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规则001号｜别说第三个人的名字
黑雾像潮水一样淹没整座城市的天际线,吞没了光、吞没了声音,连时间的流动仿佛也被卡在某个无解的死循环中。
林衡睁开眼。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霉味与微弱的血腥,天花板斑驳剥落,他躺在一间陌生的废弃教室中,身下是翻倒的课桌与散落的碎玻璃。他尝试起身,却发现左手被一道铁链拴在暖气管上。
……开什么玩笑。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空无一物。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没有钥匙——甚至连他记忆中应该存在的东西都模糊不清。
除了一个名字。
他叫林衡。
还有一条醒目的血色标语,在教室黑板上醒目浮现：
＞
**【规则001号：绝不能说出第三个人的名字。】**
＞
**违规则者,抹杀处理。**
下一秒,广播响起。
那不是传统的电流噪音,而是像死者喘息般断断续续的男声,带着电子音调却令人心悸。
＞
欢迎进入——‘规则执行试验场·001号副本’。
＞
＞
当前幸存者人数：13人。
＞
＞
副本将持续至全部幸存者通过,或人数归零。
＞
＞
请遵守规则,否则后果自负。
林衡的瞳孔微微收缩。副本试验场这是什么游戏……还是某种荒谬的精神试炼
他注意到教室另一侧也传来动静,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讲台后翻了出来。
胖,圆脸,胡子拉碴,戴着破眼镜,看起来像个出租车司机。
我靠……这是什么地方男人一边嘀咕一边警觉地四下张望。
林衡冷静问道：你叫什么
胖子一愣：我叫陈远。你呢
林衡没有回答。
因为他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也说出这个第三个人的名字——
就等于明示了三个人的存在。
林衡与陈远,已是第一和第二。而第三个人,是他不能说出的存在。
他望向门口,那扇木门的玻璃上隐约倒映出一道模糊的黑影,影子静止不动,却没有脚。
他瞬间明白了。
别说话。林衡低声说,我们现在是两个人,不能提任何其他人的名字,明白吗
……你是说,那条黑板上的鬼规则是真的陈远皱眉。
话音未落——
吱——
教室门缓缓打开,第三个人走了进来。
不,那不是人。
它像是用白布缠成的人形,身形高大,动作却僵硬得像假人。它没有五官,头颅是一团空洞布囊,但却准确地转向了林衡。
广播再次响起：
＞
编号003号,违规则者,抹杀。
白布人忽然一跃而起,扑向了门口那个试图跟着闯进来的年轻人。那人惊呼还未出口,便被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扯住脖子,拖入教室。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刺耳。
陈远当场吓到瘫倒：我艹……这玩意真杀人啊！
林衡却眼神一凝。
那具尸体消失了。
原地只剩一张血字便签纸：
＞
【请各位珍惜规则。】
我们不能慌。林衡镇定地从墙角扯下一根铁管,听我说,这种副本类场景是有规律可循的。我们必须找出它的逻辑。
陈远颤抖着点头：你、你干过这种事
我不记得了。林衡眯眼,但我……有种感觉。
他在黑板下方摸索,果然找到了第二行隐蔽小字：
＞
【若第三人执意靠近,请转身背对并朗读‘你不在我眼中’三次。】
规则可以破解。
我们能活。
只要你听我指挥。
林衡抬头,看向那扇刚刚被尸体拖入的门口。
一只白色手指,正在缓缓伸入。
2:黑板下的提示｜活人游戏
陈远强压着喘息,一边将一把断裂的椅脚握在手中,神经紧绷到极点：林哥,我们真的要跟它干一架
不,先背对它。林衡语气冷静得不像刚经历过死亡现场的人,他走到教室中央,拖着链条站到黑影的正对面,你跟我一起照做。
陈远点头,照着林衡的动作,一起转身,背对门口。
你不在我眼中。
你不在我眼中。
你不在我眼中。
三声咒语落下,教室内骤然安静。
白色手指仿佛未曾存在,教室门轻轻关上。
林衡松了口气：规则触发,生效了。
所以我们现在……安全陈远的嗓音还在抖。
暂时。林衡盯着黑板,指了指最下方被灰尘掩盖的一行：副本时间限制：45分钟。剩余时间：41分钟。
他目光一扫四周：我们不能待在这,得尽快找到出路。
可你还被锁着啊！
林衡摇了摇链条：暖气管松了点。你看看那边有没有能砸开的工具。
陈远转身四处翻找,在讲台抽屉里找出一把生锈的铁锤。林衡用力拧动锁扣,几下后咔一声,链条断裂。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别拖。
二人离开教室,走廊像一条被封存多年的密闭通道,四周墙壁剥落,挂着褪色的班级公告牌。
你听……陈远忽然拉住林衡,那是什么声音
远处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像是赤脚踩在地上的湿哒声,又像有人反复拖拽某种物品。
林衡猛地回头,走廊尽头,一道人影闪过。
我们不是只有13人吗陈远紧张地问。
所以我们最好别再遇到‘第十四个’。林衡低声说。
两人小心穿行,来到楼梯口。
此处有一面斑驳的布告板,上面贴着副本信息：
＞
【副本·001】
＞
目标：生存并抵达‘指定教室’。
＞
限时：45分钟。
＞
当前剩余：39分21秒。
＞
特殊提示：规则不止一条。
林衡眯眼：也就是说,接下来还会有别的规则加入。
此时,广播再次响起：
＞
规则002号：禁止双人以上在一个楼梯间逗留超过60秒。
＞
倒计时开始。60。
操！陈远一惊。
快,往上！林衡拉着他跑上楼梯。
那边好像有声音！
别管,先过这一分钟再说！
他们在倒数读秒结束前冲进了二楼的走廊,身后楼梯间瞬间发出咔的一声金属锁合声。
这副本是变相逼我们分开。林衡低声说,它想拆散队伍。
陈远的脸色愈发难看：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些你都能想得那么快
林衡沉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的脑子,会自动找出破解方法。
就像我曾经……活过很多次一样。
3：裂缝之下｜旧物仓库的第三条规则
走廊尽头,一扇门虚掩。
林衡微微抬手,示意陈远别说话。他缓步走近那扇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间旧物堆放室。
林衡的目光则在散落的电子废弃物中停留了几秒,他注意到几节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干电池,考虑到这个诡异地方什么都可能发生,便顺手将它们揣进了背包的侧袋,以备不时之需。
墙角堆着破旧的纸箱、锈蚀的铁桶,还有一个满是灰尘的旧电视机,屏幕上闪烁着雪花点点。地面被拖过的痕迹乱作一团,好像刚刚有人进去——又好像早已荒废多年。
这地方不对劲。陈远压低声音,你看,电视在动。
副本中,一切‘运行中的物体’都不该被忽视。林衡蹲下查看。
电视突然自动切换画面。
画面中,是他们两人走进教室、转身咏读你不在我眼中的整个过程。
监控
不,不是监控。
画面忽然跳转,出现一个身穿校服、脸被打码的男生,站在讲台上哭着喊：
＞
我不是故意说出你名字的……求你别带走我！
随后,白布人从镜头后出现,一步步走向那孩子。
画面戛然而止。
电流声中,电视吐出一张泛黄纸条：
＞
**【规则003号：请勿直视电视画面超过30秒。】**
陈远骂了句脏话,猛地捂住眼睛,林衡却镇定无比地将纸条抽出,递给他。
记住了
记……记住了。
林衡扫视整个仓库,突然发现地面有一块地砖松动。他扒开灰尘,小心撬起那块砖,下面赫然是一个用钢丝锁住的盖子。
地下通道陈远瞪大眼,我们能从这出去
不知道。林衡蹲下观察锁扣,但我们时间不多了。
广播适时响起：
＞
剩余时间：31分钟。
＞
副本地图已自动刷新。
刷新陈远面色发白。
他们冲出仓库,回到二楼走廊,却发现原本的布告板已经变成另一条：
＞
【新增副本区域：南楼实验室】
＞
【条件达成后方可开启】
副本在动态变化。林衡皱眉,这不像是一次简单生存试炼,更像是——测试反应、推理、选择。
测试谁
林衡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的墙角,一道人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陈远顺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
……没事。林衡转身,我们走,去找钥匙。
陈远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
他们却不知道,此刻在教学楼的另一头,广播中响起的一道新增通告,正悄然改写命运：
＞
编号004号即将抵达。
＞
＞
规则004号：禁止回头看身后的影子。
4：编号004号｜别回头看影子
教学楼寂静得可怕,唯有广播中那行提示犹在耳畔回响：
＞
编号004号即将抵达。
＞
规则004号：禁止回头看身后的影子。
林衡站在楼梯口,双手紧握着铁管,目光死死盯着楼道尽头的窗户——窗外光线幽暗,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缓缓靠近。
陈远一脸懵：又来一条影子不能看那……那咱怎么走路啊影子到处都是啊！
不是所有影子,是真正的‘影子’。林衡低声,它说‘身后的’,说明目标明确。
你的意思是……
有个‘它’,在我们背后模仿我们。
陈远吓得蹦起来：你说那是个‘人形影子’
林衡没有回答,只是低声说：接下来,不管你听到什么,看见什么,都别回头。
他们往教学楼南侧前进,那是新开放的实验室副本。一路上,灯管噼啪作响,电压不稳,投下的光影在墙面扭曲延展,像人影被拉长又折断。
两人小心穿行。
走廊尽头,是一间半开的实验室大门。
门口贴着一行血红色字迹：
＞
【此处规则叠加。请勿：①直视镜面
②触碰红色试剂
③回头看影子】
陈远一脸绝望：这哪是副本啊,这是送命合集！
林衡抬手止住他：我来前,你看过我背后的影子了吗
没……没有。
很好。现在听我说,我们进去后保持队形,我走前,你走中间,谁也不准转头。
实验室内昏暗而狭长,两侧是破碎的实验台和布满裂缝的镜子。
每面镜子上,都映出三人。
林衡、陈远——以及一个模糊扭曲、站在他们背后的身影。
陈远立刻闭上眼睛：艹艹艹我看到了！
林衡却盯住镜子不动：镜中倒影≠回头。不要慌。只要我们不亲眼看它,规则就不会触发。
镜中影子缓缓抬起手,做出嘘的手势。
它在挑衅我们。林衡沉声说,这是心理暗示。
突然,广播响起：
＞
违反者出现。
二人一震！谁违反了！
紧接着,楼道那头传来尖叫：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回头看了下我是不是落队了——
轰！！
整座楼发出剧烈震动,一道黑影从天花板穿透而下,将那名违规者拖进镜子中。
地上只剩一面裂开的镜子,上面赫然浮现一行字：
＞
【他将永远凝视自己】
林衡喃喃：‘规则执行’并非只是惩罚……它是某种……献祭
陈远吓到瘫坐：我不干了,林哥,这种副本不是人玩儿的！
林衡没说话。他看着那些镜子,那些影子,那些规则。
某种记忆正在缓慢复苏——
他好像曾参与设计过这种系统。
你说……咱们还得面对多少个编号陈远声音发抖。
林衡慢慢说出一个数字：至少,十七。
你怎么知道
林衡望着天花板,眼神冷冽：因为我记得……我把编号,设定到了017。
5：试剂诱惑｜红色不能碰
林衡站在实验室中央,眯着眼环视四周。
墙边搁着几组试剂架,大多破损倾倒,但中央有一组完整无缺的架子,摆着七瓶颜色不同的液体。
红、黄、蓝、绿、黑、白、透明。
其中红色那瓶发出微微荧光,仿佛在无声诱惑着靠近。
禁止触碰红色试剂,这条规则不只是字面意义。
林衡知道,副本从不做无意义的提示。
看到了吗这些颜色不是随机放的。他轻声说。
陈远吞咽口水：颜色代表什么毒性
不,排列方式、数量、颜色组合——它们像密码。
林衡弯下身,仔细观察架子背后的编号。
每瓶底部都有标签。他快速念出：A1、B2、C3……到G7。
他迅速用粉笔在地上画出排列图,接着取来讲台上的纸和一截铅笔。
我们不碰红色,就剩六瓶,对应六个位置。如果这是一道排列组合谜题……
咱不是逃命的吗怎么还要解数学题！陈远简直要疯。
你可以不解,但你会死。林衡面无表情,这个副本不会让你逃出去那么简单。你想活,就必须动脑。
陈远看他飞快在纸上画出阵列图、对应编号、计算可能性,只能一边擦汗一边看门口有没有什么异动。
林衡推演出一种可能：看,这三组颜色之间有一个对称逻辑……透明是万能介质,它在中心位最合理。左三右三对称,那……白和黑应该在两侧……
他刚将白色试剂放在右侧,咔哒一声,地面某处轻响。
触发了什么陈远低头。
一个试剂柜自动滑开,露出一条狭窄通道口。
是密码对了
这说明,这不是单纯的生存副本。林衡起身,它在筛选某种人。
什么人
思维模式契合的人。
二人准备下通道,却在转身时发现,红色试剂瓶已不在原位。
它被摆在了他们必经之路的正中间。
操,它自己动了！陈远往后一跳。
广播响起：
编号005号已激活。
＞
规则005号：红色试剂无法被拒绝三次。
林衡愣了一秒,低声重复：无法被……拒绝三次
它不是禁止碰吗陈远惊恐。
不……你没理解。林衡脑中飞速分析,它是诱惑规则。你每次‘主动拒绝’它一次,就增加一次判定。
什么意思
你每次不选它、躲开它、回避它——都算一次拒绝。
陈远愣了愣：那我现在如果不看它……
林衡抓住他手臂：别动,听我说。现在我们已经‘拒绝’了一次——那是我们之前不碰它而选择其他瓶时。
第二次,是刚才我们发现它出现在路中央,我们选择绕开。
现在……是第三次。
陈远立刻转头：那我直接拿它！破坏它！
等等！林衡一手按住他,它的规则没有说‘必须接纳’,只是说‘不能拒绝三次’。
那要怎么办
我们接受它在场的存在,但不‘排斥’它,不避开它。林衡眼神如刀,我们要表现出‘允许’它出现,但不接触。
……你说得跟谈恋爱一样。陈远苦笑一声。
林衡走到红色瓶子面前,朝它点头：你可以在这。
他从身边抽出地上的木箱,轻轻放到瓶子旁边,再平稳地从另一侧绕过去。
广播沉默了片刻,随后响起：
＞
判定通过。编号005规则解除。
陈远瘫坐：我服了,哥,你这脑子太吓人了。
林衡没回话,他走进通道口,一张旧纸贴在洞壁：
＞
【编号006号规则区域：进入者须交换身份记忆。】
交换……身份
陈远一愣：你是说,我进去就不是我了
林衡没有说话。
他感觉胸口有一阵熟悉的刺痛,仿佛旧日的记忆被强行剥开。
陈远。
嗯
进去之后,你可能会以为你是我。
……那你呢
林衡低声：我不知道我会变成谁。
通道尽头,灯光闪动。
编号006号规则区域,正在张开它的记忆交换仪式。
6：我不是我｜编号006号区域
通道尽头,是一间破旧的档案室,屋内漂浮着细碎灰尘,昏黄的吊灯悬在天花板上摇晃,似乎随时会坠落。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手术台模样的台子,左右分别有一副头盔状的装置。
头盔连接着一台嵌入墙体的老旧机器,屏幕早已模糊斑驳,隐约能看到跳动的数据残影。
这里……不像实验室,更像精神病院的治疗室。陈远咽了口口水。
林衡没有回话,他走近金属台,看到旁边放着一本薄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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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上是熟悉的符号：编号006号规则执行记录。
他翻开。
第一页写着：
＞
【规则006号：双人同时佩戴装置,随机交换身份与记忆,持续10分钟。期间不得脱离装置,否则视为逃避规则,抹杀处理。】
要戴它陈远脸都白了,我怕戴了出来就不是我了！
林衡语气平静：不用怕,你只会临时成为我。
……那你呢
林衡沉默了几秒：不知道。但这一步,不能跳过。
两人分别坐上装置,头盔落下的一瞬间,四周灯光熄灭。
一股冰冷的电流穿过脊椎。
——林衡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档案室角落,看着林衡坐在台上。
我操……
他低头,自己身上穿着陈远的外套,手上还有他熟悉的那串破钥匙链。
我真成陈远了
对面,林衡也缓缓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水。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谁。
试试看。林衡——现在的陈远——试探着说话,你叫什么
陈远。对方答。
你最怕什么
孤独。
林衡深吸一口气：你不是陈远,你是我。
陈远——现在的林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哥,这感觉……好奇怪。我脑子里有你所有的东西。我能想到你小时候背的那个数学口诀,还有……你妈在你十岁时留下的一张卡片。
林衡眼神微闪：你看到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我懂了你为什么总这么冷静。
别多想。林衡轻声,记住,我们只有十分钟。
二人站起,装置背后的墙体忽然发出哐的一声,一扇铁门被解锁。
他们走进去,迎面是一面巨大的投影墙,墙上布满林衡过去的生活片段。
童年、校园、实验室、电脑屏幕、推演图纸、甚至——
编号系统的原始设计稿。
陈远愣住：这全是你
我……林衡眉头皱紧,我真的设计过这套系统。
他望着投影中自己签下的那张命令文书,上面清晰写着：
＞
【权限代号：衡001】
＞
【规则编号起点：001~017】
＞
【执行标准：高适应人群筛选】
陈远咬牙：你曾是系统的设计者,现在却在里面当玩家
林衡低声：说明我做错了什么。
所以你失去了身份,被系统反噬
林衡没答。
就在此时,屏幕上一行字忽然跳出：
＞
【记忆同步完成：进入真相阶段】
＞
【编号007号即将启动】
他们同时一震。
广播低沉响起：
＞
规则007号：禁止对镜像自己产生怀疑。
＞
副本时间倒计时：09:59。
镜像怀疑
林衡下意识望向身旁的陈远,而陈远也望向他。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
我身边的这个人……真的是我交换身份的那个人吗
危险,已经悄然蔓延。
7：镜中的自己｜编号007号规则执行
我们得赶紧做点什么。陈远——或者说,现在身为林衡的他低声道,这个规则是针对‘怀疑’的……但它没有定义‘怀疑’的界限。
对。林衡冷静回应,换句话说,只要你脑中出现了‘这个人不是真正的那个人’这种念头——哪怕只是短暂的——就可能被判定违规。
那我们完蛋了。陈远咽口唾沫,我刚才就怀疑你了。
林衡盯着投影墙,脑中迅速分析：别慌,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建立彼此间的‘信任结构’。
你怎么建立
用验证。我们必须通过回忆中最细节、最隐秘的东西,来向彼此证明：我们是对方。
两人走入通道另一头,一个布满镜面的空间映入眼帘。
镜子多面交错排列,像一个光影迷宫,而他们的影像无数次地被反射、重组、放大、扭曲。
我靠,这不就是‘镜像自己’的副本场景吗……陈远喃喃。
广播音准时响起：
＞
警告：存在精神波动异常。
＞
当前：编号007号执行状态：试探期。
＞
警告：一次主动质疑将触发审判。
林衡目光一寒。
走。
他们必须穿越这个镜像迷宫,才能进入下一段副本主路径。
走廊尽头,每一面镜子中都映出两个他们——一组在原地不动,另一组却在微妙地做着他们尚未做出的动作。
那些……好像在预演我们接下来的行为陈远低声道。
不,是在制造心理不适,诱发怀疑。林衡步伐坚定,别去看它们的细节,专注我们要走的路线。
可我已经看了一个影子笑了。
广播顿时响起：
＞
判定开始：目标思维波动达疑值警戒线。
镜墙正中央浮现一团阴影,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人影,它像陈远,又不像。
它笑着说：你确定你是你
下一秒,空间扭曲,陈远的脚步像被谁拉住,他的影子动了,却不是他在动。
林衡猛地冲上去,一手拽住他：闭眼！别让他诱导你进入深层怀疑！
我……我不行,我根本控制不住那种感觉……
你还记得你高中第一次考试作弊吗
啊陈远愣住。
你当时藏了一张写着圆周率公式的小纸条,你夹在裤腰带里,考完之后你装作没事地把纸团踢进了讲台角落。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因为我现在就是你。林衡盯着他,我看到你所有的记忆。
广播声音忽然中断。
镜中假陈远的影子停下动作,缓缓碎裂。
＞
判定通过。编号007号规则：解除。
陈远瘫倒在地,大口喘气：我差点就信了那个影子。
林衡抬头望向镜阵尽头,那扇门已被打开。
门上写着下一段信息：
＞
【编号008号规则区域：时钟不走时,人心才会停。】
陈远头皮一炸：又一个
林衡深吸一口气：我们才刚过一半。
他低头望着脚下破碎的镜片,镜面反射出他模糊而严峻的脸。
他喃喃一句——
可我连我自己……也开始不确定了。
8：停摆之时｜编号008号规则执行
编号008号区域的门后,是一条幽暗、诡异的长廊。墙壁上贴满斑驳的时钟,每一个都停在了不同的时间点：03:15、11:47、18:00……
但无一例外——全部停止。
空气里弥漫着旧机械油的味道,地面泛着灰白色的霉斑,像是一段被时间遗忘的走廊。
这个规则什么意思陈远看着一侧墙上的文字,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什么。
＞
【规则008号：时钟不走时,人心才会停。】
林衡目光阴沉：这是一个‘时间静止型副本’。
也就是说……这里没有时间
不,是我们不能‘打破时间的静止’。
打破时间陈远皱眉。
林衡指向左边角落的一个电子闹钟：你看,那个灯还在闪,说明电源通着,可时间却没有走。
他顿了顿：我猜,任何让时间‘流动’的行为都会被当作违规。
比如
比如看手表、发问‘现在几点了’、启动任何计时设备、甚至……试图唤醒自己对时间的感知。
陈远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诡异了吧。
林衡环顾四周,低声说：这个副本是‘精神冻结型’,它不希望我们‘主动意识到时间的存在’。
他们继续向前,每走十几米,就看到墙上新增的提示：
＞
【请勿触碰摆钟】
＞
【请勿追问当前时刻】
＞
【请勿奔跑】
＞
【请勿记忆多久这个词】
它甚至不允许我们思考时间单位。陈远头皮发麻。
这时候,林衡忽然停下。
前方有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蓝色连衣裙,光脚站在一座座旧钟之间,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是谁陈远下意识想上前。
林衡一把拉住他：别动。
怎么了
你看她背后。
女孩身后挂着一口老式站钟,而那钟——在滴答地走动。
唯一在运作的时间源。
她是这个副本的‘节点’。林衡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这个副本可能并不止是‘禁时’。它在逼你主动去打破时间的静止。
她……会说话吗
她应该不会先动,但如果你问她‘现在几点了’,她就会启动某种惩罚机制。
陈远咬咬牙：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衡沉思两秒：我们反其道而行之。
什么意思
我们绕过她,不问、不看、不听,保持一种‘对时间漠视’的状态。
他们侧身而过,女孩纹丝未动。
但当他们即将离开走廊尽头时,背后的钟声忽然响了。
咚——
一声仿佛从骨头里震出的撞击,钟响一次,整个通道的时钟同时抖动了一下。
陈远惊恐回头,那女孩缓缓抬起头。
她没有眼睛,脸上是一只巨大的钟表盘,分针缓缓旋转,指向林衡的方向。
广播响起：
＞
编号008号判定执行中。
＞
违规者：曾于通道内回忆‘他醒来后过了多久’。
林衡一怔。
那是他早先在心里想过的念头——我们苏醒后,到底过了多久。
女孩迈步前行,踩在地面上不发出任何声音。
陈远急道：怎么办！
林衡冷静：破规则。
怎么破
她是钟——那我们就让时间彻底失控。
他当机立断,从背包中翻出之前从仓库捡到的一枚备用电池,快步跑向走廊尽头的旧式数显钟表台,将电池插入插座。
咔。
所有的电子钟瞬间同时亮起,屏幕疯狂跳动,时间数字不断闪烁乱跳。
女孩顿住。
咚咚咚——她体内的钟盘急速转动,分针剧烈抽搐,然后猛地碎裂！
广播声音同时响起：
＞
规则混乱。编号008解除。
＞
检测到用户：编号原设定者。
陈远目瞪口呆：你……你做了什么
林衡沉声道：我不是玩家,我是设计者之一。
你能破解这些规则
不一定,但我知道它们的漏洞。
他望着女孩碎裂的钟表脸,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我们曾经,以为可以用规则来筛选人性。
现在我发现,我们错得离谱。
走廊尽头的门缓缓打开。
下一站,是编号009号区域。
一串信息浮现在门上：
＞
【编号009号规则：请不要相信眼前的任何人。】
9：信任崩塌｜编号009号规则执行
门缓缓关上,一道冰冷的机械声在林衡和陈远耳边响起：
＞
编号009号区域已开启。
＞
当前规则：请不要相信眼前的任何人。
＞
判定方式：主观信任阈值突破即视为违规。
主观信任陈远皱起眉,它连我们‘信’还是不信都能判定了
能。林衡冷静道,系统一直在监控我们的思维波动。这一关考验的是‘怀疑’。
他们走入房间,空间突然一阵扭曲。
一瞬间,房间复制了两个林衡,两个陈远。
两个陈远站在左侧,两个林衡站在右侧。
四人彼此对视。
陈远大惊失色：这什么鬼我怎么连我自己都看不出真假了
广播声音继续：
＞
提示：只允许一对真实组合通过。
＞
错误选择将导致另一对直接抹除。
林衡立刻意识到,这一局的设计,是为了挑起彼此之间的根本性信任瓦解。
不能动。林衡说,同时观察着对面自己的神情。
对方也正用几乎一模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陈远,他压低声音,这局不比谁聪明,而是比谁了解彼此。
可你我刚认识没几天啊！陈远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你
你还记得你初中最后一次和父亲说话是什么时候吗
陈远一愣,眼中浮现一丝震动：……是初三冬天,那天他骑车带我回家,跟我说‘下次你就别考了,出来打工吧’。
我知道。林衡缓缓道,你当时没回他话,只是看着车轮上的雪一点点结成冰。
对面陈远的眼神骤然一紧。
你是我。陈远看向林衡,重重点头,而他……
话音未落,对面那个陈远忽然露出一抹诡笑。
叮。
系统判定完成。
对面一对伪造者身形如被电击般扭曲,在几秒钟内化作一团灰色数据流消散。
陈远跌坐在地：靠,这要是刚才我犹豫了……
你就没了。林衡道,这不是副本,是信任猎杀场。
他们继续前行。
门内空间扩展,变成一座迷宫结构,墙上贴着不同人的面孔照片,脚下的地砖会根据信任选择进行判定。
——左为陌生人路线,右为亲密者路线。
广播提示：
＞
编号009延续规则：在迷宫中,请始终怀疑你身边的人。
若信任度达到判定值,即视为违规。
……这不是叫我们把队友当敌人吗陈远脸色发青。
林衡忽然意识到：这章不是反复考验我们能不能信彼此,而是逼我们‘假装不信任’彼此。
所以……
从现在开始,别跟我走得太近。别回应我说的话。哪怕我叫你,你也装作不认识我。
陈远愣住了：你确定
林衡眼神冰冷：这是命令。
他们默契分开,各自进入迷宫左右两侧。
镜头缓缓拉远。
高空俯瞰,那是一座被规则篡改过的思维迷宫。
而林衡低声念了一句——
编号010号规则,应该就藏在这个迷宫的核心。
10：认知迷宫｜编号010号规则执行
迷宫的墙壁不断变换,像活物一样蠕动重塑,每一次转角,都是一场对记忆和思维的挑战。
林衡独自穿行于左侧通道,墙体表面由一张张模糊人脸组成,仿佛在低语、审判、嘲弄。他看见一面墙上赫然浮现出他自己的脸,却挂着一抹他从未露出过的笑。
编号010号规则提示：
＞
此区域内,任何与你主观认知不一致的信息均视为真实。
什么林衡停下脚步,重复读着,‘不一致’的信息视为‘真实’
这……是认知颠倒。
也就是说……如果我主观认为这是假的,它就是对的
林衡脑中飞快运转。
我不能相信‘直觉’,不能信‘逻辑链’,甚至不能信‘过往经验’。
广播继续补充：
＞
警告：怀疑某信息错误=对真实的否定,触发反向惩罚。
一行小字悄然浮现：
＞
你越觉得‘荒唐’,它就越‘真实’。
林衡冷静自问：那我要怎么判断下一步走哪条路
迷宫分岔口,地面上赫然写着两行提示：
-
A道：你将在五秒内死亡。
-
B道：你将在本轮安全通关。
正常人肯定选B。
但现在规则说认知不一致为真。
我主观认知觉得A是陷阱,那它就是真实的安全路。
林衡咬牙,选了A道。
他穿过那条通道,果然毫发无伤,进入下一区域。
而B道此刻墙面坍塌,显露出下方密布的锥形钉阵与尖锯。
逻辑已死。林衡沉声道。
另一边,陈远也在自己的路径中艰难前行。
他面前是一组信息屏幕,快速闪过林衡已死、陈远已违规、编号系统源于他人之手等谎言与信息洪流。
而每一次他表现出怀疑神情时,系统就发出刺耳的警报音。
＞
认知偏差警告。
＞
惩罚冷却中……
这鬼副本要人完全放弃判断力。陈远忍不住咒骂。
他干脆一把拉掉眼镜,闭着眼走。
他不再试图判断真假,只是接受一切。
他看见路边写着墙是糖做的,他试着舔了一口——是甜的。
他看到墙上写着你身上有钥匙,他果真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写着迷宫中心字样的银钥匙。
……服了。
迷宫深处,二人相遇。
空间渐变,走廊逐渐收束成一条中轴走廊,两人隔着玻璃墙对视。
玻璃上方提示：
＞
你们都不是你们。
＞
规则010最终环节：请在对方身上寻找与自己认知完全相反的真相。
林衡眉头紧锁。
我不是我,他也不是他——那他可能代表的是我‘不愿承认的自己’。
他大声问：你觉得我曾害死过人吗
陈远迟疑：不,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玻璃墙震动。
广播响起：
＞
错。
＞
林衡曾间接导致编号系统前两次测试中的72人死亡。
空气仿佛被抽空。
林衡缓缓闭上眼睛：我记得了。
他低声说出当年一次编号实验失控,自己隐瞒数据误差未能及时终止,导致一整个测试区被误封并抹除数据人格。
那72个人……我以为只是代码。
可他们在里面,是活着的。
广播提示：
＞
认知收束完成。
＞
编号010号区域结束。
墙体崩解,两人跌入通道尽头。
天花板浮现下一条提示：
＞
编号011号规则执行即将开始。
＞
请注意：你可能正在变成别人。
11：身份漂移｜编号011号规则执行
在编号011区域开启的那一刻,林衡和陈远再次被强制分开,系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留下一句模糊提示：
＞
身份并非你之所是。
陈远的身影在一道白光中被瞬间吞没,林衡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被投入到这个独立空间。
林衡醒来时,眼前是模糊的白光和一张陌生的脸。
不是镜子。
不是镜像。
而是自己——另一个林衡,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而他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竟不是自己的灰色夹克,而是一套深蓝色西装。
广播声在此刻响起：
＞
编号011号规则执行中。
＞
规则内容：你可能正在变成别人。
＞
副本机制：在接下来的时段中,你的行为、语言、记忆、反应将逐步偏离原型,趋近于另一个个体。认知抵抗者将遭受同步反噬。
副本设计在进行‘人格置换’测试。林衡在心中做出判断。
他看向那名林衡,对方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身边,然后在他面前坐下。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对方开口。
我是林衡。
那你记得你的父亲叫什么吗
林衡开口,却愣住。
他——竟然想不起来。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
＞
提示：当前置换进度：5%。
＞
请选择：继续融合
/
抵抗
他咬牙,强行调取记忆碎片：林……林纪年。
脑海里立刻闪过父亲喝酒砸杯子、母亲在厨房流泪的画面。
＞
抵抗成功,回溯记忆点建立。
对面那个林衡笑了笑：你比大多数人抗得住。
你是谁林衡问。
我是你人格中,被你压制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我是你作为‘编号执行官’时期,为了保持逻辑和秩序而压抑掉的一切：情绪、质疑、恐惧、自我怀疑。
林衡沉默。
系统广播继续：
＞
第2阶段启动：他人的记忆注入中……
林衡忽然眼前一晃,脑中涌入大量陌生记忆——
——坐在看守所里,墙壁潮湿。
——有人在耳边喊：程启,你认不认罪
他双手一抖,视线模糊,那些记忆似乎不是虚构的,而是——属于某个人真实的一生。
我……是谁
＞
当前人格覆盖率：37%。
林衡突然意识到,这一次副本不是考验解谜能力,而是彻底侵蚀自我认知。
系统要测试我在丧失身份的情况下,是否还具备‘行动意志’。
他猛地站起身：不管我是谁,我仍要通关。
他走向门口,那扇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座模拟庭审大厅。
广播提示：
＞
编号011号最终阶段：你必须以当前身份,为他人身份辩护。
＞
若无法清晰陈述身份逻辑,将视为人格失败,直接抹除。
林衡走上被告席。
广播播放：你现在是‘程启’,你必须证明自己不属于编号系统。
我本来就属于它。他低声说。
但我拒绝成为它的工具。
我记得编号001如何设定,我记得第六组试验中那个女孩在副本崩溃前哭着喊‘妈妈’。
如果我必须在自我和体制之间选择一次。
我选择成为人。
广播沉默三秒。
＞
人格认定成功。
＞
编号011号规则解除。
＞
当前身份恢复：林衡。
通道尽头亮起白光。
陈远站在那边,朝他伸出手：欢迎回来。
12：多重叠影｜编号012号规则执行
林衡握住陈远的手,彼此的掌心都因长期的高压而发烫。他们对视一眼,默契无需多言。
可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脚下地板便忽然塌陷,两人同时被卷入一片浓雾中。
＞
编号012号规则执行中。
＞
规则内容：当前环境中存在多重自身映像体。
＞
规则要点：你所看到的每一个‘你自己’,都可能是真实的你。
＞
生还条件：在规定时间内,确认唯一的‘我’。否则,系统将为你确认。
浓雾散去,两人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无限延展的全息大厅,镜面墙体包围四方,地面如黑玻璃般反射出身影。
与此同时,十余个林衡和陈远出现在他们四周,每一个都面无表情,却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连衣着都完全一致。
这是……多重人格实体化陈远下意识后退。
不,是多重自我复制。林衡皱眉,每个都是系统投射的我——但可能,我本身也是其中一个。
广播继续：
＞
提示：在本区域内,每30秒将有一个映像体获得‘主动行动权’。
＞
错误攻击将计入信任崩溃值,达阈值后将被判定人格失败。
一声滴响后,十余名林衡同步朝前迈出一步。
这该怎么找陈远低声,太多了,没办法分辨。
林衡却摇头：可以。
他盯着其中一个林衡,那人正站在左后方,面无表情,却在看陈远
那个人——他眼神没看我,而是看你。林衡道,我不会做这种事。
话音落下,他拔腿冲向那个映像体,果断挥棒。
咔！
镜像碎裂,破碎后那人消散成一团信息流,广播响起：
＞
错误映像体击破,信任值维持稳定。
判断标准,是人性细节。
第二轮开启。
这一次,一名陈远主动走来,笑嘻嘻地说：林哥,我饿了,有吃的吗
林衡看向身边陈远,后者冷汗涔涔,苦笑一声：我刚吃完泡面,肯定不饿。
你吃泡面还要加两包辣。林衡道,你不可能饿。
他一掌击向那名伪造陈远,啪的一声,那人也碎了。
＞
第二轮通过。
＞
编号012号临界阶段触发。
＞
请在你眼前的最后三人中,判断出真正的‘你’。
大厅忽然只剩三人。
林衡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如果自己也是投射体之一,又如何能确保正在做选择的自己是真正的林衡
他的呼吸一滞,脑中浮现出编号011区域那场身份动摇的记忆。
我是谁的问题,在此刻变成做出选择的我,是否仍拥有‘选择权’
他闭上眼,不是为了沉思,而是为了回到那个只属于林衡的感觉里——
那种痛苦时咬牙的细节,那种看见陈远跌倒时本能扶一把的冲动。
即便我是复制品,我也记得我想活着出去。
他睁开眼,做出了选择。
三个林衡。
他们的站姿、神态、语气都一模一样,连呼吸节奏都如镜像。
林衡闭上眼。
三秒后,他睁眼,看向其中一人：是你。
他没有解释,只是一拳击出,那人毫无抵抗地碎裂。
广播沉默了三秒。
＞
确认通过。
＞
编号012号规则解除。
浓雾再次弥漫。
林衡脚步虚浮地后退一步。
陈远抓住他：你怎么判断的
林衡低声道：真正的我,看到自己这么痛苦时,会下意识咬牙。
那两人都没有。
陈远叹息：你连自己的痛都能拿来做识别密码。
副本不信感情,但人类能信。
可他始终没有回答另一个问题：
——那个做出选择的自己,是不是,也只是看起来像林衡的某一个版本林衡望着前方浮现的下一道光门。
＞
编号013号规则区域已解锁。
＞
请做好准备：下一个你看到的人,不一定是你想见的。
13：厌恶之镜｜编号013号规则执行
通道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黑墙。
没有门。
只有一道仿佛从未存在缝隙的无机曲面,如时间本身凝固。
陈远小声道：副本是不是出错了
林衡却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墙面。
墙体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一行红色提示字浮现：
＞
编号013号规则执行中。
＞
规则内容：你将面对那个你最不愿意看见的人。
＞
目标识别后必须保持‘冷静态度’,否则抹除记忆节点。
……不是杀人规则。陈远松了口气。
但也不是生人副本。林衡喃喃,这次不是让我们‘逃离’,而是‘对视’。
墙体裂开。
一间简陋审讯室展现在面前,只有一张桌、一盏灯、两把椅子。
两人刚踏入,房间自动分割成两侧空间,一道透明墙将他们隔开。
林衡缓缓坐下。
房间另一端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面色苍白,双眼通红,眼神中满是愤恨。
你……林衡喃喃,脑中电光石火。
那不是别人。
是林衡的父亲。
那个在他记忆中,从未原谅过他的父亲。
广播缓缓播报：
＞
本轮判定对象：亲属类高压人格关系。
＞
任务目标：面对其攻击性记忆输出,保持三分钟情绪波动在可控范围。
那人开口,语气刺耳：你还记得你妈怎么死的吗
林衡全身一震,拳头缓缓握紧,却没有出声。
是你,林衡,是你让她一个人在医院签字,是你让她那个夜里撑下手术。
你明知道她不想治了。
你连死都没敢陪她。
那人一步步逼近透明墙体,脸贴近玻璃,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你以为你很聪明编号系统你能设计出来又怎样你根本连人都当不好！
林衡没有动。
他的呼吸几乎要被拉断,但他强行保持语气平稳：……我知道。
我真的知道。
＞
情绪波动指数：43%,安全。
对方冷笑：你太像我了。逃避、冷静、算计,一模一样。
你就是我。
林衡缓缓抬起头,看着那道阴影投射在玻璃上。
他轻声说：你不是我父亲。
你是我内心不愿承认的愧疚。
我在她病床边签字的那一刻,已经在用你的声音鞭打自己很多年了。
你不是她留给我的记忆。
你是我自己塑造的鞭子。
＞
情绪波动指数：18%。状态稳定。
房间灯光熄灭。
那人缓缓从玻璃前退去,面容逐渐模糊,最终溶解于黑暗中。
广播低语般响起：
＞
编号013号规则解除。
光重新照亮。
玻璃墙体收缩消失,陈远跑了过来,一把扶住林衡：你还好吧
林衡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想说‘我没事’。
但我现在想改掉这个习惯。
他看向前方,下一道门正在缓缓开启。
＞
编号014号规则执行即将开始。
＞
规则类别：非因果副本。请做好准备。
14：因果断裂｜编号014号规则执行
门开启后,是一段漆黑如墨的通道,没有尽头,也没有声音。
两人走了不知多久,地面、墙壁、天花板仿佛全由同一块寂静构成的黑布包裹。
直到广播再次响起,才打破沉默：
＞
编号014号规则执行中。
＞
副本类型：非因果。
＞
规则内容：请在已知结果的前提下,找到不存在的起点。
陈远一头雾水：什么玩意
林衡眉头紧锁：这副本不是‘事件线性型’,而是‘倒序悖论型’。
我们将看到结果先出现,然后倒推它的‘起因’,可规则限定——这个起因根本不存在。
他们踏入一个如梦境般的房间。
房间中央,躺着一个死者。
林衡。
……我死了陈远喃喃。
＞
当前副本状态：死亡既为定论,行为无法逆转。
＞
目标任务：找出谁‘杀死’林衡。
房间中布置着线索碎片——撕碎的文件、一把带血的工具刀、一段破损的语音播放机。
语音中传来模糊声音：
＞
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必须拼凑出这场‘已发生的死亡事件’的因果链。林衡说。
陈远跪下检查尸体：死因是胸口穿刺。伤口不是自残,角度也不像外人偷袭。
林衡观察语音装置,发现音频储存编号为【-003】。
负数
＞
你所拼接的证据事件将逐步进入‘反逻辑区’,请注意时间倒流现象。
空气忽然震动,破损文件自动复原,刀上血迹倒流回刀柄。
门外传来跑步声,林衡冲出去,却看到——另一个林衡正拿着刀走回通道。
那是我自己
广播提示：
＞
编号014副本核心：你无法阻止自己死亡,但你可以决定是谁把刀交给了你。
所以‘死亡’是必然,但‘动机’仍待定义。林衡低声,这不是寻找凶手,是寻找‘责任归属’。
他们看到一段倒放的视频,视频中：陈远递刀、林衡点头、墙上倒写的自裁计划,以及一句话：若规则不可逆,那就用牺牲重写规则。
陈远忽然明白：你……曾经真的设想用自己当作重启编号系统的代价
林衡看着那具死去的自己,缓缓点头：如果编号世界必须有人付出血与公式才能刷新……那我可以。
广播突然播放：
＞
副本逻辑已回收完毕。
＞
编号014号规则已解析。
＞
已接受自我因果逻辑扭转：当前设定中,死亡不再为终点,而为路径节点。
死者躯体缓缓消散。
空间崩塌,通道重塑。
二人重新站回现实结构。
陈远咬牙道：你疯了吗你真的为设计这个系统,把自己也写进了死亡模型
林衡神色复杂：你以为我为什么记不清那一年的事因为我自己删了。
他抬头看向下一道门：
＞
编号015号规则执行即将开始。
＞
副本类型：双重记忆嵌套。
15：迷失回声｜编号015号规则执行
门缓缓开启,迎面而来的不是场景,而是一种记忆的气味——青草、雨水、还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陈远皱眉：这里是……你以前来过
林衡没有回答。
广播的提示声在这回格外轻柔,仿佛故意降低了压迫感,却更加令人不安：
＞
编号015号规则执行中。
＞
副本类型：双重记忆嵌套。
＞
规则说明：你所经历的每一个场景,都可能是记忆的一层,而非当前真实。
＞
注意：每一次情绪共鸣,都会进入更深一层。
陈远面露警惕：你确定我们是在通关不是在做精神体切片实验
林衡微微点头：可能两者都是。
他们走进第一个房间。
那是林衡的中学教室。
讲台上空无一人,但黑板上写着粉笔字：
＞
今天的考试题目是：请叙述你的人生。
广播提示：
＞
规则触发：当前为林衡记忆主层。
＞
请选择是否回应教师提问。
陈远看向林衡,林衡却低声说：别回答。回答就会继续下沉。
但太迟了。
黑板自动消失,一名林衡中学时的老师走入房间,笑着说：来,林衡,请朗读你的答案。
陈远刚想打断,林衡却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怎么叙述。
因为我很早就把自己从答案里抹去了。
空气骤然震动。
场景坍塌。
他们瞬间落入下一层记忆。
医院。
熟悉的走廊、消毒水味、母亲病房的门。
林衡瞳孔微缩。
广播提示：
＞
当前为情绪共鸣触发区域。
＞
记忆等级：第二嵌套层。
房门缓缓推开,病床上的母亲苍白、虚弱。
她抬眼看他：衡衡,不要怕活着。
陈远一把抓住林衡的手臂：哥,我们走,这不是现在。
林衡却迈了一步。
那一瞬间,病房景象像水面一样碎裂,二人再次跌入第三层。
这是一个他们都不熟悉的场景。
暗室、镜子、婴儿啼哭声,还有编号系统初代设计室的投影图纸。
林衡低声：这不是我的记忆。
广播再次提示：
＞
副本同步失败。
＞
当前进入他人记忆嵌套层。
＞
警告：当前记忆体为‘黎森’。
陈远脸色大变：是那个疯子
投影中,年轻的黎森正注视着编号原型——他的旁边站着少年时期的林衡。
我不记得我参与了这一段。林衡喃喃。
你参与过,只是你选择了不记得。
另一个声音响起。
那是黎森。
但他从投影中缓缓走出,眼神仿佛穿透了副本本身。
欢迎回来,设计者。
＞
编号015号副本已裂解。
＞
数据异常：宿主进入多重嵌套交集区域。
＞
即将强制唤醒。
空间震颤,墙壁扭曲。
广播嘶哑地喊：
＞
编号016号规则执行即将开启。
＞
副本类型：人格替代。
林衡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已站在镜子前,而镜中——
并不是他。
16：镜面错位｜编号016号规则执行
林衡盯着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那不是别人。
而是另一个林衡。五官一样,发型一致,连站姿和眉眼间的疲惫都精准复刻——但那绝对不是他。
因为那张脸,正在对他笑。
＞
编号016号规则执行中。
＞
副本类型：人格替代。
＞
规则说明：你当前的意识已被注入他者身体中,你所看到的自己,可能是你的人格主控者。
陈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哥,你脸色怎么——等等,你不是林衡！
林衡猛地回头,正准备解释,却从陈远眼中读到了真切的惊恐。
你真不是他……陈远声音颤抖,你眼神不一样。
林衡立刻意识到：副本不只是交换身体,而是人格主控权也暂时移交。
他试着开口：我是林衡。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001号副本的教室。我当时说过……
别说了。陈远咬牙,你记得这些不代表你是他。
林衡心头一震。他意识到：这一次,是人格审判。
副本墙体缓缓展开,一间实验观察室显现,玻璃对面坐着真正的林衡。他安静地看着一切,面无表情。
＞
副本核心机制：当前人格仅有一次质询机会,若未能证明拥有‘主控自我’,将被永久封锁于副本体内。
＞
倒计时开始：600秒。
证明自己是自己林衡自语。
他试图靠近玻璃,但真林衡毫无反应。
他突然想到：人格无法用记忆验证,只能用动机证明。
你知道我会怎么选择。林衡喃喃着对玻璃后的自己说,我可以背下所有编号系统结构,可以推导出副本的设计路径。
但我在015号副本里,没说那句‘我没事’。
你听到了。
因为你也想改变。
玻璃背后的林衡抬起头。
首次,有了神色。
陈远忽然冲进来,朝两边看了一眼,二话不说,一拳砸在观察者林衡身上。
对方消散如烟。
广播提示：
＞
人格权验证通过。
＞
主控权已归还。
＞
编号016号规则解除。
林衡捂着胸口,像被抽干了力气。
你怎么知道那个不是我他低声问。
陈远揉了揉拳头：你是会自责的人。
那个林衡,太冷了。
通道再度亮起。
下一道门已开启。
＞
编号017号规则执行准备中。
＞
终极副本,将于倒计时后开启。
＞
警告：该副本不可中断,不可撤回。
林衡和陈远对视一眼。
编号017,最后的规则,正缓缓拉开帷幕。
17：规则之外｜编号017号执行
编号017副本启动的那一刻,通道不再打开一扇门,而是彻底崩塌。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脚下的地板,吞没了四周的空气。
＞
编号017号规则执行中。
＞
副本类型：系统本源解构。
＞
规则说明：当前空间为编号系统内核区域。
＞
提示：你所理解的规则逻辑将不再适用。
林衡和陈远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漂浮的白色虚空。
没有重力,没有时间,没有方向。
唯有规则编号在四周缓慢旋转：001,002,003……一直到016,每一个编号后都悬浮着一段他们曾经历的场景碎片,如同录像带静止帧,一帧帧围绕他们打转。
在中心,一个编号为000的黑色球体正缓慢转动。
广播提示再次响起：
＞
编号000：规则原点,系统生成源代码节点。
＞
当前任务：选择一条路径。
＞
路径A：重启编号系统,保留当前人格与记忆,清除所有副本异常。
＞
路径B：彻底销毁编号系统,释放所有未归档意识体,主控者将被格式化。
林衡沉默良久。
他明白,这是系统最后给出的权柄。
选择A,意味着他们可以活下去,带着记忆、带着彼此继续生活——只是,这一切建立在编号系统的筛选之上。
选择B,意味着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将失去个体形态,换来被编号系统困住的人格残影的解脱。
陈远看向林衡,声音低沉：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步,是不是
林衡点头：我早就写过一段代码。叫‘镜主退场条件’。
只不过,现在执行权在我们自己手上。
陈远沉声道：我选不了。我不够清楚自己该救谁。你来。
林衡抬头,看着编号000缓缓裂开。
里面,是那年他第一次设计副本时,用自己面孔制作的初始投影。
那个少年模样的林衡站在光中,问他：
你后悔了吗
林衡低声答：不后悔。但我学会了承认错误。
编号系统的本意,是保护。但它成为了控制。
那就由我来终结它。
他伸出手,按下B选项。
世界开始瓦解。
编号碎片一一崩解,从000到016,场景化为流光溃散。
广播最后响起：
＞
编号系统已终止。
＞
人格归档已释放。
＞
主控者已格式化。
林衡闭上眼,在崩塌的光中露出微笑：我们……自由了。
——光,熄灭。
（终·后记）
一座医院的病房中,陈远猛地惊醒。
窗外晨光熹微,手边心电图平稳跳动。
而他身边,林衡坐在沙发上,靠着墙,安静地睡着。
你醒了林衡睁眼。
陈远迟疑半晌,轻声道：我们……经历过吗
林衡没有回答。
只是在晨光下,伸手递给他一杯热水,微笑着说：
该醒了。
陈远接过热水,低声道：你是……那个林衡吗
林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你觉得呢
窗外,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医院墙角的监控灯,忽然闪了两下。
而林衡的手背,在阳光下,隐隐浮现出一串褪色的编号：
＞
【编号018：未注册】
＞
【规则状态：自生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