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近的生活实在是太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静的让人无法联想到以前他犯下的种种罪行。他仍然穿着情侣款的拖鞋,仍然用着情侣款的杯子。只是他似乎找准了自己的身份,不再用男友的态度对我。
他也自觉地搬离了那间卧室,晚上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洗澡的时候他也不会再在门口偷看,只是偶尔还会在门外静静地等,等我出来及时送上套干爽的睡衣。
我拥有了更多独处的空间,他也不再监视和窥探我的私人生活。我对小叔的恨也随着变态的爱的消失而逐渐淡忘......
人总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
又到了他的生日。
说实话,跟他生活了六七年,我没见过他有什么朋友,也没见过他碰任何女人。
相当孤僻。这样不与人接触的一个人确是成立顾氏集团的董事长,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待遇,逢年过节等着给他送礼的人能从郊区的别墅排到市中心。更别提他过生日的时候有多少人上赶着想给他庆生了。
然而,这一天他选择和我一起过。
寿星的愿望是希望能和我一起去看一看夏天的雪山。
夏天有雪山,起初我是不知道的。我也喜欢雪,而在重庆又是很少见雪花的。
于是我答应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自从我重生以后他的情绪变得极易被我控制。我答应他一句话这个人就高兴了一下午。
以前分明是我的情绪由他控制的。
......
生日那天,
小叔带我来了丽江玉龙雪山。他说丽江是他的家乡,在来重庆之前他一直住在这个一年四季都能看到雪的地方。
「这里夏季降雨,山下下雨,山上飘雪」他总是能给我科普一些知识。说他是智性恋的天花板不为过。
「哦,蛮浪漫的,可以滑雪吗?」我问
男人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一句话说这么多字。我俩的聊天总是以我短促的一句「嗯」收场,很少见我主动问他问题。
「好啊,我教你」他应了下来。
山脚下有一处卖高档滑雪装备的商店,顾昀几乎是把里边所有的护具都给我买了一个。嘴里念叨着护膝,护腕,最重要的还有头盔......
好像不念叨着就会忘掉似的。
「你怎么不带?」我身上挂满了各种装备,他却轻装上阵,甚至连头盔都没带。
「哥哥会」他弯着好看的眉眼冲我笑。
这是他第一次自称哥哥。事实上他的年龄确实只是我的哥哥。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诱人的脸。
「喏,带上吧」
我从膝盖上摘下两个护膝给他,示意他戴上。
毕竟这是个没有任何护栏的野生雪场。
「怎么,担心我受伤啊」男人走近,帮我整了整翻出来的领子。
「.......」
早知道他这么自恋就不管他了。
「怕你摔死,我得赔贵公司钱」懒得理他贫嘴的话,我翻了个白眼拖着双板坐上了缆车先到了山顶。
过了好一阵子,顾昀才吃力地拖着雪板到了山顶。手里提着一杯热热乎乎的热巧,这是我最爱喝的。
男人把热乎的饮品递给我,帮我扣好雪板上的扣子,又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
「我要是死了,我的钱全是你的呀」
「.......」
「我怕你骗保行了吧」
我瞪了他一眼。眼神警告他不要再搞油嘴滑舌这一套。
他有钱,我知道。之前我恨他也是真的,可是渐渐地生活平静下来后我再也没想过要他的命,更没想过要等他死了拿走他的遗产。
那是个极陡的雪坡。
我想试,他就纵容的在我后边扶着我的腰护着我,往下滑。
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做到能控制速度的,不快不慢。不至于太害怕,也体验到了滑大坡的快感。
如果没有以前的种种,我心里没有那些痛苦的烙印,或许我会真心地被他这个多才多艺的人吸引吧。
一天很快过去了,晚上在山顶不安全了,他在傍晚就带着我下了山。
下山前,我从最洁白,没人踩踏过的那堆雪里拢了一个爱心的形状,悄悄地捧在手里。
在山脚下,我坐在石墩上,他蹲着给我解开脚上扣着的雪板,扣的时候太用力,解开倒是得费点劲。
不知道怎么的,最近他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吃力。
我等了好久。雪在我手心里慢慢的融化,爱心的外沿已经渐渐渗出了水,融了不少。
顾昀你再不抬头就看不到我准备给你的小惊喜了。
他好像听到了我心底的话,在爱心形状快要融化掉的前一秒抬了头。
对视上了眼神,他的目光丝毫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黑紫色深邃的眼眸就这么炽热的注视着我。再看下去我就要比雪先融化掉了。
最后我不得不提醒他看上边
在他抬头那一刻,我把手心里捧着的爱心洒向天空中。
雪接触到天空落下来的雨滴的那一刻化为无数片散碎的雪粒,星星点点,纯白的雪短暂的装点了一下天空深沉的一汪蓝,而后落入地面,隐匿了进去。
「生日快乐,小叔」
「......」
他默默了许久。
男人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他起身抱我,他站起来地费力,我不忍心躲开。
这是我唯一一次没有躲开他的拥抱。
「谢谢霖霖。我很喜欢。」
6
那天晚上,我们宿在了雪山山脚下的一间民宿。
「顾先生我们这边只剩一间情侣大床房了」
「可以吗?和我住一个屋子」男人低头询问我。
「可以」
这家民宿是以调酒为主题的,大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水,五光十色。
重生后我就格外喜欢用酒精麻痹自己。
趁顾昀去领房卡的时候我偷偷向吧台的调酒师要了一杯蛮烈的龙舌兰和威士忌。
一杯我自己喝了,另一杯拿给我的小叔。
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到了房间醉意上来了,硬要灌顾昀喝下那杯烈酒。我的小叔是不会喝酒的,他也不允许我喝。
鬼使神差的那晚我们两个都喝个烂醉。
记忆模糊了,只回忆的起当晚他抱着我,说了好多从未跟我说过的话。
那晚的他异常的温柔,动作也轻。生怕弄疼了我似的,全然没有上一世那样的撕裂和冲击感。
酒后乱性是真的会发生的。
......
考虑到昨晚的劳累,我们隔了一天才从丽江离开,回到重庆。
在飞机上,我的头倚在他的肩上。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看着他熟睡的侧脸。一头银发配上极具有攻击性的剑眉星目,雕刻般的鼻梁和薄唇......
我从来不敢凝视他超过十秒,我深知自己第十一秒就会沦陷进去。只有手臂上的已经增生外翻的伤疤提醒着我前世的仇恨。
7
回到重庆已经一个月了。
我的姨妈也已经推迟了一个多月。虽然前阵子吃了不少顾昀地给我的药,可总归不至于送走了我的姨妈啊。
耐不住心里的担心,我买了一根验孕棒回来测。
我蹲在马桶上,紧张地盯着地上验孕棒的结果。
一道杠......
两道杠......
我怀孕了。孩子是我小叔的。
这让我感到羞耻,和曾经虐待我的人有了孩子。
我拼命的锤自己平坦的小腹。我恨这个孩子的到来,可我又舍不得去医院亲手签字把他打下来。
起初的几天,我天天昼夜颠倒,疯狂吃生冷的食物,做剧烈运动,希望这个孩子可以自然地离开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体。
再一次事与愿违。
这一胎坐的很稳。
......
两个月的时候,孕吐找上门来。
不过还好,顾昀最近只是偶尔回家。估计对于他这种大总裁来说,在郊区的这个房子根本算不上他的家吧。
一个月或许他会回来看我一两次,帮我准备三餐,切好果盘,冷冰冰嘱咐两句就又走了。
走的时候眼角又滴下一两滴泪水,像是舍不得我一样。
每次都是这样。
我看惯了他这样分裂的做法,一边表现得疼爱我,一边对我不负责任。
或许他再近一步,我心里的玄就绷不住了。可他没有。
他总是在我即将想要和他交心的那一刻踩碎我的心。
孕吐最严重的那天晚上他正好回来,撞见抱着马桶呕个没完的我。眼见着是瞒不住了。
「我怀孕了。」
有些事情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会不死心问出来的给自己找罪受。
「.......」
他冷脸,甚至连个反应都没给我。
说都说了,我打算破罐子破摔。
「这是你的孩子。」
我还是改不掉泪失禁的毛病,一有委屈就会忍不住的哭出来。
我瘫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顾昀你知道我多希望你能给我个肯定的回答吗?
不知何时,我开始对他抱有希望,希望从这个冷血的人嘴里听到一句带有温度的话。
事实证明,他还是他,那个人渣。
他说不信这个孩子是他的,因为碰过我的不止他一个......
我的心彻底死了,死在他碰上门的那一刻。我懒得去争论,就让他走吧。
在这期间我名义上的男友王驰联系了我。
身为一个单亲母亲,我不得不给我的孩子找一个称职的爸爸。王驰,对我还算好,毕业的时候也有过那样的事。
顺理成章,我把他当成了顾昀的替罪羊。
他倒是也没怀疑,知道这件事以后还高兴地抱着我转了两圈。
是啊,知道自己要当爸爸了哪有不高兴的。
他说要来别墅陪我住,怕我自己在这待着万一有什么闪失。
我拒绝了。这个别墅里保留了太多我和他的回忆,我不想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讽刺的是别墅的主人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有我这个没名没分的女主人还守着一屋子没用的回忆。
说到底,我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
四个月后,我收拾好了一切的行李,带走了我用过的所有东西跟着王驰到国外养胎。离开前在机场,我反复点开顾昀的聊天界面
一句【我走了】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最终还是没说给他听。
大概他根本都不会发现我走了。
8
1年后。
我和王驰结了婚,孩子也生了下来,生活过的还算如意。
早上送了孩子上学,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一则新闻简讯
【顾氏集团总裁因病去世】
我承认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虽然他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但我还是在心里祈祷这个顾氏集团的总裁另有其人,而不是我认识的顾昀。
大数据总是会给人们推送任何关注过的内容。在我点开那一个新闻后,铺天盖地的关于顾氏集团总裁去世的消息淹没了我的手机。
我忍住不去点开,而是打了顾昀的电话。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悄然无声地走了。
我一定要亲眼确认。
当天,我买了回国的机票,连轴转了三天,辗转多地回到了重庆。
......
别墅的旧址依然丝毫未变,一切如旧。
门禁密码仍旧是我的生日。
老顽固,我都嫁人了还不肯放过我.......我忍着泪,在心中暗骂。
门口还是整齐的摆着两双情侣拖鞋,玄关处那面墙上的「合照」也一个不少,冰箱上依然贴着当年那些规矩。
我照常脱下鞋子光脚踩地。
顾昀,我不听话了,你怎么不来管我了......
客厅倒是里多了许多新的画,画着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画下了为数不多的我们相处的场景
雪山脚下我给他撒雪的时候
送我上学时我的背影
还有我和他一起坐在窗前看银杏树的画面
角落里还有几幅落了灰的,像是很久以前画的。
家暴的场景。
一个小女孩被父母抛下的画面。
小女孩躺在病床上。
压在最下边的一幅画上画着一个男人在给蹲在地上的小女孩撑伞,宽大的伞沿挡住了从天而降的匕首。
这些画里的小女孩,都长着我的脸。
记忆像是有一个开关,而这些画现在就触碰到了记忆的开关。过去的真实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冲破了堤坝,随着这些画一起倾泻而下。
我的父亲是一个酒鬼。每当他喝醉了酒都会狠戾地杂碎酒瓶子打我妈妈。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害怕一切会发出巨大响声的东西,每次听到我总是忍不住的战栗。想到爸爸打妈妈的场景。
后来妈妈实在受不了,趁着爸爸出去应酬的偷偷溜走了,我唯一一次被拯救的机会,妈妈放弃了我。
我跪在地上拖着妈妈的行李箱子,哭喊着求她带上我。
妈妈说带上我就不好嫁人了。那是我第一次理解「拖油瓶」这个概念
爸爸回家看到只有我一个人蜷缩在墙角,他大发雷霆。那是爸爸第一次对我动手......他拖着我纤细的胳膊,强行托拽着我,任凭地上碎酒瓶子的玻璃碴刺进我肉里,剌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疤。他把我抵在阳台的护栏上,那时只要他一松手,十岁瘦小的我就翻下二十楼的阳台,直接摔死。
爸爸举起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电话另一头的人是我的妈妈。爸爸用我的死威胁妈妈。
我哭着喊着求妈妈回来,我还不想死。
小时候真的做过不少的美梦,开始希望自己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后来只希望爸妈可以少一点矛盾争吵,最后只盼着过年的时候一家人能团聚一下。
妈妈绝情的挂掉电话,那一刻我才知道一切根本就是奢望。
要不是对面邻居及时发现,制止了我爸,我可能在十岁的那个蝉鸣之日就辞别了。
三年后又是一个蝉鸣之日,爸爸发现妈妈新婚了。
脱离了苦海的妈妈像是重获新生,她和她的新郎恩恩爱爱,晒在朋友圈里的照片如刀刺在我心上。
不懂事的我问爸爸,这个照片上的叔叔是谁,为什么搂着我妈妈。
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我被一巴掌扇的瘫倒在地,半天不得动弹。
父亲又酗酒了。
不知道是把我当成了谁,还是他就是这样的怪癖。
我每挣扎一下,就会挨一巴掌。掌掌落在脸上,一掌比一掌重。
我被打的神志不清,眼前甚至模糊一片。
那一刻,是小叔的出现救了我。
顾昀一脚踢开了在我身上欺压着的父亲,脱下外套给我披上,把我抱在怀里。
闻着他身上鼠尾草的味道,我重重的睡了过去。
在那一刻,我的记忆产生了偏差。
9
这些画唤醒了我沉睡的记忆。
为什么同学都说我脑子治好了
为什么所有人看到我重生了并不惊讶
为什么连我最好的闺蜜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一切的解释都在顾昀的画里找到了答案。
在经历了父亲那件事之后,顾昀就放弃了在丽江打造的商业帝国来到重庆打拼。而我产生了重度创伤性臆想症,总是把父亲的罪行安插在没日没夜照顾我的小叔头上。
其实顾昀画的画从来都是这些,只是在我记忆出现偏差的时候,臆想出了那年父亲对我犯下的罪,而后带入了小叔的脸。
佳佳说得对,顾昀对我从来都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溺爱,纵容。
可是我错乱的记忆不肯放过自己,我开始拿小刀剌自己的身体,用头撞墙,用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直到自己快要窒息才放开。
而这时候,顾昀就会在我身边不知所措。他试图去拉我的手,我只会掐自己掐的更紧。他只能在一旁安静的哄着。
记得那阵,我自残的厉害。小叔没办法就陪我住进了别墅的负一层。
那里是专门为我建造的,所有的桌子椅子都是圆角。连叉子餐刀都是圆的。
在这种强硬的管理下,我放弃了自残。
那年我在顾昀的手机上偷看到母亲和她的丈夫生了孩子,也是一个女儿。她出生在一个和睦的家庭,有相爱的爸妈。
或许是嫉妒吧,我已经治好了的自残再次发作。
在洗澡的时候我打碎了镜子,划破了喉管。
顾昀再次救了我,把我送到医院,暂时没有匹配的血型,他给我输了整整两管血才从死神手里抢回人来。
然而他自己却烙了病根。
压在花瓶下有一本他的日记,零零散散的记录着这几年的事情,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可我急于找到所有事情的谜底,还是翻看了他的日记。
【和小姑娘的一辈子】
他像个老干部一样在本皮上郑重其事的写了一行标题。
骗子,说好一辈子呢。
6.28日
蝉鸣之日,小姑娘在自己家受这样的罪。她爸妈不管我来管。
10.10日
小家伙像是被吓傻了,总是觉得我不怀好意。或许搬家会好点?那就带她离开这个伤心地吧。
1.30
过年了,她还是不开心。我亲手包的饺子她小时候最爱吃了,现在长大学的挑食了。
7.10
又入夏了。
6.28
又一次蝉鸣之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许愿求求不要再让我的宝贝伤害自己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学校受了委屈,回来就一直拿我调色的刀划自己。我把刀都束之高阁了,希望她不要再碰到。还是暂时休学吧。
6.29
去看了医生。都说我的宝贝得了创伤性臆想症。建议隔绝所有人放在神经科24小时看管起来。
那不就是跟坐牢一样吗?
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我一定会治好她。绝不把她丢在医院。
9.1
情况更糟了,他把我认成了记忆里的恶人。任何独处的机会她都会找周围的物品自戕。
对不起宝贝,哥哥只能在你洗澡的时候在外边守着,过几分钟叫你一次确认你没事。
10.23
我不得不把小姑娘带到地下室了,那没有她伤害自己的工具。地下室阴冷,我陪她一起住。
2.4
小丫头谈恋爱了喝酒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竟然想一直留她在身边。
我嘱咐了几句,她好像恼了。
用酒瓶子砸了我。没关系,不伤害自己就好。
6.28
她......在浴室里自杀未遂,被我送到医院了。
绳子偏挑细处断。血库没有匹配的血型。
尽管再多人劝我大量抽血会很危险,这种情况下没人比我宝贝重要。
7.7
她醒了!她以为自己重生了,其实是臆想症治好了。终于不把我当恶人看了。
等等,她好像保留了记忆......好吧,这个恶人我就做吧。她好好地就行
7.8
好心陪她看风景,居然想把我埋了?
白眼狼啊......
......
日记的中间空了很多日子,从侧面看像是被他撕掉了
这个谨慎的人啊,不知道写了多见不得人的东西才要撕下来带走。
再有记录的时候就是一封写给我的信了。
【霖霖
你自杀后醒来的那个夏天,哥哥确诊了渐冻症。
我不敢告诉你是为了救你,我怕你会自责再次伤害自己。我发现自己的行动越来越迟缓,那天你毕业,说要出去聚。你溜出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可是等我放下手里切菜的刀以最快速度挪到门口的时候你已经走远了。
我做好了一桌子菜,热了很多遍你还没回来,不好吃了。
好像每年的蝉鸣之日都注定会发生些什么。
哥哥深知自己可能挨不过几个夏天了,所以今年我想你能陪着我过个生日。
我想带你回我的家乡。你说过你喜欢雪,感觉雪能净化一切。你知道嘛,哥哥的家乡一年都有雪,等以后我们还可以去北欧,看遍世界每个角落的雪山。
还会有以后吗......我们......
谢谢霖霖的生日礼物,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在雪散开的那一刻,我相信了片刻你也爱过我。
那是你唯一一次没有躲开我的拥抱。
那夜的酒并不足以让我动情,我也深知我犯的错你永远也无法原谅。
后来你告诉我孩子是我的,我知道。
可哥哥的病已经拖不下去了。
你怀孕辛苦,我不能拖累你让你更辛苦。
没来看你的日子,我一直都在别墅的地下室住着。那个空间你后来从未踏足过。
要说真的意识到要放开你,是那次给你削水果的时候。兴许你没注意,我的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任凭水果刀削到自己手上,痛感传来我也没能力移开。
对不起,我只能表现的冰冷。让你恨我。
小佳偶尔告诉过我,王驰对你还不错,或许他才是真正能给你幸福的人。
你踏上飞机那天,我来晚了一步,只看到了机尾离开的痕迹。
你结婚的那天,我本以为你会通知我这个小叔,我还是想多了。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本子最后一页夹了我没能送出的份子钱,小财迷记得查收。
你穿婚纱一定很漂亮,我一直这样想。当时我想如果下一次蝉鸣之日我们还在一起,看你穿一次婚纱,哪怕不是为我,就是我最后的愿望。可惜还是没能实现。
对不起,我没能留住你。所以只能把你画进画里,趁着我的手还可以活动的时候,我尽可能的画下了我们相处过的痕迹。
至于玄关处的那些假合照......我想你永远都不会答应跟我合照,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不敢表达的卑微欲望。
对不起,霖霖。
我要走了,希望下一个蝉鸣之日你能过得快乐。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
......
许是因为舟车劳顿,没休息好。
鼻尖酸酸的,眼睛发涩。
几串泪珠像断了线一样奔涌而出。
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那幅我们在山脚下拥抱的画上。
10
蝉鸣之日,万物晴好。
救赎我的人呢,
永远的安眠在他的30岁。
......
那年我21岁,你30岁。
如今我28岁了,你30岁。
顾昀,你看我们的年龄差越来越近了,是不是我长大了就不用叫你小叔了......
【本篇故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