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精女配的重生
我穿进自己写的小说,成了全网黑的作精女配。
绑定娱乐圈黑红系统那刻,我悟了：骂声就是我的氧气。
顶流江临的直播系统更离谱——他靠观众打赏解锁超能力。
记者会上我故意泼他咖啡,他弹跳三米高：感谢老铁刷的火箭！
片场我NG十次害他跳舞到虚脱,弹幕疯狂打赏：再来十次！
综艺里他被迫公主抱我,手一滑把我摔进泳池。
黑红值+9999的提示音中,我浮出水面微笑：江老师,您手抖得很有节奏感。
直到地震突袭颁奖礼,废墟下他用新解锁的念力掀开水泥板。
全球直播镜头里,我们灰头土脸对视。
他的系统音震耳欲聋：新任务：亲吻救援对象,奖励一亿人气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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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黑红系统的觉醒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的味道,混杂着皮革座椅、冷气机喷出的微弱臭氧,还有几十种香水不屈不挠地搏斗后留下的复杂余韵。这气味昂贵得令人窒息,像一件过于紧身的礼服,勒得林晚晚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坐在长条桌后,背挺得笔直,几乎能感觉到脊椎骨一节节硌在硬邦邦的椅背上。刺目的闪光灯连成一片惨白的光幕,每一次闪烁都像细小的针,扎在她勉强维持着得体弧度的视网膜上。无数张脸孔在光幕后面晃动,模糊不清,只剩下那些黑洞洞的镜头,如同贪婪的巨口,随时准备将她嚼碎、吞咽。
……林小姐,关于您被拍到深夜进入导演房间,三个小时后才离开,您作何解释一个尖利的女声穿透了嗡嗡的背景噪音,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了过来。
林晚晚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解释解释个屁！她心里那个暴躁的小人儿在疯狂呐喊。天杀的,她明明是这本狗血小说的亲妈！熬夜爆肝,一个字一个字把林晚晚这个作天作地的炮灰女配写成了全网黑的活靶子,就是为了衬托她笔下那个纯洁善良、人见人爱的小白花女主！现在倒好,报应来了,她自己一头栽进了这个由她亲手搭建的、散发着馊味儿的娱乐圈修罗场,成了这个行走的黑料包！
就在她内心狂风暴雨之际,一道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玻璃,毫无预兆地在她颅骨内部炸响：
【叮！检测到强烈负面情绪波动,浓度达标。‘娱乐圈黑红系统’绑定成功。宿主：林晚晚。】
林晚晚的呼吸一滞。
【系统说明：本系统致力于将宿主打造成现象级黑红顶流。核心运行机制：宿主收获的‘黑评’‘谩骂’‘人身攻击’等负面情绪能量,将实时转化为‘黑红人气值’。】
【当前黑红人气值：0（初始状态）。】
【新手任务发布：在本次记者会结束前,收获1000点黑红人气值。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失败惩罚：电击体验一次（强度：足以让宿主在闪光灯下表演原地霹雳舞）。】
林晚晚：……
荒谬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电击霹雳舞这系统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实习生设计的可那冰冷的、毫无商量余地的电子音,以及那霹雳舞三个字带来的极其具体的、令人毛发倒竖的想象,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凹痕传来清晰的刺痛。
豁出去了！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既然黑就是红,骂就是爱,那还装什么小白兔
她深吸一口气,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脸上强行挤出的、摇摇欲坠的得体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烦躁、不屑和破罐子破摔的奇异神情。她猛地抓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棕褐色的液体——那杯据说价值不菲的现磨手冲咖啡。
手臂划出一个短促而充满爆发力的弧线。杯口倾斜,深褐色的液体挣脱束缚,在空中泼洒开来,形成一道短暂而浑浊的抛物线。
哗啦——！
冰凉的、带着苦涩焦香的液体,精准地兜头浇在了坐在她左手边、正微微侧身准备回答另一个问题的江临头上。几滴深色的水珠顺着他线条完美的下颌角滚落,砸在他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昂贵西装领口上,迅速洇开一片难看的深色污渍。几片湿漉漉的咖啡渣,顽强地粘附在他打理得一丝不苟、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的额发上。
整个喧嚣的会场,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所有的闪光灯都僵住了,所有的快门声都消失了。记者们张大着嘴,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中,活像一群被集体施了石化咒的呆头鹅。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咖啡苦涩气味在无声地扩散。
江临整个人僵在那里,像一尊被咖啡浇灌的艺术品。他那张被无数镜头奉为神颜的脸,此刻清晰地呈现出一种从极度震惊到某种临界点的扭曲。湿透的头发紧贴额角,一滴咖啡顺着高挺的鼻梁缓缓滑下,悬在鼻尖,要落不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被打破的前一秒——
一道欢快得近乎刺耳、带着浓浓乡土直播风味的电子音,突兀地在江临脑海中炸开,音量之大,震得他自己都微微晃了一下：
【叮咚！恭喜宿主！检测到强烈情绪冲击（类别：极度震惊/愤怒）！触发‘直播系统’即时互动奖励！观众‘隔壁老王爱看戏’打赏‘火箭’×1！人气值+1000！‘初级弹跳强化’（时效：10秒）已解锁！是否立即使用】
江临的瞳孔骤然收缩。火箭弹跳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但那个立即使用的选项,伴随着一种身体内部蠢蠢欲动、仿佛被强行注入滚烫气体的诡异膨胀感,正疯狂地催促着他。
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在那几十个黑洞洞的镜头重新开始疯狂闪烁、快门声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砰！
一声闷响。
江临坐着的那个看起来相当结实的折叠椅,四条金属腿猛地向下一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而他本人,则像屁股底下装了强力弹簧,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向上拎了一把,整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完全违背地心引力的姿态,直挺挺地向上弹射而起！
他的动作毫无美感可言,四肢甚至因为突如其来的失控而显得有些笨拙的挥舞。高度……足足离地三米有余！脑袋几乎要撞到天花板上那盏硕大的水晶吊灯！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所有记者的下巴彻底脱臼,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夺眶而出,镜头死死追随着空中那个手舞足蹈的身影。
江临在空中滞留了大约一秒半——那感觉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失重感带来的强烈眩晕和恶心感淹没了他。他眼睁睁看着下方一张张因为极度震惊而扭曲变形的脸,像一幅荒诞的抽象画。就在身体开始下坠的瞬间,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某种被系统强行植入的直播卖艺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那声音因为紧张和气流冲击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破音,穿透了死寂的会场：
感——谢——老——铁——刷——的——火——箭——！！！
最后一个箭字还在空气中带着颤音回荡,他的身体完成了自由落体。
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随着椅子腿再次痛苦的呻吟。他结结实实地摔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椅子带着他又向后猛地滑退了半米,椅背重重撞在后面的背景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坐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前襟湿透又沾上了灰尘,领带歪斜,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又狠狠在地上滚了几圈的落汤鸡。
会场彻底炸了。
不是喧哗,是爆炸！是火山喷发！
我的天啊！刚才发生了什么江临他……飞起来了！
他喊什么感谢老铁火箭他疯了吗！
快拍！快拍！头条！世纪头条！
林晚晚泼咖啡！江临原地起飞喊感谢老铁！这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闪光灯疯狂闪烁,比之前猛烈十倍！快门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暴雨！记者们彻底疯了,有人激动地往前挤,话筒几乎要戳到林晚晚和江临的脸上。
长桌下,林晚晚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刚才江临那违反物理定律的原地升天和那声石破天惊的感谢老铁,带来的冲击力绝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然而,就在这混乱的漩涡中心,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如同冰泉般汩汩流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瞬间浇熄了她所有的慌乱：
【叮！检测到大规模强烈负面情绪冲击！来源：现场记者（震惊/愤怒/鄙夷/猎奇）……目标锁定：林晚晚！】
【黑红人气值+50…+100…+200…+500…+1000！】
【新手任务完成！黑红人气值：1050/1000！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电击惩罚已解除。宿主,请继续保持。】
冰凉的提示音像一剂强效镇静剂,瞬间贯通四肢百骸。林晚晚紧绷的身体奇异地松弛下来。那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撕碎的声浪和刺目的闪光,此刻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那些记者们更加激动、更加鄙夷、更加猎奇的议论和拍摄,脑海中那个代表黑红人气值的数字,还在以一种令人愉悦的速度,稳定地向上跳动。
【+10…+20…+50…】
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如同初春冰面下悄然游过的鱼影,无声地爬上了林晚晚的嘴角。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旁边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江临身上。
他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整理自己湿漉漉、沾着咖啡渣的头发,昂贵的西装皱巴巴,昂贵的领带歪得不成样子,昂贵的脸上还残留着煞白和茫然。那副样子,哪里还有半分顶流巨星睥睨众生的气度活脱脱一个被从天而降的馅饼（或者说是砖头）砸懵了的倒霉蛋。
林晚晚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玩味和洞悉。她红唇微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近乎耳语般低喃：火箭呵……有意思。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悄然落在这片喧嚣的废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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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片场风波再起
片场的空气凝滞得如同熬过头、即将凝固的糖浆,沉重而粘腻。巨大的环形柔光灯悬在半空,投下炽白刺眼的光束,将绿幕前那片小小的表演区域烘烤得如同沙漠。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强光下无所遁形,像无数焦躁不安的精灵在无声地舞蹈。
林晚晚穿着一身繁复得令人窒息的宫廷长裙,裙摆层层叠叠,缀满了廉价的亮片和水钻,在灯光下反射出廉价而刺目的光。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姿态僵硬,像一尊被强行搬上舞台的、尚未完工的石膏像。化妆师精心描绘的妆容掩盖不住她眼底深处那一丝心不在焉的游离。
导演老张的声音透过巨大的喇叭,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沙哑和竭力压抑的怒火,在闷热的摄影棚里回荡：Action——！
场记板啪地一声脆响,如同发令枪。
镜头对准了林晚晚。按照剧本,她饰演的那个骄纵跋扈的贵族小姐,此刻应该带着三分傲慢七分刻薄,对着扮演落魄骑士的江临,说出那句关键的挑衅台词：凭你这低贱的出身,也配仰望星辰
林晚晚深吸了一口气,那动作让繁复的束胸勒得她肋骨生疼。她抬起下巴,努力调动起属于恶毒女配应有的表情——轻蔑、不屑、高高在上。她张开嘴,声音却像被这凝滞的空气堵在了喉咙里,干涩而飘忽：
凭……凭你这低贱的……她卡住了,眼神茫然地飘向绿幕上方某个不存在的点,似乎在努力回忆接下来的词。
Cut——！老张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摄影棚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林晚晚！‘出身’！是‘出身’！不是‘生疮’！你的台词呢被狗吃了吗！重来！
林晚晚低下头,肩膀几不可查地塌了一下。没人看见她眼底飞快掠过的一丝狡黠。很好,NG+1。她默数着。
不远处的江临,身着一套沉重的、带着磨损痕迹的皮甲,沉默地站在原地。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肩甲上,洇开一小片深色。他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林晚晚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刚才记者会那场荒诞的闹剧还历历在目,这个女人,邪门得很。
Action——！
林晚晚再次开口,这次声音倒是洪亮了,却带着一种夸张的、舞台剧般的抑扬顿挫,配合着脸上用力过猛的嫌恶表情：凭你这低贱的出身（她故意把‘出身’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要嚼碎它）,也配……也配……她又卡壳了,这次是彻底忘了词,懊恼地跺了一下脚,镶着廉价水钻的鞋跟敲在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仰望星辰！场务小哥忍不住小声提醒。
Cut——！！！老张的咆哮升级了,他猛地从导演椅上站起来,挥舞着卷成筒的剧本,脸红脖子粗,仰望星辰！仰望星辰！林晚晚！你脑子里装的是星辰大海吗！重来！给我集中精神！他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监视器屏幕上。
NG+2。林晚晚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记下一笔。她甚至能感觉到旁边江临投来的目光温度又降了几分,像冰冷的探针。
Action——！
凭你这低贱的出身,也配仰望……仰望……林晚晚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导演,这词儿太拗口了,能不能改成‘也配看星星’意思差不多嘛。她语气轻快,带着商量的口吻。
Cut——！！！！老张的声音已经彻底劈叉,带着绝望的颤音,祖宗！你是我祖宗！看星星！你看我像不像星星！给我照着剧本念！一个字都不准改！重——来——！
NG+3…+4…+5…
每一次Cut,都伴随着老张越来越失控的咆哮和整个片场越来越压抑的死寂。灯光师烦躁地调整着灯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道具师抱着头蹲在角落；其他演员脸上的表情从同情变成了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种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的绝望。空气里的焦躁和怨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江临感觉自己身上那套皮甲越来越沉,像一副冰冷的枷锁。每一次重新站定,他都要耗费更大的力气去调整呼吸,去压下心头那股被反复戏耍、被无端消耗的邪火。汗水浸透了内衬的棉麻衣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下颌的肌肉绷得死紧,目光沉沉地锁在林晚晚那张写满无辜和努力的脸上。他确信,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记者会的咖啡,片场的NG,一脉相承的邪门！
【叮！检测到宿主（江临）体力值持续下降！精神力波动剧烈（愤怒/烦躁/极度疲惫）！观众情绪高涨（期待/幸灾乐祸/心疼）！】
【‘无敌铁粉小甜甜’打赏‘游艇’×1！人气值+5000！】
【‘江临今天跳舞了吗’打赏‘跑车’×10！人气值+10000！】
【触发条件达成！‘观众点播’功能激活！当前最高票观众诉求：‘想看江临跳脱力舞！’（赞同率：98.7%）】
【强制执行：宿主需在体力值低于10%时,完成一段时长不低于30秒的即兴‘脱力风格’舞蹈。奖励：人气值+20000,体力恢复药剂（小）×1。拒绝惩罚：扣除双倍人气值,并强制体验‘全身瘙痒’状态（持续24小时）。】
江临的脑子里嗡的一声。脱力舞还即兴在他累得快要散架的时候这破系统……简直比林晚晚还可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上来,瞬间抵消了皮甲带来的闷热。他下意识地看向林晚晚,那个女人正低着头,手指绞着繁复的蕾丝裙边,嘴角却似乎……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极其细微,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Action——！
老张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
这一次,林晚晚像是终于被导演的咆哮震慑住了,也可能是NG次数够了,她奇迹般地没有卡壳,完整地、字正腔圆地念出了那句该死的台词：凭你这低贱的出身,也配仰望星辰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轻蔑中带着施舍般的刻薄。
导演老张几乎要喜极而泣,拿着喇叭的手都在抖：好！好！过了！这条过了！准备下一条！江临！骑士的愤怒爆发！情绪！情绪给足！准备——Action！
场记板落下。
江临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杂念和身体的疲惫,瞬间进入状态。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燃烧起屈辱的火焰,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酝酿着风暴。他要爆发,他要让这个傲慢的女人知道……
就在这时——
哎呀！一声做作到极点的惊呼。
林晚晚像是被自己那过于庞大的裙摆绊了一下,整个人以一个极其夸张的、慢动作回放般的姿态,朝着江临的方向踉跄着扑倒过去。她的目标非常明确——江临脚下那块微微凸起的、用来模拟城堡石阶的硬泡沫道具。
噗！
一声闷响。林晚晚的脚尖精准无比地踢中了那块泡沫凸起。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了几下,然后像一只被击中的、缀满亮片的华丽鸟儿,结结实实地朝着江临撞了过去！
事发太过突然！
江临所有的情绪酝酿、所有的爆发前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给彻底打断、搅得稀碎！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但林晚晚扑过来的力道和角度刁钻无比,加上他身上沉重的皮甲限制,非但没扶住,反而被带得一个趔趄,脚下也绊到了那块该死的泡沫道具！
咚！哗啦——！
两个人,一个华丽的宫廷贵妇,一个沉重的落魄骑士,如同两袋沉重的土豆,以极其狼狈的姿态,重重地摔倒在绿幕前坚硬的地板上。林晚晚的裙摆像一朵巨大的、被踩烂的花铺展开来,亮片和水珠（之前泼咖啡残留的）四散飞溅。江临的佩剑脱手飞出,撞在旁边的灯架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他的一条腿被林晚晚压住,沉重的皮甲硌得生疼。
整个片场,再次陷入了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人都石化了,连导演老张都忘了咆哮,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
【叮！宿主（林晚晚）制造‘片场事故’,引发大规模惊愕、无语、愤怒情绪！黑红人气值+500！+800！+1200！当前累计：2750！】
冰冷的提示音在林晚晚脑中响起,如同天籁。
【叮！检测到宿主（江临）遭遇意外冲击！体力值：9%！强制点播任务触发！请宿主立刻开始‘脱力风格’舞蹈！倒计时：10,9,8……】
江临的脑子轰的一声,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全身的骨头都在刚才那一下摔击中叫嚣着疼痛,疲惫像潮水般淹没了他。可脑海中那个冰冷无情、如同催命符般的倒计时,正毫不留情地推进！
7…6…
拒绝全身瘙痒24小时江临一想到那个画面,瞬间头皮发麻。他躺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身上还压着林晚晚半边身子和那堆该死的蕾丝亮片,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疯狂！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刹那——
在所有人,包括压在他身上的林晚晚那错愕无比的目光注视下,江临,这位以冷酷俊美著称的顶流巨星,开始……跳舞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诡异舞蹈。
他的一条腿还被林晚晚压着,只能用另一条腿和上半身发力。动作充满了极致的疲惫感和失控感：手臂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无力地抬起、甩落；脖子如同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时而歪向一边,时而猛地向后仰；腰肢配合着仅能动弹的那条腿,以一种极其别扭、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扭动着、抽搐着。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煞白的脸上淌下。那感觉,就像一个耗尽最后一格电的机器人,在彻底报废前,用尽残存的能量程序,进行一场荒诞的、抽搐的告别演出。
没有音乐,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皮甲关节摩擦的嘎吱声,以及……死寂片场里,每个人心脏狂跳的声音。
林晚晚完全懵了。她甚至忘了从江临身上爬起来,就那么半压着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身下这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癫痫发作的破旧玩偶般抽搐、扭动。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他疯了还是被我砸傻了
片场其他人更是集体石化,眼珠子掉了一地。导演老张手里的喇叭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浑然不觉,只是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混合着惊恐、茫然和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终极哲学思考中。
然而,在另一个维度,江临的直播间里,却彻底沸腾了！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江临跳脱力舞！神还原！】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临临子牛逼（破音）！这舞姿,这神韵,绝了！】
【打赏！必须打赏！十个火箭走起！临临子太拼了！】
【这表情管理！这抽搐的节奏感！影帝！必须是影帝！】
【‘江临全球后援会’打赏‘宇宙飞船’×1！留言：临宝跳得太棒了！妈妈心疼又骄傲！】
【人气值+5000…+10000…+20000…】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江临的狂舞和粗喘中刷屏：
【叮！‘脱力舞’任务完成！奖励人气值+20000！体力恢复药剂（小）×1已使用！】
【体力值恢复中…10%…20%…】
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驱散了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酸痛。虽然身上的皮甲依旧沉重,摔伤的地方依旧疼痛,但那股随时要昏厥过去的脱力感奇迹般地消失了。
江临终于停下了他那惊世骇俗的舞蹈。他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苍白的额角。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穿过凌乱的发丝,精准地捕捉到了还压在他身上、一脸呆滞的林晚晚。
那眼神,冰冷,锐利,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和无声的控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知道是你搞的鬼。
林晚晚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就在这时,她脑海中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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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宿主制造‘片场事故’后续影响持续发酵！引发大规模‘震惊’‘无语’‘对江临的同情及对宿主的加倍厌恶’！黑红人气值+1500！+2000！+3000！当前累计：7250！】
【恭喜宿主解锁新成就：‘片场搅屎棍’（初级）！奖励：特殊道具‘NG光环碎片’×1（集齐三片可激活）。】
林晚晚眨了眨眼,看着脑海中那飞速攀升、几乎要闪瞎眼的数字,再看看身下江临那冰冷刺骨、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扭曲的成就感混合着恶作剧般的快感,悄然涌上心头。她甚至没忍住,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这微妙的表情变化,一丝不落地落入了江临眼中。他躺在地上,感受着体力药剂带来的暖流和系统提示里暴涨的人气值,再看着林晚晚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属于黑红人气值的满足感……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们,好像被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系统,强行绑上了同一条贼船。一条以他人的震惊、愤怒、幸灾乐祸为燃料,驶向未知深渊的……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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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泳池惊魂时刻
《心跳加速吧！》的录制现场,活脱脱一个用金钱和浮夸堆砌出来的热带雨林。巨大的玻璃穹顶下,人造棕榈树伸展着过于油绿的塑料叶片,叶片上还挂着人工喷洒上去、晶莹欲滴的露珠。脚下是细软得能陷进脚踝的白沙,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最扎眼的,是场地中央那方巨大的、宝蓝色的泳池,池水在精心布置的射灯下荡漾着粼粼波光,像一块巨大的、价值连城的蓝宝石。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香水和防晒霜混合的甜腻气息,被中央空调强劲的冷风一吹,形成一种怪异而令人头昏脑胀的漩涡。
林晚晚换上了一身极其扎眼的荧光粉分体式泳衣,布料少得可怜,堪堪包裹住关键部位,露出大片雪白得晃眼的皮肤和两条笔直的长腿。她此刻正站在泳池边一块湿滑的仿岩石平台上,努力维持着平衡,脸上挂着营业性的甜美笑容,对着环绕四周的镜头挥手。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破平台,滑得跟抹了油似的！节目组为了收视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江临。他也换上了泳裤,上身随意搭了件敞开的白色速干衬衫,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黑发滑落,沿着脖颈滚过锁骨,最后没入腰间的布料。他正微微蹙着眉,低头检查手腕上节目组发的、用来监测心率的手环。那专注的神情,配上这副湿身造型,杀伤力堪称核弹级别。林晚晚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几个女性工作人员压抑的抽气声。
呵,男色惑人。林晚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顺便瞄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心率手环——屏幕上一颗小心脏正平稳地跳动着,数字显示：78。平静得如同老僧入定。没办法,经历过记者会和片场那两场史诗级闹剧,眼前这点小场面,实在很难让她那颗被黑红系统锤炼过的心脏再起波澜。
就在这时,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活像个热带度假村老板的节目主持人,拿着夸张的金色麦克风,以一种打了鸡血的亢奋语调蹦到了泳池中央的一个悬浮平台上：
各位心跳加速的勇士们！欢迎来到我们的终极心跳挑战——‘爱の抱抱冲冲冲’！主持人手臂一挥,指向泳池对面一个同样湿滑的平台,上面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巨大的、画着滑稽红心的抱枕,规则超简单！男嘉宾需要抱着女嘉宾,在最短时间内,冲过这条——他指了指连接两个平台的、只有半米宽、同样湿滑无比、还在不停喷水的独木桥,——刺激又浪漫的‘鹊桥’！拿到爱的抱枕！用时最短的情侣组合,将获得我们节目组送出的豪华双人温泉度假券！以及——最重要的！本环节的心跳王！将获得额外曝光大礼包哦！
主持人话音未落,现场的音箱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粉红泡泡的背景音乐。镜头立刻给了几对跃跃欲试的男女嘉宾特写,一个个都摆出了为爱冲锋的壮烈表情。
林晚晚只觉得一阵恶寒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浪漫鹊桥还爱的抱抱这节目策划脑子里灌的都是工业糖精吗她下意识地看向江临。果然,江大顶流的脸,在主持人喊出爱的抱抱四个字时,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汁,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林晚晚甚至能听到他脑子里那个直播系统可能发出的、冰冷的任务提示音。她几乎可以肯定,这环节绝对是节目组看中了他们俩欢喜冤家的爆点流量,特意安排的。
好！第一组准备！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喊道。
前面的几组嘉宾轮番上阵。尖叫声,落水声,滑倒声,伴随着主持人夸张的解说和观众席（主要是工作人员扮演）的哄笑,此起彼伏。泳池里水花四溅,像下饺子一样热闹。每一对完成挑战（或者落水）后,都会气喘吁吁地对着镜头展示心率手环,数字普遍飙升到120以上,引来一阵阵哇哦！真爱！的起哄。
终于,主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充满戏剧性的腔调响起：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和心跳！欢迎我们万众瞩目的——欢喜冤家组合！江临！林晚晚！
聚光灯唰地一下,如同探照灯般锁定在两人身上。现场爆发出一阵极其热烈、带着明显看戏意味的掌声和口哨声。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脸上瞬间切换成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迎着镜头挥手。心里默念：黑红值,黑红值,都是为了黑红值！她甚至能感觉到旁边江临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实质化的低气压和抗拒。他极其缓慢地、像被押赴刑场一样,转过身,面向她。
四目相对。
林晚晚脸上是甜得发腻的笑,眼神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江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着惊涛骇浪。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噼啪作响,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江老师,林晚晚主动上前一步,声音甜得能齁死人,伸出双臂,麻烦您了哦。她故意把姿态放低,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
江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极其苦涩的东西。他极其僵硬地俯下身,手臂穿过林晚晚的腋下和腿弯。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疏离,手臂肌肉绷得死紧,仿佛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即将引爆的炸弹。
肌肤相触的瞬间,林晚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的灼热温度和他身体瞬间的紧绷。她配合地、极其柔弱地靠向他怀里,手臂顺势环上他的脖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颈后敏感的皮肤。
江临的身体猛地一僵！抱着她的手臂条件反射般地收紧了一瞬,随即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调整回那种刻意的、保持距离的僵硬姿势。他迈开长腿,踏上了那条湿滑的独木桥。
桥面果然滑得惊人,还在不停地喷着细密冰冷的水雾。江临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身体重心压得很低,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贲张,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迅速和喷溅的水雾混在一起。林晚晚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柔弱的女伴,紧紧攀附着他,甚至微微侧头,将脸颊依恋地贴在他的颈侧。
【叮！检测到宿主（林晚晚）与高人气目标（江临）进行‘亲密接触’（公主抱）！引发大规模观众（嫉妒/愤怒/兴奋/嗑到了）复杂情绪！黑红人气值+1000！+1500！+2000！当前累计：10250！】
【特殊状态触发：‘暧昧升温’（被动）！效果：小幅提升目标对象（江临）的心率波动幅度！】
冰冷的提示音在林晚晚脑中响起,带来一阵熟悉的、扭曲的满足感。她甚至能感觉到江临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比刚才更紧绷了一分。她微微抬眼,看向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汗水沿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滚过滚动的喉结,没入敞开的衬衫领口。他的呼吸似乎……比刚才急促了一点心率手环上的数字,在她贴着他颈侧脸颊的感知下,似乎跳得更快、更有力了78,80,85……数字在稳步攀升。
林晚晚心底那点恶趣味的小火苗,被这攀升的心率和系统提示的暧昧升温瞬间点燃了。她环在江临脖子后的手臂,极其轻微地、带着某种挑逗般的节奏,用指尖轻轻挠了一下他颈后那块最敏感的区域。
嗯……一声极其压抑的、短促的闷哼,几乎是贴着林晚晚的耳根响起。
江临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贯穿！他抱着林晚晚的手臂骤然失控般地收紧,脚步一个趔趄！
就是现在！
林晚晚等的就是这一刻！在他重心不稳、身体前倾的瞬间,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一股微不可查的、向外的巧劲,配合着自己腰肢一个极其细微的、向泳池方向的拧转——
在外人看来,这完全就是江临在湿滑的桥面上失足,重心失控,导致怀里的林晚晚脱手飞出！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真假参半）划破空气。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林晚晚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以一种极其舒展、甚至带着点诡异美感的姿态,朝着下方那方巨大的、宝蓝色的泳池坠落。荧光粉的泳衣在聚光灯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
噗通——！！！
巨大的、沉闷的落水声响起,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白色水花！
冰冷的池水瞬间包裹了全身。林晚晚屏住呼吸,任由身体下沉。水下的世界瞬间隔绝了岸上所有的喧嚣。光线在水中折射、扭曲,岸上晃动的人影和刺目的灯光变得模糊不清。耳边只剩下水流涌动的汩汩声。
【叮！检测到宿主制造‘大型落水事故’！引发全场极度震惊及对江临的强烈指责！】
【黑红人气值+3000！+4000！+5000！+9999！】
【恭喜宿主！单次事件黑红人气值突破峰值！获得称号：‘话题核弹’（初级）！奖励：特殊道具‘焦点聚光灯’（一次性）！】
【当前累计黑红人气值：19249！】
冰冷而欢快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激昂的交响乐,在她被水包裹的脑海中轰然奏响！那9999的峰值提示,简直像一剂强心针！巨大的、扭曲的满足感瞬间淹没了她,甚至抵消了池水的冰冷！成了！这波血赚！
她放松身体,任由浮力将自己缓缓托向水面。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在即将破水而出的瞬间,完美地绽放开来。
哗啦——
林晚晚的头破开水面。湿透的黑发紧贴着脸颊,水珠顺着精致的下巴和锁骨不断滚落。她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反而抬起手,极其优雅地、慢条斯理地将贴在额前的一缕湿发拢到耳后。脸上挂着灿烂得晃眼的笑容,目光精准地投向还僵立在湿滑桥面上、脸色煞白、伸着手臂、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江临。
她的声音透过水声和现场的混乱,清晰地、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响起,清晰地传入了岸上每一个人的耳麦和镜头：
江老师,她微微歪着头,笑容无辜又甜美,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小钩子,您刚才那手……抖得,还挺有节奏感的嘛。
那语气,三分调侃,七分嘲讽,像一把裹着蜜糖的冰锥,精准无比地捅进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录制现场,再次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泳池过滤系统单调的嗡鸣,以及林晚晚破水而出后,水珠滴落回池面的、清脆的滴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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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
废墟下的抉择
聚光灯如同实质的光柱,沉重地压在身上,将昂贵的礼服面料烘烤得微微发烫。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冷气、以及一种名为名利的、无形无质却令人窒息的焦灼气息。金碧辉煌的颁奖大厅穹顶高远,水晶吊灯折射出亿万点冰冷璀璨的光,映照着下方一张张妆容精致、笑容得体、眼底却暗流汹涌的脸。
林晚晚坐在嘉宾席靠后的位置,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丝绒长裙,衬得她肤白如雪。她微微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只造型简约的铂金手镯,姿态慵懒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旁边的位置空着——江临被安排在前排的顶流区域。
她脑子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盘算着。刚才红毯上,她不小心踩到了某位新晋小花的曳地长裙摆,对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那瞬间花容失色的表情和周围记者疯狂闪烁的镜头……嗯,【黑红人气值+888】的提示音堪称悦耳。此刻,台上那位以犀利著称的颁奖嘉宾,正用一连串冗长的排比句介绍着年度最具商业价值艺人的提名名单。大屏幕上依次闪过几位顶流巨星的宣传片段,当江临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出现时,台下爆发出今晚最热烈的尖叫和掌声。
林晚晚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江临最具商业价值呵,他的价值,恐怕有一半得算在她这个黑红搭档头上吧没有她兢兢业业地制造话题和意外,他那直播系统哪来那么多打赏解锁超能力这奖杯,该分她一半才对。
念头刚转到这里——
【叮！检测到宿主（林晚晚）对高价值目标（江临）产生‘酸葡萄’心理（嫉妒/不爽）！符合‘黑红系统’辅助功能触发条件！】
【‘焦点聚光灯’（一次性）道具自动激活！效果：强制引导现场所有镜头（包括官方及非官方）聚焦宿主3秒！】
【请宿主把握机会,制造‘黑红名场面’！额外奖励：黑红人气值+5000！】
林晚晚：！！！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这破系统的贴心服务,甚至没来得及在心底骂一句谁嫉妒他了！,一道极其刺目、几乎要灼伤视网膜的强光,如同探照灯般,毫无预兆地、精准无比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刹那间,世界在她眼前变成了一片炫目的白。
舞台上嘉宾的声音消失了,台下粉丝的尖叫模糊了,只剩下那道强光带来的、令人耳聋的嗡鸣。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无数黑洞洞的镜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调转方向,死死锁定了她！那感觉,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扔在了聚光灯下,每一个毛孔都暴露在亿万目光的审视之下。
林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完了！在这种场合被强行推到镜头焦点下……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最坏的可能：表情管理失败被抓拍成狰狞丑照被解读为对江临获奖的不满甚至被怀疑是来砸场子的
极度的惊愕和一丝本能的慌乱让她脸上的慵懒瞬间冻结,眼神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她甚至能想象到,此刻全球同步直播的屏幕上,她这张茫然失措的脸,会引来多少刻薄的嘲讽和恶意的揣度。
【黑红人气值+1000…+1500…+2000！】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跗骨之蛆,在她慌乱的心跳中响起。
该死的！这破系统！林晚晚在心底咆哮。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调动起属于恶毒女配的演技,在脸上挤出一个至少不那么难看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聚光灯锁定、万众瞩目、她内心天人交战的第三秒——
异变陡生！
不是来自系统,而是来自脚下。
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咆哮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颁奖大厅所有的喧嚣！
轰隆——！！！
整个地面猛地向上一拱！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狂暴地翻了个身！
林晚晚感觉身体瞬间失重！屁股下的椅子像是突然拥有了生命,疯狂地向上弹跳、扭动！头顶那亿万点璀璨冰冷的光芒剧烈地摇晃起来！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巨兽垂死的头颅,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疯狂摆动,投射下的光影如同狂舞的鬼魅！
啊——！！！
地震！是地震！
快跑啊——！！！
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翻倒的碰撞声、玻璃器皿碎裂的刺耳声……瞬间撕裂了所有的优雅和秩序！极致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炸开！人们像无头苍蝇般尖叫着、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涌向出口,整个金碧辉煌的殿堂,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林晚晚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地从椅子上掀飞出去！世界在她眼中天旋地转！黑色丝绒裙摆像绝望的翅膀般展开！她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此刻却如同波浪般起伏的大理石地面上！剧痛瞬间从手肘和膝盖传来！
她挣扎着想爬起,视线一片混乱模糊。就在抬头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头顶上方,那块巨大的、印着本届颁奖礼金色LOGO的、由钢筋和厚重水泥浇筑而成的巨型装饰背景板！在剧烈的摇晃中,它连接穹顶的金属构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嘎吱——嘣！！！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如同死神的狞笑！
那块足有数吨重、如同小山般的巨型水泥板,挣脱了最后的束缚,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下方混乱的人群——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当头砸落！
阴影,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水泥粉尘和金属锈蚀的呛人气息！
林晚晚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巨大的、不断放大的阴影,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吞噬所有的光线！
完了！
绝望的念头刚刚升起——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混乱奔逃的人群中逆流冲出！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
是江临！
他不知何时冲到了这片区域！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此刻是林晚晚从未见过的、近乎狰狞的狠厉！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块坠落的水泥板,瞳孔深处似乎有幽蓝色的电弧一闪而逝！
他猛地张开双臂,并非去拥抱,而是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要拥抱虚空的姿态！双掌对准了那块即将吞噬林晚晚的庞然巨物！
一股无形的、狂暴至极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海啸,以江临为中心轰然爆发！
呃啊——！！！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和狂暴力量的嘶吼,从江临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他的额角、脖颈瞬间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虬龙,太阳穴突突狂跳,脸色惨白如纸！他周身甚至蒸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热浪！
那股无形的磅礴念力,如同亿万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地、狂暴地撞上了那块坠落的水泥板！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那块势不可挡、重达数吨的巨型水泥板,在距离林晚晚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叹息之墙！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水泥板下坠的恐怖势头被硬生生遏止！它剧烈地颤抖着,边缘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纹,簌簌落下细碎的水泥块和粉尘,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雪,瞬间将下方呆滞的林晚晚和浑身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抽干所有生命的江临,笼罩其中！
巨大的冲击波混合着烟尘,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掀翻了附近几张沉重的桌子！
江临的身体猛地一晃,膝盖一软,单膝重重地砸在了满是碎石粉尘的地面上！但他伸出的双臂,依旧如同铁铸般死死地向上托举着！维持着那个对抗虚空的、悲壮而诡异的姿势！鲜血,顺着他紧咬的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灰色的尘埃里,触目惊心！
而林晚晚,就瘫坐在他身前咫尺之遥。灰白色的粉尘覆盖了她黑色的丝绒长裙和苍白的脸颊,她仰着头,瞳孔中倒映着上方那块被无形力量托举、悬停在死亡边缘的庞然大物,以及那个在烟尘弥漫中,如同战神般用血肉之躯（或者说,是用某种超乎想象的力量）为她撑起一方狭小生天的男人。
震撼！无以复加的震撼！如同冰冷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四肢百骸,冻结了她所有的思维！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蜂鸣声,从江临手腕上那只被灰尘覆盖的腕表里传出。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音量却足以穿透现场所有混乱噪音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最荒谬的审判,响彻在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烟尘弥漫的废墟角落：
【叮！检测到宿主（江临）成功发动‘初级念力操控’,拯救生命体（林晚晚）！符合‘英雄救美’核心互动准则！】
【S级特殊任务触发：请宿主立刻亲吻救援对象！】
【任务奖励：人气值+100,000,000！】
【失败惩罚：永久性扣除当前所有人气值,并随机剥夺一项已解锁超能力！倒计时：60秒…59…58…】
那冰冷的倒计时声,如同丧钟,一下,一下,敲在江临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也敲在林晚晚一片空白的脑海里。
时间,在烟尘弥漫的废墟中,在悬停的死亡阴影下,在冰冷的倒计时声中,被彻底冻结了。
6
6
废墟下的吻与百万直播中断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废墟里,一下,一下,碾过江临濒临崩溃的神经。五十九,五十八……电子合成音带着一种非人的残忍,在他颅骨深处刻下血淋淋的数字。悬停在头顶的巨物发出钢筋扭曲的呻吟,细碎的水泥屑如同肮脏的雪,簌簌落满他汗湿的额头、滚烫的眼睫,落进他因极度透支而微微张开的嘴里,带着铁锈和尘埃的苦涩。
念力构筑的无形壁垒,正疯狂抽取着他每一寸筋肉、每一滴骨髓里的能量。血管在皮肤下突突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扩散。他死死盯着下方那张同样被粉尘覆盖、此刻因极度震惊而一片空白的小脸。林晚晚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他扭曲的、因痛苦而狰狞的面孔,还有那块悬停的、象征死亡的巨大阴影。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条搁浅在灰色沙漠里的鱼。
【五十七…五十六…】倒计时冷酷地推进。
全球直播的信号在灾难发生的瞬间曾有过短暂的混乱中断,但此刻,无数颗仍在运行的卫星,如同宇宙深处冷漠的眼睛,忠实地捕捉着这片废墟角落发生的一切,并将这荒诞绝伦的画面传递出去。摇摇欲坠的射灯投下惨白的光束,正好将两人笼罩其中。烟尘在光柱里翻滚、升腾,如同某种诡异的祭奠仪式。江临单膝跪地、双臂擎天的姿态,林晚晚瘫坐仰视的绝望,头顶悬停的死亡巨物……构成了一幅冲击力远超任何特效大片的末日图景。
【叮！检测到全球直播信号聚焦！观众情绪峰值突破阈值！】江临脑海中的直播系统提示音冰冷而亢奋,【‘临临子我的超人’打赏‘星际战舰’×10！人气值+500000！】
【‘为爱发电永相随’打赏‘真爱永恒’×999！人气值+99900！】
【人气值持续暴涨中！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五十五…五十四…】
人气值！一亿！巨大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江临的意识边缘。只要一个吻,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换来这足以让他站上世界之巅的能量！就能彻底摆脱这深入骨髓的、身体即将被撕裂的剧痛！诱惑如同深渊的耳语,带着甜腻的毒。他沾满血和灰的指尖,因这巨大的诱惑而微微痉挛。
视线艰难地聚焦在林晚晚的唇上。那两片失了血色的唇瓣,此刻也蒙着一层灰白,微微颤抖着。他甚至能看清上面细微的纹路和沾染的尘埃。只要俯身下去……只需要几厘米的距离……
【五十三…五十二…】
不。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气音般的字,突然从林晚晚颤抖的唇间溢出。
江临的手臂猛地一震！悬停的水泥板也随之剧烈一颤,落下更大块的碎屑！
林晚晚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空白和惊恐。那里面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难以置信的荒谬,被胁迫的屈辱,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看着他,看着那双因念力透支而布满血丝、此刻却因她一个不字而掠过一丝迷茫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别……别被它……控制……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带着血沫。
【叮！宿主（林晚晚）触发‘黑红系统’深度防御机制！检测到核心人格遭受严重胁迫！】
【警告！警告！黑红人气值正在暴跌！-10000！-50000！-100000！】
【核心程序逻辑冲突！即将启动强制保护性人格冻结……】
冰冷的电子警报在林晚晚脑中凄厉地炸响！伴随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眩晕和意识剥离感！仿佛灵魂正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从躯壳里往外拽！她眼前的江临开始模糊、旋转,头顶的水泥板如同旋转木马般晃动。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系统强制关机,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五十…四十九…】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
江临看着林晚晚眼中那抹即将熄灭的、属于她自己的光,看着她因系统反噬而瞬间煞白如纸、生机飞速流逝的脸。一个冰冷的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这个吻,如果真的落下,换来的不是救赎,而是将两个活生生的人,彻底献祭给这两个以情绪为食的怪物！从此沦为系统任务栏里两个闪烁的光标,在无数个被设定好的名场面中,永无止境地沉沦、表演！
去你妈的——！！！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混杂着血沫和极致的愤怒,从江临的胸腔深处炸开！这咆哮并非针对林晚晚,而是对着那嵌在他脑髓深处、如同毒瘤般的直播系统！对着这操蛋的、荒诞的命运！
几乎在咆哮出口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疯狂到极致的举动！
他猛地撤回了所有对抗水泥板的念力！如同放弃支撑天穹的巨人,双臂骤然垂落！
【警告！念力屏障解除！目标物即将坠落！】系统尖锐的警报撕心裂肺。
【四十八…四十七…】
头顶那块失去了无形支撑的庞然巨物,发出一声更加刺耳的呻吟,带着更加狂暴的加速度,轰然砸落！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两人完全吞噬！
林晚晚闭上了眼,最后一丝意识被系统的强制冻结彻底吞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江临撤回念力的双臂并未停歇！它们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猛地向上交叉,护住了自己的头颅！而在双臂交叉的瞬间,他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指,如同闪电般,狠狠地、精准地戳向了自己两侧的太阳穴！
不是亲吻,而是自戕般的攻击！
噗！
指腹深深陷入皮肉,带着一种要将颅骨戳穿的狠厉！
【警告！检测到宿主自毁倾向！最高级别警报！】
【核心程序遭受物理性冲击！逻辑模块紊乱！】
【人气值清零保护程序强制启动！能量输出中断！】
【系统……系……统……错……误……】
一连串混乱、尖锐、如同刮擦金属板的电子噪音,在江临的颅内疯狂爆响！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扯剥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身体里狠狠拽出,抛向无边的虚空！
轰隆——！！！
失去了最后一丝阻碍的巨型水泥板,终于带着毁灭一切的重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震耳欲聋的巨响和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漫天烟尘,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废墟！地面如同鼓面般剧烈震颤！
无数块碎石、断裂的钢筋、破碎的座椅被这股力量狠狠抛飞！那盏一直投下惨白光束的射灯,灯杆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终于不堪重负,嘎吱一声从中断裂！巨大的灯头如同垂死的巨兽头颅,带着一串耀眼的电火花,沉重地砸落在不远处翻倒的香槟塔上,玻璃碎片和金色的酒液混合着尘埃四溅飞射！
整个直播信号画面,在水泥板轰然砸落的瞬间,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即被铺天盖地的、翻滚升腾的灰色烟尘彻底吞没！
紧接着——
滋啦——！！！
一声刺耳的、如同无数玻璃同时碎裂的尖啸,穿透了全球每一个正在播放直播画面的终端！屏幕瞬间被疯狂闪烁、跳动的黑白雪花点覆盖！
信号,彻底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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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液体带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一滴,一滴,固执地敲打着金属的节奏。空气里浮动着尘埃被水汽浸润后的土腥气,还有某种生命流逝后残留的、淡淡的衰败味道。
江临的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座山。每一次试图掀开,都伴随着颅骨深处一阵尖锐的、仿佛有电钻在搅动的剧痛。他放弃了,任由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钝痛中沉浮。断断续续的碎片如同沉船的残骸,漂浮上来：刺目的聚光灯,水泥粉尘呛人的味道,林晚晚最后那个混杂着惊恐和决绝的眼神……还有那声从自己喉咙里吼出的、用尽了所有力气和愤怒的咆哮：去你妈的——！！！
以及最后时刻,指尖狠狠戳向太阳穴时,那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脑海中系统发出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混乱电子噪音……
系统……
这两个字像冰冷的针,刺得他混沌的意识猛地一抽。
他费力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自己的脑海深处。
空。
一片死寂的、无边无际的空旷。
曾经如同毒瘤般寄生在那里、无时无刻不在发布任务、吸收人气值、用奖励和惩罚操控他行为的冰冷电子音……消失了。
连同那悬浮在意识角落、实时跳动的人气值数字,琳琅满目的技能树,花里胡哨的打赏特效……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剩下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悸的虚无感,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因透支念力带来的、如同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的剧痛。
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难以置信的茫然,瞬间攫住了他。成功了那个鬼东西……真的被他用那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强行关闭了
嘶……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抽气声,从旁边传来。
江临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声音……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转动僵硬的脖颈。每一次转动,颈椎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视线艰难地聚焦。
旁边是一张同样惨白的、被氧气面罩覆盖了大半的脸。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雪白的枕头上,像枯萎的海藻。氧气面罩边缘,露出的皮肤沾着几道干涸的血痕和灰印。长长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此刻正微微颤动着。
是林晚晚。
她还活着。
江临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她起伏微弱的胸口,确认那代表生命的气息还在。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腕上。那里没有输液的针头,只有一道明显的、被某种坚硬物体狠狠撞击后留下的青紫色淤痕,肿得老高,形状狰狞。
记忆的碎片再次拼凑。在水泥板砸落、他撤回念力并自毁系统的电光火石间,他似乎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狠狠推了她一把……方向是旁边一堆翻倒的、相对松软的绒面座椅废墟。
看来,是那堆座椅救了她一命。代价是这条手臂。
江临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她紧闭的双眼上。
就在这时,林晚晚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挣扎,那双紧闭的眼睛,终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
眼神初时是涣散的、茫然的,如同蒙着一层浓雾。瞳孔在病房刺目的白炽灯光下微微收缩,失焦地对着惨白的天花板。几秒钟后,那层雾气才渐渐散去,露出底下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她的目光毫无焦点地在空中漂浮着,然后,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转向了江临的方向。
四目相对。
没有火花,没有怨怼,没有算计。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近乎麻木的平静。像两片被风暴撕扯得支离破碎、最终被冲到同一片荒凉海岸上的浮木。
江临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牵动了嘴角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
林晚晚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极其轻微地、幅度几乎看不见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掠过江临同样缠满绷带的额头和太阳穴位置,那里有他自己留下的、深可见骨的血痕。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朴素、神情憔悴的中年女人端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林晚晚睁开了眼睛,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晚晚！你醒了！她快步走到床边,放下保温桶,颤抖着手想去碰女儿的脸,又怕弄疼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林晚晚的目光从江临身上移开,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带着浓浓的依赖和脆弱。
妈……一个极其沙哑、微弱的气音,从氧气面罩下溢出。
哎！妈在！妈在！林母泣不成声,紧紧握住女儿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江临默默地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惨白的天花板。外面走廊里,传来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时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还有远处隐约的、关于地震伤亡和救援进展的电视新闻播报声。一个熟悉的名字飘了进来：……影帝江临与其绯闻女友林晚晚,在颁奖礼废墟中被成功救出,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已转入VIP病房……
喧嚣似乎很近,又似乎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病房里只剩下保温桶里汤羹微微滚沸的咕嘟声,林母压抑的啜泣声,还有点滴液敲打瓶壁的、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
江临闭上眼。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依旧存在,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并非噩梦。但脑海里那片死寂的空旷,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平静。没有任务,没有提示音,没有跳动的人气值。只有这真实的痛楚,这消毒水的气味,这病房里的低语,还有……旁边病床上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微弱却真实的呼吸声。
他活下来了。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摆脱了那个怪物。代价沉重,但至少,他重新触碰到了这片名为真实的、带着痛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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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南方。梅雨时节。
空气永远是湿漉漉的,沉甸甸的,吸饱了水汽,带着青苔、泥土和某种陈旧木头被雨水反复浸泡后散发的、微带腐朽的潮闷气息。狭窄的巷弄被两侧斑驳的高墙挤压着,头顶是交错纵横、挂满水珠的电线,像一张巨大的、潮湿的蛛网。
雨水不大,却绵密不绝,敲打在巷子深处一块小小的、褪了色的蓝色塑料雨棚上,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噼啪声。雨棚下,是一间不起眼的旧书铺。门脸很小,深棕色的木门敞开着,门框边缘的油漆已经剥落殆尽,露出里面灰白的木质纹理。一块用毛笔写着旧时光三个字的木牌挂在门边,墨迹被雨水晕染开一些,显得更加古旧。
铺子里光线昏暗,只靠门口透进来的天光和角落里一盏蒙尘的白炽灯泡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高高的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泛黄卷边的旧书,从褪色的武侠小说、过期的时尚杂志,到蒙着厚厚灰尘的线装古籍,杂乱无章地拥挤在一起。空间逼仄,仅容两三人转身。
柜台后面,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棉麻衬衫的男人,正低着头,专注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一本硬壳旧书的封面。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细致。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额角靠近太阳穴的位置,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顺着发际线延伸,像一道被时光抚平却无法彻底抹去的印记。他的神情平静,没有半分昔日顶流巨星的凌厉锋芒,只有一种被雨水和旧书浸润过的、沉静的疏离。他是江临。
门口的光线被一道身影挡住。
江临没有抬头,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书。那本硬壳书的封面是深蓝色的,上面烫金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来人没有立刻进来,只是在门口顿了顿,似乎在抖落伞上的雨水。片刻后,才抬脚迈过门槛。高跟鞋踩在老旧、微微有些凹陷的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笃、笃声,打破了书铺里近乎凝滞的寂静。
江临擦拭书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脚步声……太过熟悉。即使隔了半年,即使混杂在雨声里,也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落满灰尘的抽屉。但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那本深蓝色封面的书轻轻合上,放回柜台一角那摞已经擦拭好的旧书堆里。
来人走到柜台前。一股淡淡的、被雨水稀释过的栀子花香,混合着旧书的气味,飘了过来。
江临终于抬起了眼。
林晚晚站在那里。她没有化妆,素净着一张脸,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曾经精心打理的波浪长发剪短了,只到耳下,发尾带着点自然的弧度,显得清爽利落。她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米白色亚麻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薄薄的浅灰色针织开衫,肩上挎着一个同样素色的帆布包。手里拎着一把还在滴水的透明塑料雨伞。
她的目光扫过这间拥挤、昏暗、弥漫着旧纸气息的小小书铺,最后落在江临脸上。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故人重逢的激动,甚至没有太多情绪的波澜,只有一种平静的、如同打量一件旧物的了然。
两人隔着窄窄的柜台对视着。空气里只剩下雨棚上单调的噼啪声,和旧书纸张在潮湿空气中缓慢呼吸的沙沙声。
找到了江临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点久未开口的微哑,像旧书页翻动时的摩擦声。
林晚晚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一直捏着的一张纸条放在了柜台上。纸条很旧了,边缘有些毛糙,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潦草的电话号码,还有一个模糊的地址。那地址,正是这条巷弄的名字。
她的目光投向江临刚刚擦拭好、放在柜台角落的那本深蓝色硬壳书。书的封面上,烫金的字迹模糊,依稀能辨认出是四个字：《荒诞笔记》。
江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本书,又看了看柜台上的纸条,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弯下腰,从柜台下方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裹好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他拆开报纸。里面是一本同样深蓝色硬壳、但显然更旧、磨损更严重的书。封皮边缘已经磨得发白,书脊也有几处开裂,被小心地用同色的棉线缝合过。书名同样是《荒诞笔记》,但作者署名处,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最后一本了。江临将这本旧书轻轻推到林晚晚面前,动作带着一种交付般的郑重,老版,初印。品相不好,但字是全的。
林晚晚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带着岁月粗糙质感的封皮。她拿起书,很轻,仿佛没有重量。她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张同样泛黄、边角卷曲的黑白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圆框眼镜、神情有些严肃的年轻男人。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几行清秀的小字,落款是一个日期,距今已有半个多世纪。
她合上书,抱在胸前。那动作,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极其脆弱的旧梦。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同样带着一丝沙哑,像被雨水浸湿的纸。
江临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抱着的书上,又像是透过那本书,看向更远的地方。他没有问她这半年的去向,没有问她的伤是否痊愈,没有问她为何会执着于寻找这样一本冷僻的旧书。有些答案,早已写在彼此额角淡去的伤痕和眼底沉淀的平静里。
林晚晚抱着书,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她停住脚步,微微侧过头。雨棚外的光线勾勒出她清瘦的侧影。
你的头……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很轻,还疼吗
江临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太阳穴旁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深入骨髓的撕裂感早已消失,只剩下偶尔阴雨天时一丝隐隐的钝痛,提醒着那场疯狂的逃离。
习惯了。他淡淡地说。
林晚晚没有再说什么,撑开那把透明的塑料雨伞,走进了门外绵密如织的雨幕里。高跟鞋敲打湿漉漉青石板路面的声音,笃、笃、笃,渐渐远去,最终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彻底吞没。
江临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那块软布,从柜台一角那堆待擦拭的旧书里,随意抽出一本。封面是艳俗的粉红色,印着一个搔首弄姿的泳装女郎,标题是《我与影帝不得不说的365夜》。
他面无表情地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张同样泛黄的剪报,标题醒目：《顶流江临与作精林晚晚废墟拥吻全球直播中断前的最后画面！》旁边配着一张极其模糊、烟尘弥漫、只能勉强看到两个轮廓的照片。
江临的手指在那张剪报上停顿了一瞬。然后,他平静地将剪报抽出,看也没看,随手揉成一团,丢进了柜台旁那个装废纸的竹篓里。
竹篓里,已经积了半篓被揉皱的、印着各种耸人听闻标题的旧报纸和杂志内页。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被埋葬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喧嚣。
他拿起软布,开始擦拭那本艳俗封面上积落的灰尘。动作依旧缓慢、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艺术品。雨声淅沥,旧书无声。时光在这间潮湿狭小的旧书铺里,缓慢地沉淀下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荒凉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