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大明帝国一六一六 > 第175章 枪下留人

不想这老娘们竟是茅拿恩的邻居。身为社会底层的流动摊贩是茅家邻居,难道茅大师境遇不佳么?田弘历想到此处不由欢喜起来。
茅拿恩的确情况不佳,甚至有些凄惨,可以把人们对瞎子阿炳这样的艺术大师的叹息与怜悯加在茅的头上。
在南京工部被同僚排挤,心灰意冷之下,他辞官回老家坐吃山空,只得卖了祖宅换个临街的小房子,开了间刻印社糊口。老父亲去年过了7旬,今年却得了重症,半年汤药不见起色,身体每况愈下。为筹汤药钱,茅大师拼命接篆刻生意,以底价倾销,如此坏了行业规矩,今天更是有同行雇来几个泼皮上门警告行有行规。
被几个泼皮无赖堵门叫骂,落魄如斯!
当客人叫门之时,茅拿恩正坐在屋里长吁短叹,叹自己命运多舛人生失意,对着因长期用力拿刻刀而变形弯曲的右手食指唏嘘垂泪。
田弘历身材高瘦,1米76的个子才110斤不到,像个麻秆,在进门时麻秆碰了屋檐。竟是房子年久失修,屋檐腐朽下垂所致。建筑大师的家如此糟朽破烂不免讽刺,对田弘历却不失为好消息,预感将不虚此行,定能赚得一代宗师上梁山。
茅大师的工作台兼作餐桌,将麻布刀具石料撤下,露出油垢飘香、蛀虫入住的台面。台面上铺一张展开的大红聘书,聘书上整齐摆放10锭金子。屋子里缭绕着客人刺耳的游说。
难得有人记着自己15年前的丰功伟绩,然而对茅大师来说,彰功形同揭疤,令人痛心疾首。好汉不提当年勇,是指好汉不在人前提当年之勇,私下里、意识中都是愿意一提再提永志不忘的。当年意气风发如今窘迫艰难,分明在揭示茅家明年更比今年差,让人家老脸往哪里搁。
大师一再提示客人打住,“客人休要再提,老夫惭愧之至。家中不备酒肉便不留客人了。”知识分子好脸面,下了逐客令。
田弘历诚心来请,却是个极糟糕的说客,完全理会不了主人家此刻的心理,以为主人性格乖张,又将大师往日的辉煌变本加厉来赞美。
难道说好话也有错?是的,说好话也得分环境气氛。
“客人说老夫神通广大,而今家中米缸空空如也,客人要抽我茅某人的脸么!”主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田弘历也终于知道了自己不会说话,一番道歉后换个口吻道:“旧社会将人变成鬼,新社会将鬼变成人。只要去梁山任职,还你一个神通广大的茅大师。”
“此背井离乡大事,容茅某细作打算。”这是婉拒。这位茅大师对盘踞在穷山恶水之间的小小羁縻土司实在看不上眼。
今日情形好有一比,新开张的街边苍蝇馆子要请钓鱼台国宾馆特级厨师过来掌勺,只发工资不给干股,难度确实大了些!田弘利解释说梁山并非只一山一寨,施州全境及夔州一部尽入彀中,地八百里口五十万,欣欣向荣十分兴旺。
梁山的作为犹如所产农药化肥香烟味精,当成时下的新闻联播在荆楚大地口口相传的,茅大师开店摆摊之人岂能不知。他只说了一句便让田弘利哑口无言:“若要朝廷认下梁山一统施州可是要费些周折,朝廷办事我且了然!”
这位茅拿恩到底当过朝廷命官的,看问题直指重点关键。要投奔新东家自然希望新主子牌面够大,自己也好水涨船高,他是担心梁山不够稳定,不能长久稳定存在下去。有些话不好当面直说:朝廷上下对蛮夷之地历来施行削干分枝之策,原本36棵矮灌木突然变成你梁山一棵参天大树,你让官府怎么想!所以啊,你梁山活得下去活不下去且两说呢?
里屋传来苍老声:“儿啊,为父听了半日,吾儿勿再推辞。早有耳闻梁山有神医,咳咳咳…”一阵气急败坏的咳嗽硬生生将话语噎住,续不下去了。
田弘历反应神速,情真意切喊一声“茅老爷子!”像弹簧一样随着茅拿恩冲进里屋。
……
“唉--”
茅拿恩叹一口气,拎起茶壶给客人倒上碗凉茶,“贵客用茶。”从腰带里抠出皱巴巴的劳动牌香烟给自己点上,‘吧嗒吧嗒’闷头抽了几口后说道:“我落魄成悲田院的刘九儿,乞儿一般的人…”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抱拳拱手:“承蒙梁山抬爱!何时动身?”
卖莲蓬的隔壁娘行帮着茅家收拾行囊,与茅太公商量道:“你家门墙阔,不若将宅子盘于我,我好把墙壁打通了开茶点铺。价钱好说,200两取个整数。”
这间破房子哪儿值得了200两,卖个巧价也不过三四十两银子。茅太公奇怪邻居忽然出手阔绰,老妇道出这茶馆东家非她一人,乃是有钱人家看中这里幽静环境,用作好友相聚的私人会所,不图牟利。
太公道:“既如此,是哪家的财主,请高邻代我索价250两。”
茅拿恩阻止道:“父亲,营造的本事我已荒废多年,此行尚不知吉凶,若不能在梁山立足,我父子二人回来荆州还须有个落脚之处,居客舍旅店毕竟费钱。”
买新宅不是天能搞定的,太公认为儿子所言极是。
妇人口中的有钱人便是田弘历,他要断了茅家后路所以想出这招来。有幸茅太公爱财又惜命,梁山才能够有机会把他独子的大本事拿来使用。当妇人眼神来问时,田弘历暗中伸出三个手指来。
“300两。卖得卖得。”太公欢喜得紧。
田弘历道:“300两银子在荆州能购下一处大宅院了,不过以茅兄的本事,咱怎肯放你走。”
茅拿恩把自己给卖了。
田弘历说林部长将于码头摆案相迎,实际情况是门外候了许久,林部长才肯打着哈欠出来见上一面;田弘历说已安排妥当单居房,实际情况是在驿馆住了三天才搬进了间旧房;田弘历说住建部人员齐整来了就能做事,实际上手下尽是些呆瓜蠢蛋。田弘历说太公来了就安排住院治疗且由院长亲自诊断,实际情况是由一个年轻女娃娃来主治;
只有一件,田弘历说年俸加年终奖金整100两银子,工契标明月薪7两,当月的月规银分毫不少发到了手里,这还是来了没几天没干活,到发薪日便如数发放。
好在茅大师能沉住气,轻易不发作。他沉心投入到医院建设项目中去,审阅过图纸,问清楚钢筋水泥这些新型建材统购价,再与梁山度量衡换算比之后修改了项目预算。茅版预算叫人惊叹,预算竟能精确到砖块用量两位数以下、水泥用量仅一包备用。新的工程预算款7655两,比原预算的11万两大大节省。如此一来,收取到的86名外籍(施州以外)ip病人的13万两诊疗费就成飞来横财了,无须按原计划中用于支持项目建设,可挪用到教育与军备开支中去。
医疗这块来钱很快很多。梁山之上,药品回扣这项是没有的,但不妨碍其它名目的大肆敛财。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胶皮不知晓的基础上暗中进行,具体由谷子按照曹少指令实施。医院还没造,床位预定、手术预定、主治大夫预定等费用的收取便已铺开。与后世的不同之处在于,所取不入个人腰包。
不见病人影踪,谷子合起病历,问旁边病床上病人,“茅太公人呢?”
“走了。”
“走了?现在是医生巡视时间,怎么能走开呢。”
“是出院了,他儿子接他走的,背着行李的。”
谷子闻言大惊,立刻赶去报告。
“谷子啊,你找我何用。你应该第一时间找胶皮。”
“找了,没找到。”
“那你也应该去找泰森,茅拿恩是他的人。”
谷子抓住丈夫手往外拉,“他不晓得去哪里搞武装拉练呢。大哥你救救急,都说茅部长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如今他要走,你要留住他。”
正说着,田弘历捏着封信急巴巴地跑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他为毛不辞而别哩?”
“信上都写了,部长请看。”
出走的原因有所交待了,最主要的是茅太公未及时得到胶皮亲自治疗。茅拿恩是个大孝子,此事触了他神经、逆了他龙鳞,忍了许久不见动静而一怒之下发了怒,来个不辞而别。
没说的,是穿越众没配合好田弘历的忽悠,责任不在茅。曹少跺脚道:“该死的泰森!让我来给他擦屁股。警卫员,备马!”
田弘历身为副部级高官也配有公车(马),曹、田二人催马狂奔至码头,离人之船已于江心,正要扯帆。江上江岸风疾,呼喊根本没用。船工看着岸上俩人挥手跳跃,却理会不得其意,只当观赏傩戏。
不见船只有停靠返回之意,曹少取手枪朝天鸣枪。手枪声轻,夺过警卫员的步枪鸣枪示警。船工无法理解梁山地界上居然有光天化日之下明火执仗抢劫的,立在船上呆呆看着不敢动。
警卫员道:“这些笨蛋,看见我一身军装仍不知应对呢。”从领导手里请回枪,瞄准船桅连发5枪,枪枪落空。
枪法特么烂到家矣!曹少盯住自己的警卫员直愣愣看,自己小命交他保护实所托非人也。田弘历急得跳脚,要过警卫员的步枪,心里估算下风速,只两枪将船帆绳索打断。风帆落地,这才使船老大明白过来,把船撑回岸边。
曹少不说话,插着口袋在茅拿恩跟前走来走去,“好一出关二爷挂印。”--“茅太公,替你诊病的小丫头你可知是何人。杨大夫,梁山医院副院长,我曹某人老婆,这不算怠慢于你吧!对了,你可知我是谁?”
茅太公和茅大师均摇头。曹少胸口喉咙发痒,几下咳嗽,喷出一口浓痰。奶奶的,国烟抽多了生痰。
田弘历忙解释道:“这位是曹部长,梁山商务部、财政部老大,好比,好比这个户部尚书。也是梁山军总参谋长,就是梁山军的大军师。梁山司政治局五常委之一,这个你也不懂,相当于内阁辅臣掌印太监。”
茅拿恩心说官民盛传梁山心怀不轨,今日听来果然不假,小小一个土官也敢自比朝廷大员。他比关二爷尽人情,懂得审时度势给人面子,因为见面不如闻名,这张脸不认得,那个名头怎能不识?内阁辅臣兼掌印太监亲自来追,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尽显自身价值。此时休再矜持,羞答答装清高定要误了前程。他弓腰90度,抱歉说自己不识抬举一时犯浑。
不,非为犯浑才不识庐山真面目。茅拿恩此时对梁山有了新的认识。贵为部长夫人、身为医院二把手,人称谜天大圣杨谷菡者,待人接物之诚挚随和,纯纯自然流露。老父迟钝不解详情,这么多日来竟看不出端倪,只道是普通医者。
没说的,就冲你梁山世所罕见的官民平等,我茅拿恩这把老骨头就卖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