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土壤里还能开出绚烂的花吗
能的。
就像我这个农村来的女娃也能拥有自己的名字和人生一样。
1、
我出生在一个十分偏远的农村家庭,奶奶重男轻女,管着这个家里的一切,父亲懦弱沉闷,像是没有自己的思想,什么都听奶奶的。
母亲很漂亮,漂亮得完全不像这个村子里的人,只是脸上很少有过笑容。
在4岁以前吧,很少能在家里见到母亲,直到有一次我偷偷溜进了家里的地窖,看到了被锁在地窖的母亲。
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被锁在这里。
还有一个长长的看起来就很重的铁链锁住了母亲的手和脚。
旁边的碗还脏兮兮的,里面是奶奶喂猪的粗糠。
母亲看到我的时候就让我赶紧离开这里,可是为什么母亲要被锁在这里
母亲,钥匙是不是在奶奶那里呀我把钥匙偷偷拿出来给你,你是不是就不用被锁着了
不用了,拿了也逃不出这里。你快悄悄出去吧,别告诉其他人你来过这里,知道吗
为什么呀
因为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母亲,秘密是什么
秘密就是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好,秘密,谁都不说。
这是我和母亲的秘密,于是我没告诉父亲和奶奶,我在地窖看到了母亲。
但是我希望奶奶能将母亲放出来。
于是,我不断在家里哭着喊着说我要母亲,每次都会被奶奶指着鼻子骂。
有次下大雨,我偷偷淋了雨让自己生病,这样我就不用做家务了。
家里面的事情说不定奶奶就会放母亲出来做了。
那母亲就不用被锁着了。
生病真的很难受,难受得自己像是快死掉了一样。
但是我很开心,因为母亲真的被奶奶放出来了,不用继续被锁着了。
生病那几天,母亲做了家务就一直守在我身边,原来生病了有人陪着,好像就没有特别难受了。
后来奶奶说母亲要一直这样听话,别想着跑,早点给他们老李家生个男娃,就让母亲生活好过一点。
母亲后面也很少被关进地窖了。
2、
6岁时,母亲带我出过一次门,那天奶奶和父亲意外的睡得很早也很熟。
夜晚的星辰很亮很亮。
只是还没到村口就听见嘈杂的声音,好像是李二叔家新来的媳妇儿跑了,一堆人正准备找人。
我还听见李二叔骂他儿子,让他选另一个看起来就好生养不要,非要这个一脸狐媚相的,比他看上的那个还贵几千块,在家才待了几天就想着跑。
李二叔儿子好像也骂骂咧咧的说等抓到了就要她好看。
旁边还有很多附和的声音说什么女人不就是为了嫁人生子,对女人就不能太好,该打就打,别让她们蹬鼻子上脸。
村子里新来的媳妇儿好像都会想跑,村子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村子里好多人都来了,村长还熟练的指挥村里人分开寻找。
还特意嘱咐一定要看仔细,之前就有个人在桥底下的缝隙处藏了好几天都才被发现。
趁着没被人发现,于是母亲偷偷带着我掉头回了家。
回家路上,母亲悄声跟我说今天是我们俩的秘密。
‘嗯！秘密。’
秘密就是任何人都不能说。
过了几天,我听见母亲跟父亲说让我去上学,父亲虽然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过晚上吃饭时,我爸刚提到让我去上学的事情,奶奶端着碗就开始破口大骂。
骂我是个赔钱货,还想去上学,一个赔钱货何必浪费钱,反正以后也是要嫁到别人家的人,一学期5块钱干嘛不好,去上学。
骂我妈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这么多年除了个丫头片子,连个男娃都生不出,天天还这不舒服那不舒服,不是个娇小姐,偏偏还有娇小姐的病。
连父亲也逃不过被说几句,说一年到头就赚那么点,连养家都不够,现在还好意思说让我去上学。
奶奶骂完,父亲低头甚至没想再开口,母亲却没什么表情继续干啃着窝窝头。
3、
过了几天,奶奶突然脸色难看的同意让我去上学了。
只是那几天,我都没在家见过母亲,问父亲,父亲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母亲不会又被锁在地窖了吧
奶奶突然就开口骂我,说我心眼子多,家里那么多事情不知道做,就知道找母亲。
说完还突然打了我,吓得我连忙躲在父亲身后,奶奶也毫不客气的打在父亲身上。
直骂父亲没出息,这个家一直就只能靠她撑着。
半夜,趁着奶奶和父亲熟睡时,我偷偷溜进了地窖。
母亲果然被锁在了这里,只是,母亲身上添了很多伤,看起来很疼。
我只能轻轻给母亲吹一吹,这样应该能有一点点不那么疼吧
白天要做家里的很多事情,而且我怕被奶奶发现,只能半夜偷偷的去看母亲。
给母亲带的只有我白天去地里或者山上时偷偷藏起来的野果子和番薯。
快开学时,我终于在家里见到了母亲,母亲整个人看起来更瘦了,似乎更没生气了,以前奶奶骂她时还有点反应,现在连那点反应都没了。
我偷偷趁着割猪草的时候,摘了一束野花给母亲,是上次无意间看到的,花很漂亮,和母亲一样漂亮。
母亲,送给你,花和你一样好看。不是不是,你比花还好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笑,母亲笑起来和我想象中一样好看,可是笑着笑着她就哭了。我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哄才好,只有笨拙的抱着她拍拍。
那也是母亲第一次抱我,抱得很紧很紧,紧到肩有点疼,但是我很开心,母亲第一次抱我了,母亲的怀抱很香也很暖。
也是在这天晚上,我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微光。
那天之后,母亲好像眼睛比之前亮了一点,就一点点。
4、
上学后,奶奶让母亲每天忙活很多的事情,母亲每天忙活完家里的事情后,就会问我每天的学习情况,我不会的,母亲会耐心给我讲,我感觉比学校的老师还要讲得好。
但是母亲对我也很严格,尤其是在学习上。
当天学的知识,如果我不明白,母亲就会给我讲到理解为止,不能不懂装懂,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一定要学到理解了,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了母亲才让我休息。
转眼,我上五年级了。
村子里的学校只教到五年级,村里面很多孩子都只在村里读完就不会在读书了。
只有少数家里面会将孩子送到镇上去读初中。
我还开心的跟母亲说,五年级读完了,我就可以回家做事情了,这样,她就能轻松一点了吧。
我刚说完,就被母亲打了,那是她第一次打我,下手还挺重。
我不懂为什么,回来做事情不好吗
村里面好多女娃都没读过书,和我同年的杜鹃都被家里定了亲,听说过两年就要嫁过去了。万一过两年我也嫁人了,家里面的事情就都得让母亲做,我只是想现在多做点,那她就能少做点了。
打完后,母亲抱着我哭,哭得很伤心,说了很多我不太懂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那么的不公！’
‘当初就不该……’
‘为什么！！！’
那天是母亲抱着我睡的,原来和母亲一起睡觉是这样的,母亲的话很暖,母亲的怀抱也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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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世界很大,有很多我们从未见过的奇观和文化。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里能学到很多的知识,知识能改变思想、改变眼界、改变命运。让我一定要多读书,以后也能替母亲去看看世界。
母亲,我们不能一起去看吗
好啊,一起去看。
我虽然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和母亲一起去看世界。
5、
不知道母亲和父亲奶奶说了什么。
或者说做了什么交易,那几天的奶奶对母亲更加的不耐烦了,不顺心了就让母亲做更多的家务,骂简直就是常事,甚至在家里动了手。
我阻止奶奶的时候,奶奶会连带着我一起。
父亲只会站在一旁叹气,仿佛没有存在感的空气一般。
但我还是成了第一个去镇子里上初中的女孩子,我一直记得母亲说的要好好读书。
每个学期我都会将自己拿到的奖状和第一名攒起来,等到期末结束后带回家给母亲看。
那个时候母亲总会笑着抱我、夸我,然后激励我。
微光真的是很好的孩子,以后肯定能成为很优秀的人。
可是什么样的人才算是优秀呢
我问母亲,母亲说我长大了就知道了。
初二期末结束后回家,我发现我多了个弟弟,听说弟弟已经五个月了,白白胖胖的很可爱,看起来就像是年画娃娃一样。奶奶和父亲很开心。奶奶逢人就炫耀,那是她们老李家的命根子,以后一定能老李家光宗耀祖。
让我以后对弟弟好,弟弟长大后才能给我撑腰,家里还是得有男娃底气才足。
我看母亲时,感觉母亲看奶奶和父亲就像是在看马戏团一样。
只是在看到弟弟时,母亲眼底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应该是同情吧我不知道。
晚上,我说想和母亲睡,奶奶父亲忙着给弟弟起名字,压根不理会我和母亲。
看着绞尽脑汁想给他们老李家命根子取个好名字的奶奶和父亲,我心里居然有些酸涩。
明明我都已经看清奶奶和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了不是吗
这个家里,明明我只在意母亲不是吗
6岁前,我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家里人就只是叫我大丫,是快上学的时候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叫微光。
晚上,母亲跟我说了很多生理知识,原来有些生理现象是正常的,是不用感到羞愧的,同时女孩子应该怎么样好好保护自己。
这次回学校时,母亲送我到了村口坐车,奶奶和父亲居然没有人一起,这次也同意母亲一个人来送我。他们之前从来不让母亲出门,就连小学时,母亲说送我去,奶奶和父亲都不乐意,让我自己去。
不只是母亲,村子里像母亲一样的媳妇儿好多都不让出门,有些甚至都没有见过,只听村子里的人说过。
6、
中考后,我考了学校第一名,奶奶和爸爸不想让我读书了,说要给我相看人家,可是我想去,母亲也让我去。
于是我和母亲都被打了一顿,关在柴房了,奶奶不给吃的,只在柴房放了桶水,父亲只有半夜会偷偷来塞两个窝窝头。
虽然这几天都待在柴房里,但是我居然还偷偷有点开心,因为这是我和母亲单独好几天都待在一起。
母亲会抱着我一起睡觉,会给我讲一些小故事,说有些故事的主人公她不喜欢,很懦弱,遇见困难就逃避,自己逃避就算了,还会连累到身边的人。有些主人公很好,会成长,会在遇见困难时勇敢地去解决问题。
母亲说得最多的就是让我不要放弃读书。
‘现在,只有读书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也是你以后的底气。’
我郑重点头。
过了几天,我和母亲被放了出来,因为家里来了人。
是我的初中班主任和高中的老师,之前初中班主任就跟我说过,我很努力,也很幸运,希望以后能够继续读书。
初中班主任和高中的老师特意走了很远来了我家,劝父亲和奶奶让我继续读书,他们始终不同意。
说村子里就没有哪家女娃能去上初中,我能读完初中就已经很不错了。
继续读书的话,家里的活谁来做家里没钱让我读书,反正不论如何就是不同意。
高中老师说学费书本费住宿费全免,高中还有奖学金和贫困补助,那个老师当即还拿出了200块放在桌上,说只要入学这钱就是奖金。
奶奶当即就同意了,那钱也立马就被她揣进了兜里。
这是第一次,全家因为同一件事情而感到开心。
晚饭后,奶奶偷偷把我拉到她的房间,说来好笑,这是我第一次进她房间,怕我和母亲偷拿家里的钱或者粮食,平常甚至还将房间锁起来,不让人进。
就连父亲都很少能进。
奶奶让我拿了奖学金和补助记得把钱给她,还说家里面能让我读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村里面就没有那个女娃能像我一样的去读书。
所以做人要懂的感恩,到时候钱记得拿回来给她。
想到母亲的话,我点点头。
她开心的给我塞了两个鸡蛋,原来鸡蛋这种奢侈的东西也是能拿给我这个女娃的。
平常家里面的鸡蛋只有父亲和弟弟才能吃,因为他们是男娃。
我将鸡蛋拿给了母亲。
奶奶真让我拿到奖学金和补助给她,可是我想拿给你。
傻孩子,你给我,我也用不了,给你奶,这样起码她能让你继续去你上学。但是,也不能都给,自己偷偷存点钱,以后上学也得花钱,你爸和你奶是指望不了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在学习上,不懂的一定要记得问同学,问老师。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只有真的懂了知识才会是你自己的。在外面,母亲帮不了你什么,所以你只能自己好好努力了。
7、
高中在更远的市里,为了节省车费,我都是期末结束拿到成绩后才转四趟车回家。
每次回家前我都提前将部分钱藏起来,只拿一部分给回家给奶奶。
只有每次给奶奶钱的时候,奶奶才会对我和母亲好一点。
贫困补助是老师帮我申请的,学校知道我家情况后,还减免了我食堂吃饭的费用。
到了高中,我才知道有很多有天赋学习好又努力的人,甚至很多家长还给孩子报了很多补习班。
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我只能比别人更加的努力,更加的用功,我才能够保持住现在的成绩,继续向更好的成绩冲刺。这样也才能够保持住学校每个学期给的奖学金。
每天我甚至觉得时间压根不够用,因为我要学习的东西真的很多很多。
我现在明白了母亲之前说的话。
只有读书,才是我现在唯一的出路。
我不想继续待在那个小山村里了,也不想像同龄的杜鹃那样,明明还是个未成年,却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
以后的生活甚至一眼就能望得到头。
我不想过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生活。
我想考上大学,带着母亲,离开这里。
高考完后,我听母亲的等成绩下来,填报了志愿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才回家。
高中班主任一开始知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我的头。
第二天就给我介绍了个工作,在她亲戚开的餐馆里做服务员,包吃住。
在餐馆里做了一个多月后,高考成绩出来了。
老板娘还给我两千块钱,说住的地方住到开学都没问题。
班主任还特意拿了很多大学学校资料来找我,说我考了全省第三名,也有些大学打电话到学校里。
打电话来的学校都很不错,基本都是全国高校,你先看看资料之后在决定。
在看到有那个我想去的学校时,我很肯定的选择了那个学校。
老师,我想去北大。
在和北大老师沟通后,学校那边还给了奖学金,也让我不用担心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
8、
我将录取通知书复印了一份,让高中班主任帮我保管一下原件,我带着复印件回了家。
这是去年回家时,母亲一直嘱咐我的事情,我也知道,奶奶和父亲说不定不会再让我继续读书了。
上次回家时,我听到了奶奶和父亲说给我定了亲,好像是隔壁村的,等这次读完高中,拿到奖学金之后就让我回家嫁人。
我问母亲我应该怎么办我想继续上学,我想离开这里。
母亲让我安心读书,其他的她来想办法。
我将录取通知书复印件给母亲看,母亲一下眼泪就下来了,但是看得出母亲的开心和说不出的怀念。
我知道这是母亲的母校,母亲以前说过的地方。
不同于母亲的开心,奶奶和我爸听到还要继续读书时,脸直接就拉了下来。
已经五岁的弟弟开心的吃着特意给他蒸的鸡蛋羹,压根就不在意家里现在的气氛如何。
奶奶手里的碗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不行,周家那边说好了,彩礼都收了,就等你回来选个日子成婚了。
我想反驳,母亲却拉住我的手,让我算了。
奶奶以为是我妥协了,端着碗得意的又开始继续吃饭。
9、
晚上,母亲抱着我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她的故事。
母亲说她的家乡离海很近,她父母很开明,从小很多事情都让母亲自己决定。
小时候因为对舞蹈感兴趣,所以去学了舞蹈。
后来喜欢上了写作,没事时自己就会记录一下。
母亲说那时候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作家,于是她拼命考上了理想的学校。
读书时还是专业的前几名呢,当时还试着发表了一些文章,成绩还不错。
母亲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去不同的地方旅游,感受不同的风土文化,也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奇观。
只是后来也是因为旅游,母亲才会被卖到这个村子。
那会儿刚毕业的母亲和好朋友约好了一起旅游,在旅游的时候被人骗了,那伙人辗转了几次之后将母亲和朋友卖到这个村子。
母亲说,很多看起来很好相处的人不一定是个好人,就像她和朋友遇见的那对夫妻。
两人看起来亲切和蔼,穿着干净整洁,说话温温柔柔又好听,说两人也是来旅游的,迷路了让母亲和朋友给他们指下路。
没想到转手就将两人骗了打晕带走。
刚被卖的时候,母亲被关在地窖里,每天都想着怎么逃出去,但是奶奶和父亲看得很紧,母亲连出地窖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母亲怀孕后,才住到了房子里,母亲想弄掉肚子里面的孩子,也就是我。
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就会被继续关在地窖里,母亲就留下了我,准备找机会就逃出去。
一起被卖到同村的朋友,因为逃跑,被抓回来活活打死了,那个场面,奶奶将母亲带去看完了全程。
一些村民,甚至还在一旁拍手叫好,说就应该给外面来的女人一些教训,不然天天就想着逃跑。
母亲说,从被骗到被卖,到眼睁睁看着朋友惨死在自己面前,那段时间她直观感受到了人性的恶,原来很多人本身就是恶人,只是被伪装起来了,表面看起来像个人而已。
母亲想了很多办法,但是却连家门都出不去,渐渐地母亲开始慢慢变得麻木,假装乖巧。
怀着我的时候,奶奶一直说母亲肚子尖尖,怀的肯定是个大胖孙子,是老李家的命根子,结果生了我,是个女孩。
母亲说,如果生出来的是个男孩,可能就被她掐死了吧。
生了我后,奶奶一直希望母亲再生个男孩,估计是怀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奶奶一直没能如愿有个大胖孙子。
于是在我初中时,奶奶和父亲凑了家里所有的钱给父亲买了个儿子,给他们老李家买了个命根子。
母亲说在我小时候,有无数次都想和这家人同归于尽,因为我送的那束花,母亲改变了想法,她希望我能够好好读书,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愚昧无知的村子,离开这个黑暗吃人的世界。
希望我以后能替她看看这个世界。
最后,母亲给了我一把钥匙,上面还有一个已经掉了漆的小金鱼钥匙扣,母亲说这是她家里的钥匙,母亲说了家里的地址,让我记住。
说如果有机会,希望我能去帮她看看她的家,看看她的父母,我的外公外婆。
10、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母亲突然说让我赶紧离开这里,还给我一个包裹和一封信。
包裹里面有着隔壁村周家之前拿的彩礼,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估计是这个家所有的钱财了。
母亲,和我一起走吧,我这几年存了一些钱,以后我也会努力赚钱,我们肯定能比现在过得好。
我已经回不去了,以后就你替我活着吧,以后也别回到这个吃人的地方了。
我劝了很久,但母亲执意留下来。
她说她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但是我的人生还很长,以后的路也只能我自己一个人走了。
微光,别回头,你一定能走向光。
还说那封信是给警察的,让我出去后就去报警,但是一定要去市里或者省里面的警察局。
我偷偷从小路绕出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头时,突然发现家的那个方向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明明我眼睁睁看着奶奶和父亲喝了带安眠药的那碗汤,甚至我还特意将奶奶和父亲的房门锁死。
我想带母亲离开这里,可是母亲想结束掉这一切。
我知道,我走向了光,可是她结束了黑暗。
走了很久,终于到了镇上,我坐了最早一班的班车到市里,将那封信交给了警察。
警察看了之后叫来了其他的警察,甚至还有副局长。
我留下做了笔录,也留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学校的地址,说后续如果有情况会告诉我。
11、
我带着录取通知书和仅有的一些行李去到了母亲家所在的城市,在火车行驶过程中,我看到了沿途的风景,有蓝蓝的天空,广阔的平远,延绵的山脉,暖暖的夕阳……
很多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原来外面的世界比我想的还要大,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想到了走的时候,班主任说的话。
未来的选择很多,诱惑也不少,一定要坚持自己的选择,也要坚定自己原则,跟随自己的心就好。
下了火车,原来真正的城市是这样的,有很多的高楼和小汽车,路过的人们都穿得很精致,街道很干净整洁。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那个封建的小山村完全不同,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们有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们会不会有其他封建的思想。
但是应该也会有很多人想要离开家乡,来到这里吧。
我很幸运有了这个机会,我也抓住了它。
找了一个星期,我终于找到了母亲的家。
只是听附近的一个阿婆说,那里已经不是母亲的家了。
当初自从母亲被失踪后,外公外婆就报了警,只是有了一点线索,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后来外公外婆离了职,继续寻找母亲,后面因为外婆身体原因,这套房子被卖掉了,后来外婆去世后不久,外公也没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这个时候的心情,母亲本来是被家里宠着的小公主,却被卖到了那个小山村里,卖给了父亲。
过上了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的生活,甚至还有了我。
母亲的家人那么努力的在寻找她,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连最后的音讯都没有。
在走的那天,我去到了外公外婆的墓地,跟他们说了关于母亲的事情,不论如何,他们一定是想知道母亲的消息的。
12、
在大一的时候,我接到了当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是关于之前事情的后续。
经过几个月的搜寻、查找、蹲点、打击,拐卖母亲的那个拐卖团伙被抓了,之前拐卖母亲的那伙人,因为时间久了,其中有几个已经去世了,剩下的也被抓到了。
看吧,不论多久,只要做了坏事,终有一天都逃不开法律的制裁。
老天不会放过每一个坏人。
这次行动还拯救了许多被拐卖的孩子和年轻的女孩。
之前被卖掉的人也已经陆续被送回家里了,只是有些不愿回去,有些甚至已经回不去了。
我之前的那个家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父亲和奶奶已经葬身火海,被买来的弟弟被人发现在离村子不远处的竹林里,醒来还哭着喊着要奶奶。
听说目前已经被送到福利院了,也有人看到消息联系了警方,目前已经在做亲子鉴定了,就等着结果出来了。
那些事情明明也才过不久,却感觉时间过了许久。
我唯一想说的就是,读书是真的能改变命运。
起码改变了我的命运。
让我有了自己的人生观和未来去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
我也慢慢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以后也要尽可能的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我不是微光吗
微光也能给其他人带来一点点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