!
陈铁甩开他的手,目光扫过流民中蹒跚的老者与啼哭的孩童,带着这么多人,如何翻山越岭汉军虽退,难保不会折返。
他弯腰拾起一杆断戟,在地上划出简陋的地形图,东南方向有座废弃的坞堡,若能……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陈铁瞳孔骤缩
——
是汉军的轻骑,马背上驮着的却不是兵器,而是成捆的柴草。他们要烧了军械库!
阿青惊呼。陈铁来不及多想,抄起长刀冲向骑兵。
为首的汉军伍长见他扑来,冷笑一声:螳臂当车!吴将军有令,宁可……
话未说完,陈铁的长刀已劈入他肩颈。其余骑兵慌乱张弓,却被突然杀出的夜枭军残部缠住。混战中,陈铁瞥见一名骑兵将火把掷向粮草堆,火焰顿时蹿起数丈高。
救火!
陈铁大喊着脱下战甲扑打火苗。流民们纷纷效仿,用破布、泥土压制火势。当最后一丝火苗熄灭时,所有人皆成了黑脸泥人。陈铁望着焦黑的粮草,心中一片冰凉
——
没了这些,他们连三日都撑不过。
就在这时,北方天际突然亮起信号弹。王胡子的外甥脸色骤变:是邓将军的调令!吴汉那厮定是诬陷我们,说夜枭军纵火抗命!
他攥紧拳头,铁兄弟,带流民往南走,我去……
不!
陈铁打断他,指向远处烟尘,邓禹的大军回来了,这次,我们无路可退。
月光下,汉军的赤色旌旗如血色潮水般涌来,而他们,不过是浪潮中即将被碾碎的砂砾。
汉军的赤色旌旗在月光下翻涌,如同一大片凝固的血渍。陈铁握紧手中那把已经豁口的长刀,破损的甲胄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发出细碎的声响。流民们挤在残破的军械库周围,老人们浑浊的眼中满是绝望,孩子们的啼哭被母亲颤抖的手死死捂住。
列阵!
王胡子的外甥嘶吼着,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残存的夜枭军将士们相互搀扶着站起,青铜长戈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陈铁看了看身旁的阿青,少年脸上还沾着灭火时的黑灰,却努力挺直脊背,紧握着一柄从汉军尸体上拔下的短矛。
邓禹的军队渐渐逼近,马蹄声震得地面簌簌落土。陈铁眯起眼睛,看见银甲白马的邓禹在亲兵簇拥下缓缓前行,那张年轻的面容上,此刻笼着一层捉摸不定的阴云。陈铁!
邓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战场上清晰可闻,放下兵器,我可饶流民不死。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流民们交头接耳,眼神中闪烁着希望与恐惧。陈铁却知道,这不过是诱降的诡计。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反驳,却见邓禹身旁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
吴汉,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手中高举着一幅卷轴。
圣上有旨!
吴汉展开卷轴,声如洪钟,夜枭军私藏军械、意图谋反,罪无可赦!陈铁等人助纣为虐,一并……
话音未落,王胡子的外甥突然暴起,长戟如闪电般刺向吴汉。然而,早有防备的汉军将士们立刻举起盾牌,将吴汉护在身后。
杀!
邓禹一声令下,汉军如潮水般涌来。陈铁挥舞长刀,迎上冲在最前的汉军骑兵。刀锋与铁甲相撞,溅起的火星灼伤了他的眼角。混战中,他瞥见阿青被一名汉军士卒逼到墙角,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只见一支打着
刘
字旗号的军队疾驰而来,为首之人白衣银枪,竟是刘秀的族兄刘祉!这场即将爆发的惨烈厮杀,因为这支生力军的到来,又将生出怎样的变数
刘祉的军队如疾风般席卷而来,银白的盔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邓禹眉头紧锁,勒住缰绳,目光警惕地望着来势汹汹的援军。吴汉更是脸色阴沉,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邓将军这是要赶尽杀绝
刘祉高声质问,白马停在两军阵前,白衣猎猎作响,夜枭军之事,我已禀明圣上。王胡子将军忠心耿耿,这些粮草军械皆是为汉军大业筹备,怎可被当作谋反的罪证
邓禹面色微变,看了眼手中的诏书,沉声道:刘祉将军,圣上口谕在此,夜枭军私藏军械,意图不轨,我等奉命行事,还望莫要阻拦。
陈铁趁此机会,奋力击退身边的汉军士卒,拉着阿青退到王胡子外甥身旁。三人望着对峙的汉军内部,心中皆是忐忑不安。他们清楚,这场争斗的胜负,将决定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哼!
刘祉冷笑一声,邓将军莫要被小人蒙蔽!吴汉,你敢不敢与我当面对质,看看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吴汉被点名,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强词夺理道:刘祉将军莫要血口喷人,圣上旨意无容置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流民队伍中突然走出一位白发老者。他拄着拐杖,身形佝偻,却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各位将军!
老者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老汉曾是宛城的文书,王胡子将军筹备粮草军械之事,我全程参与。这些都是为了助刘公成就大业,绝无谋反之意!
吴汉脸色骤变,怒喝道:大胆老儿,休得胡言!
说着便要下令斩杀老者。刘祉眼疾手快,银枪一挥,挡住了汉军的攻击,吴汉,你这是要杀人灭口
局势愈发紧张,一触即发。陈铁握紧长刀,心中暗自盘算。他知道,此刻必须抓住机会,否则他们所有人都将葬身于此。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黎明的曙光即将到来,这场惊心动魄的争斗,又将迎来怎样意想不到的结局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却照不暖这剑拔弩张的战场。吴汉被刘祉当众质问,恼羞成怒,挥剑直指白发老者:乱党同谋,死有余辜!
他身后的汉军士卒得令,长矛如林般刺向老者。
千钧一发之际,陈铁暴喝一声,长刀劈开两根长矛,旋身将老者护在身后。阿青紧随其后,短矛横扫,逼退近身的汉军。吴汉!
刘祉银枪如龙,直取吴汉咽喉,今日不除你这奸贼,难平民愤!
邓禹见状,面色阴晴不定,突然高声道:且慢!未经审讯便擅动私刑,成何体统将众人一并押解回京,交由圣上定夺!
他目光扫过陈铁等人,又落在满地的军械粮草上,夜枭军一案牵连甚广,绝非三言两语可辨明。
吴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却不得不收起兵器。陈铁扶着老者起身,瞥见吴汉偷偷向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心腹领命后,带着一队骑兵疾驰而去,方向竟是南阳城。
不好!
王胡子的外甥突然抓住陈铁手臂,他们定是要去宛城销毁证据!若舅父筹备粮草的文书被烧……
他话音未落,陈铁已翻身上马:阿青,你带流民随刘祉将军走!我去宛城!
马蹄声如雷,陈铁与王胡子的外甥紧追汉军骑兵。行至一处山谷,忽闻号角声起,两侧山壁涌出数十名赤眉军。为首的正是当日与陈铁交战的赤眉军将领,他扛着开山斧大笑:汉军狗咬狗,倒是便宜了我们!小子,把命留下!
与此同时,吴汉的心腹已快马加鞭奔至宛城。南阳太守府内,火把通明。太守展开吴汉密信,神色凝重:速毁王胡子文书,事成之后……
他正要下令,却见一名黑衣人破窗而入,寒光一闪,利刃抵住他咽喉:谁敢动文书,先过我这关!
此人正是消失许久的王夜枭
——
原来他当日只是假死,暗中布局,就等这一刻。
战场、宛城、山谷,三处危机同时爆发,陈铁等人能否化险为夷被押解回京的流民与夜枭军残部,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山谷中,赤眉军的喊杀声震耳欲聋。陈铁握紧缰绳,看着两侧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心中却出奇地冷静。他瞥了眼身旁的王胡子外甥,只见对方抽出长剑,剑尖在晨光中泛着冷芒:铁兄弟,待会儿我冲右翼,你……
不必多说!
陈铁打断他,猛地一夹马腹,长刀挥出一道寒光,杀!
两骑如离弦之箭,直冲入赤眉军阵中。陈铁的长刀上下翻飞,所到之处血花四溅,却在余光中瞥见赤眉军将领悄悄举起弓箭,瞄准了王胡子外甥。
小心!
陈铁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纵马撞向对方。箭矢擦着他的头皮飞过,而他的战马却被赤眉军的长矛刺中,悲鸣着跪倒在地。陈铁翻滚着避开马蹄,顺势挥刀砍断一名赤眉军士卒的脚踝,却感觉后背一阵剧痛
——
不知何时,一支短箭已深深扎入他的肩胛。
另一边,宛城太守府内,王夜枭的刀刃微微颤动。太守额头上冷汗直冒,颤声道:王……
王将军,此事乃吴汉胁迫,小人……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数十名手持火把的士兵将屋子团团围住。为首的校尉冷笑道:王夜枭,你以为假死就能逃过一劫
王夜枭神色不变,反手扣住太守脉门:放我出去,否则……
话未说完,一枚弩箭破窗而入,正中他握刀的手腕。利刃落地的声响中,太守趁机挣脱,躲到士兵身后:给我杀了他!
而被押解回京的流民队伍中,阿青死死攥着陈铁留下的长刀,看着四周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卒,心中满是担忧。突然,队伍前方传来骚动,一名汉军斥候快马奔来,在邓禹耳边低语几句。邓禹脸色骤变,立刻下令:改变路线,先回宛城!
阿青心中一紧,隐约猜到定是宛城出了大事。他悄悄向身旁的流民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一会儿找机会,我们……
话未说完,队伍后方突然传来喊杀声
——
竟是一群蒙面人杀来,为首之人身披黑袍,看不清面容,但手中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直取邓禹。
三处危机愈演愈烈,陈铁重伤难支,王夜枭身陷重围,阿青又遇突袭。而在这混乱的局势背后,似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这场关乎生死与真相的争斗,究竟该如何收场
山谷里,陈铁单膝跪地,温热的鲜血顺着长刀滴落,在枯黄的草地上晕染出刺目的红。赤眉军将领狞笑着逼近,开山斧带起的风声割裂空气:小卒子,受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射穿将领咽喉。陈铁抬头,只见山巅之上,阿青的同伴举着强弩,正奋力招手。
快走!
王胡子的外甥一把将陈铁拽上马背。两人刚冲出重围,却见大批赤眉军骑兵从后方包抄,为首之人竟是消失许久的刘二柱
——
他的脸上缠着绷带,眼中透着疯狂:陈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另一边,宛城太守府内,王夜枭背靠立柱,左手捂着淌血的手腕,右手捡起半截断刃。汉军如潮水般涌入,将他围得水泄不通。杀!
校尉挥剑下令,寒光闪烁间,王夜枭突然暴起,断刃直取太守咽喉。太守惨叫着倒地,却也为他争取到一线生机。他猛地撞破窗户,翻身坠入护城河中。
而流民队伍这边,黑袍人攻势凌厉,邓禹的银枪竟落于下风。你究竟是谁!
邓禹怒吼。黑袍人冷笑一声,扯下面罩
——
竟是刘秀的族兄刘祉!邓禹,你与吴汉狼狈为奸,妄图独吞军械,当真以为无人知晓
刘祉长剑直指邓禹咽喉,今日,便是清算之时!
阿青趁着混乱,带领流民夺马而逃。可刚冲出没多远,便撞见疾驰而来的吴汉大军。拦住他们!一个活口不留!
吴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阿青握紧长刀,望着身后疲惫不堪的流民,心中涌起一股悲壮。他转头对同伴喊道:你们带大家走!我……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昂的战鼓声。所有人皆是一怔,只见天边扬起漫天烟尘,一支打着
刘
字大旗的军队如雷霆般杀来。为首之人骑着枣红马,身披金色战甲,正是刘秀亲率大军赶到!这场裹挟着阴谋与忠义的混战,在刘秀的出现下,又将迎来怎样戏剧性的转折
刘秀的枣红马踏着满地狼藉,缓缓行至战场中央。金色战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却掩不住他眼底翻涌的寒芒。吴汉的大军顿时僵在原地,高举的兵器仿佛瞬间凝固;刘祉收剑入鞘,单膝跪地,神色复杂难辨;邓禹额间渗出冷汗,紧握缰绳的手微微发颤。
都住手!
刘秀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野,惊起林间一群寒鸦。他扫视着伤痕累累的流民、浑身浴血的陈铁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吴汉与邓禹身上,吴汉,你派人火烧军械库,又妄图诛杀流民,该当何罪邓禹,你身为大将,却纵容下属,致使局势失控,作何解释
吴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陛下明鉴!夜枭军私藏军械,意图谋反,臣是为汉室江山……住口!
刘秀猛地抽出佩剑,剑锋直指吴汉咽喉,王胡子筹备粮草之事,朕早已查明。你为一己私欲,构陷忠良,罪当万死!
陈铁强撑着伤痛,在刘秀面前缓缓跪下:陛下,王夜枭将军假死布局,只为守护文书证据;王胡子外甥与夜枭军残部,皆是忠心耿耿。还望陛下明察!
话音刚落,浑身湿透的王夜枭从街角踉跄走出,怀中紧紧护着一卷泛黄的文书。
陛下!
王夜枭将文书高举过头顶,这是兄长生前筹备粮草的记录,还有吴汉勾结贼人的密信!
刘秀接过文书,目光如炬,快速翻阅后,脸色愈发阴沉。他将文书狠狠甩在吴汉脸上:你还有何话可说
吴汉面如死灰,瘫倒在地,嘴里喃喃自语:我不甘心……
不甘心……
邓禹见状,也慌忙叩首请罪:臣有眼无珠,被奸人蒙蔽,恳请陛下恕罪!
刘秀收回佩剑,转身看向流民队伍,眼神逐渐柔和:诸位受苦了。即日起,夜枭军残部编入汉军,流民皆可前往南阳安置,朕会拨发粮草,重建家园。
流民们闻言,纷纷跪地叩谢,山呼万岁。
陈铁望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他低头看了看破损的寒甲,又摸了摸怀中王胡子留下的半块虎符,突然觉得,这场始于强征入伍的乱世漂泊,终于要画上句号了。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刘祉却若有所思地盯着陈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
新的波澜,似乎正在暗处悄然酝酿。
南阳城的重建工作如火如荼,陈铁却总觉得脖颈发凉。白日里他带领流民修缮城墙,夜晚便在新兵营操练,可每当收工路过校场,总能撞见刘祉倚在辕门上,目光如鹰隼般打量他。那眼神不似审视下属,倒像饿狼盯着猎物。
这日深夜,陈铁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阿青浑身湿透,怀里藏着卷羊皮:铁哥,我在刘祉书房外听到,他要对你不利!
展开羊皮,竟是伪造的密信,信中陈铁与赤眉军残余勾结,妄图颠覆汉室。
他们想借刀杀人。
陈铁捏碎烛台,蜡油溅在王胡子留下的虎符上。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将校场的更鼓声浇得支离破碎。阿青急得跺脚:我们去找陛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甲胄摩擦声。
陈铁将虎符塞进阿青怀中:你从狗洞出去,找王夜枭将军!我先拖住他们。
他握紧腰间长刀,却发现刀柄缠着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
——
那是他在驿站救下流民时染的。
陈铁!
刘祉的声音裹着寒意穿透房门,私通乱党,该当何罪
门被踹开的瞬间,陈铁挥刀劈向最近的火把。屋内顿时陷入黑暗,只听得见兵器相撞的铿锵,还有刘祉的冷笑:垂死挣扎!
混战中,陈铁后背挨了一剑,温热的血顺着寒甲缝隙往下淌。他摸到墙边的竹制水车模型
——
那是流民为灌溉新田设计的,此刻却成了救命武器。抡起模型横扫,木屑纷飞间,他听见刘祉痛呼:我的眼睛!
趁着混乱,陈铁撞破窗户跳入护城河。冰冷的河水灌进伤口,却让他愈发清醒。浮出水面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
是刘秀的御林军。月光下,陈铁看见城墙上刘祉捂着右眼,正与御林军校尉交谈,嘴角依旧挂着那抹阴鸷的笑。
而在南阳城的另一头,阿青冒雨狂奔,却在街角被人捂住口鼻。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密室,对面坐着神色凝重的王夜枭。虎符呢
王夜枭扯开他衣襟,看到空无一物,瞳孔骤然收缩,糟了!刘祉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你的命……
阿青望着王夜枭骤然变色的脸,喉头发紧:虎符……
虎符在我跑的时候掉了!
密室里的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将王夜枭脸上的刀疤映得扭曲狰狞。蠢货!
王夜枭猛地拍碎石桌,那虎符是打开……
当年大哥在昆阳藏了……
话未说完,密室顶部传来砖石挪动的声响。
陈铁在护城河中逆流而游,伤口的血将河水染成暗红。御林军的火把在岸边连成火龙,刘祉的嘶吼声穿透雨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摸到河底凸起的暗礁,借力浮出水面换气,却瞥见城墙拐角处闪过熟悉的黑袍
——
是王夜枭的人!
当陈铁被拽进暗道时,浑身已冻得失去知觉。救他的夜枭军士卒递来半块饼:王将军让我带话,虎符事关昆阳军械库,刘祉想……
话音未落,暗道突然剧烈震动,碎石纷纷坠落。汉军的破城锤声从头顶传来,显然是循着血迹找到了入口。
另一边,阿青被王夜枭拎着衣领抵在墙上。密室石门轰然洞开,刘祉捂着缠着布条的右眼跨进门槛,身后跟着一队银甲亲卫。王夜枭,别来无恙
刘祉冷笑,交出昆阳军械图,饶你外甥一命。
他抬手示意,亲卫押着昏迷的王胡子外甥上前。
陈铁在暗道中拼尽全力奔跑,却发现前方被巨石堵住。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摸到怀中硬物
——
是从刘祉亲卫身上扯下的香囊,绣着
昆阳刘氏
的字样。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起王胡子临终前的呓语:昆阳……
双虎……
快趴下!
夜枭军士卒突然将他扑倒。一支弩箭硬着头皮飞过,钉入石壁。陈铁望着箭尾的雕纹,与香囊上的绣字如出一辙。而此刻,刘祉的声音穿透暗道:陈铁,你以为虎符真是信物那是打开昆阳地下兵库的钥匙!交出它,我留流民们全尸!
陈铁攥着香囊的手青筋暴起,追兵的脚步声震得耳膜生疼。夜枭军士卒从腰间摸出火折子,照亮暗道角落的石缝:将军说过,若遇绝境,就找刻着虎纹的机关……
话音未落,一支长矛突然从头顶的缝隙刺下,士卒闷哼一声,鲜血溅在石壁上。
陈铁红着眼眶将尸体拽到一旁,借着血渍的反光,终于发现石缝里若隐若现的虎头浮雕。他颤抖着将王胡子的半块虎符嵌入凹槽,暗道轰然震动,巨石缓缓升起,露出向下的阶梯。原来……
双虎是这个意思……
他喃喃自语,却在踏入阶梯的瞬间,听见上方传来刘祉的狞笑。
密室里,王夜枭的弯刀已经抵上刘祉咽喉,却在看到外甥惨白的脸时微微颤抖。杀了我,他活不过三息。
刘祉扯掉眼上的布条,露出血肉模糊的右眼,把昆阳军械图和虎符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们全尸。
阿青突然扑向亲卫,试图抢夺绑住王胡子外甥的绳索,却被反手一脚踹飞。
等等!
王夜枭突然扔开弯刀,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图在这,但虎符在陈铁手上。
刘祉接过图纸展开,瞳孔猛地收缩
——
上面不仅标着军械库的位置,还画着密密麻麻的地道网,直通刘秀的中军大帐。
就在此时,陈铁顺着阶梯跌跌撞撞闯入密室。他浑身浴血,手中却死死护着半块虎符:刘祉!你私通赤眉军,想借军械库谋反!
话音未落,密室四壁突然射出无数箭矢。刘祉早有防备,带着亲卫躲进暗门,临走前扔下狠话:明日正午,昆阳北坡,拿虎符换人!否则,我让南阳城血流成河!
箭矢的破空声中,王夜枭猛地将陈铁扑倒。阿青趁机捡起弯刀,砍断绳索救下王胡子外甥。等众人缓过神来,才发现密室已被碎石堵住出口。陈铁望着手中虎符,又看了看图纸上的地道网,突然意识到,这场争斗的胜负手,或许藏在刘秀毫不知情的地下。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二个时辰。
碎石堵住的密室里,油灯在风的吹拂下明明灭灭。王夜枭撕开衣襟为陈铁包扎伤口,粗糙的布条按压在渗血的皮肉上,地道网能通到昆阳北坡,但刘祉既然敢设局,必然在沿途布下了伏兵。
他抬头看向阿青,你带着图纸从密道去见陛下,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刘秀手中!
阿青握紧羊皮图纸,刚要开口,陈铁却一把按住他肩膀:太危险了。刘祉的眼线遍布南阳,你出不了城。
他拿起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仔细端详地道图,在一处标着
枯井
的标记前停下,从这里上去,是昆阳北坡的侧后方,我们可以绕到刘祉身后。
王胡子的外甥突然插话,声音还带着被勒伤的沙哑:我知道有条隐秘的采药小径,能避开前山的岗哨。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面容,我们只有不到十个人,而刘祉至少有两百亲卫。
陈铁握紧虎符,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虎符是打开军械库的钥匙,刘祉想要谋反,就必须拿到它。我们用虎符做饵,引他入地道,再……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鲜血溅在地道图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子时三刻,一行人摸黑钻进地道。腐土的气息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陈铁举着火把走在最前,石壁上不时有蜘蛛被惊动,慌不择路地逃窜。当他们快要接近枯井时,突然听见上方传来铁器碰撞声
——
是刘祉的人在井口设了岗哨。
噤声。
王夜枭示意众人停下,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筒。这是夜枭军特制的迷烟,当年在战场上,曾让敌军的战马发疯。随着竹筒被抛上井口,一声闷哼传来,守卫的尸体顺着井壁滑落。
正午的阳光刺破云层时,陈铁站在昆阳北坡的断壁残垣上,虎符在掌心反射出刺目的光。远处,刘祉的亲卫如黑云般压来,王胡子外甥被绑在中间,脖颈上架着寒光闪闪的长剑。陈铁!
刘祉的声音带着得胜的狂妄,拿虎符换人!
陈铁正要迈步,却感觉脚下的土地突然震动。地道中传来阵阵闷响,烟尘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
刘祉显然也察觉到了地道的异样,提前引爆炸药。而此时,刘秀的大军是否收到消息这场关乎汉室存亡的对决,又该如何收场
地面剧烈震颤,陈铁踉跄着撞向石壁,虎符险些脱手。碎石如雨点般砸落,王夜枭一把将他拽到凹陷处,怒吼道:快往回跑!地道要塌了!
众人跌跌撞撞转身,却见来时的通道已被崩塌的土石堵死。
这边!
王胡子的外甥突然扒开墙角的腐土,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小时候采药发现的,或许能通到坡顶!
陈铁将虎符塞进怀里,率先钻进缝隙,粗糙的石壁刮得他后背生疼,血腥味在鼻腔中愈发浓烈。
当众人狼狈爬出洞口时,刘祉的亲卫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刘祉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挂着阴冷的笑:我就知道你们会从地道偷袭。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抬手示意,士兵们将火把扔向四周的干草堆,今日,你们都要葬身火海!
浓烟瞬间弥漫,陈铁咳嗽着握紧长刀。阿青突然拽住他衣袖,指向远处地平线
——
黑压压的汉军旌旗正如潮水般涌来,刘秀的金色帅旗在阳光下猎猎作响。刘祉脸色骤变,却仍强撑着下令:先杀了他们,再迎战刘秀!
亲卫们举着长矛冲来,陈铁挥刀劈开第一道攻击,却感觉体力渐渐不支。王夜枭的弯刀在他身侧翻飞,每一次格挡都震得虎口发麻。混战中,陈铁瞥见刘祉悄悄调转马头,想要趁乱逃走。
休想跑!
陈铁怒吼着追上去。刘祉抽出佩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陈铁,你以为刘秀真能信任你不过是利用罢了!
剑光交错间,陈铁后背又中一剑,温热的血浸透寒甲。但他咬牙挺刀,直取刘祉咽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射中刘祉持剑的手腕。刘秀骑着枣红马疾驰而至,金色战甲在火光中熠熠生辉:拿下叛贼!
汉军如猛虎下山,将刘祉的亲卫杀得丢盔弃甲。
刘祉瘫倒在地,望着刘秀冷笑:你以为杀了我就万事大吉我背后的人……
话未说完,一副长矛贯穿他的胸膛。刘秀俯视着他的尸体,眼神冰冷:朕早已知晓你的阴谋。
他转头看向陈铁,虎符可在
陈铁忍着剧痛掏出虎符,正要上交,却见刘秀身后转出一人
——
邓禹!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目光死死盯着虎符。而此时,远处的昆阳城突然升起滚滚浓烟,一场新的危机,似乎正在悄然逼近。
陈铁攥着虎符的手指节发白,邓禹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将其灼烧。刘秀抬手示意,陈铁正要递出虎符,忽听昆阳城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脚下的土地都跟着震颤。陛下!昆阳军械库方向有异动!
斥候策马奔来,脸上满是惊恐。
刘秀脸色骤变,转头看向邓禹:你即刻率两千骑兵前去探查!
邓禹领命时,余光又深深剜了眼虎符,这才调转马头离去。陈铁,你随朕一同进城。
刘秀望着他染血的寒甲,虎符之事,稍后再议。
进城路上,陈铁注意到刘秀的亲兵始终将他围在中央,看似保护,实则监视。昆阳城门洞开,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唯有零星的尸体横陈在血泊中。转过街角,军械库方向的火光愈发刺目,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黄味。
报
——!
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滚鞍下马,赤眉军余孽突袭军械库,守卫死伤殆尽!
刘秀勒住缰绳,眼中闪过雷霆之怒:赤眉军他们怎会知道……
话音未落,陈铁突然想起刘祉临终前的话,背后瞬间渗出冷汗。
王夜枭突然挤到刘秀马前:陛下,此事必有蹊跷!刘祉勾结的势力,或许……
话未说完,一枚弩箭破空而来,正中他肩头。陈铁本能地挥刀格挡,箭矢擦着刀刃飞向刘秀,却被眼疾手快的亲卫用盾牌拦下。
保护陛下!
陈铁大喊着冲向箭矢来源的屋顶,却见黑影一闪而逝。等他跃上屋顶,只捡到半块绣着云纹的帕子
——
与邓禹腰间的香囊纹样如出一辙。与此同时,军械库方向传来更剧烈的爆炸声,冲天火光中,隐约可见
邓
字旗号在风中招展。
刘秀握紧缰绳,脸色阴沉得可怕:邓禹……
他转头看向陈铁,虎符暂且由你保管。即刻召集夜枭军残部,随朕夺回军械库!
陈铁单膝跪地,将虎符贴在心口。寒甲下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知道,这场与隐藏势力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陈铁吹响夜枭军特制的竹哨,尖锐的哨音划破昆阳城上空的浓烟。不到片刻,十几个浑身浴血的夜枭军残部从断壁残垣中钻出,他们的眼神中透着疲惫,却又在看到刘秀时瞬间燃起斗志。随我夺回军械库!
陈铁高举长刀,寒甲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暗红的光。
刘秀的大军如潮水般朝着军械库涌去,马蹄声震得地面簌簌落土。当他们接近库门时,只见邓禹骑在马上,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身后的士兵们严阵以待,旗帜上的
邓
字在烈焰中猎猎作响。邓禹!你竟敢谋反!
刘秀怒喝,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回荡。
邓禹却不慌不忙地抬手示意,几名士兵押着阿青和王胡子的外甥走出。阿青的脸上满是伤痕,却仍倔强地抬头怒视邓禹:铁哥!别管我们!
王胡子的外甥则冲着刘秀大喊:陛下,邓禹与赤眉军勾结,妄图颠覆汉室!
一派胡言!
邓禹冷笑,刘秀,你偏听偏信,如今这昆阳城,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
他一挥手,军械库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堆满了赤眉军的旗帜和兵器,还有数不清的粮草。原来,他早已暗中与赤眉军达成协议,准备里应外合,夺取刘秀的江山。
陈铁握紧虎符,心中涌起滔天恨意。他转头看向夜枭军众人,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们曾为守护百姓而战,今日,更要为汉室江山而战!杀!
夜枭军残部齐声呐喊,跟随陈铁冲向邓禹的军队。
战场上,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动地。陈铁挥舞长刀,如猛虎下山般勇猛,接连砍翻数名敌军。刘秀的亲卫护着他向前推进,与邓禹正面交锋。邓禹,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
刘秀的长剑直指邓禹咽喉。
邓禹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不甘:不薄你永远只信任吴汉那些人,我为你出生入死,却始终得不到重用!这江山,本该有我一份!
话音未落,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与陈铁手中的虎符遥相呼应。看到了吗只有两枚虎符合二为一,才能真正打开军械库最深处的秘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支打着
刘
字旗号的军队疾驰而来,为首之人竟是失踪已久的王夜枭!他的肩头缠着绷带,却依然英姿飒爽。陛下,末将救驾来迟!
王夜枭大喝一声,带领军队冲入战场,局势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王夜枭的军队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插入邓禹的防线。战场瞬间陷入混战,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与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邓禹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仍死死攥着手中的虎符,朝着军械库内退去。
不能让他跑了!
陈铁大喊一声,挥舞长刀劈开挡在面前的敌军,朝着邓禹追去。阿青和王胡子的外甥趁机挣脱束缚,捡起地上的兵器,加入战斗中。刘秀则在亲卫的护卫下,指挥大军从两侧包抄,将邓禹的军队逐渐压缩在军械库前的空地上。
陈铁追着邓禹冲进军械库,里面堆满了粮草和兵器,通道狭窄而曲折。邓禹在前面狂奔,时不时扔出火把和杂物阻拦追兵。邓禹,你逃不掉的!
陈铁边追边喊,伤口的疼痛让他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但心中的怒火支撑着他继续向前。
就在邓禹即将跑到军械库最深处时,陈铁猛地一跃,长刀狠狠砍在他的后背。邓禹惨叫一声,向前扑倒在地,手中的虎符也飞了出去。陈铁正要去捡虎符,却见一道黑影突然从暗处窜出,抢先一步将虎符握在手中。
是谁!
陈铁定睛一看,竟是之前在刘祉书房外见过的神秘黑衣人。黑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只是冷冷地看了陈铁一眼,便将两枚虎符合二为一。刹那间,军械库深处传来一阵轰鸣声,一面巨大的石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黄金,以及一卷刻着神秘符文的竹简。
这是……
传国玉玺的线索!
邓禹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满是贪婪,得到它,就能名正言顺地称帝!
他不顾身上的重伤,朝着黄金和竹简扑去。与此同时,王夜枭和刘秀也带人赶到,看到眼前的景象,皆是一愣。
黑衣人将竹简揣入怀中,突然发出一阵怪笑: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太天真了!
说着,他抛出一枚烟雾弹,趁着众人视线受阻,消失得无影无踪。邓禹想要追出去,却被刘秀的亲卫拦住。邓禹,你叛国谋反,罪无可赦!
刘秀的声音冰冷如霜,将他拿下!
陈铁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疑惑。这神秘人究竟是谁他与刘祉、邓禹又有什么关系而那卷刻着神秘符文的竹简,真的与传国玉玺有关吗这场围绕虎符和军械库秘密的争斗看似告一段落,但陈铁知道,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而他身上的寒甲,注定还要在这乱世中继续浸染鲜血。
浓烟尚未散尽,刘秀俯身拾起邓禹掉落的半块虎符,指腹摩挲着上面斑驳的刻痕。他抬头望向陈铁,目光如炬:陈铁,你可还记得黑衣人面具上的纹路
话音未落,王夜枭突然掀开一名亲卫的衣襟,露出胸口暗绣的云纹
——
与陈铁在屋顶捡到的帕子纹样一模一样。
陛下,内奸不止邓禹一人!
王夜枭将亲卫反手制住,那人瞳孔骤缩,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瞬间七窍流血。刘秀脸色阴沉如水,盯着满地黄金与空荡荡的藏宝库入口:封锁昆阳城,任何人不得出入!传国玉玺事关汉室正统,绝不能落入贼人之手。
陈铁捂着渗血的伤口,突然想起王胡子临终前的呓语:双虎守宝,三纹归一...
他从怀中掏出半块带血的帕子,与王夜枭发现的云纹对照,赫然拼凑出完整的图腾。这图腾……
在黑衣人竹简的封皮上也有!
陈铁话音刚落,军械库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
阿青浑身是血地撞开库门:铁哥!赤眉军残部卷土重来,还带着……
带着一群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陈铁冲出门外,只见月光下,敌军阵列中闪过一道熟悉的黑袍
——
正是曾在山谷截杀他们的赤眉军将领,此刻他手中握着的,竟是与黑衣人同款的青铜面具。
刘秀翻身上马,金色战甲在火光中泛着冷芒:陈铁、王夜枭,随朕迎敌!其余人守住军械库!
大军刚冲出城门,便与敌军短兵相接。陈铁的长刀劈开敌军盾牌,却在余光中瞥见黑袍将领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让他瞳孔骤缩的脸
——
那赫然是失踪的刘二柱!
陈铁,你以为能逃过宿命
刘二柱狂笑,手中青铜面具折射出诡异的光,传国玉玺的秘密,早在你接过虎符那一刻,就将你死死困住!
他猛地吹响号角,神秘人方阵中射出无数淬毒弩箭,汉军阵列顿时大乱。
千钧一发之际,陈铁突然举起虎符。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虎符竟发出幽蓝光芒,与刘二柱的青铜面具遥相呼应。军械库方向传来阵阵轰鸣,众人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有远古巨兽即将苏醒。而此时,那卷消失的神秘竹简,又在何处掀起新的波澜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陈铁被晃得险些摔倒。刘二柱却在这混乱中放声大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感受到了吗这是传国玉玺即将现世的征兆!
他一挥手,那些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突然结成古怪的阵型,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弩箭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幽光。
刘秀的脸色凝重如铁,大声下令:弓箭手,准备还击!
然而,汉军射出的箭矢一靠近神秘人方阵,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纷纷坠落在地。王夜枭眉头紧皱,对陈铁喊道: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打破他们的阵仗!
陈铁握紧还在散发幽蓝光芒的虎符,突然想起黑衣人竹简上的神秘符文。他努力回忆符文的形状,心中默念,尝试将虎符的力量引向神秘人方阵。虎符的光芒大盛,一道蓝光如利剑般射出,却在即将触及方阵时被反弹回来,差点伤到陈铁。
就在这时,阿青突然大喊:铁哥,看他们面具上的纹路!和你拼凑的图腾有关!
陈铁定睛望去,只见那些青铜面具上的纹路,竟能与自己手中的图腾完美契合。他心中一动,将半条带血的帕子和从王夜枭处得知的云纹图案,与虎符的力量结合,再次发动攻击。
蓝光与面具纹路产生共鸣,神秘人方阵出现了一丝裂痕。陈铁抓住机会,带领夜枭军残部发起冲锋。他们如同一把尖刀,插入敌军阵型。战场上喊杀声震天,鲜血染红了昆阳城的土地。
刘二柱见势不妙,转身想要逃离。陈铁怎会让他轻易走脱,拼尽全力追了上去。刘二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铁边追边喊。刘二柱停下脚步,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为了权力,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只要得到传国玉玺,我就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笛声如怨如诉,却又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缓步走来,手中拿着那卷消失的神秘竹简,正是之前的神秘黑衣人!这场围绕传国玉玺的争斗,又将因为他的出现,迎来怎样的变数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陈铁被晃得险些摔倒。刘二柱却在这混乱中放声大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感受到了吗这是传国玉玺即将现世的征兆!
他一挥手,那些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突然结成密集阵型,弯弓搭箭,弩机发出令人尖酸的绞弦声。
刘秀的脸色凝重如铁,大声下令:弓箭手,准备还击!
然而,汉军射出的箭矢还未触及对方阵前,就被盾牌手组成的铁墙尽数挡下。王夜枭眉头紧皱,对陈铁喊道: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绕到侧翼!
陈铁握紧虎符,突然瞥见刘二柱身后的辎重车。那些车上捆扎的麻绳与在刘祉书房发现的密信封蜡纹路一致
——
都是双线缠绕的云纹。他猛地扯下阿青腰间的佩刀,将虎符用力抛向空中,刀刃与虎符相撞,迸发出尖锐的火花。
夜枭军听令!
陈铁嘶吼着指向辎重车,火攻!
夜枭军残部训练有素,瞬间掏出火折子扑向敌军车队。刘二柱脸色骤变,慌忙抽调兵力回防,阵型出现破绽。汉军抓住机会,骑兵如洪流般冲破防线。
混战中,陈铁看见刘二柱转身想要逃离,立即踩着汉军尸体追了上去。刘二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铁边追边喊。刘二柱停下脚步,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为了权力,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只要得到传国玉玺,我就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烟尘中,一队白衣骑兵缓缓走来,为首之人手持玄铁长剑,剑鞘上缠绕着那卷消失的神秘竹简
——
正是之前的神秘黑衣人。此人勒住缰绳,冷冷扫视战场:刘秀,交出虎符,我留你全尸。
刘秀的金色战甲在血光中泛着冷芒,他缓缓抽出佩剑:吴汉余孽,当年没将你们斩尽杀绝,倒是养出了噬主的恶犬。
随着这句话落地,汉军阵型迅速变换,将白衣骑兵与刘二柱残部分割包围。而陈铁握着染血的长刀,站在两派势力中央,意识到这场围绕传国玉玺的争斗,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白衣骑兵方阵中响起金属摩擦的轻响,三百把玄铁剑出鞘的寒光,如同一道冰冷的银河横亘在战场上。黑衣人缓缓举起剑鞘上缠绕的竹简,朗声道:诸位可知,这竹简所记,正是传国玉玺的藏匿之处当年始皇帝……
住口!
刘秀猛地将佩剑重重劈在马鞍上,溅起一串火星,赵高乱政时竹简便已失传,你手中之物分明是……
话未说完,陈铁突然注意到黑衣人握剑的右手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疤痕
——
与三年前在驿站刺杀王胡子的刺客特征一模一样。
他是假的!
陈铁举刀直指黑衣人,寒甲下的伤口因用力过猛再度渗血,三年前刺杀王胡子将军的人,手上就有这道疤!
此言一出,汉军阵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王夜枭瞳孔骤缩,立刻指挥夜枭军残部护住刘秀。
黑衣人却不慌不忙地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好眼力,陈铁。不过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找到玉玺
他突然将竹简高高抛起,与此同时,白衣骑兵们齐刷刷射出带着倒钩的绳索,瞬间缠住汉军的战马。
刘秀的枣红马被绊得前蹄腾空,陈铁眼疾手快,飞身上前用长刀斩断绳索。保护陛下!
他的怒吼声被淹没在战马的嘶鸣声中。混乱间,刘二柱趁机带领残部突围,与白衣骑兵会合。黑衣人举起长剑,指向军械库方向:给我抢回虎符,炸掉宝库!
爆炸声随即响起,军械库的东南角轰然倒塌。陈铁望着漫天烟尘,突然想起王胡子临终前的话。他转头对阿青喊道:去把虎符埋到那棵老槐树下!记得做标记!
说罢,他握紧长刀,朝着黑衣人冲去。而此时,刘秀已重整旗鼓,金色的帅旗在硝烟中重新扬起,一场更惨烈的厮杀即将展开。
硝烟如厚重的帷幕笼罩着战场,陈铁的寒甲沾满尘土与鲜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伤口撕裂的剧痛。他紧握长刀,朝着黑衣人疾驰而去,刀刃在火光中划出暗红色的轨迹。黑衣人冷笑一声,挥剑迎上,玄铁剑与长刀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星。
就凭你也想阻拦我
黑衣人手腕翻转,剑招如毒蛇吐信,直取陈铁咽喉。陈铁侧身躲避,刀锋顺势削向对方腰间。两人在纷飞的碎石中辗转腾挪,招招致命。与此同时,刘秀的大军发起了新一轮冲锋,金色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汉军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白衣骑兵们组成严密的防御阵型,用玄铁剑抵挡汉军的攻势。箭矢如雨般落下,不断有士兵倒下,但他们依旧坚守阵地,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王夜枭带领夜枭军残部从侧翼包抄,试图打乱对方阵型。他挥舞弯刀,接连砍翻数名敌人,却在不经意间瞥见黑衣人怀中露出的一角密信
——
上面印着熟悉的云纹印记。
原来你是吴汉的旧部!
王夜枭怒喝一声,奋力冲破防线,朝着黑衣人冲去。黑衣人脸色微变,剑法却愈发狠辣。他虚晃一枪,突然转身掷出一枚烟雾弹。浓烈的烟雾瞬间弥漫战场,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陈铁在烟雾中咳嗽着,努力辨别方向。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本能地挥刀向后劈去。铁哥,是我!
阿青的声音传来,少年手中紧紧攥着一块染血的布条,老槐树下有陷阱,虎符……
话未说完,一支箭矢穿透烟雾,直直射向阿青。
陈铁瞳孔骤缩,猛地将阿青扑倒在地。箭矢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入身后的土墙。快走!
陈铁拉起阿青,却在此时,烟雾渐渐散去。只见黑衣人手持长剑,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他的身旁,刘二柱正举着火把,狞笑着走向军械库的主粮仓。一旦粮仓被点燃,整个昆阳城都将陷入火海,而传国玉玺的线索,也会随之化为灰烬。
陈铁望着百米外狞笑的刘二柱,喉间腥甜翻涌。他将阿青往身后一推,踩着满地断戟残戈狂奔。黑衣人长剑横斩,却被及时赶到的王夜枭截住,弯刀与玄铁剑相撞,迸出的火星点燃了地上的枯草。
陛下!弓箭手掩护!
刘秀身旁的校尉嘶吼着挥动令旗。密集箭雨破空而至,白衣骑兵们举剑格挡,阵型却丝毫不乱。刘二柱趁机窜到粮仓门前,火把即将触到堆积如山的粮草。
千钧一发之际,陈铁甩出腰间绳索,铁钩缠住刘二柱脚踝。刘二柱踉跄倒地,火把脱手飞出。陈铁扑上去死死按住他,膝盖却被对方藏在袖中的匕首刺中。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仍咬牙将刘二柱的头撞向石阶。
陈铁小心!
阿青的尖叫从身后传来。陈铁本能地翻滚,一支弩箭擦着耳际钉入地面。他抬头望去,黑衣人已摆脱王夜枭,玄铁剑直指咽喉。就在这时,刘秀的亲卫突然组成人墙,金盾相撞发出轰鸣:保护将军!
战场西侧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一支打着
邓
字残旗的军队疾驰而来,为首将领竟是诈死的邓禹!他脸上缠着绷带,眼中闪着疯狂的光:交出竹简与虎符!玉玺是我邓家……
话音未落,刘秀的长枪破空而至,洞穿了他的左肩。
邓禹跌落马下,却在挣扎时扯住陈铁的寒甲。陈铁被拽得失去平衡,怀中掉出半块带血的虎符。黑衣人瞳孔骤缩,挥剑逼退亲卫,朝着虎符扑来。而此时,粮仓中未熄灭的火星已点燃干草,浓烟滚滚升起,将整个昆阳城笼罩在末日般的景象之中。
浓烟如墨,遮蔽了昆阳城的天空。陈铁强忍膝盖剧痛,挥刀劈向扑来的黑衣人。玄铁剑与长刀相撞,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千钧一发之际,王夜枭的弯刀从斜刺里杀出,逼得黑衣人后退半步。
陛下,让我带人救火!
刘秀身旁的校尉大声请命。刘秀目光如炬,看着火势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咬牙道:分出一半兵力救火,其余人继续迎敌!务必拿下黑衣人!
汉军阵型迅速变动,喊杀声与救火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战场乱作一团。
阿青趁机冲到陈铁身边,将他扶起:铁哥,虎符!
陈铁低头一看,半块虎符正躺在不远处的血泊中,被火光映得泛着暗红的光。他正要去捡,却见黑衣人突然甩出绳索,缠住虎符往回拽。
休想!
陈铁不顾伤口撕裂的疼痛,猛冲过去。黑衣人冷笑一声,手腕翻转,绳索如灵蛇般缠住陈铁的脖颈。陈铁窒息感顿生,却仍死死攥住绳索,另一只手挥刀砍去。绳索应声而断,虎符掉落在地。
就在这时,刘二柱突然从地上爬起,捡起虎符就跑。拦住他!
陈铁嘶吼着追上去。王夜枭见状,立刻带领几名夜枭军残部紧随其后。刘二柱慌不择路,朝着火势最旺的粮仓跑去,试图借着浓烟掩护逃脱。
刘秀在战场上纵横驰骋,长枪所指之处,敌军纷纷败退。他瞥见刘二柱拿着虎符逃窜,大喝一声:哪里走!
枣红马如离弦之箭追了上去。黑衣人见势不妙,不再纠缠陈铁,转身混入混乱的人群,朝着刘二柱的方向奔去。
陈铁捂着脖子,看着刘秀与黑衣人先后追进粮仓。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扑面而来。他知道,传国玉玺的秘密、这场纷争的结局,都将在那熊熊烈火中揭晓。而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住心中的正义,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粮仓内梁柱噼啪爆裂,火星如流萤般漫天飞舞。刘秀的长枪挑开挡路的麻袋,却见刘二柱将虎符高高举起,癫狂大笑:想要虎符来啊!
话音未落,黑衣人从横梁上飞扑而下,玄铁剑直取刘二柱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刘秀侧身挥枪格挡,枪剑相撞迸发的火花点燃了堆积的干草。火势瞬间蔓延,形成火墙将众人隔开。陈铁捂着流血的脖颈冲进火场,浓烟呛得他涕泪横流,却死死盯着不远处缠斗的三人。
把虎符交出来!
黑衣人招式愈发狠辣,剑锋擦着刘二柱脸颊划过,削掉半只耳朵。刘二柱惨叫着将虎符塞进墙缝,转身欲逃,却被刘秀一枪刺穿大腿。他瘫倒在地,仍用染血的手指着墙缝:你们永远……
永远找不到玉玺……
陈铁奋力撞开燃烧的木架,从墙缝中抠出虎符。就在此时,粮仓顶部的横梁轰然断裂。王夜枭大喊
小心,同时飞扑过来将陈铁推开。燃烧的木梁重重砸在王夜枭背上,他闷哼一声,鲜血从嘴角溢出:快走……
带着虎符……
黑衣人趁机夺过虎符,却在与刘秀对峙时,突然从怀中掏出那卷竹简展开。火光映照下,竹简上
泗水沉鼎
四个朱砂大字格外刺目。原来传国玉玺在泗水!
刘秀瞳孔骤缩,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冷笑一声,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
赫然是本该死去的吴汉副将!陛下贵人多忘事,当年昆阳之战,若不是我暗中放水,您哪有今日
他将两枚虎符拼合,仓库地面突然裂开缝隙,露出通向地下的阶梯。
陈铁强忍着伤痛冲上前,却被副将一脚踹倒。就在副将举剑要刺向刘秀时,阿青突然从暗处冲出,手中匕首狠狠刺入对方后心。副将怒吼着反手一挥,阿青被重重甩在墙上,生死不知。
阿青!
陈铁目眦欲裂,挥刀砍向副将。此时,粮仓已摇摇欲坠,刘秀大喊:快走!这里要塌了!
陈铁却死死缠住副将,长刀与玄铁剑不断碰撞。当最后一根梁柱倒塌的瞬间,陈铁用尽全身力气将副将推入火海,自己则被刘秀一把拽出仓库。
废墟之上,刘秀握紧虎符,看着昏迷的陈铁和阿青,目光坚定:传令下去,即刻整顿人马,前往泗水!
而在不远处的阴影中,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一幕,手中握着半张残缺的青铜面具,嘴角勾起阴森的笑意。
秋风裹挟着沙尘拍打着汉军的旌旗,刘秀的大军沿着泗水河岸疾驰。陈铁躺在马车里,伤口虽已敷药,却仍隐隐作痛。他望着车窗外阴沉的天色,耳边不时响起阿青微弱的呻吟声
——
少年被黑衣人击中后一直昏迷不醒,军医摇头叹息,说能否醒来全凭天意。
报!
一名斥候突然策马奔来,前方五里发现大量赤眉军残部,似在修筑工事!
刘秀勒住缰绳,眼神冷峻:他们定是想阻拦我们寻找玉玺。陈铁,你伤势如何可愿随我出战
陈铁挣扎着起身,寒甲摩擦发出沙沙声响:末将愿为陛下效命!
夜幕降临时,汉军与赤眉军在泗水河畔对峙。月光下,赤眉军首领手持青铜面具,大声叫嚣:刘秀!交出虎符,饶你全军性命!
陈铁定睛一看,此人竟是之前在战场上逃走的漏网之鱼。他握紧长刀,低声对刘秀道:陛下,此人与黑衣人必有勾结,虎符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战斗一触即发,汉军的箭矢如暴雨般射向赤眉军阵地。赤眉军却不慌不忙,推出数架巨大的投石机。巨石破空而来,砸得地面尘土飞扬。陈铁带领夜枭军残部从侧翼突袭,却在接近敌阵时,突然陷入一片泥泞
——
原来赤眉军早有准备,挖开了泗水的支流,将战场变成了泥潭。
不好!中计了!
陈铁的战马深陷泥沼,他翻身下马,却感觉双腿也被淤泥死死缠住。赤眉军见状,纷纷举着长矛冲来。千钧一发之际,王夜枭带着一队骑兵从后方杀到,弯刀挥舞间,砍断了赤眉军的绳索,解救出被困的汉军。
混战中,陈铁瞥见赤眉军首领悄悄溜向河边的一艘小船。他不顾伤痛,奋力追去。船上,首领正将一个包裹扔进河里,包裹落水的瞬间,陈铁看清了上面的云纹印记
——
与黑衣人、刘祉身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拦住他!
陈铁大喊。就在此时,河面上突然驶来一艘黑帆大船,船上射出无数弩箭。汉军顿时死伤惨重,赤眉军首领趁机跳上大船,消失在夜色中。陈铁望着远去的船只,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
寻找传国玉玺的道路,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而那艘黑帆大船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势力
黑帆大船消失在夜色中,陈铁的拳头重重砸在船舷上,震得伤口再次渗血。刘秀站在他身后,望着河面翻涌的暗流,眼神如寒星般锐利: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沿河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二日破晓,汉军沿着泗水展开地毯式搜查。陈铁拖着伤腿,在泥泞的河岸上来回踱步。突然,他的靴底踩到硬物,扒开杂草,竟是半块刻着云纹的玉佩。这与包裹上的纹样……
陈铁正思索间,远处传来马蹄声。
陈将军!阿青醒了!
军医的呼喊让陈铁心头一震。他踉跄着跑回营地,只见阿青躺在简陋的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精神:铁哥……
我昏迷前……
听见黑衣人说……
泗水沉船……
话未说完,又昏死过去。
刘秀闻言,立刻下令:召集熟悉水性的士卒,下河探查!
晌午时分,一名士卒从水中浮出,手中举着一截腐朽的船木,上面赫然刻着与竹简相同的泗水沉鼎图纹。陈铁抚摸着船木上斑驳的刻痕,突然想起王胡子临终前的话:双虎守宝,三纹归一...
陛下!
陈铁猛然抬头,虎符、云纹玉佩、沉鼎图纹,这三样凑齐,或许就能找到玉玺!
刘秀还未回应,岸边突然传来骚动。几个士兵架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走来,正是昨夜逃走的赤眉军首领。
说!黑帆大船去了何处
刘秀的佩剑抵在对方咽喉。首领却桀桀怪笑:你们以为能找到玉玺那沉船下有墨家机关,进去的人,都得死!
话音未落,他突然咬碎藏在齿间的毒囊,七窍流血而亡。
陈铁望着尸体,握紧腰间的虎符。夕阳西下,泗水泛着血色的光,远处隐约传来低沉的钟鸣。岸边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洞里,半块玉佩在阴影中泛着幽光,而更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汉军的一举一动。
夜色再度笼罩泗水,陈铁手持火把,与数十名水性极佳的汉军士卒站在岸边。火把的光芒在河面上摇曳,倒映出众人紧绷的脸庞。刘秀身着玄甲,目光如炬:务必小心墨家机关,活着带回玉玺线索。
陈铁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冰冷的河水。随着不断下潜,浑浊的水流中渐渐浮现出巨大的船体轮廓。腐朽的船身布满青苔,船舷上还残留着斑驳的青铜铭文,与竹简上的字迹如出一辙。他示意同伴跟上,却在靠近船舱时,感觉水流突然变得湍急。
小心!
陈铁话音未落,一道铁网从船底骤然升起。一名士卒躲避不及,被铁网死死缠住,瞬间被水流卷走。陈铁挥刀砍向铁网,却发现刀刃竟被弹回
——
这铁网竟是用墨家特制的精铁打造。
众人沿着船身摸索,终于找到一处破损的舷窗。陈铁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船舱内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火把照亮四周,只见墙壁上密密麻麻刻着古怪的符文,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身同样刻着泗水沉鼎图纹。
虎符!快用虎符!
一名士卒喊道。陈铁将虎符嵌入鼎身凹槽,青铜鼎发出一阵轰鸣,底部缓缓升起一个暗格。然而,就在暗格即将完全打开时,船舱顶部突然传来石块坠落的声响。抬头望去,无数尖刺从天花板垂落,竟是墨家机关中的
万箭穿心。
散开!
陈铁大喊着翻滚躲避。尖刺擦着头皮落下,在地上砸出深坑。混乱中,他瞥见一个黑影在船外一闪而过
——
有人在暗中操控机关!还未等他细想,暗格已完全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卷泛黄的帛书。而帛书下方,隐隐露出一角玉玺的轮廓。
陈铁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可还未等他伸手去拿帛书,船身突然剧烈晃动。那些刻在墙壁上的古怪符文竟泛起幽蓝光芒,整个船舱开始急速下沉。不好,这是墨家的自毁机关!
一名见多识广的士卒惊恐大喊。
此时,尖锐的破空声再度响起,从四面八方的墙壁中射出淬毒的弩箭。陈铁迅速将虎符拔出,挥舞长刀格挡箭矢,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的船舱内震耳欲聋。保护帛书!
他嘶吼着,余光瞥见同伴们用盾牌护住青铜鼎,却仍有人被弩箭射中,惨叫着倒下。
船外的黑影又一次闪过,陈铁看准时机,猛地扎进浑浊的河水中。他凭借着在军中练就的水性,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游去。然而,黑影极为狡猾,在水中不断变换方向,还不时释放墨囊干扰视线。就在陈铁快要支撑不住时,黑影突然转身,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王夜枭如鬼魅般从侧面杀出,手中弯刀将匕首击飞。两人合力将黑影逼至船底,这才看清对方竟是黑衣人的余孽。说,还有多少同党
王夜枭掐住对方脖颈,对方却咬破毒囊,在临死前露出阴森的笑容:你们……
一个都逃不掉……
水面上,刘秀眉头紧锁地望着不断下沉的船体。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只见数十艘黑帆大船如鬼魅般驶来,船头高高悬挂着骷髅旗帜。弓箭手准备!
刘秀果断下令,汉军阵列迅速调整,一场水面恶战一触即发。
而在水下,陈铁和王夜枭奋力游回船舱。此时的船舱已被水淹没大半,帛书在水中漂浮,陈铁拼尽全力将其捞起塞进怀中。他看向玉玺,刚要伸手,头顶的横梁轰然倒塌,巨大的压力将他和玉玺一同压向船底。生死关头,陈铁能否成功护住玉玺,汉军又该如何抵挡黑帆大船的进攻
浑浊的河水灌入鼻腔,陈铁在重压下几近窒息。他死死抱住玉玺,寒甲被横梁压得变形,尖锐的木刺扎进皮肉。千钧一发之际,王夜枭挥刀斩断缠住陈铁的缆绳,左手拽着他奋力上浮。气泡翻涌间,陈铁瞥见船底刻着的墨家箴言
——见玺者,承天命,亦陷万劫。
水面上,黑帆大船已逼近汉军船队。船头立着戴青铜面具的神秘人,手中令旗一挥,数十架床弩发出刺耳的绞弦声。刘秀的帅船被弩箭贯穿,甲板顿时燃起大火。分兵包抄!
刘秀举剑指向敌阵,务必摧毁他们的弩机!
陈铁和王夜枭刚浮出水面,就被汉军士卒拽上船。陈铁颤抖着展开帛书,泛黄的丝绢上赫然写着:泗水沉玺,实为饵也。真正的传国玉玺,藏于……
字迹戛然而止,被水浸泡得模糊不清。不好!
陈铁猛然抬头,我们中计了!这些黑帆大船根本不是为了抢夺玉玺,而是……
话音未落,岸边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汉军后方的粮草营地火光冲天,正是之前发现玉佩的老槐树方向。神秘人摘下面具,竟是失踪的刘二柱!他狂笑的声音通过铜喇叭传遍河面:刘秀,你的精锐都在泗水,后方已成空城!
陈铁望着燃烧的营地,寒甲下的伤口突突跳动。他突然想起船底的箴言,握紧手中玉玺
——
这枚象征皇权的宝物,或许从始至终都是引君入瓮的诱饵。而此时,刘秀的帅船在火海中摇摇欲坠,黑帆大船已形成合围之势,汉军该如何突破这生死绝境
刘秀的帅船在烈焰中倾斜,滚烫的木屑如雨点般落下。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目光扫过逐渐缩小的包围圈,突然将佩剑狠狠插入甲板:传令下去,所有船只凿沉右侧船舱!
校尉瞪大双眼:陛下,这是要……水战变陆战!
刘秀嘶吼道,让他们的床弩失去用武之地!
汉军士卒们如梦初醒,纷纷挥斧劈砍船舷。随着右侧船舱进水,船只缓缓向左倾斜,形成一道水上壁垒。黑帆大船的床弩顿时失去准头,箭矢纷纷扎进水中。刘二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将令旗一挥:全体登船,给我近身肉搏!
陈铁将帛书塞进怀里,抄起一杆断戟:王将军,我们去缠住刘二柱!
两人带着夜枭军残部,如离弦之箭般跃向最近的黑帆大船。甲板上,青铜面具的士兵们挥舞着弯刀扑来,陈铁的寒甲与兵器碰撞出火星,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发麻。
混战中,陈铁突然瞥见刘二柱转身要逃,立即紧追不舍。然而,当他追到船尾时,却见刘二柱掀开甲板,露出藏在底下的数十个陶罐
——
竟是墨家失传的
霹雳雷!陈铁,尝尝这个!
刘二柱狞笑着点燃引线,陶罐瞬间爆炸,气浪将陈铁掀翻在地。
就在汉军陷入绝境之时,远处突然传来嘹亮的号角声。一彪人马沿着河岸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阿青!少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挥舞着长剑大喊:铁哥,援军到了!
原来,他苏醒后听闻军情紧急,强撑着身体召集了附近的驻军。
刘秀趁机振臂高呼:将士们,杀出去!
汉军士气大振,与援军里应外合,终于撕开了黑帆大船的防线。陈铁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刘二柱已消失不见。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玉玺,又摸了摸那卷残缺的帛书,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
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阴谋陷阱,他都要揭开传国玉玺的真正秘密。
残阳如血,洒在泗水河畔满目疮痍的战场。汉军清点着伤亡,烧焦的船体在浅滩上冒着黑烟。刘秀擦拭着佩剑上的血迹,目光落在陈铁怀中的玉玺:这枚玉玺……
纹路与记载中的传国玉玺略有不同。
陈铁展开残缺的帛书,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辨认:陛下,帛书虽残破,但‘泗水沉玺,实为饵也’这句,说明我们找到的本就是假玉玺。真正的传国玉玺,或许与老槐树方向的粮草营地爆炸有关。
王夜枭皱眉补充:当时爆炸声异常沉闷,不像是普通火药,倒像是墨家的‘地龙引’。
夜幕降临时,三人带着一队精锐潜回老槐树处。月光下,原本茂盛的古槐只剩焦黑的树桩,树坑周围的泥土被翻得凌乱不堪。陈铁用匕首刨开焦土,突然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
——
竟是半块刻着云纹的青铜板,与之前玉佩上的纹路能完美契合。
小心!
阿青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众人还未反应,数十支淬毒弩箭破空而至。陈铁眼疾手快,拉着刘秀扑倒在地。黑暗中,传来刘二柱阴森的笑声:陈铁,你以为能找到玉玺整个泗水,都是我布下的死局!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尖刺从地底冒出,将汉军精锐困在中央。陈铁挥舞长刀格挡,却见远处升起三盏孔明灯
——
是黑衣人势力的联络信号。更糟的是,河道方向传来阵阵异响,密密麻麻的黑点正顺着水流快速逼近,不知是何种机关暗器。而手中的青铜板,此刻竟开始发烫,隐隐透出红光。
青铜板的温度越来越高,陈铁咬着牙将它抵在树干上。王夜枭挥刀砍断几根刺向刘秀的尖刺,大喊:陈铁,想办法破解机关!
阿青则带着几名士卒组成盾阵,挡住不断射来的弩箭。
陈铁盯着青铜板上逐渐清晰的红光纹路,突然想起在沉船处看到的墨家箴言。他将虎符嵌入青铜板凹槽,奇迹般地,地面的震动开始减缓,尖刺也慢慢回缩。然而,河道里的黑点已经逼近
——
竟是数百个装满火油的皮囊,顺着水流直冲而来。
快,弓箭手准备!
刘秀当机立断,在火油囊靠近前射爆它们!
汉军的箭矢如雨般射向河面,顿时火光冲天,照亮了河岸上刘二柱气急败坏的脸。黑衣人带着一队面具人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拿着与青铜板相似的器物。
刘秀,你以为这青铜板是破解机关的钥匙太天真了!
黑衣人冷笑,将手中器物高高举起,这是墨家失传的‘逆命盘’,集齐三块才能打开真正的玉玺藏匿之处。而你手中那块……
他话音未落,陈铁突然冲向黑衣人,手中的青铜板与对方的器物相撞,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光芒的冲击下,陈铁瞥见黑衣人面具下的半张脸
——
赫然是刘秀失踪多年的兄长!这个发现让他动作微滞,黑衣人趁机一掌击在他胸口,陈铁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刘秀目眦欲裂:大哥,你为何……
住口!
黑衣人怒吼,当年你抢走本该属于我的皇位,今日,我要连传国玉玺一起夺回!
他再次催动逆命盘,整个河岸开始塌陷,露出地下巨大的墨家机关阵。刘二柱带着手下趁乱冲向陈铁,目标正是他怀中的青铜板。汉军陷入前后夹击的绝境,而传国玉玺的秘密,似乎与刘秀家族的恩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地面如沸腾的汤锅剧烈起伏,汉军士卒被震得东倒西歪。陈铁抹去嘴角鲜血,见刘二柱的弯刀已劈到面门,他侧身翻滚,寒甲擦着碎石迸出火星。王夜枭飞身上前缠住刘二柱,嘶吼道:陈铁!护住陛下!
刘秀握紧长剑,剑尖直指黑衣兄长:当年父亲临终前将皇位托付于我,你却叛逃匈奴,如今还要……住口!
黑衣人将逆命盘重重砸向地面,机关阵中升起数丈高的青铜巨像,皇位本该是我的!传国玉玺更是天命所归!
巨像挥动巨臂,将汉军的箭矢尽数拍落。
阿青突然拽住陈铁衣袖,指向机关阵中央的凹槽:铁哥!那里的纹路和青铜板契合!
陈铁定睛望去,只见阵眼处的凹槽正泛着红光,与怀中青铜板的云纹如出一辙。可黑衣人早已派重兵把守,每靠近一步,就有墨家强弩呼啸而来。
我来开路!
刘秀大喝一声,金色战甲在火光中如烈日般耀眼。他率领亲卫组成锥形阵,长枪所指之处,面具人纷纷倒下。陈铁趁机跟在刘秀身后,寒甲上已插满箭矢,伤口处的鲜血浸透了内衬。
就在即将抵达阵眼时,黑衣人突然抛出烟雾弹。浓雾中,陈铁感觉腰间一紧,竟是刘二柱的绳索缠住了他。把青铜板交出来!
刘二柱狞笑,匕首抵在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矢穿透浓雾,正中刘二柱手腕。阿青举着弓冲来:铁哥快走!
陈铁踉跄着将青铜板嵌入凹槽,刹那间,机关阵发出轰鸣,中央缓缓升起一座石台,上面放着的,正是那枚失传已久、镌刻着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的传国玉玺。可还未等众人反应,黑衣人已冲破防线,逆命盘与青铜板产生共鸣,石台竟开始下沉!
石台下沉的轰鸣声中,刘秀猛地扑向玉玺,指尖刚触到温润的玉璧,黑衣人已抓住他的手腕。兄弟二人在机关阵中激烈厮打,刘秀的长剑划破对方衣襟,却在看到兄长胸口的旧疤时动作一滞
——
那是当年为救自己而留下的箭伤。
你至今仍念着旧情
黑衣人掐住刘秀咽喉,逆命盘的红光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可你登基之日,可曾想过我这个兄长流落在匈奴帐下
陈铁握着虎符冲上前,却见机关阵的青铜巨像突然转动,数百支弩箭从巨像口中攒射而出。
阿青本能地扑向刘秀,替他挡住了致命的箭矢。阿青!
陈铁的嘶吼被淹没在弩箭的破空声中。少年后背插着箭矢,却仍用染血的手指向石台:铁哥……
玉玺……
王夜枭挥刀砍断连接巨像的锁链,怒吼:保护玉玺!别让它沉入地底!
陈铁咬碎钢牙,将虎符与青铜板同时按在石台上。奇迹般地,下沉的石台骤然停滞。黑衣人趁机夺过玉玺,却在触碰的瞬间,玉玺表面泛起层层裂纹
——
竟也是一枚赝品!不可能!
他癫狂地捶打石台,机关阵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地底传来岩浆翻涌的轰鸣。
快撤!机关阵要塌了!
刘秀抱起昏迷的阿青,在亲卫的掩护下冲向河岸。陈铁殿后挥刀,寒甲上的每一处伤痕都在诉说着这场恶战的惨烈。当众人终于逃出生天,身后的墨家机关阵已彻底崩塌,泗水河水倒灌而入,将所有秘密都深埋地底。
月光下,刘秀握着破碎的赝品玉玺,看向陈铁怀中的青铜板:看来真正的玉玺,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陈铁望着阿青苍白的脸,又摸了摸腰间染血的虎符,忽然想起王胡子临终前的遗言。或许,传国玉玺的秘密,从来就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藏在寒甲之下、藏在每一个为守护百姓而战的将士心中。
而在远方的阴影中,一双戴着青铜手套的手缓缓展开地图,标记着泗水的红点旁,又画下了新的符号。这场关于玉玺的纷争,终究只是更大阴谋的冰山一角。寒甲未卸,征程未止,陈铁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到营帐,刘秀还未及坐下,斥候便送来加急密报:匈奴大军正在阴山一带集结,有南下入侵的迹象。陈铁看着刘秀展开密报的手微微攥紧,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看来匈奴是想趁我们内乱,从中渔利。
刘秀将密报递给陈铁,脸色凝重。
陈铁扫过密报内容,沉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同时加强边境防御。
刘秀点头,目光坚定:传我命令,全军戒备,命各营将领速来营帐议事。
不多时,众将齐聚。刘秀站在地图前,指着阴山防线说道:匈奴异动,欲犯我边境。我军刚经历泗水一战,虽有损伤,但士气仍在。诸位可有破敌之策
王夜枭出列道:陛下,匈奴骑兵擅长奔袭,我军可在要道设下伏兵,以逸待劳。
陈铁却摇头道:匈奴此次来势汹汹,必然有所防备。设伏恐难奏效,不如加强城墙防御,同时派出小股骑兵,骚扰敌军后方,打乱其部署。
众将议论纷纷,刘秀沉思片刻后道:陈铁所言有理。但也不可忽视王将军的建议,可双管齐下。另外,我命你二人挑选精锐,组成先锋营,随我一同出征。
末将遵旨!
陈铁与王夜枭齐声应道。
与此同时,在匈奴营帐中,一位黑袍人正与匈奴单于商议着战事。
单于,如今汉军内乱,正是我们南下的好时机。只要我们拿下中原,那无尽的财富和土地都将归我们所有。
黑袍人阴恻恻地说道。
匈奴单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哈哈,你说得没错。但汉军也并非不堪一击,我们需谨慎行事。
黑袍人嘴角上扬:单于放心,我已在汉军中安插了内应,到时里应外合,汉军必败。
几日后,刘秀亲率大军开赴边境。陈铁身披寒甲,骑在马上,望着身后整齐的队伍,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守护大汉疆土,不让匈奴踏入半步。
大军行至雁门关,刘秀下令全军驻扎。陈铁与王夜枭带着先锋营在关前巡视,观察地形。
陈铁,你看这雁门关地势险要,是抵御匈奴的关键所在。但匈奴若从侧翼迂回,我们该如何应对
王夜枭担忧地说道。
陈铁望着远处的山峦,思索片刻后道:我们可在两侧山谷中埋伏弓箭手,若匈奴迂回,便以箭雨阻击。同时,派出骑兵在周边巡逻,一旦发现敌军动向,立即回报。
正说着,一名骑兵飞驰而来:报!发现匈奴前锋部队,距此不足三十里!
来得好快!
陈铁握紧缰绳,传我命令,先锋营全体备战!
一场恶战即将在雁门关前展开,陈铁等人能否成功抵御匈奴的进攻,保卫大汉江山而那隐藏在暗处的内奸又会在何时露出破绽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雁门关外风沙骤起,陈铁的寒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先锋营将士们已将弩车推至关前,箭矢上弦的脆响此起彼伏。远处地平线扬起黄尘,匈奴前锋的
狼头旗
隐约可见,马蹄声如闷雷滚过荒原。
注意!是匈奴左贤王的‘黑狼骑’!
王夜枭握紧腰间弯刀,他们惯于用‘凿穿战术’破阵,陈铁,我们得……
话未说完,关后突然传来混乱的马嘶声。一名斥候踉跄着撞开辕门:不好!粮草辎重营……
起火了!
陈铁瞳孔骤缩,转身望向后方。浓烟裹挟着火星直冲天际,正是存放墨家
霹雳雷
的营帐方向。他猛然想起出征前刘秀反复叮嘱的话:若匈奴来犯,必防内鬼纵火。
此刻火势蔓延速度异乎寻常,显然是有人故意引燃火药。
王将军,你镇守关前!
陈铁甩镫下马,我带一队人救火!阿青,随我来!
少年阿青虽未完全康复,却已能勉强握剑,他咬着牙跟上:铁哥,纵火的人说不定还在营中!
粮草营内,陈铁踢开燃烧的木箱,眼前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
——
负责押运辎重的校尉正往火药堆里扔火把,此人左眼角有颗黑痣,正是当年在刘祉书房见过的门客!果然是你!
陈铁挥刀劈向对方咽喉,却见校尉突然抛出烟雾弹,同时吹响随身携带的号角。
烟雾中,三十余名伪装成汉军的匈奴死士破帐而出,手中短刀直奔火药库。陈铁横刀扫过,刀背重重磕在死士手腕上:留活口!
然而死士们咬破毒囊的速度更快,转眼间个个七窍流血。他踢开尸体,在校尉衣袋里摸到半块青铜碎片
——
与黑衣人手中的逆命盘纹路一致。
与此同时,雁门关前的匈奴骑兵已发起冲锋。左贤王手持青铜战刀,在阵中大喊:汉军内乱已起,杀!
黑狼骑的马蹄碾碎枯草,前排骑兵举起一人多高的铁盾,如移动的城墙般压向关隘。王夜枭指挥弩车齐射,箭矢却被铁盾弹开,只在上面留下浅痕。
用‘床子连弩’!
王夜枭扯开嗓子嘶吼。可当弩手们掀开布帘,却发现连弩的扳机已被人破坏。他猛然回头,只见一名弩营校尉正悄悄往后退,腰间挂着的玉佩穗子上,赫然缠着一截匈奴狼尾毛。
内奸!
王夜枭的弯刀闪电般出鞘,校尉喉咙被割开的瞬间,从怀里掉出一封密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事成之后,封王拜相
——
左贤王。此刻,关墙上的刘秀也接到急报,手中的密报与陈铁发现的青铜碎片同时落地,他望着远处燃烧的粮草营,终于明白这场匈奴异动,竟是与黑衣人余孽勾结的连环阴谋。
陈铁拎着染血的青铜碎片冲上关墙,只见匈奴骑兵已逼近护城河。刘秀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坚定:传国玉玺的纷争暂且放下,现在,我们要先守住国门。
他转身抽出帅旗,旗面在风沙中猎猎作响,告诉将士们,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关下的王夜枭将密信塞进铠甲,弯刀一挥砍断旗杆,用燃烧的旗帜点燃拒马桩。火墙腾起的瞬间,他望向陈铁所在的关墙,目光交汇间,两人都明白:这场看似寻常的边境之战,早已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新棋盘。而那枚失落的传国玉玺,或许正等着在血色中重现人间。
夜风卷着火星扑上关墙,陈铁的寒甲被映得通红。他盯着手中的青铜碎片,突然想起在泗水墨家机关阵中,黑衣人逆命盘与青铜板共鸣的场景。碎片边缘的齿状纹路,竟与匈奴前锋铁盾上的图腾吻合
——
那不是简单的狼首纹,而是用古匈奴文刻的
破阵
二字。
陛下!
陈铁将碎片按在城墙垛口的凹痕处,这可能是打开匈奴‘铁盾阵’的钥匙!
刘秀俯身细看,只见碎片嵌入后,石砖缝隙中渗出暗金色液体,沿着城墙流向关前的拒马桩。被火墙照亮的匈奴铁盾阵,此刻在火光下竟显露出细密的接缝。
王夜枭在关下看得真切,他抓起一名伤兵的火把掷向铁盾阵中央。奇迹般地,接缝处的液体遇火腾起青色火焰,铁盾竟如多米诺骨牌般轰然倒塌。左贤王的惊呼声被汉军的欢呼声淹没,陈铁趁机挥动令旗:床弩齐射!
修复后的床子连弩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粗如儿臂的弩箭穿透溃散的骑兵阵型。左贤王勉强躲过致命一击,却被流矢射中肩胛,不得不率军后撤五里。刘秀望着败退的匈奴人,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
——
那是兄长当年留给他的唯一信物,如今却成了辨别内奸的关键线索。
传旨,今晚各营加餐酒肉。
刘秀突然下令,犒赏将士,同时……
让内奸放松警惕。
陈铁会意,悄悄派阿青带着几个心腹士卒,在酒坛中混入能让人暂时失声的草药
——
这是从墨家古籍中学来的
哑蝉散,专为甄别暗桩所用。
子夜时分,中军大帐烛火摇曳。陈铁伪装成巡夜士卒,躲在粮草营废墟旁的阴影里。果然,三名义愤填膺的
士卒
凑到一起,其中一人摸出藏在袖中的狼首哨:左贤王说了,子时三刻火光为号……
话音未落,三人突然捂住喉咙,哑蝉散的药效发作了。
阿青带着伏兵冲出,将三人捆成粽子。陈铁扯下他们的衣领,只见三人后颈都有刺青
——
正是黑衣人势力的云纹标记。原来黑衣人余孽混进了匈奴军中。
刘秀看着搜出的密信,眼中寒芒闪烁,他们想借匈奴人的刀,除掉我们。
与此同时,阴山深处的匈奴王庭内,黑袍人正在向单于展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玺赝品:这是刘秀手中那枚的孪生姐妹,只要您按计划……
话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滚鞍落马:报……
左贤王兵败,汉军中有……
有能破铁盾阵的神器!
黑袍人脸色剧变,他猛地掀开帐帘,望着南方天际的火光,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而在雁门关的城墙上,陈铁将青铜碎片与虎符叠放在一起,碎片背面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三器归一,可镇北疆。他转头望向刘秀,发现陛下也正拿着那枚兄长的玉佩若有所思
——
玉佩内侧,竟刻着与碎片相同的纹路。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汉军大营响起整齐的甲胄声。刘秀手持兄长的玉佩,陈铁握着青铜碎片,王夜枭扛着修复的床子连弩,三人并排站在关墙上。远处的匈奴营地炊烟寥寥,却有一支更庞大的骑兵正在集结,为首之人骑着雪白的骆驼,手中挥舞的旗帜上,赫然绣着黑衣人势力的云纹图腾。
看来,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陈铁握紧虎符,寒甲下的旧伤突然不再疼痛。他知道,当三器合一的那一刻,不仅能镇住北疆的匈奴铁骑,或许还能揭开传国玉玺最后的秘密
——
那个藏在权力纷争背后,真正关乎天下苍生的答案。
卯时三刻,匈奴的
云纹骑兵
如黑云压城般卷地而来。为首的骆驼骑士身披鳞片状黑甲,手中九环刀的刀柄上缠绕着褪色的汉军将旗
——
正是当年背叛刘秀的黑衣人兄长。他勒住坐骑,刀环撞击声中开口道:刘秀,交出虎符与玉佩,我留你全尸。
刘秀的指尖摩挲着玉佩边缘,声音里带着痛楚与决绝:大哥,当年你为救我身中匈奴箭,我从未忘记。但如今你助纣为虐,可曾想过百姓死活
黑衣人兄长却仰天大笑,九环刀指向陈铁:你以为他手中的青铜碎片是破阵之物那不过是墨家用来引你入局的饵!
陈铁心中警铃大作,突然发现青铜碎片的纹路在朝阳下竟与匈奴骑兵的甲胄反光形成奇异呼应。他猛地将碎片掷向地面,只听
轰
的一声,大地裂开缝隙,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无数食铁虫
——
这正是墨家记载中能啃食金属的
玄甲蚁!
不好!是陷阱!
王夜枭的弯刀劈落,斩断几只爬上寒甲的蚂蚁。但虫群数量太多,转眼间已啃断床弩的弓弦。陈铁当机立断,抽出刘秀腰间的玉佩,与虎符、碎片拼合在一起。三件器物突然发出共鸣,在空中投射出传国玉玺的虚影,虚影所过之处,蚁群纷纷退散。
黑衣人兄长瞳孔骤缩:不可能……
三器合一的秘密明明只有我……
话未说完,陈铁已将组合后的器物嵌入城墙机关。整座雁门关发出嗡鸣,地底升起八根盘龙铁柱,柱身镌刻的
受命于天
字样与玉玺虚影完美重合。匈奴骑兵的战马受惊嘶鸣,黑云压城般的阵型瞬间大乱。
杀!
刘秀挥剑出鞘,金色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汉军借势掩杀,陈铁带着阿青直取黑衣人兄长。骆驼骑士的九环刀劈来,却被陈铁用虎符挡住
——
虎符内侧的纹路竟与刀身暗纹契合,迸发出的光芒将黑甲灼出裂痕。
你以为传国玉玺只是权力象征
陈铁趁对方分神,寒甲肩部的尖刺划破其咽喉,王胡子将军曾告诉我,真正的玉玺是守护山河的神器,而三器合一,便是打开它的钥匙。
黑衣人兄长倒地前,终于露出悔恨之色:原来……
父亲临终前说的‘护民为玺’...
是真的……
战斗结束时,朝阳已跃出地平线。陈铁望着手中组合的器物,突然明白王胡子所说的
寒甲未卸,忠魂不灭——
真正的传国玉玺,从来不在玉璧金石之中,而在千万将士守护家国的信念里。刘秀将兄长的玉佩收入怀中,望向阴山方向:传令下去,加固边防,同时派人寻找真正的玉玺线索。
阿青站在一旁,望着天边的朝霞,握紧了腰间新配的长剑。他知道,属于他们的征程还远未结束,但只要寒甲在身,忠魂不死,大汉的山河,便永远有守护的力量。而在更深的地底,真正的传国玉玺正散发着微光,等待着下一个需要它的时刻
——
不是为了权力的争夺,而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
战后的雁门关外,陈铁单膝跪在焦土上,用佩刀掘开覆盖着食铁虫残骸的土层。虎符、玉佩与青铜碎片的组合器物在他掌心发烫,隐隐映出地下三丈处的石匣轮廓。王夜枭挥舞铁锹劈开岩层,露出的并不是想象中的传国玉玺,而是一封用蜡油封缄的竹简
——
墨色字迹在晨光中赫然显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然鹿非玉玺,乃民心也。
刘秀接过竹简的手微微颤抖,这正是父亲临终前未能说完的遗训。他忽然想起兄长咽气前的悔恨目光,终于明白黑衣人势力穷尽心力争夺的,不过是被权力异化的虚妄符号。阿青蹲在一旁,用树枝在地上勾勒出组合器物的纹路,忽然指着虎符凹槽惊呼:铁哥!这里的纹路像不像黄河九曲
陈铁将器物举过头顶,三者拼接的轮廓竟与大汉疆域地图完全重合。当阳光穿过虎符的云纹镂空,在竹简上投射出完整的传国玉玺虚影时,众人终于领悟
——
真正的
玉玺
从来不是那块刻字的和氏璧,而是熔铸在山河表里的治世之道。刘秀命人将竹简郑重收进军粮车,转身望向连绵的阴山山脉,那里的雪线正被初升的朝阳染成金色。
三日后,汉军班师回朝的队伍途经泗水。陈铁独自来到沉船遗址,将组合器物沉入当年发现赝品玉玺的暗格。水面泛起涟漪,倒映出他寒甲上新增的伤痕
——
那是昨夜替刘秀挡住刺客时留下的剑痕。阿青抱着酒坛走来,少年的脸庞在火光中褪去青涩:铁哥,你说真正的玉玺会在黄河某处吗
或许在每一个为百姓煮粥的灶台上,在春耕时破土的犁铧里。
陈铁仰头灌下烈酒,喉间泛起灼烧感,王胡子将军曾说,寒甲最沉的不是铁叶,是心里装着的千万个家。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夫敲锣的声响,惊起一群夜鸟掠过泗水水面。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符,那里不知何时沾上了半粒米
——
是今早分给伤兵的粥碗里掉的。
长安城下,刘秀站在朱雀门前,望着百姓夹道欢迎的盛景,将兄长的玉佩系在城门的铜环上。阳光穿过玉佩的云纹孔洞,在他胸前投下光斑,宛如一枚无形的玉玺。陈铁的寒甲在队列中闪着冷光,却有稚童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颗甜枣。少年清脆的笑声里,他忽然明白王胡子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
别丢了
的,不是寒甲,而是这颗永远为百姓温热的心。
若干年后,阿青已能独当一面,他在整理陈铁遗物时,发现寒甲内衬缝着半块焦黑的帛书,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护得万家灯火,方是真受命于天。
窗外,长安的柳花正纷纷扬扬落在新修的护城河上,远处传来孩童背诵《急就章》的声音。而那枚真正的传国玉玺,早已化作千万将士的忠魂,永远熔铸在大汉的万里山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