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
陆老师,您教我的最后一课,是学会恨您。
三年前,陆昭亲手将周予野推上巅峰,又亲手将他推开。三年后,顶流影帝空降陆昭新片,带着精心设计的报复。
片场里,周予野改剧本、加亲密戏,在媒体前亲昵喊他老师。
所有人都说,这是娱乐圈最完美的复仇。
直到那晚,陆昭误入周予野的休息室,看见少年颤抖着抚摸他们曾经的合照。
周予野,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将他抵在墙上：我要您看着,我是怎么把您教我的爱,一点一点还给您的。
01
陆昭用拇指抹去镜片上的雾气,凌晨三点的片场灯光在镜片上晕开一片冷白。
陆导,资方那边......助理小林的声音越来越小,递过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亮得刺眼。
他扫了一眼,是微博热搜界面。
周予野
新电影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说重点。陆昭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连续36小时没合眼,太阳穴突突地跳。
星空娱乐坚持要塞人进组,否则就撤资。小林咽了咽口水,是...是周予野。
手指一顿,钢笔尖在剧本上洇开一团墨迹。
陆昭盯着那团黑色看了两秒,平静地合上剧本。
几点开会
九点,在A3会议室。
告诉他们,我准时到。
---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陆昭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着制片人满脸堆笑地迎向门口。
予野来了！路上辛苦了吧
一道修长的身影迈进来,黑色T恤外套着件oversize的牛仔外套,耳骨上的银色耳钉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周予野摘下口罩,露出那张被媒体称为神颜的脸。
抱歉,飞机晚点。他随手把墨镜别在领口,目光扫过会议室,在看到角落里的陆昭时停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陆昭垂下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边缘。
这位是陆昭导演,咱们这部《白夜》的——
认识。周予野打断制片人的介绍,唇角勾起一个笑,陆老师当年可是手把手教过我演戏。
他特意咬重了手把手三个字,会议室里的气氛微妙地凝固了一瞬。
陆昭抬起头,对上周予野的眼睛。
三年过去,少年人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那双桃花眼里盛着明晃晃的挑衅。
剧本看过了吗陆昭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周予野随手翻开面前的剧本,哗啦啦地快速翻页,然后啪地合上。
看完了。他往后一靠,椅背抵在墙上,故事还行,就是感情线太矫情。
制片人额头冒出冷汗：这个...可以改...
不用改。陆昭站起身,走到投影前调出分镜图,周先生觉得哪里矫情
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
周予野眯起眼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比如这里,他随意指了一页,男主为什么要救女主就因为她长得像他死去的初恋
因为愧疚。陆昭调出一张场景图,他没能救初恋,所以这次——
所以这次就能自我感动了周予野冷笑,陆老师,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俗套桥段了
陆昭愣了愣,指尖在遥控器上收紧。
是啊,他记得很清楚,三年前周予野的毕业作品里,用的就是这个桥段。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情感动机太单薄,观众不会买账。
现在这句话被原封不动地扔了回来。
那周先生有什么高见陆昭听见自己问。
周予野站起身,走到投影前。
他比陆昭高了小半个头,靠近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水味,前调是雪松,后调却藏着一点辛辣。
就像他这个人,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全是刺。
如果是我...周予野伸手在屏幕上画了个圈,我会让男主发现,他救的人才是害死初恋的真凶。
他转头看向陆昭,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是冷的：这才叫戏剧冲突,不是吗
陆昭的后背一紧,他太熟悉眼前这个男人现在的表情了。
周予野每次要恶作剧前,都会露出这样的笑。
剧本可以调整。陆昭强壮镇定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但人物内核不能变。
内核周予野轻笑一声,陆老师还是这么喜欢说教。
他转身回到座位,拿起矿泉水瓶拧开,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一滴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消失在衣领里。
我接。周予野突然说。
制片人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那档期...
但我有条件。周予野的目光锁住陆昭,我要改剧本,而且——他晃了晃水瓶,我要陆导亲自给我讲戏。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昭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背上沁出一层薄汗。
可以。他垂下眼眸说。
周予野似乎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那就这么定了！制片人赶紧打圆场,下周开机,大家合作愉快！
散会时,陆昭收拾东西的动作很慢。
等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才长舒一口气,伸手去拿咖啡杯。
手腕突然抖了一下,咖啡洒在桌面的文件上,他急忙去擦,却把文件弄得更乱。
一张照片从文件夹里滑出来。
是《白夜》的取景地,青海湖边的一座废弃疗养院。
照片被咖啡浸湿了一角,正好是疗养院三楼的那个窗口。
三年前,他和周予野在那里拍过一场戏,那天周予野第一次演戏,紧张得NG了十七次,最后在那个窗口,夕阳西下时,终于一条过了。
陆昭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咖啡完全洇湿了那个窗口。
手机突然震动,是微博推送,他点开,看到周予野一分钟前发的动态：
【和老朋友@陆昭
合作新戏《白夜》,期待再次手把手教学。[笑脸]】
配图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会议室偷拍的照片,只截取了陆昭一个人的侧影,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评论区已经炸了。
【卧槽！活久见！】
【三年前那件事之后他们居然还能合作】
【谁还记得当年周周领奖时感谢陆昭,结果第二天陆昭就爆出丑闻...】
陆昭关掉手机,把湿透的照片扔进垃圾桶。
走出大楼时,陆昭感觉胃部一阵抽疼。他摸出药盒,倒出两片止痛片干咽下去。
药片卡在喉咙里,苦得他眼眶发热。
陆昭回到酒店时,天已经黑了。
他刷卡进门,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药效开始发作,胃部的抽痛稍稍缓解,但喉咙里仍残留着药的苦味。
他拧开矿泉水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喉管,却冲不散那股挥之不去的涩意。
手机震动,是制片人的消息：
【陆导,明天上午十点开机仪式,媒体会到场,您和周予野的互动……稍微注意一下。】
陆昭没回复,直接锁了屏。
他当然知道制片人在担心什么。
三年前那件事之后,他和周予野的名字但凡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都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现在,周予野一条微博,直接把他们俩送上了热搜第一。
陆昭再次打开微博,热情越来越多：
周予野陆昭
合作
手把手教学
什么教学
陆昭
性骚扰事件回顾
陆昭点开最后一条tag,手指悬在屏幕上几秒,最终还是没往下滑。
他退出微博,点开微信,置顶聊天还停留在三年前：
周予野：【陆昭,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02
第二天一早,陆昭提前半小时到了片场。
《白夜》的取景地选在郊区一座废弃的精神病院,灰白色的建筑爬满藤蔓,透着一股阴郁的冷调。
陆昭站在门口,低头翻看分镜脚本,忽然听见一阵引擎轰鸣。
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片场外,车门拉开,周予野迈步下车,身后跟着四五个助理和保镖。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卫衣,帽子扣在头上,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整个人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陆昭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看剧本。
陆导。周予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呼吸的温度。
陆昭手指一僵,抬头对上周予野的视线。
对方摘了墨镜,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早。陆昭平静地回应。
周予野轻笑一声,伸手从他手里抽走剧本,随意翻了两页：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
是吗周予野挑眉,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可我听说……陆导最近失眠挺严重的
陆昭呼吸一滞。
周予野的目光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怎么,怕见到我
陆昭没回答,伸手想拿回剧本,周予野却故意抬高手臂,让他扑了个空。
周予野。陆昭终于皱眉,语气冷了几分,别闹。
周予野笑容一僵,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闹他嗤笑一声,把剧本扔回陆昭怀里,陆昭,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跟你叙旧
陆昭沉默。
周予野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转身走向化妆间,丢下一句：
开机仪式要开始了,陆导可别迟到。
————
开机仪式现场挤满了媒体。
陆昭站在台上,面无表情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而周予野则坐在他旁边,笑容完美,游刃有余。
周老师,这次和陆导合作,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周予野歪了歪头,故作思考状：嗯……陆导还是和以前一样严格。
台下记者哄笑。
不知道是哪位记住突然发问：那三年前的性骚扰事件,会影响你们的合作吗
现场瞬间安静。
陆昭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周予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侧头看了陆昭一眼,忽然轻笑：这种谣言,还有人信
记者一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周予野往后一靠,语气懒散,陆昭要是真骚扰过我,我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跟他拍戏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但陆昭却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
三年前,周予野在颁奖典礼上公开感谢他,第二天,他就被爆出性骚扰丑闻,从此退圈。
而现在,周予野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定性为谣言,仿佛那场风波从未存在过。
陆昭垂下眼,喉咙发紧。
03
开机仪式结束后,陆昭独自回了休息室。
他关上门,靠在墙边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下胸口那股窒闷感。
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药盒,却发现空空如也,这才意识到昨晚那两片止痛片,已经是最后的两片。
他闭了闭眼,正准备出门买药,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周予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陆导,落水戏的走位需要确认。他语气公事公办,目光却落在陆昭苍白的脸上。
陆昭点头：好,我马上过去。
周予野没动,依旧堵在门口。
还有事陆昭抬眼看他。
周予野沉默两秒,忽然抬手,把矿泉水递给他：脸色这么差,别死在片场。
陆昭一怔,伸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周予野的手背,触感温热。
周予野迅速收回手,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
晚上八点,会议室,剧本围读。
陆昭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那瓶水。
瓶身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潦草却熟悉：
【别喝咖啡。】
—————
晚上七点五十,陆昭提前到了会议室。
推开门时,他发现周予野已经坐在里面,面前摊着剧本,手里转着一支笔。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写写画画。
陆昭走到他对面坐下,翻开剧本。
会议室里安静得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周予野突然开口：第三十二场,男主和女主的争吵戏,我觉得情绪不够。
陆昭抬头：哪里不够
周予野把剧本推过来,上面用红笔圈了一段台词：这里,男主说我从没爱过你,太假了。
陆昭皱眉：剧本设定是他撒谎。
撒谎也得有说服力。周予野盯着他,陆昭,你教过我的,演戏最重要的是真。
陆昭沉默。
周予野忽然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单手撑在椅背上,俯身逼近：就像这样——
他盯着陆昭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念出台词：我从没爱过你。
陆昭怔住。
周予野的眼神太真实,仿佛这句话不是说给戏里的女主听,而是说给他听的。
因为三年前,周予野在颁奖典礼后台拦住他,红着眼睛问过他：陆昭,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
而他回答：是。
现在,周予野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
你看,我学会撒谎了。
04
陆昭的失眠症在凌晨两点再次发作。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周予野那句我从没爱过你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个音节都像钝刀,缓慢地割着他的神经。
他翻身坐起,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他伸手摸向床头上的褪黑素,打开发现竟然也吃完了。
陆昭叹了口气。
片场附近的药店应该早就关门了。
但这样盯着天花板也实在睡不着,与其再躺下去头也会痛,犹豫了几秒,最终抓起外套出了门,决定出去散散步。
深夜的影视基地安静得只剩下路灯的嗡鸣,陆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拐到了演员休息区的走廊。
周予野的休息室灯还亮着,门缝里漏出一线暖黄的光。
陆昭停下脚步。
按照周予野现在的咖位,他完全可以回酒店休息,没必要留在片场熬夜。
除非……他也在失眠。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陆昭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周予野现在如日中天,有什么可失眠的
他转身要走,却听见休息室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陆昭皱眉,下意识抬手敲了敲门：周予野
没人回应。
他又敲了两下,依然没动静。
犹豫片刻,陆昭拧开了门把手,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陆昭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周予野,结果并没有人回应。他目光扫过凌乱的沙发和散落的剧本,最终落在角落的一个纸箱上。
箱子歪倒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那堆杂物里,有一本熟悉的黑色笔记本。
陆昭愣了一瞬。
那本黑色笔记本,是他三年前的导演笔记,里面记录了他给周予野讲戏的每一处细节,从眼神到语气,甚至包括他说的每句话,比如这个角度拍侧脸最好看。
笔记本旁边还散落着几张照片：青海湖的日出、片场的盒饭、周予野杀青时抱着花束的笑脸。
全是陆昭拍的。
他弯腰捡起笔记本,翻开的瞬间,一张便签纸掉了出来。
【陆昭,如果有一天我拿奖了,你能不能认真看看我】
字迹青涩,日期是五年前,周予野刚出道的时候。
陆昭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以为这些东西早就被扔了。
谁让你进来的
身后突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陆昭猛地回头,周予野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咖啡,脸色阴沉得可怕。
————
空气凝固了几秒。
周予野大步走过来,一把夺过笔记本,声音压得极低：陆昭,你什么时候学会随便进别人房间了
陆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周予野把咖啡重重放在桌上,转身去收拾散落的照片,动作粗暴得像在对待什么脏东西。
我只是……陆昭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听到有东西倒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周予野冷笑：我能出什么事
他捡起最后一张照片。那是他二十岁生日时拍的,陆昭在镜头外给他戴生日帽,而他笑着去抓陆昭的手腕。
照片边缘已经泛黄,明显被人反复摩挲过。
周予野盯着照片看了两秒,突然抬手把它撕成两半。
周予野！陆昭下意识去拦,却被他推开。
别碰我。周予野眼神冰冷,陆昭,你以为这些东西代表什么
陆昭僵在原地。
周予野把撕碎的照片扔进垃圾桶,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药瓶扔给他：止痛片和褪黑素,助理买多了。
药瓶砸在陆昭胸口,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现在,滚出去。
————
陆昭回到酒店时,天已经蒙蒙亮。
他坐在床边,盯着褪黑素看了很久,最终倒出两片吞了下去。
药效发作前,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加密文件夹。
里面全是周予野的照片。
领奖的、拍戏的、在后台睡着的。
最新的一张是今天开机仪式上偷拍的,周予野侧头看他的瞬间,阳光在那张完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陆昭轻轻触碰屏幕,仿佛这样就能碰到那个再也不可能靠近的人。
05
第二天拍戏,周予野迟到了。
全组人等了他半小时,他才顶着一头乱发出现,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抱歉,睡过头了。他漫不经心地道歉,目光扫过站在监视器后的陆昭,又很快移开。
今天拍的是男主和女主的初遇戏,周予野状态极差,连续NG了七次。
周老师,女主角忍不住小声问,您是不是不舒服
周予野扯了扯嘴角：没事,继续。
第八次开拍时,陆昭突然喊了停。
所有人休息十分钟。他站起身,走向周予野,我们谈谈。
周予野挑眉：陆导要亲自给我讲戏
陆昭没接他的嘲讽,径直走向旁边的空教室。
周予野跟进来,反手关上门,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说吧。
你昨晚没睡。陆昭直接道。
周予野嗤笑：陆导连这个都要管
如果你状态不好,我们可以调整拍摄计划。
不用。周予野转身要走,我没那么矫情。
陆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周予野！
周予野猛地甩开他,眼神锐利：陆昭,你以什么身份管我导演前辈还是……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三年前那个连句喜欢都不敢说的懦夫
陆昭的瞳孔骤缩。
周予野盯着他苍白的脸,忽然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接这部戏吗
他凑到陆昭耳边,轻声道：
我要你看着,我是怎么把你教我的东西,全部还给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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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原本计划拍摄的初遇戏被迫中断,剧组紧急调整通告,改拍男主跳湖救人的夜戏。
陆昭站在监视器后,雨滴砸在棚布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密的鼓点。
他盯着分镜脚本上男主跃入水中那几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腿旧伤的位置。
三年前那场车祸后,他的腿就再也不能受寒。
陆导,周老师说准备好了。场记跑过来汇报。
陆昭抬头,看见周予野已经站在湖边。
他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雨水将布料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化妆师正往他脸上泼水,营造出狼狈的效果。
action！
导演喊道。
周予野瞬间进入状态,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对着湖面大喊女主的名字。按照剧本,他应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但他停住了。
卡！陆昭皱眉,周予野,怎么回事
周予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头看他：陆导,这场戏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缺什么
缺真实感。周予野走向他,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剧本写男主毫不犹豫,但现实中,人面对深水总会犹豫。
陆昭盯着他：所以
所以——周予野忽然勾起嘴角,我需要陆导亲自示范一下,什么叫真实的表演。
片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知道陆昭的腿伤,也知道他退圈后从未在镜头前演过戏。
陆昭放下剧本,缓缓站起身。
好。
—————
冰凉的湖水漫过胸口时,陆昭的右腿开始抽筋。
他咬牙忍着疼痛,按照剧情向湖中心游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片场的灯光在水面上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救命！救……救我！扮演落水女主的演员在不远处扑腾。
陆昭朝她游去,右腿却突然一阵剧痛,旧伤发作了。
他的动作猛地一滞,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
冰冷的湖水灌入鼻腔,耳膜因为水压嗡嗡作响。
恍惚间,他听见岸上一片嘈杂,有人在大喊陆导,还有扑通一声。
有人跳下来了。
一只有力的手臂箍住他的腰,将他猛地拽向水面。
陆昭！你他妈……
浮出水面的瞬间,陆昭对上周予野通红的眼睛。
他的表情近乎狰狞,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说让你演你就演,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陆昭剧烈咳嗽着,说不出话。
周予野死死抓着他往岸边游,手臂肌肉绷得发颤。
上岸后,他一把将陆昭推给医护人员,自己却站在原地没动。
周老师！您没事吧助理慌忙递来毛巾。
周予野没接。
他盯着被众人拿着手机围住的陆昭,突然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道具箱。
都他妈别拍了！
—————
陆昭的腿伤复发了。
医务室里,医生给他打了止痛针,叮嘱他至少休息三天。
陆导,要不明天停工吧制片人愁眉苦脸。
不用。陆昭摇头,先拍文戏部分,落水戏延后。
制片人欲言又止：周老师他……
他怎么了
他把自己关在化妆间,谁也不见。
陆昭垂下眼睛,指尖轻轻敲打着止痛针的包装盒。
三年前,周予野也是这样,在他车祸住院期间,固执地守在病房外,直到被经纪人强行拖走。
那时候,他隔着玻璃窗,看见少年红着眼睛对他做口型：
你等着。
现在,周予野确实做到了。
他让陆昭等来了最狠的报复。
————
深夜,陆昭被敲门声惊醒。
他拖着伤腿打开门,周予野站在外面,身上还穿着那件湿透的衬衫,头发半干不干地搭在额前。
药。他递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活血化瘀的膏药。
陆昭没接：这么晚,就为这个
周予野冷笑：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笑话的
谢谢。陆昭伸手去拿,周予野却突然收回袋子。
陆昭。他盯着他的眼睛,今天为什么跳湖
示范表演。
放屁！周予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的腿根本不能受寒！
陆昭平静地看着他：你知道
周予野僵住了。
他当然知道。
三年前那场车祸,是他亲手把陆昭从变形的驾驶室里拖出来的。
我查过天气预报。陆昭轻声道,知道会下雨。
周予野瞳孔骤缩：你……
所以我是故意的。陆昭笑了笑,就像你故意接这部戏,故意在片场刁难我,故意让我难堪。
他抬手,轻轻拂开周予野抓着自己衣领的手：现在,你满意了吗
周予野的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他后退两步,把药袋狠狠砸在陆昭身上,转身就走。
—————
凌晨三点,陆昭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他打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和一张便签：
【陆老师,止痛药伤胃。】
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下的。
陆昭蹲下身,拿起那杯牛奶,温度刚好,不烫不凉。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周予野第一次拍夜戏时紧张得NG了二十多次,他气得当众训斥了他。
第二天,他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杯热牛奶,底下压着张纸条：
【陆老师别生气,我会努力的。】
那时候的周予野,眼睛亮得像星星。
而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便签上这五个冷冰冰的字。
陆昭捧着牛奶,在门口站了很久。
久到杯壁的热度彻底消失。
06
陆昭的体温在凌晨四点升到39度。
他蜷缩在床上,右腿的疼痛与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交织在一起,意识像被泡在浑浊的热水里,浮浮沉沉。
恍惚间,他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
陆昭！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周予野模糊的脸。对方眉头紧锁,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陆昭听不清。
周……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指尖却只碰到对方的衣角。
你疯了是不是腿伤加高烧还敢硬撑周予野的声音终于穿透耳膜,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药呢退烧药放在哪
陆昭摇头,他记得床头柜里有药,但具体是哪个抽屉,他已经看不清了。
周予野低骂一声,转身去翻找。
抽屉被拉开的声音,药盒碰撞的声音,玻璃杯接水的声音。这些细碎的响动在陆昭耳中被无限放大,又渐渐远去。
他闭上眼睛,陷入半昏迷状态。
恍惚间,有人托起他的后背,将药片塞进他嘴里,又灌了一口温水。
咽下去。
陆昭本能地吞咽,喉结滚动时,听到周予野哑着声音说：
你他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
陆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五年前的片场,周予野第一次担任男主角,紧张得连台词都说错。他板着脸喊了卡,当着全组人的面训斥他：如果连这种简单的情绪都表达不了,趁早改行。
少年站在原地,眼眶发红,却倔强地仰着头：再来一次。
那天他们拍到凌晨三点,周予野NG了二十七次,直到最后一条,他终于演出了陆昭想要的感觉。
过。
全组欢呼,周予野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走到监视器前,看着回放画面,轻声问：陆老师,这次……还行吗
陆昭点头：嗯。
少年眼睛一下子亮了,像盛满了星星。
梦境的最后,是周予野在颁奖典礼上捧着奖杯,隔着人群望向他,嘴唇动了动：
陆昭,我做到了。
陆昭……陆昭！
现实的声音强行撕开梦境,陆昭猛地睁开眼睛,对上近在咫尺的周予野的脸。
对方一脸紧张地用的手正贴在他颈侧,似乎在测脉搏,见他醒来,立刻收回手,表情恢复冷淡：退烧了。
陆昭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窗外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金线。
几点了他嗓音沙哑。
上午十点。周予野站起身,剧组那边我帮你请了假。
陆昭怔住：你……一直在这
周予野背对着他整理药盒,语气平淡：怕你死在房间里,影响拍摄进度。
陆昭没说话。
他看见周予野的卫衣袖子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抓握过,床边的椅子上放着半杯水和用过的毛巾,而自己的睡衣已经换了一套。
衣服……
助理换的。周予野打断他,我对你可没兴趣。
陆昭抿了抿唇,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一点温热摩擦的触感。
他昏迷时抓住的,恐怕不只是衣角。
—————
周予野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皱眉挂断,转身往门口走：医生两小时后来复查,你……
周予野。陆昭叫住他。
周予野停在门口,没回头。
谢谢。
周予野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冷笑：谢我什么谢我让你发着高烧拍落水戏
谢你昨晚的牛奶。
空气瞬间凝固。
周予野猛地转身,别给我安什么好名,你怎么知道是我
陆昭摇头,我认得你的字迹。
周予野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大步走回床边,一把抓起陆昭的手机：解锁。
什么
我说,解锁。
陆昭迟疑片刻,输入密码。
周予野迅速点开相册,直接滑到最底部。
加密文件夹的封面缩略图,是他在开机仪式上的侧脸。
周予野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你留着这些干什么他声音很低,怀念过去还是……
他俯身逼近陆昭,眼神危险：准备哪天再卖一次我的黑料
陆昭脸色骤变：我没有卖过你的黑料。
那三年前的事怎么解释周予野攥紧手机,陆昭,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才把那些照片买回来
陆昭瞳孔紧缩,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照片
周予野没回答,他直起身,将手机扔回床上,语气冰冷：好好养病,明天拍戏别迟到。
说完,他转身离开,重重摔上了门。
————
陆昭在床上坐了很久。
他点开那个加密相册,里面整整齐齐地按年份分类。
他轻轻划过屏幕,照片一张张倒退,像时光倒流。
周予野领奖时含泪的笑。
周予野第一次主演电影的海报。
周予野二十岁生日那天,偷偷在片场角落亲他脸颊的瞬间。
最后一张,是少年时期的周予野,穿着白T恤站在青海湖边,回头对他笑：陆老师,这里好美,我们以后还来好不好
陆昭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他关掉手机,看向窗外。
阳光依旧很好,只是有些刺眼。
—————
晚上八点,陆昭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他以为是医生,开门却看见周予野的助理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
陆导,周老师让我送晚餐过来。助理小心翼翼地说,还有……这个。
她递来一个药店的塑料袋,里面除了退烧药,还有许多专治腿伤的药膏。
陆昭接过袋子,发现药盒下面压着一张便签：
【别耽误拍摄。】
字迹依旧潦草,但这次没有称呼。
陆昭轻轻摩挲着那张便签,忽然笑了。
五年过去,周予野撒谎时的习惯还是没变。
越是口是心非,字就写得越乱。
07
陆昭的腿伤刚好,剧组就迎来了媒体探班日。
他站在监视器后,看周予野拍一场情绪爆发的戏。
男主发现女主接近自己别有目的,愤怒地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周予野掐着女演员的手腕,眼底猩红,声音却带着笑,不过是玩玩而已。
女演员瑟缩了一下,这个反应不在剧本里,但陆昭没有喊卡。
周予野的状态太好了,那种压抑的疯狂几乎要冲破镜头。
卡！完美！副导演鼓掌。
周予野立刻松开手,绅士地把女演员拉起来,脸上戾气瞬间消散,变回那个彬彬有礼的顶流。
场边记者们疯狂拍照,陆昭注意到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直盯着周予野,眼神不太对劲。
他正要走过去,手机突然震动。
制片人发来一条链接,后面跟着三个感叹号。
【快看微博！！！】
—————
微博的热搜第一：周予野
性骚扰实锤视频
陆昭点开词条,置顶是一条匿名账号发布的视频。封面是昏暗的酒店走廊,时间显示三年前,他当时退圈的一周前。
视频里,醉醺醺的投资商搂着周予野往房间拖,少年明显意识不清,脚步踉跄。
小周啊……今晚好好表现,下部戏男主角就是你的……
下一秒,镜头剧烈晃动,有人冲过来一拳砸在投资商脸上。
那人转过身——是陆昭。
他护在周予野前面,声音冷得吓人：再碰他一下试试。
视频到这里突然跳转,变成第二天陆昭独自进入投资商房间的画面,接着就是他被爆出性骚扰的新闻截图。
配文：【当年真相：陆昭为保护周予野主动背锅,却被恩将仇报。】
陆昭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段视频他找了三年来都没找到,怎么会突然……
陆导！场记慌张跑来,出事了！周老师他——
片场突然一片骚动。
周予野站在人群中央,脸色惨白,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热搜。
戴鸭舌帽的男人突然冲出来,将一瓶液体泼向他。
骗子！你根本不配当偶像！
陆昭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
液体泼在陆昭背上,冰凉刺骨。
是水。
保安迅速控制住闹事者,现场乱作一团。
周予野死死抓着陆昭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谁要你多管闲事
陆昭低头,发现周予野的手在抖。
不是愤怒,是后怕。
制片人冲过来打圆场：各位媒体朋友,今天的探班到此结束！请大家不要传播不实消息……
周予野突然拽着陆昭往化妆间走,力道大得不容反抗。
门一关,他猛地将陆昭按在墙上。
视频是你放的他眼眶通红。
陆昭摇头：不是我。
那会是谁周予野声音发抖,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那天的事
我不知道。陆昭直视他的眼睛,但视频不全,后半段被剪了。
周予野僵住：什么后半段
陆昭盯着他的眼睛,没出声。
陆昭！周予野红着双眼,拳头用力在他身旁的墙壁上一砸：你他妈还要瞒我多久！
陆昭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我进房间后,录了那混蛋的认罪录音。他平静地说,后来他用这段录音威胁我,如果不退圈,就毁了你。
周予野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松开陆昭,踉跄着后退两步：所以你就……一个人扛了
当时你刚拿最佳新人,前途无量。陆昭笑了笑,不值得为这种人毁掉。
周予野突然抓起化妆台上的花瓶砸向镜子。
玻璃碎裂的巨响中,他扯着嗓子吼出来：那谁问过我想不想要这种前途！
陆昭垂下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手机突然响起。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陆导,这份礼物还满意吗明天中午12点,帝景酒店2809,我们聊聊。】
附带的照片是三年前那晚的完整视频,包括投资商签下的认罪书。
陆昭怔住,周予野一把抢过手机：是谁
不知道。陆昭摇头皱眉,但对方明显冲着我们两个来的。
周予野冷笑：那就去见见。
不行。陆昭按住他的手,万一是陷阱……
陆昭。周予野突然靠近,呼吸喷在他耳畔,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退后一步,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吗
陆昭睁大眼睛,……这是
投资商用烟头烫的,周予野冷笑,我周予野爬上这个位置,经历什么都不怕,只要能再次见到你,只要你亲口跟我解释。
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陆昭眼睛积满了泪水。
—————
当晚,周予野工作室发布声明,确认视频真实性,并宣布将起诉当年造谣的媒体。
陆昭坐在酒店房间里,看着电脑屏幕上周予野的直播采访。
陆昭是我最尊敬的导师和前辈。镜头前的周予野西装革履,语气沉稳,三年前的事,我会用法律手段追究到底。
有记者刻薄提问：周老师,传闻您和陆导关系破裂,这次合作是否另有隐情
周予野看向镜头,忽然笑了。
我们确实有隐情。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掏出一只手表,露出内侧刻的一行小字——
LZ&YY
5.20
直播间瞬间炸了。
陆昭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
那是周予野二十岁生日时,他送的表。
当时少年缠着他在表盘背面刻字,他随手写下两人名字缩写,并没有后面的520,没想到……
手机震动,周予野发来消息：
【明天一起去。
PS：手表我早就修好了。】
陆昭摸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笑脸,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三年前他亲手推开的人,现在正穿过流言蜚语,一步步走回他身边。
08
帝景酒店2809号房门前,陆昭抬手拦住周予野。
我先进去。
周予野嗤笑一声,直接越过他刷卡推门：省省吧陆老师,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
房间窗帘紧闭,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沙发上坐着的人闻声抬头——
陆昭的血液瞬间凝固。
是陈敬,三年前那个投资商。
男人比记忆中更臃肿,西装绷在啤酒肚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雪茄。
看到他们,咧开嘴露出泛黄的牙齿：哟,两位大明星终于来了。
周予野的呼吸明显重了一瞬,陆昭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挡在他前面。
视频是你放的
他问。
陈敬吐出一口烟圈：陆导还是这么直接。他拍了拍身边的文件袋,不过别急,我们先聊聊。
聊什么周予野冷声问。
聊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陈敬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三年前我就好奇,陆昭为什么宁愿毁了自己也要保你。
陆昭感觉到周予野的手指绷紧了。
少废话。周予野上前一步,你想要什么
陈敬大笑：痛快！他抽出文件袋里的照片甩在茶几上。
是昨晚周予野从陆昭房间出来的偷拍,还有三年前他们在青海湖的亲密合照。
五千万,买这些照片和完整视频。陈敬舔了舔嘴唇,否则明天全网都会知道,顶流周予野和性骚扰犯陆昭的龌龊事。
陆昭盯着那些照片,声音冷地没有任何感情：
照片哪来的
陈敬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你猜
周予野突然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了过去。
烟灰缸擦着陈敬的耳朵砸在墙上,碎片四溅。
周予野！陆昭一把拽住他手腕。
陈敬吓得从沙发上滚下来,脸色煞白：你、你们敢动手信不信我现在就——
就怎样周予野挣脱陆昭的手,一脚踩在茶几上俯视他,再找人撞一次陆昭的车
陆昭猛地转头：什么
他怎么知道…
周予野死死盯着陈敬：三年前那场车祸,是你安排的。
不是疑问句。
陈敬表情扭曲了一瞬,突然狞笑：是又怎样可惜没撞死他,只废了一条腿……
陆昭还没反应过来,周予野已经扑过去揪住陈敬的衣领,一拳砸在他脸上。
周予野！别——
陈敬的鼻子喷出血来,却还在笑：怎么,心疼了你知道他当时怎么求我的吗他说只要放过周予野,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周予野的拳头悬在半空,整个人僵住了。
陆昭闭了闭眼。
你做了什么周予野额头爆满了青筋。
陈敬猥琐一笑：你不陪我,我当然让他陪我咯。
周予野露出杀人的眼神,陈敬怂了,立马又道：不过他也是个烈性子,说什么都不陪！所以我才找车撞他！
是的。
那天在医院醒来,医生告诉他右腿可能永远无法正常行走时,陆昭第一个念头是：
幸好不是周予野。
————
在陆昭的安抚下,周予野冷静了许多。
录音。他突然开口。
陈敬一愣：什么
三年前你签的认罪书,我有备份。陆昭拿出手机,刚才的对话,我也录下来了。
陈敬脸色骤变：你诈我
周予野松开他,退到陆昭身边,肩膀微微发抖。
陆昭悄悄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两个选择。陆昭声音平静,一,我们报警,你进去吃牢饭。二,你把完整视频交出来,从此消失。
陈敬抹了把鼻血,眼神阴毒：你以为这就完了我手里还有——
还有这个周予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你贿赂广电领导的证据,昨晚刚送到我手上。
陈敬面如死灰。
陆昭惊讶地看向周予野,后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当我这三年什么都没做
—————
走出酒店时,夕阳正好。
周予野把U盘扔给等候已久的律师,转身看向陆昭：腿疼吗
陆昭摇头。
其实站久了右腿还是会刺痛,但他不想说。
周予野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蹲下身,手指轻轻按在他右膝上：这里
陆昭倒吸一口气。
温暖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周予野的指尖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东西。
你……陆昭嗓子发干,什么时候知道的
车祸当天。周予野站起身,眼神晦暗不明,我赶到医院时,听见你跟警察说别通知周予野。
陆昭记得那天,麻药退去后,他疼得意识模糊,却还是死死抓着警察的手重复这句话。
他没想到周予野听见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周予野问。
陆昭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告诉你又能怎样
我会宰了那个杂碎。
夕阳把周予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浓重的戾气。
这样的表情陆昭从未见过。
不是镜头前那个完美偶像,也不是以前随时随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个纯真少年,而是褪去所有伪装后,最真实的周予野。
现在也不晚。陆昭轻声说。
周予野愣了一下,突然笑出来。
他伸手替陆昭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颈侧皮肤。
陆老师,你学坏了。
——————
当晚,周予野工作室发布律师声明,宣布起诉陈敬诽谤及故意伤害。
陆昭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全是周予野的。
他回拨过去,对方秒接：开门。
门外的周予野抱着枕头,头发还滴着水,明显刚洗完澡。
我房间空调坏了。他理直气壮地说。
陆昭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客房服务人员,默默让开位置。
周予野熟门熟路地窝进沙发,拿起陆昭喝了一半的水灌下去。喉结滚动时,水珠顺着下颌滑进衣领。
看什么他挑眉。
陆昭移开视线：没什么。
周予野突然凑过来,身上带着和他同款的沐浴露香气：陆老师,我有个问题。
嗯
三年前在青海湖,你为什么答应和我合照
陆昭怔住。
那张照片是他和周予野唯一的合影,少年在夕阳下搂着他的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当时他说了什么
陆老师,就一张,我想留着当纪念。
因为……陆昭垂下眼睛,你看起来很高兴。
周予野沉默片刻,突然伸手关灯。
黑暗中,他准确无误地吻上陆昭的唇。
现在更高兴。
………
————
陆昭在清晨五点半被电话吵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右手正被周予野攥着,对方睡得很沉,睫毛在晨光中投下一小片阴影。
昨晚那个吻之后,他们谁都没再提这件事,只是沉默地躺在一张床上,手指交缠,像两个迷路太久的人终于找到归途。
手机还在震动,屏幕上显示制片人三个字。
陆昭轻轻抽出手,走到阳台才接听：喂
陆导！出大事了！制片人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你和周老师上热搜了！有狗仔拍到他昨晚进你房间！
陆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拍到什么
就……他抱着枕头进你房间,到现在都没出来。制片人压低声音,现在全网都在猜你们的关系,工作室电话被打爆了……
陆昭回头,透过玻璃门看向床上熟睡的周予野。
晨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年轻而鲜活,和从前那个在片场NG二十多次的青涩少年重叠在一起。
陆导要不要发声明澄清
不用。陆昭听见自己说,等周予野醒了,我们商量。
挂断电话,他点开微博。
热搜第一：周予野
陆昭
共度一夜
配图是周予野昨晚穿着睡衣敲他房门的背影,还有一张更致命的……窗帘没拉严实的缝隙里,隐约可见两人接吻的剪影。
评论区已经疯了。
【卧槽卧槽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三年前性骚扰传闻是假的,那现在……】
【周予野手表刻字不是已经实锤了吗！LZ&YY是陆昭&予野啊！】
陆昭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点开那张接吻照。
他想起昨晚周予野问他：三年前在青海湖,你为什么答应和我合照
其实答案很简单。
因为那时候,他就已经无法拒绝周予野的任何请求了。
09
周予野醒来时,陆昭正坐在床边看手机。
几点了他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伸手去够陆昭的衣角。
六点二十。陆昭把手机递给他,我们被拍了。
周予野眯着眼看了几秒,突然笑出声：拍得还挺唯美。
陆昭皱眉：你不着急
急什么周予野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间,露出大片锁骨和胸膛,反正早晚要公开。
陆昭眼神躲闪。
周予野凑过来,下巴搁在他肩上：陆老师,你不会又想跑吧
三年前那个雨夜,周予野也问过同样的话。
当时他落荒而逃,而现在——
不会。
周予野眼睛一亮,正要说话,房门突然被砸响。
陆导！周老师！出事了！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酒店被记者围住了,陈敬刚开了直播,说要爆更大的料！
—————
陈敬的直播画面里,男人鼻青脸肿地对着镜头咆哮：周予野和陆昭联手殴打投资人！这就是你们追捧的偶像！
他展示着医院验伤报告,弹幕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
【视频呢没证据说个屁】
【等等,这伤不会是昨天……】
周予野冷笑一声,拿起手机开始打字。
你干什么陆昭按住他。
发微博。周予野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只有一行字：
没打死你算我仁慈。@陈敬
陆昭夺过手机删掉草稿：别冲动。
那就让他这么泼脏水周予野眼神阴郁,三年前他差点害死你,现在又——
陆昭突然捧住他的脸,拇指擦过他发红的眼角：周予野,看着我。
少年倔强地抿着唇,呼吸粗重。
你想公开吗陆昭轻声问,真的想好了
周予野怔住。
公开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陆昭松开手,粉丝脱粉,代言解约,可能再也接不到主流资源……
我不在乎！
我在乎。陆昭看着他的眼睛,你的前途比我重要。
周予野盯着他突然笑了。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那个刻着LZ&YY
5.20的手表,慢条斯理地戴在腕上。
陆昭,我说过,你以为我这三年拼命往上爬是为了什么
他点开微博,咔嚓一声拍了张两人交握的手,配文：
三年前他保护我,现在换我了。
发送。
—————
微博服务器瘫痪了二十分钟。
陆昭的手机被各路媒体打爆,最后不得不关机。
周予野却优哉游哉地叫了客房服务,还点了陆昭最爱喝的粥。
你……陆昭欲言又止。
周予野舀了一勺粥吹凉,递到他嘴边：尝尝,是不是以前那家店的味
陆昭下意识张嘴,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着熟悉的鲜香。
是五年前他们常去的那家店。
你……
我买了配方,雇了厨师,就为有一天能再做给你吃。周予野又喂了一勺,陆老师,我比你想的还要固执。
陆昭喉结滚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周予野放下碗,用拇指擦掉他嘴角的粥渍：因为你是我演过最好的戏。
他俯身,在陆昭耳边轻声说：
从十八岁到现在,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真的。
—————
下午三点,周予野工作室召开紧急发布会。
陆昭原本不想露面,却被周予野硬拉着站到镜头前。
闪光灯亮如白昼,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周老师,您和陆导是恋爱关系吗
周予野对着镜头微笑：这个问题,应该问我男朋友。
全场哗然。
陆昭耳根发烫,在桌下狠狠掐了周予野一把。
关于陈敬先生的指控,两位有什么回应
周予野收起笑容,播放了一段录音：
可惜没撞死他,只废了一条腿……
陈敬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会场。
三年前的车祸不是意外,是谋杀未遂。周予野冷声道,我们已经向警方提交全部证据。
发布会结束后,陆昭想提前先走一步,结果被堵在后台走廊。
陆导！一个女记者追上来,能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吗
陆昭停下脚步。
您当年为了保护周老师退圈,后悔吗
陆昭看向不远处被媒体团团围住的周予野。
少年在人群中熠熠生辉,是他亲手打磨出的星星。
不后悔。他轻声说,他值得。
周予野似有所感,突然回头。
隔着嘈杂的人群,他们对视一笑。
10
《白夜》杀青宴定在帝都最高层的旋转餐厅。
陆昭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
三个月前开机时,他和周予野还是媒体笔下的仇人,现在却已经手牵手上了无数次热搜。
陆导,看什么呢女主角端着香槟走过来。
陆昭收回视线：没什么,有点感慨。
因为电影还是因为……她促狭地眨眨眼,看向不远处被众人围住的周予野。
周予野今天穿了件黑色丝绒西装,衬得肤色冷白,正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各路制片人的恭维。
似乎是感应到目光,他突然抬头,隔着人群对陆昭举了举杯。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星。
陆昭低头抿了口酒,掩饰微扬的嘴角。
陆老师。副导演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待会儿有个惊喜环节,您配合一下。
什么环节
副导演神秘一笑：周老师安排的。
————
酒过三巡,制片人突然敲了敲酒杯。
各位！今天是《白夜》杀青的日子,也是我们陆导的生日！
陆昭一愣。
他农历生日确实是今天,但连自己都忘了。
全场灯光骤暗,服务生推着三层蛋糕缓缓入场,烛光摇曳中,周予野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
许个愿少年贴着他耳畔低语,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
陆昭闭上眼睛。
他其实没什么愿望。
车祸后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没想到命运又把周予野送回他身边。
这就够了。
睁开眼时,他发现全场都在盯着他们笑。
周予野手里多了个丝绒盒子。
本来想回家再给你的。周予野单膝跪地,打开盒子,但我等不及了。
盒子里是一对铂金素戒,内侧都刻着LZYY和5.20。
现场一片尖叫。
陆昭耳根发烫,下意识去拉周予野：起来……
陆昭。周予野仰头看他,眼神炽热又虔诚,三年前我们最后一面时,你问我,拿奖了能不能看看你。
他取出稍大的那枚戒指,轻轻套在陆昭无名指上：
现在我想问,拿奖了能不能娶你
陆昭眼眶发热,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周予野笑着站起身,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吻住他。
—————
宴会结束后,两人偷偷溜去天台醒酒。
周予野从背后抱住陆昭,下巴搁在他肩上,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紧张吗陆昭问。
紧张什么
明天电影节开幕,我们是第一部公开同性恋人身份参赛的华语片。
周予野轻笑,手指穿过陆昭的指缝,两枚戒指相碰,发出轻微的脆响。
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夜风拂过,陆昭忽然又想起三年前的某个雨夜。
周予野在颁奖典礼后台拦住他,红着眼睛问：陆昭,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
当时他以为推开对方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现在看来,他错了。
真正的保护,是并肩站在阳光下。
————
回酒店时,他们在大堂被几个小姑娘拦住。
周、周周……领头的女孩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们是你的粉丝,从后援会成立就……
周予野下意识把陆昭往身后挡了挡：谢谢支持,但现在是私人时间。
女孩们却掏出一个礼盒：这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陆昭惊讶地接过,打开发现是一本手工相册。
第一页是五年前《春夜》开机仪式,周予野站在角落,目光却一直追随着监视器后的陆昭。
往后翻,青海湖的日出、片场的盒饭、杀青时的拥抱……全是他们自己都不记得的瞬间。
最后一页贴着周予野第一次获奖时的照片,少年捧着奖杯,视线却落在观众席某处。
照片旁边是粉丝写地一行小字：
【他在看陆老师。】
陆昭眼眶突然红了。
谢谢。周予野郑重地接过相册,这比任何奖项都珍贵。
————
深夜,陆昭被手机震动吵醒。
周予野蜷在他怀里睡得正熟,手臂还紧紧搂着他的腰。
陆昭轻轻挣脱,拿起手机一看,是《白夜》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消息。
他低头看着周予野的睡颜,想起少年二十岁生日那天,喝醉后趴在他背上嘟囔：
陆老师,总有一天,我要和你一起站在国际领奖台上。
当时他只当是醉话。
而现在,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
陆昭吻了吻周予野的额头,轻声说：
恭喜你,梦想成真。
11
威尼斯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铺在圣马可广场的砖石上。
陆昭站在酒店露台,低头调整领结。
这是他第一次以导演身份出席国际电影节,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凉。
别动。
周予野从身后靠近,温热的手指覆上他的,灵巧地重新系好领结。
少年今天穿了定制燕尾服,领针是两枚交叠的银色羽毛。
和陆昭的是一对。
紧张周予野的呼吸扫过他耳尖。
陆昭诚实地点点头。
周予野低笑,突然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那想想昨晚我是怎么——
周予野！陆昭耳根瞬间烧红。
楼下突然传来欢呼声。
他们低头看去,酒店门口已经挤满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了《白夜》剧组的车队。红毯从码头一直铺到电影宫,两侧是挥舞着中意两国国旗的粉丝。
周予野牵起陆昭的手,两枚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准备好了吗,陆导演
陆昭深吸一口气,与他十指相扣：走吧。
闪光灯亮如雪崩。
他们刚踏上红毯,快门声就响成一片。陆昭听见不同语言的喊声：Zhou！Lu！Look
here！
周予野从容地向媒体区挥手,却在镜头拍不到的角落,用拇指轻轻摩挲陆昭的手腕内侧。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我在。
走到红毯中段时,一个意大利记者突然冲破安保拦阻,用蹩脚中文喊：周先生！您和陆先生是真爱吗
现场瞬间安静了几秒。
周予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镜头。
他先是用意大利语回答,然后换成中文,字字清晰：
他是我十八岁时的梦想,也是我余生所有的荣光。
陆昭怔在原地。
这句话是《白夜》的台词,男主在结局对女主说的告白。
剧本是他写的,可此刻从周予野口中说出来,却像是一句迟来多年的回应。
周予野回头看他,眼睛比威尼斯的阳光还亮。
陆昭想起以前少年蜷在片场折叠椅上背这句台词时,曾抬头问他：陆老师,真的会有人把另一个人当作荣光吗
当时他没有回答。
现在他终于可以点头。
————
电影宫穹顶下,《白夜》放映结束。
灯光亮起的瞬间,全场起立鼓掌。
陆昭被周予野拉着站起来,看见前排几位评委在擦眼泪。
陆。评委会主席走过来拥抱他,你拍出了今年最动人的爱情。
酒会上,各国制片人争相递来名片。
陆昭应付完第三波搭讪,发现周予野被一群外国女演员围住,正用流利的英语谈笑风生。
吃醋了女主角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
陆昭摇头,却见周予野突然对女演员们说了句什么,然后大步朝自己走来。
她们问我要联系方式。周予野搂住陆昭的腰,得意地晃了晃左手,我说得先问我先生的意见。
陆昭无奈：你什么时候学的意大利语
去年。周予野凑到他耳边,为了某天能带你来威尼斯度蜜月。
陆昭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嗯。我们来了。
————
颁奖礼当晚,暴雨突至。
陆昭坐在电影宫里,听着雨点砸在百年穹顶上的声响。最佳导演奖刚刚颁给了一位法国导演,现在只剩最终的金狮奖。
周予野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怕吗
不怕。陆昭回握,能和你一起坐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颁奖人拆开信封,停顿了三秒,然后笑着念出：《白夜》——Lu
Zhao！
全场沸腾。
陆昭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被周予野拽起来拥抱。
少年在他耳边哽咽：你看,我说过我们会一起站上领奖台。
走上舞台时,陆昭的右腿旧伤隐隐作痛,但他走得比任何时候都稳。
谢谢组委会。他用英语说道,然后换成中文,感谢我的团队,感谢所有观众……最后,感谢我的男主角周予野。
镜头切到台下,周予野红着眼眶对他比心。
陆昭举起金狮奖杯,轻轻吻了吻无名指的戒指。
————
回国航班上,周予野枕着陆昭的肩膀睡得正熟。
空姐送来报纸,头版是他们捧杯的照片,标题是《中国同性恋人创造历史》。
陆昭随手翻到娱乐版,看到小编整理的周予野陆昭十大发糖瞬间,忍不住轻笑。
笑什么周予野迷迷糊糊地问。
陆昭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给他看手机。
微博热搜第一：周予野
荣光,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点进去是粉丝制作的视频,从五年前《春夜》片场花絮,到昨晚威尼斯领奖,bgm用的正是《白夜》主题曲。
热评第一写道：【原来真的有人,能把年少时的喜欢变成一生的荣耀。】
周予野看完,突然解开安全带：等我一下。
他走向空乘休息区,几分钟后回来,手里拿着两杯香槟和一朵玫瑰。
陆老师。他单膝跪在过道上,引来周围乘客的惊呼,虽然求过婚了,但还差一个正式的——
话没说完,因为陆昭拽起他就吻。
香槟打翻在座椅上,玫瑰掉在地毯里,空姐笑着替他们拉上帘子。
万米高空,云层之上。
他们终于飞过了所有阴霾与风雨,抵达星光璀璨的彼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