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影落村:消失的影子 > 第一章

影失,人犹在。
死,在这里,竟成了一种解脱。
我们五个,一头栽进影落这被诅咒的洼地。
村民们笑脸相迎,那份热情几乎要将人溺毙。
只是,当阳光穿透薄雾,洒在他们身上,脚下却干净得可怕——没有影子。
想象一下,你亲眼看着。
一个活人,他脚下那片墨迹般的阴影,被某种东西,一寸寸吸干,快得不容眨眼。
魂魄像是被硬生生从躯壳里剥离,只剩一副空洞的皮囊,在原地茫然地挪动。
那不是死亡。
是比死亡更深沉的寒冷,从每一寸肌肤渗入骨髓。
这,便是影噬。
村里的法则。
1.影子消失的村落,死亡降临
我们一行五人,此刻像极了几条落水狗。浑身泥泞,每块肌肉都在呐喊着疲惫。天色阴沉,下午四五点的光线已染上灰调,天空压得极低,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席卷。手中的GPS早已失去信号,地图上这片区域干净得像被抹去——仿佛这片土地根本不该存在。
阿峰仍在尝试挤出几句干瘪笑话,那声音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勉强。胖子踉跄着,嘴里不断发出抱怨,每走几步就要滑倒一次,像个笨拙的木偶。老周的眉头紧锁,不断审视周围环境,试图寻找一线生机。林溪则比平时沉默许多,她的眼神警觉地扫过周围越发浓密的植被和弥漫的雾气。
山风呼啸着穿过树林,掀起一阵阵波涛般的声响。空气湿冷,裹挟着即将到来的雨水气息。雨点开始零星坠落,预示着一场倾盆大雨的来临。绝望如阴影般悄无声息地蔓延,侵蚀着我们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希望即将湮灭的瞬间,老周突然指向前方山坳:看!那里有炊烟!
这句话如同黑夜中的火把,瞬间点燃了我们的精神。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们艰难跋涉,拨开最后一道密不透风的灌木丛——一个被群山环抱、雾气缭绕的古老村落突然显现在眼前——影落村。村口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字迹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影落二字。
村口铺着青石板路,两侧是低矮的石屋,门窗狭小,大多紧闭着。雾气比先前更浓,能见度不足十米。
这村庄的第一印象,便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听不见鸡鸣犬吠,甚至连乡村常有的孩童嬉闹声也完全消失。耳畔只有风穿过巷道的呜咽声和我们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声。石墙上爬满青苔,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正观察间,一个身着靛蓝色土布衣裳的老者,拄着拐杖,从一间较大的石屋中缓缓走出。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朴素着装、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女。他们的出现异常安静,仿佛从雾气中凝结而成。
阿峰上前搭话,却发现村民的方言几乎无法理解。只有那老者——村长——能说几句生硬的普通话。当他听说我们迷路时,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既有淳朴,又隐藏着某种…疲惫与麻木。但他出人意料地热情,连连摆手示意我们进村避雨,并安排住宿。其他村民则默默注视着我们,眼神空洞,缺乏焦点。
我们被安置在一间空置的石屋里。陈设简单,只有几张硬板床和一张石桌。窗户极小,透进来的光线微弱。
村长让人送来了几盏昏黄的油灯和一些温热的食物——主要是粗粮饼和一些看不出原材料的菜糊糊。食物味道寡淡,带着一股土腥气。
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将我们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变形。石屋里弥漫着浓重的陈年潮湿气味,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味——不是空旷,而是某种…存在被抽离后的虚无感。胖子小声嘟囔:这地方味儿真怪,跟老坟似的。被老周瞪了一眼。
林溪显得异常不安,她不停地摩挲着手臂,仿佛很冷。她低声对我说:你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而且,那些村民的眼神…很古怪。
夜晚,雨终于倾盆而下,但村子里依旧死寂得可怕,连雨打屋檐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我们约定轮流守夜,但旅途的疲惫很快让众人陷入沉睡。只有油灯的火苗在黑暗中孤独地跳动。
我守上半夜,总感觉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探,但拉开一条门缝,外面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雾和雨。
2.寒气入骨,惊惧初醒
第二天黎明,一股彻骨的寒意将我从睡梦中硬生生拽了出来。屋内那盏油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只剩下稀薄的灰暗笼罩着石屋。阿峰和胖子还在鼾声如雷,老周靠墙而坐,闭目养神。林溪却不见了踪影。
我刚要起身寻找,石屋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条缝。林溪像受惊的野兔般闪了进来,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布满冷汗。她反手将门抵死,整个身体紧贴着门板,仿佛外面有什么恐怖之物正欲闯入。
别…别出去!她压低嗓音,声音却因极度恐惧而颤抖不已,都回屋里来!千万别出去!
阿峰和胖子被惊醒,迷迷糊糊地询问着。老周也睁开了眼,眉头紧锁,疑惑地望向林溪。
看…看他们的影子!林溪颤抖的手指向那窄小的窗户,声音嘶哑得几乎变了调,院子里…那些人…好多人…没有影子!
我们半信半疑地挪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拨开一角破旧的窗纸。院子里,晨雾尚未散尽,几个村民正缓慢地活动着身体。一个佝偻的老农手持破旧耙子,机械地在空地上来回耙着——他脚下,被那稀薄阳光照射的地方,干净得诡异,竟然完全没有影子!阳光明明斜照在他佝偻的身躯上,将他破旧衣衫的纹路都清晰地映照出来,却没有在地上投下任何阴影。
不远处,一个中年妇人倚靠在门框边,空洞的眼神望向远方,姿势僵硬得如同泥塑。阳光同样照在她身上,她身后的青石板地面上却空空如也,连半点阴影都不存在。
什么啊,是不是角度问题?雾太大了……阿峰想要辩解,但话说到一半,声音已开始颤抖。胖子全身哆嗦,牙齿不受控制地碰撞作响。老周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我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全身汗毛倒竖。
我们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观察院中和远处所有能看到的村民。在那特定角度的阳光下,越来越多的无影者被辨认出来。他们或扫地,或挑水,或呆立原地,动作都异常缓慢、僵硬,如同被人操控的木偶。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些看似正常的村民,比如昨晚给我们送饭的中年汉子,此刻正从巷子口走过。阳光短暂地照在他身上,我们清晰地看到,他的影子虽然存在,但边缘极为模糊,且在他迈步时,影子竟有瞬间的滞后,仿佛被某种无形之物拖拽了一下,才勉强跟上本体。这种延迟的影子,比完全没有影子更加令人心底发凉。
昨夜我们只觉他们眼神麻木,动作迟缓,还将其归因于山区生活的艰辛。而此刻,没有影子这一事实如同雷霆般轰然而至,将所有表象击得粉碎,露出了其下那令人从骨髓深处感到恐惧的真相。
3.影子消失的瞬间,人却还活着
我们几个死死盯着院子角落那个劈柴的汉子。他看起来尚算正常,脚下影子虽边缘模糊,至少还存在着。
突然,那人高举的斧头悬在半空,整个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电流击中。他的动作骤然凝固,维持着劈柴的姿势,宛如时间在他身上静止。
就在我们瞪大眼睛,试图理解眼前景象时,那汉子脚下原本尚且清晰的影子,开始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变淡。边缘先是模糊起来,颜色由深灰褪为浅灰,最后近乎透明。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那片影子犹如被无形橡皮彻底抹去,从地面上完全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随着影子消失,高举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身体剧烈晃动,几乎栽倒,随后又僵硬地挺直站立。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神变化。就在影子消失的刹那,他原本尚有神采的双眼,瞬间变得与院中老农和倚门妇人无异——空洞、茫然、死寂,如两颗蒙尘玻璃珠。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灵魂,只剩一具维持基本生理机能的空壳。
这过程快得令人窒息,快到我们几乎来不及反应,却又将每个细节如慢动作般清晰烙印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鬼……鬼啊!影子……影子被吃掉了!胖子率先崩溃,发出凄厉尖叫,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全身如筛糠般颤抖。
阿峰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再也挤不出半句玩笑,只机械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幻觉,一定是光线和雾气搞的鬼……他自己都不相信这苍白解释。他死死抓着我胳膊,指甲几乎陷入肉中。
老周倒吸一口冷气,向来稳重的他此刻也无法掩饰脸上的震惊与恐惧。他紧抿双唇,眼神在那刚失去影子的汉子和院中其他无影者间来回扫射。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部翻腾欲呕。那活生生的影噬场景,比任何恐怖片都更加真实恐怖。一种源自生存本能的原始恐惧攫住了我。我们目睹的不仅是影子消失,更像是一个人的存在证明被当场剥夺。
那失去影子的汉子在原地僵立片刻,随后如其他无影者般,以极其缓慢机械的姿态弯腰去捡地上斧头。他动作笨拙失调,尝试数次未果,最终放弃,转而开始无目的地原地踱步,眼神始终空洞如洞。
不论胖子如何尖叫,不论我们几个如何惊恐万状,那些无影者,包括新加入的那个,对此全无反应,仿佛我们根本不存在,继续着单调重复的动作。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威胁性举动都更令人心底发寒。
4.恐惧摧枯拉朽,本能如火重燃
短暂恐慌过后,求生本能占据上风。老周压低嗓音,喉咙因压抑怒火而沙哑: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我们顾不上收拾行李,脑中只剩一个念头——逃离这诡异之地。
阿峰猛拉开石屋门,我们鱼贯而出,朝村口狂奔。
然而刚冲至院门口,全身仿佛被无形之力定住。不知何时,院门前已悄然聚集七八名村民——全是脚下有影子的人。领头者正是昨夜接待我们的老村长。他们如幽灵般拦路,面容混杂着麻木、疲惫与某种难以言表的决绝。
老村长拄着拐杖,晨光下脸上皱纹如干涸土地上纵横交错的裂缝。他双眼浑浊,此刻却透出一种威严沉重感。
后生仔,他声音如破旧风箱般嘶哑,莫慌,莫慌。山里雾气大,湿气重,影子……有时候瞅不真切。不是啥大事。他停顿片刻,浑浊眼珠扫过我们惨白的脸,你们看花了眼。留下吧,安心住下。等过几天,雾散了,路就好走了,我亲自送你们出去。
他解释苍白如鬼,漏洞百出,尤其在我们亲眼目睹影噬后更显荒谬。但话语中留下的意味却铁板钉钉,容不得半点拒绝。
林溪鼓足勇气,指向院中那位刚失去影子、正如游魂般踱步的年轻村民,声音因愤怒恐惧而颤抖:那他呢?!我们亲眼看到的!他的影子没了!他怎么不动了?他的魂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老村长浑浊眼珠微转,瞥向那无影者,眼中闪过极隐晦的麻木悲凉。这情绪却如风过水面般转瞬即逝,迅速被更深层的冷漠与近乎认命的决然所覆盖。他累了……老毛病了。歇歇就好,歇歇就好。他含糊应付着,同时身后村民又无声向前逼近一步。
他们手无寸铁,面无凶色,却以聚拢的身躯筑起无形之墙,封锁所有可能的逃脱路径。
此刻,这些正常村民脚下摇曳的影子在晨光中反而比无影者更显诡谲。它们宛如有生命般,仿佛是村民意志的延伸,散发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我们瞬间领悟——我们被囚禁了。这些尚有影子的人,究竟是看守者?帮凶?还是……仅仅等待轮到自己成为下一批被吞噬的祭品?恐惧如冰冷藤蔓,层层缠绕我们心脏,越勒越紧,几乎令人窒息。
5.寡不敌众,光如救命稻草
对峙已成僵局,局势一目了然。村民人多势众,我们几个惊魂未定的外来者,凭什么硬闯?老周眼神暗示我们先行退让,这是唯一合理选择。
被迫退回石屋的滋味如同囚徒再度被塞回牢笼。村民没有跟进来,却在院口和窗外形成无声监视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阴暗腐朽的气息,似乎连呼吸都能听见回声。
胖子已然崩溃,蜷缩在墙角无助啜泣,像个迷路的孩童反复念叨着我要回家。阿峰则化恐惧为焦躁,在石屋内来回踱步,咒骂声此起彼伏,甚至怀疑村长给我们下了迷魂药。石屋内的绝望几乎凝为实质。
林溪却在这绝境中强迫自己冷静。她靠墙而立,眉头紧锁,回溯我们从踏入村庄那刻起的每一个细节。突然,她双眼放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握我的手臂:
光!是光!
她这声惊呼打破了屋内死寂,我们全都怔住了。
你们难道没注意到?林溪激动得声音发颤,这村子的房子,窗户都异常狭小,朝向古怪,像是刻意避开阳光照射。
昨晚我们住的石屋和村长家,内部都黑得出奇,只点着那微弱如豆的油灯。
再想想这村子地理位置——深陷山坳,四面环山,日照时间必然短暂,常年大雾弥漫。
最关键的是——那些影子消失的现象和无影人,都是在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才变得格外清晰!那些尚有影子的村民,在阳光下影子也显得不稳定!
林溪停顿片刻,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我猜测,那吞噬影子的东西——姑且称它为'影虫'——很可能惧怕光线!或者说,强光能抑制它们!村民留下我们,或许是需要新鲜'影子'喂养'影虫',或用我们的影子替代他们自己被吞噬的命运!
这番推理犹如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我们心中那片绝望沼泽。我猛然想起我们的背包装备!
手电!我们有强光手电!我几乎喊出声来。作为驴友,我们人手一个高亮度LED强光手电,还备有充足电池。
阿峰也瞬间回过神:打火机!我带了几个防风打火机和酒精棉球!连胖子也从绝望中抬头,想起背包里那把瑞士军刀上的小放大镜——虽然雾天阳光微弱,但至少是希望的火种。
虽然只是推测,但影虫惧光这一可能性,成了我们在绝境中唯一可抓的救命草。求生欲再次燃起,我们迅速检查装备,确保每支手电都电力充足。
计划很简单:利用强光制造混乱,趁机突围,目标是村外阳光照射的山道。
接下来是等待验证的时刻。我们决定观察至正午阳光最强时(即使透过雾气),或等到夜深人静(若影虫在黑暗中更活跃而人造强光仍有效),寻找突围时机。
通过窗缝轮流观察外界,我们注意到无影者确实本能避开阳光直射区域,而那些有影者在阳光下也显露不适,下意识遮挡或眯眼。这间接证实了林溪的猜想。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随时间流逝,一些原本正常村民脚下的影子也开始出现细微模糊和不稳迹象。这种缓慢蚕食比瞬间消失更可怕,如同温水煮青蛙的绝望。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div data-fanqie-type=pay_tag></div>
6.白昼如永劫,阴间无日光
白昼如炼狱,每一秒都拖曳着沉重枷锁。那所谓的阳光只不过是雾障后的一抹苍白,始终透不出我们期盼的强烈光线。村民们轮番盯梢,警惕得如同冰冷的蛇眼,连半点可乘之机都不肯施舍。他们递来的食物我们连碰都不敢,只能靠背包里那点可怜的压缩饼干和水苟延残喘。
暮色终于吞噬了村庄。浓雾与黑暗交融,将整个村落埋进了一处没有生气的深渊。油灯摇曳的微光在黑暗中微不足道,我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死寂中清晰可辨,仿佛某种被囚野兽的低声哀鸣。
这片黑暗中,那些影虫似乎变得更加活跃。虽然肉眼无法捕捉,但那种被无形之物环伺窥探的感觉越发强烈。石屋外的雾气中,悉索声若有若无,或许只是风声,又或许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存在在徘徊。
深夜降临,守卫的村民显露疲态,眼皮开始打架。老周无声地打了个手势,我们深吸一口气,猛地推门冲出。
我与老周冲在最前,同时打开强光手电,两道光束在浓雾中撕裂出刺目的通道。几个附近游荡的无影者被强光直射,竟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嘶吼,身体明显向后退缩,躲避光芒。它们空洞的眼睛在光线下反射出诡异的白点,动作虽然依旧迟缓,但对光的厌恶显而易见。林溪的推测得到了验证!
那些正常村民反应更迅捷,从黑暗中扑出,试图拦截我们。他们的影子在手电光下被拉长扭曲,呈现出几分狰狞恐怖。
村中巷道狭窄曲折,我们只能边打边退。阿峰点燃随身携带的酒精棉球,投向追来的村民,制造了些微混乱。林溪紧随其后,不时用小手电辅助照明。
胖子本就胆小如鼠,此刻更是吓得六神无主,手脚瘫软。在一处拐角,他因过度惊惧,脚下一滑,踉跄摔倒,滚出了我们手电光束的照明范围。
啊——我的影子!胖子发出绝望的尖叫。
我们回头望去,借着微弱反射光,看到他的影子正以比白天更快的速度模糊消失!黑暗竟成了影虫的催化剂。
胖子挣扎着想爬起,但动作迅速变得僵硬。他伸出手,向我们发出最后一声含糊不清的绝望嘶吼,随即身体完全僵化,眼神转为空洞。他就那样半趴在地上,成了新的空壳。
我想冲过去拉他,但几个无影者已围上前来。它们虽畏惧光线,却在同伴驱使下执拗靠近。老周一把拉住我:来不及了!走!
胖子的惨状激怒了阿峰。他赤红双眼,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挥舞着捡来的木棍,疯狂抽打靠近的村民和无影者。你们这些怪物!把胖子还给我!
但他的反抗徒劳无功。一个无影者被击退的瞬间,高大的正常村民从侧面猛扑过来,死死抱住了他。阿峰的木棍脱手落地。
他奋力挣扎,但更多村民围了上来,将他拖向旁边一条漆黑巷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拖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听到一声短促惨叫和沉闷倒地声,然后万籁俱寂。黑暗吞噬了他,也吞噬了他的影子和生命。
接连失去两个同伴,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几乎将我们压垮。但求生本能仍驱使着我们继续逃亡。
7.光影之争,命悬一线
队伍仅剩我、林溪和老周三人,悲痛与怒火凝结成求生的最后力量。
我们背靠背形成移动的光明三角阵。我掌握主攻强光手电直指前方,老周的光束守护两侧,林溪则用手机屏幕微弱的荧光与时而点燃的打火机火苗监视身后与照明死角。
路过一间亮着油灯的石屋时——或许是某个看守临时休憩处——老周毫不犹豫,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猛力打翻屋内油灯。灯油倾泻而出,瞬间引燃周围干草与柴木。火焰呼地窜起,形成短暂却异常明亮的光墙。火光冲天,那些穷追不舍的无影者与村民发出低沉恐怖的嘶吼,纷纷退避。
我们惊觉强光不仅驱散影虫、令无影者避退,对那些正常村民同样产生效力。当手电集中光束直射其面部或身躯,他们会发出痛苦闷哼,本能地抬手遮挡,动作顿时变得迟疑僵硬。
火光与手电强光交织照射下,正常村民脚下影子剧烈扭曲、闪烁不定,时而透出几分淡薄。林溪尖声喊道:他们的影子受到干扰了!光线越强,'影虫'越难附着!这一发现给我们注入新的希望。
经历一番血战与追逐,村口那块斑驳石碑终于映入眼帘,生机就在咫尺之遥!
就在此刻,老周的动作突然迟滞,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紊乱。借着手电余光,我心脏几乎停跳——老周的影子边缘已开始模糊,颜色淡去许多!混乱中他定是在某个光线不足的瞬间,被影虫侵蚀了本体!
老周显然察觉异状。他低头望了眼自己模糊的影子,又抬眼看向我们,眼神闪过绝望,更多却是疯狂的解脱与决然。他突然将手中手电塞进我掌心: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不等我们反应,老周猛然转身,怒吼一声,主动冲向那十几个追逐而来的村民与无影者。他宛如发狂的野兽,用最后气力与身躯猛撞向前,暂时阻断了那狭窄的村口通道。
跑!跑啊!别回头!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嘶吼着,声音在寂夜中凄厉回荡。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影子在与村民影子纠缠中,迅速而彻底地消散无踪。紧接着,他的动作也随之僵化,却仍保持着向前冲击的姿势,如一座悲壮的雕像,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8.逃出生天,永恒的阴影
老周的牺牲,为我们争取了短暂逃命的机会。泪水模糊了视线,林溪和我咬紧牙关,朝记忆中山外阳光的方向狂奔。身后嘶吼与追赶声起伏不定,如同附骨之蛆般紧随不舍。
穿越浓雾,钻过密林,突然眼前豁然开朗。炽烈的阳光倾泻而下,瞬间驱散了浸透全身的寒意与恐惧。温暖的光芒洗刷着我们饱受惊吓的神经。
精疲力竭的身躯瘫软在山道旁的草地上,大口喘息着。太阳下,我们的影子清晰而稳定,这份实在的触感从未如此珍贵过。
远处的影落村依旧匍匐在山坳的阴影中,灰色雾气如同巨大的裹尸布,笼罩着这座吞噬灵魂的古老墓地。无论多么灿烂的阳光,都无法穿透那片永恒的阴霾。
五人入村,仅余我俩苟活。胖子、阿峰、老周的面容与绝望嘶吼,如同烙印般深深刻进记忆。悲痛如潮水般涌来,吞没了逃生的欣喜。
林溪蜷缩着身体,苍白的脸上残留着难以消散的惊惧与悲伤。即便沐浴在温暖阳光下,她依然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我死死攥着那根强光手电,冰冷的金属触感反而带来几分安全感。这次经历留下的阴影,怕是要永远伴随着我们了。
9.阴影恒久,灵魂永囚
山中跋涉的煎熬持续了大半天,直到我们踉跄遇见那队地质勘探人员,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跟他们走出深山。所谓文明世界重又拥抱了我们,可我与林溪心里清楚,自己已不再是原来那个人。
关于影落村的恐怖经历,我们如同心照不宣般选择缄默。编造迷路遭野兽袭击的谎言解释同伴失踪,因为真相太过荒诞——谁会相信影子能被活生生吞噬?说出来只会被当作精神失常。更深层次的恐惧是,提及那村庄名字,或许会唤回那些无形的恐怖。
都市生活表面如常,但我已对阴影和黑暗产生近乎病态的恐惧。夜晚必须强光照明才能勉强入睡,行走于昏暗街道时,脚步不自觉加快,总忍不住回头确认影子是否依然完整跟随。
最可怕的是那些片刻的恍惚——在黄昏特定光线下,我似乎察觉自己影子边缘短暂模糊,或动作轻微滞后。这究竟是心理作用,还是影虫已在我体内埋下种子?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林溪境况与我相似。她告诉我自己对强光产生了异常依赖,连正午阳光都觉得不够明亮。我们成了逐光者,仿佛只有在最刺目的光芒下才能感受片刻安宁。
影落村如同溃烂伤口,永远烙印在记忆深处。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在这个表面光明、科学昌明的世界之下,仍有被古老阴影吞噬的未知角落静静等待。
那个被诅咒村落依然存在。村民们正缓慢、集体、绝望地走向比死亡更彻底的空无。影虫的法则,那扭曲变异的残酷自然规律,仍在被遗忘的土地上悄然运转,如精密捕猎机器般等待下一个误入的祭品。
夜夜噩梦缠绕,我总梦见自己重返影落村,脚下影子正一点点变淡消散,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完全无力阻止。
睁眼时,床边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下,我仿佛看见自己的影子轻微抖动,独立于我的静止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