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贴了张遗像,黑白,皱巴巴,底下还点了三炷香。
林屿下班回家,顺口说了句:我老板要是出事就好了。
没人回应。
香却多了一炷。
——
第二天,老板被带走,贪腐。
林屿有点发懵,想着巧合。
晚上回家,又看见那遗像,香又变了新的。
他又试了句:明天别让我室友吵。
第二天,室友走了,临走一句:我妈病了,我得回老家。
——
林屿开始怀疑,那遗像真能听见。
他说什么,就灵什么。
但他没发现,遗像上的老奶奶,嘴角笑得越来越明显。
——
第四次许愿那天,他说:让我升职。
第二天,主管猝死。
林屿升了。
电梯镜子上多了一行红字——
愿你说出的每句话,都不是在找死。
1.
林屿下班晚,电梯老旧,总得等三分钟。
他靠在墙上刷短视频,看到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
贴在电梯角落,A4纸,左边糊了胶带,右下角压着三炷香灰。
——
是个老太太,笑得温柔,眼角褶子清晰。
香是新的,刚烧完。
旁边还摆了个塑料碟子,里面撒着红米、纸灰,还有一枚一角硬币。
没人承认放的。
——
林屿抬头看着那遗像,随口来了一句:
要是我老板明天死了就好了。
——
他说完就笑,笑自己无聊。
没人回应。电梯门开了。
香,多了一炷。
——
第二天,早上九点,老板猝死在办公室。
脸朝下,趴在键盘上,泡面都没来得及吃。
CT一出来,脑溢血。
——
林屿愣了。
下午,公司全员被通知居家办公。
微信群炸了:
【真的假的】
【今天还催我写周报呢。】
【是不是有人干的】
——
林屿不说话,盯着手机,脑子嗡。
他想起自己昨晚在电梯说的话,冷汗直冒。
夜里十点,他回家。
——
电梯门一开,香——又多了一炷。
红米换了新,硬币也变成了五毛。
遗像依旧是那个老太太,但眼神,好像变了点。
——
林屿咽了口口水,站在原地没动。
脑袋发烫,忍不住又试了一句:
明天别让我室友吵我睡觉。
——
第二天一早,室友拖着行李离开。
我妈摔了,得回老家两星期。
林屿点头:保重。
等室友走,他摸出手机,看着微信联系人,点了个心心念念的女生。
——
你说,如果我让她回我消息,她会回吗
没人答。
遗像一动不动。
香,自己点着了。
——
第二天下午,那女生突然点赞他半年前的一条朋友圈。
林屿屏住呼吸,冷静了十秒,才敢点开她头像。
没错,是她,不是手滑。
——
林屿开始认真起来。
回家就对着遗像说话,像和人聊天。
今天主管盯我太紧。
我妈催我换工作,烦死了。
我不想努力了,能不能直接发财
——
每次说完,香都会烧完。
第二天,林屿的生活就变了一点。
主管调岗了,他躲过了项目雷。
他妈的电话忽然断了,说手机进水。
楼下超市老板买错了一箱饮料,送他一箱,说算积分快过期了。
——
但林屿从没见过有人在这张遗像前烧香。
也没人提过这位老太太是谁。
保安换了仨,新来的说这香不是他点的。
清洁工也说,这碟子她从来不动,因为有点邪门。
——
林屿试着百度,搜不到这栋楼的死者名单。
社区公众号翻了半天,没看到讣告。
问邻居,没人知道老太太姓什么。
只有一楼卖菜的老婆子说过一句:她就住顶楼,十几年前没了。
——
那天夜里,林屿喝了点酒。
醉着回家,站在电梯前,大着胆子许了个狠愿:
让我升职,我受够了干狗活。
——
第二天早上,主管猝死在公司门口。
心梗,倒在车边,手里还拿着昨天写的考核表。
林屿被叫进会议室,空降坐了他的位子。
HR只说一句:你熟项目,先顶着。
——
林屿站在工位上,半天没坐下。
后背冷,手机屏幕反光里,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有点陌生。
电梯镜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行红字——
愿你说出的每句话,都不是在找死。
——
他吓出一身冷汗,冲下楼,电梯门一关,他再不敢回头。
但下班回来,那香——还是新点的。
火苗明晃晃的,像个眼睛。
他咬牙没许愿,但第二天,一张中奖通知送到他门口。
——
不是彩票,是房租抽奖,中了三个月免租。
房东微信发来语音,像按了稿:你这人运气真好。
林屿不信了。
他觉得不是香灵,是遗像会听人说话。
听了就照做,像个不能说不的许愿机器。
——
可每个愿望背后都有人出事。
老板死了,主管死了,室友走了,母亲断联。
他不想继续了。
——
但香,还是自己烧着。
电梯摄像头,他调了调,拍不到遗像的角落。
唯一能看清的镜头,隔天也坏了。
物业说查不了,说你们楼老,不奇怪。
——
林屿连着两晚睡不着。
每次闭眼,就梦到电梯,梦到老太太的照片里,眼睛会动。
甚至有一晚,他梦到自己站在她身边,对着香点头。
她问他:你今天,不许一个愿
——
醒来后,他开灯,冲进浴室洗脸。
镜子上多了个水雾字——还没完呢。
——
林屿搬家,房东说合同还没满,不能退。
他查了系统,发现自己身份信息里,这套房绑定得死死的。
就连外卖都默认送到这栋楼。
他试着重新注册手机号,失败。
银行App提醒:当前设备已限制更改绑定地址。
——
林屿慌了。
他意识到,不是他在许愿。
是那个老太太,在用愿望,困住他。
——
有天晚上,他下班回家,电梯门开了。
他看到不止一张遗像。
老太太的旁边,多了一张年轻男人的黑白照。
脸很眼熟。
他回忆半天,认出来了——
那是前前任租客,住他这间房的,三年前失踪过一次。
——
他刷微博翻到了帖子。
那人当年还发过一句话:
电梯的香是新点的,但我家没人拜神。
——
帖子停在三年前。
下面评论从震惊,变成恐惧,再变成冷清。
最后一条,是昨晚新发的——
【电梯里还有空位吗我也想许个愿。】
——
林屿心跳如雷,打开镜头自拍,镜子里身后没人。
但一缕烟正好飘进他脸边。
他猛地回头。
老太太的照片嘴角,似乎又笑大了一点。
2.
林屿试着请人来家里住。
表哥刚好失业,愿意短租一个月。
第一天晚上,他俩一块进电梯。
表哥盯着那张遗像看了十几秒,说:她笑得挺慈祥的。
第二天,表哥走了。
——
我昨晚梦到她了,表哥收拾行李,声音发虚,
她说我不是这儿的人,别打扰她跟‘小林’谈事。
林屿脸色僵住。
——
他回家,点开监控,电梯摄像头还是坏的。
物业说会修,三天了也没动静。
他找人重装智能门锁,师傅装完说:你这门,锁芯像被反复拆过。
林屿愣住,他住这屋三个月,钥匙只有他一把。
——
更怪的是,冰箱里开始多东西。
豆腐、黄瓜、糯米。
像是有人用过他家厨房,还收拾干净了。
他盯着炉台,发现灶台边有一枚极旧的铜钱。
——
林屿把铜钱扔掉。
第二天早上,铜钱又躺在他床头。
旁边还多了一行字,划在枕头布上——
别乱扔,这是聘礼。
——
林屿受不了了。
他请假,查整个小区的历史。
用假身份证查的,因为他实名账户已被封锁。
查到当年物业报备的一起火灾。
九楼,死者:黄姓老妇,67岁。
起因:拜香烧纸过火,死前疑似失智,常在电梯贴家人照片、讲自己儿子不肯回家。
——
那张遗像,就是事故照片截图。
死者儿子,名叫黄林。
事故后彻底搬走,从未露面。
资料缺失。
——
林屿注意到,那名字——也有个林。
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份证上的名字——林屿。
身份证是改过的,原名叫林越。
——
他用老身份证翻邮箱,挖出几年前租房流水。
其中一笔记录显示,他大学实习那年,租过这栋楼的801。
他记不得了。
那是七年前,他刚来这座城市打工。
林屿吓傻了。
原来他不是第一次住这里。
——
那天晚上,他跪在遗像前。
香没点,他磕了头。
我是不是你儿子
没人回应。
香——自己燃了。
——
梦里,老太太穿着白色衬衣,头发拢得整整齐齐。
她说:你终于认了。
她笑,说:妈给你攒了好多愿望呢,你随便说。
——
林屿吓醒。
他开门冲出去,楼道的灯忽闪忽灭。
门没锁,他回来一看,门口放着一袋豆腐、一只活鸡、一瓶黄酒。
袋子外面贴着一张纸条——
明晚动礼。
——
林屿崩溃。
他报警。
警察上门,随便看了眼,问:你说的‘礼物’,呢
袋子——没了。
警察走前只说一句:别压力太大,休息一下。
临走时,队员回头扫了那遗像一眼,嘴角抽了抽。
——
林屿试图搬家。
找中介、租房平台、合约解锁,都失败。
所有平台提示:用户状态冻结,暂无法调出。
打客服电话,对面只说:您好,系统正在维护,请稍后再试。
他报朋友身份证试试,能登录。
只有他不能。
——
那天深夜,他梦到自己穿着红色喜服,站在电梯里。
老太太披头散发,笑着为他点香。
香烧得很旺,整个电梯红光一片。
她说:林越,你还是我的儿子。
她又说:你愿不愿娶妈
——
林屿在梦里尖叫,醒来时口鼻全是血。
床边,全是红米。
他吓得尖叫,冲到走廊求救。
——
邻居开门,看着他一身血,叹气说:你以为你是第一个
十年前,也有个租客跟你一样,每天对着照片说话。
最后他自己进了遗像。
——
林屿哭着问:怎么离开这里
邻居没回答,只说:你还有两个愿望吧别许了,就还有命。
——
但第二天,他接到一个电话。
是曾拒绝录用他的某公司,说他资格优秀,希望他来做高管。
年薪百万,福利惊人,还包搬家。
林屿说:我没投简历。
那人说:你填过心愿单。
你想离开这栋楼,是不是
——
林屿差点点头,但他反应过来。
对方声音——和老太太的梦话一样。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扔进马桶,死死摁住。
——
三分钟后,手机响了。
从马桶里。
是妈的号码。
——
林屿疯了。
他带着遗像照片去寺庙找大师。
大师一看,脸就变了。
她不是死了,她在找儿子。
你住的那房,原本就是她供灵堂。
你住进去,就是许愿,就是认亲。
——
大师说:你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永不许愿,清心寡欲,等她自己忘记你;
一个,把她的魂真正请走,但你也得跟她一起走。
——
林屿问:有没有第三个办法
大师说:有。
把愿望全许完,主动让她兑现代价。
——
林屿点头,转身走了。
夜里,他坐在电梯里,看着那张老太太遗像。
照片上,老太太笑得特别安详。
他点了一炷香,轻轻说:我愿意,许最后一个愿望。
——
照片没变,香却烧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快。
火光扑进他眼睛。
他闭眼说:我要从来没来过这儿。
——
那一夜,他梦见自己从电梯里往外走。
整个楼道倒转,天花板像地,地像水泥棺。
老太太牵着他,反着走了一百三十步。
她说:我们回家吧。
——
第二天,小区门口出现新租客。
是个打工妹,刚来城市。
搬进801的第一晚,她在电梯里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
照片里,她写了一句——
【这电梯怎么贴着个男的照片啊,还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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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小区群有人问:
【801是不是又租出去了】
【楼道里香味又浓了。】
【这次是个小姑娘吧】
林屿没说话。
他坐在出租车里,盯着后视镜。
司机问:小伙子去哪儿
林屿报了个地名,离城区三十公里的老村子。
——
他找到了大师说的第二条路。
请魂走。
代价是陪她一起走。
你真决定了
大师问。
林屿点头:是她放不下我,不是我放不下她。
也许你不是她儿子。
她认定了你是。
——
他拎着遗像,进了破庙后堂。
庙里供着的是地藏,不是观音。
大师说,这是压魂的地方。
一进屋,香自己点了。
不是他带的那三炷,是神案前的。
火苗蹿得高,照得遗像发亮。
老太太照片里,笑得像要说话。
林屿盯着她,没说愿望。
只是轻声说:我要你放过我。
那一刻,墙上裂了一道缝。
像有风吹进来。
遗像自己掉地上,纸角烧着了。
大师咒语念了一半——卡住了。
他脸一变:她来了。
——
香灭了,屋冷了。
林屿耳边传来脚步声。
从后门,一直走到他背后。
他不敢回头。
大师喊:快点,把她送走——
太晚了。
老太太的声音,贴在他耳后。
你说过要回家。
——
林屿眼前一黑,再睁眼,回到了801。
屋子干净、整洁,像新装修过。
桌上是三菜一汤。
糯米鸡,黄豆炖猪蹄,还有炒小白菜。
他低头看自己——
红衣,红裤,手上多了串佛珠。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笑着说:来,吃饭。
——
他没动。
窗户望出去,是老城区,看不见小区的高楼了。
他意识到自己被留在了她设好的屋里。
这个地方,不在地图上。
你不是说愿意吗老太太笑得慈祥。
你想清楚了吗
林屿盯着那桌饭。
我想活。
老太太沉默了。
她说:那你得替我活。
替你
替她、我儿子。
——
你儿子呢林屿问。
老太太盯着他:早走了。
他烧了家里的灵堂,不肯回来。
我就等一个像他的。
你像他。
——
林屿手指开始抖。
饭桌上的热气,忽然凝固了。
你不吃也没关系,老太太说,
你得继续替妈接愿。
什么意思
她盯着他,慢慢说:
电梯里那张照片,会继续贴着。
香会继续烧。
你说话,别人应愿。
你许了最后一个愿,代价是——成为下一任许愿的执行者。
——
你成了照片。
——
林屿冲出去。
门是锁的,窗打不开,连楼梯都没有。
他发现自己住进了一层单独的空间,像复制的801。
地上有个缸。
香灰盖住红米,铜钱一圈圈。
他拿起一枚,发现背面刻着——
【你不能离开】
——
那天夜里,他再一次梦见电梯。
他站在角落,看着一个小姑娘走进来。
她盯着那张贴在电梯上的新照片——
是林屿。
他嘴角带笑,眼神安静。
身前三炷香,火光摇摇。
——
她皱眉说:这谁啊,好怪。
我室友太吵了,烦死了。
香,自动点燃。
林屿低声说了一句:太晚了。
——
第二天,电梯群炸了。
【801新租客不见了】
【香又多了一炷】
【照片换了】
群管理员把话撤了,只留下一句——
【愿你说出的每句话,都不是在找死】
——
林屿的意识开始被抽离。
他看见自己站在照片里,不能动。
但他能听到每一个许愿人的声音。
每一个愿望,像刀一样刻进脑子里。
——
他不再是人。
他是许愿的中继站。
每一句话,他都必须听完。
每一个愿望,他都必须实现。
——
而老太太坐在另一个空间,继续烧香。
笑得越来越慈祥。
她在等下一个人。
等新租客,也许是你。
——
林屿的照片成了新电梯图腾。
外面世界依旧如常,但每晚十点,电梯开始烧香。
愿望,越来越奇怪:
【让老板死】
【让我脱单】
【中彩票】
【让我变好看】
但香灰下,红米越来越多。
照片里,林屿的嘴角,慢慢变得和老太太一样——
笑着,却不含人气。
——
某天晚上,一个小男孩走进电梯。
他看了眼香,说:我想我爸回家。
香点燃了。
照片上的林屿,哭了。
4.
林屿活在照片里。
照片不老不新。
只要有人许愿,他就要听。
耳朵听不住的那种听。
钻脑子。
像铁锤,一下一下砸进去。
——
他听见:
【我想我妈别再吵我】
【我想我室友摔一跤】
【我想我前任得病】
【我想那个女人失去孩子】
林屿脸色越来越白。
每许一个愿,他吐一次血。
但身体不能动,嘴角还得维持微笑。
——
香越烧越旺。
米缸越填越满。
铜钱落地时,他的眼皮抽一下。
因为——
每一枚铜钱,都是愿望的代价。
——
林屿终于知道,执行人,是个引魂的鬼差。
他在接单,但不是接正愿,是接恶愿。
——
老太太出现了。
她站在米缸旁,笑眯眯。
她说:你扛得住的。
你越痛苦,愿越好用。
灵越痛,人越信。
——
他怒吼:你不是想找你儿子吗
我是。
可我发现,不用我儿子也行。
谁接了愿,谁就进了局。
你进了,说明你该替我干这事。
——
林屿终于明白,这不是什么替身局。
这是个愿望制造机。
老太太是投香的庄家。
执行人,是出牌的鬼。
而许愿的人,是下注的赌徒。
赌别人的命,换自己的运。
——
他不能反抗。
因为每次想挣脱,照片就裂一条缝。
如果裂开,他的魂会被打散。
彻底化为灰,永不得超生。
——
直到那天,出事了。
有个愿望,失败了。
女孩许愿:我想我朋友腿断。
香烧完,第二天,女孩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
医院断了三根骨头。
她回到电梯,看到林屿照片上的香灰——
是黑的。
她骂了一句:不灵了!
转头,照片上的林屿,眼睛突然动了一下。
——
老太太怒了。
她亲自来换香,修香缸。
边修边骂:开始反噬了。
快撑不住了。
——
她低声咒了一句,照片上的林屿静止了。
但她手指头上,开始出血。
血滴落入香灰中,发出呲呲声。
——
电梯开始乱跳楼层。
有人按1,它直冲9;有人按9,卡在2。
传说传开了:
【801又闹事了】
【照片里的笑越来越怪】
【有人听到照片说话】
——
群主撤掉了聊天记录。
电梯摄像头自动清除缓存。
但有个人,盯上了林屿。
——
他叫沈放。
法医,八年前参与一桩离奇命案。
案子主角:林屿的母亲——王秀芝。
老太太,死于焚香中毒,嘴里含香灰,眼睛睁着,跪在香案前。
案子不了了之。
林屿那年高三,离家之后就消失了。
所有记录,从此中断。
——
沈放翻出旧资料,重新查801。
档案写着:房东已死,房屋被冻结。
但他在电梯,看到了林屿的新照片。
他惊讶:
死者,变成了执行人
——
沈放租下802,对外说是老房调研。
实则,每晚蹲在电梯。
一晚,他看到——
【香灭了,照片上的人哭了。】
第二天,801门口多了一张纸条。
上写:
【沈放,别查了。你也快进来了。】
——
他反而更狠。
他在香灰里掺了尸粉。
烧出的香,白中带紫。
那晚,林屿从照片里挣脱了一只手。
指尖滴血。
指在写:救我。
——
沈放找到了第三条出路。
不是送魂,不是替代。
而是——破解许愿本身的原理。
每一个愿望,都是诅咒。
语言+信念+供品+血债=灵力运作。
反向许愿,能逼系统自毁。
他打算:自己上香,反向许愿。
——
那天夜里,他进电梯。
掏出香,点上三炷。
闭眼许愿:
我愿801永远无法再应愿。
香没断。
却开始倒烧。
香头倒卷,火舌直接烧到香灰底。
——
楼上,老太太吐了一口血。
照片上的林屿,睁开眼。
眼神——清醒了。
他说的第一句话:
放我出去,我就让她死。
——
电梯门砰地关上。
沈放消失。
只留下三炷反向香,插在米缸口。
林屿盯着香,手掌在颤。
机会只有一次。
我要赌——把她拉下去。
——
老太太从顶楼出现。
她穿着全红,头发全白,嘴角沾血。
她说:想翻盘
那得看你还有没有命赌。
林屿转头:愿你说的每句话,都不是在找死。
——
电梯门打开。
全楼灯灭。
香缸炸裂。
老太太脸色扭曲,身形像被拉进电梯缝隙。
林屿动了。
他冲出照片,扑向老太太。
照片碎了。
5.
林屿从照片里逃出来那一刻,
电梯塌了一半。
墙面渗出血水。
米缸炸碎的铜钱,满地乱滚。
香灰变成黑泥,开始爬墙。
老太太没退。
她站在原地,嗓音苍老又尖利:
你真以为,你逃出来就赢了
她掏出一串挂满血珠的钥匙。
一扔,八楼所有门自己开了。
——
一间间屋子,都是失败的愿望。
702,吊死的情侣
705,锁死的婴儿床
709,背上全是钉子的父亲
他们没死透。
他们在等愿望续命。
林屿看见他们,身体在颤。
因为——他们的灵,就是他执行失败的代价。
老太太说:你只记得逃,忘了你已经是‘债主’。
愿望欠的是人命,不是香火。
——
你想逃,得先还完。
还不完,就得继续替我‘收愿’。
她掀开斗篷,里面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红纸。
上面写满名字。
最上面一行:林屿
最下面一行:沈放
——
林屿转头看沈放。
沈放的身体,在香灰中沉浮不定。
他没死,但灵魂快出价了。
老太太想用他当下一个执行人。
林屿怒了。
他手一抬,米缸碎片自动漂浮。
他低声说:
我不还命,我要收命。
从你开始。
——
老太太笑出了声。
你学我
愿望之力,不是你能掌控的。
你是残愿,不是灵主。
林屿不说话,走进电梯。
墙面爬满黑灰,他一脚踩碎电梯按键。
他说:我要许一个愿。
老太太神情一变:你疯了
执行人不能许愿!
林屿笑:可我是失败者。
你没回收我,说明我已经不是‘执行人’。
那我就有资格,许——反向愿。
——
他说得很慢。
我愿,每一个被你许愿害死的人——全部醒来。
醒来,咬死你。
老太太喷出一口黑血。
整个八楼,所有房门同时砰砰砰作响。
那些未死透的失败愿灵,一个个醒了。
眼睛全是灰白,嘴里只有一句话:
把命还我。
——
老太太惊退三步,怒吼:林屿!!!
你毁的是因果!
林屿冷笑:因果由你定
那今天起,我重新写。
——
她咬舌,喷血进香灰,喊:愿力反转,逆愿成罚!
电梯忽地坠到底层。
你也得死。
你亲手开启的‘愿望反噬’,会吞了你。
——
此刻,楼外响起警笛声。
沈放的副手赶到,手里拿着一张灰白色档案。
上面记录着一个消失十年的案子:
民间许愿仪式被恶灵劫持,宿主失控。
签字人:沈放本人。
——
档案最后一页:
若执行人开启自毁愿,需立刻切断宿主香火。
方式:烧毁愿主心香,封禁执行人灵源。
副手冲上八楼,点燃老太太的心香本命香牌。
一道黑烟从她头顶直冲天花板。
老太太头发变灰,皮肤变皱。
香灰中的她,开始碎。
——
林屿倒下。
他不是失败者,他是备用灵主。
老太太选他,是为了那一天能替她彻底吞楼。
他是牌,也是刀。
但他自己——砍了执刀的手。
——
沈放醒了。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反愿启动了。
接下来,是全楼清算。
——
全楼清算,就是——所有人都得还愿。
你许过前任得报应
你自己被劈腿。
你许过上司得病
你查出病因就是你的嘴。
你许过别人倒霉
你身边最亲的人离开。
——
整栋楼的人,梦里都开始说梦话:
不是我说的。
不是我愿的。
我没想真的发生。
但香灰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过,就是因。
发生了,就是果。
这时候,电梯又响了。
——
里面,林屿穿着黑衣,站在香缸前。
他不是照片里的笑脸了。
他现在,是新执行人。
但他和老太太不一样。
他不替人实现愿。
他替愿清算因果。
一句话没说,他抬手:
电梯门对面——整个八楼的香缸一起燃烧。
——
副手惊讶:你要做什么
林屿低声说:
清理这栋楼的愿债。
之后——把整个系统烧掉。
——
沈放知道,这是灵主对系统的宣战。
老太太死了,但系统没灭。
它会继续找新的许愿者,制造新的赌徒。
终局不是人和灵斗。
是人和自己斗。
你每一个出口的恶念,都会变成刃子。
刃子总得回到你身上。
林屿点了最后三炷香:
一炷给愿债者。
一炷给失败者。
一炷——给自己。
——
香升烟。
电梯门缓缓关上。
楼里开始封闭,所有香灰缸熄灭,
电表跳零,摄像头失效。
愿楼沉底,清算进入倒计时。
——
此刻,外面世界还在继续。
还有人在轻声说:
我要那个女人死。
我要他再也别见阳光。
他们不知道,林屿听见了。
也许下一秒,他们就会收到那句:
愿你说出的每句话,都不是在找死。
6.
林屿烧完三炷香。
整栋愿楼开始震。
灯灭,墙裂,地板鼓出血泡。
香灰全反红,像活了一样从地缝里爬。
副手想救沈放,被香灰缠住脚。
你没资格了。
林屿转头,语气冷:
你许愿动了因果,现在就是你的果。
——
沈放咳血,低头。
我知道。
我早就该死。
他当年,是第一个愿楼执行人。
他把系统记录封进档案,骗组织自己清了它。
其实他没清,他……留下来当观察者。
我想等它自毁。
没想到,它等来了更大的愿力。
林屿说:你许的愿是什么
沈放抬眼。
我许——让我找到结束它的人。
——
电梯突然动了。
不再下沉,而是往上冲。
整栋楼的顶层,之前一直锁着。
那里是愿楼核心。
老太太没敢进去,系统不让她。
林屿现在能进了。
因为他许下的愿,是反系统愿。
——
副手吼:你不能进去!你进去,愿力会吞了你!
林屿没回头。
吞了才对。
我就是给这玩意准备的引爆器。
——
轰——
顶层开。
里面是一个香灰海。
中央一棵树,树上吊满许愿符,全是人的恶话。
我恨他。
她死了就好了。
他最好破产。
我想让她爬都爬不起来。
树叫——愿母树。
是系统最初的宿主,吸人恨意为根。
林屿一步一步走进去。
每走一步,就有一句愿言钻进他耳朵。
你妈害死我。
你这个杂种。
你该下地狱。
——
那是他小时候的回音。
他不是被选的。
他是被创造的。
他妈是个许愿疯子。
为了报复林父,用人愿为香,求来诅咒。
她把自己、把林屿、把这个楼——全当香。
你是她亲手许下的愿。
你是她送进去的祭品。
所以你听得见所有人的恨。
——
林屿蹲下,点燃地上一串符咒。
说:现在换我来许。
我许,所有许过恶愿的嘴巴,统统烂掉。
说了的,吞回去。
写了的,血偿。
——
愿母树疯狂扭动。
叶子变黑,枝条抽人。
墙壁喷血,香灰化成爬虫扑上林屿。
他不躲。
他在燃自己。
执行人+愿主=系统终结钥匙。
我自己开门。
——
他身体开始裂。
血从口鼻流,混着香灰点燃。
一朵人形火在他身上燃起。
愿母树怒吼:你毁我,就等于毁掉所有愿者的愿!!
他们会疯,会自残,会报复你!
林屿低头。
他们愿意说出来,就是愿意承担。
怕承担的,就闭嘴别许。
——
轰——
愿母树炸裂。
整个楼根断,香灰倒灌地缝,系统代码乱飞。
愿力失控,反卷楼外。
地铁里许过上司死的白领,被上司炒了。
夜里骂女友贱人该断腿的男孩,醒来腿折两截。
后街巷子烧符诅咒小三的阿姨,儿子当场发疯。
整个城市开始愿力清算。
——
沈放站在楼下,仰头看整栋愿楼燃烧。
副手说:他不会回来了。
沈放点头。
不会。
他不是人了。
他是‘愿灵清算者’。
只要有人再说一句‘我要他死’,他就会回来。
——
三年后。
那栋楼,被封,传成了凶宅。
没人知道真相。
但城市开始流传一句话:
别乱说话。
说出口的恶话,会变成真的。
而说出来的那一刻,你已经上了那张纸。
——
片尾。
某小区,一个醉汉在楼下骂老婆:
你给我等着!你等着断腿!
电梯门开。
一个穿黑衣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身后,香灰浮空。
林屿站定,眼神平静。
愿你说出的每句话——
都不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