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最会换命。
她擅长算命,说我会未来是高考状元,爸妈听后,连连要求为我和弟弟换命。
他们要让弟弟成为今年的状元,光宗耀祖。
而要把我卖给瘸子,换取弟弟上大学的学费。
我心甘情愿的接受换命。
后来高考出成绩当天,事先自诩为高考状元的弟弟却傻眼了。
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大吉之兆,而是大凶。
1
奶奶是十里八乡最会换命的人,每天慕名前来算命的人数不胜数。
家中爸妈,小叔大伯的好命都是奶奶换的。
每逢有好命的人来算命时,奶奶总会口头说他们命不好,再偷偷把他们的好命换走给爸妈。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家是全镇上最富的人家,是第一个能盖得起小洋楼的。
今天我拿着三模成绩回家时,阿娘冲我撒气,又将我的成绩单撕成碎片扔进猪圈。
考那么好有什么用孟换楠,有这点时间多辅导辅导天赐,反正你也迟早也是要嫁人的,还真指望我能供你读大学她喊着我的名字,一遍遍数落我。
孟天赐是我的龙凤胎弟弟。
当年阿娘备孕三年,一直没怀上。
恰逢有个阿姨来我家算命,奶奶说她是易孕体质,将来会儿孙满堂享不尽的清福。
于是奶奶把这位阿姨的命换给了阿娘。
换完命后的第三个月,阿娘顺利怀上龙凤胎。
不过她生产时伤了身体,奶奶也无力回天,但好在她有了一双儿女。
来家里找奶奶换命的人数不胜数。
他们手中拎着不少贵重的补品和珠宝钱财,都是用来孝敬奶奶的。
阿娘让我去后院洗菜,别在他们眼前晃悠。
路过堂屋时,我听到一对男女的哭叫声。
我不要把我的命换给弟弟,我要我自己的人生！女孩拼命嘶吼。
可她阿娘却说：放心吧,以后你弟弟出人头地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我充耳不闻,我知道,我救不了任何人。
将后院的菜择完,我弟孟天赐回家了,他刚从网吧打完游戏回来,而今天的三模考试他是全校倒数第一。
我和他都是复读生。
去年他没考上,而我考上了,阿娘强烈要求我复读,在辅导他一年。
我心心念念的大学梦就此破灭。
阿娘一脸忧愁,和前来找奶奶算命的大娘闲聊着,还说要给孟天赐报市里的强化训练班。
一节课三千元。
我求了阿娘很多回,想去上这个强化班,以我的成绩是能冲刺清北的。
但阿娘毅然决然的回绝了我。
大娘笑道：孟家媳妇儿,你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费心思,想找个命好的还不容易
阿娘问她什么意思。
她勾起唇角,一脸谄媚：你女儿孟换楠,连续三次全校第一,连老师都说她是能冲清北的苗子,要是她和天赐的命格交换,那天赐不就是咱们市的状元了嘛！
端着摘好的菜,我站在门口将她们的悄悄话听的一清二楚。
让我和龙凤胎弟弟换命。
等高考过后出分那刻,我的成绩就会是弟弟的成绩了。
她们的算盘打的还真是响。
不过正好,我这条命格早就不想要了。
2
天上不合时宜的下起雪。
此时盛夏六月,下雪乃是不祥之兆,来换命的人纷纷探出头来看,见状,我爹和大伯连忙将那些人请走了。
不出半小时,场面即刻被清空。
午饭时,阿娘向奶奶提出换命的事。
奶奶今年五十多岁,穿着雍容华贵,打扮得活脱脱像个有钱老太太,但掌心的粗糙藏都藏不住,是年轻时被逼着干重活留下的。
她坐于主位,率先动筷,众人才敢吃饭。
阿娘往她的碗里夹了块鱼肉：阿婆,我想求你办件事。您的大孙子今年不是又要高考了嘛,可他的成绩实在拿不出手,你看可不可以给他换个命
她求人办事的态度既忠诚又讨好。
但十年前,阿娘对奶奶动辄打骂,从没说过这样的软话。
奶奶睨她一眼：你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看事情有办成的苗头,阿娘立刻说：有！当然有！换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们班主任说她可是清北的苗子,去年她考上了重本,这次三模成绩又全市第一！比市里的那些孩子的成绩还要好！
咱们孟家还没出过高考状元,要是天赐能成第一个考上大学的,那该多光宗耀祖啊！
听到光宗耀祖,我爹也附和：对啊,娘,爹死之前就希望咱家出个大学生,我没出息,但是天赐有出息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没人注意蹲在角落吃饭的我。
奶奶淡淡地说：换楠同意了
阿娘摆摆手：换楠的意见不重要,我们是他父母,当然能做她的主意了。
孟天赐也跟着说了几句软话。
蹲在角落的我继续扒饭,当做没听见。
终于,碗里的饭见底后,奶奶终于出声：你们也知道,换命这事不能强来,否则会遭到反噬的。
话音刚落,我放下碗,看向阿娘：阿娘,你是要把我的命换给弟弟吗让弟弟成为今年的状元
要是我不知道,那么换命这件事大可以私下偷偷换。
也不用遭到反噬。
阿娘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和奶奶互相对视一眼后,感激涕零的说：我愿意和天赐换命。
没想到我这样容易松口,我爹和阿娘半天没缓过神来,等缓过神来之后是止不住的欣喜若狂。
是在庆祝孟天赐即将要成为高考状元么
那他们的期待可就错了。
3
奶奶定了个日子,三天后是她为我和孟天赐换命的时日。
听说自己即将成为高考状元,孟天赐学都不学,整天泡在网吧。
而我拼命学习,整天学到凌晨两点才睡。
孟天赐从网吧回家时常常能碰到我在学习,他倚在门口,拍拍我的肩膀：我的好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为我谋得个前途啊。
我没抬头,继续唰唰地写试卷：弟弟,你还是要学习学习,万一我有失误的时候呢
孟天赐头靠着门框,他个子很高,原本要走体育生这条路的。
可没坚持下来。
他懒散道：你会失误,可奶奶不会。我们的命注定要换,姐姐的一切注定都是我的！
翌日,我和孟天赐肩并肩盘腿坐在堂屋。
奶奶拿着不知名的东西往我头上转了两圈,又绕到孟天赐头顶上方转了两圈。
之后我闻到一阵艾草香。
再睁眼,我在炕上醒来,奶奶告诉我换命已经完成,孟天赐早跑到网吧去玩游戏了。
我揉着猩痛的额头：奶奶,从现在开始,我的命格就是孟天赐的命格了对吧
熟悉的艾草香再次涌入鼻腔。
奶奶轻声回答：不错,不过换楠,你为什么资源和天赐换命被你阿娘逼的
我矢口否认：阿娘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天赐是我弟弟,我想让他有个好的前途。只要他以后记得我的恩情就行。
奶奶没有多说什么。
我和孟天赐换了命后,阿娘对我很是关照。
每天上好的补品炖给我喝,饭菜的花样也是一天一变。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半个月。
除此之外,我还对阿娘撒谎了。
阿娘,学校的老师要带我去参加比赛,去三天。这次的比赛很重要,说不定还会有高考原题。
阿娘连忙拿给我五百元当做路费,让我听老师的话,把那些题都记下来。
我应声,接过五张红彤彤的钞票。
其实,我参加的是一场保送比赛,要是能在这场比赛中取得名次,我是可以直接被保送的。
比赛进行的很顺利。
三天后我回家,恰好遇到泡网吧回来的孟天赐。
姐,考试怎么样难不难
不难,你放心吧,你肯定会是今年的高考状元。我信誓旦旦的保证。
孟天赐乐的不行,又连续通宵泡吧。
我依旧每天固定的坐在窗前刷题。
这天,家中又来了客人,从上次六月纷飞大学后,家里很久没来过客人了。
男人是来感谢奶奶的,他提着许多水果,特来还愿。
崔阿奶,真是谢谢你给我儿子换命,我儿子去年考上了大学！还是全市前两百！要不是你帮我把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偷来,我儿子可能连个大专都考不上！
他激动地给奶奶跪下磕头,又请阿奶帮他换命。
阿奶将他扶起来,说这都是小事,然后迅速在堂屋给他换命。
我放下笔,偷偷跑到堂屋前听到奶奶给他换命。
而换命的对象是一个即将去世的肺痨鬼。
肺痨鬼前几个月来过,要奶奶换命,奶奶拒绝了。
我心底猛地一震。
原来奶奶也不是净做好事啊。
4
考试前几天,阿娘开始缩短我睡觉的时间,每天只能睡两个半小时,剩下的时间全部花在学习上,就是为了让我高考那天超长发挥。
孟天赐不乐意了。
冲爹娘发了一顿脾气后,他又去泡了网吧。
阿娘没办法,杀了两只鸡给他赔罪。
爹,娘,你们是不是把孟换楠看得太重了孟天赐左右手拿着两只鸡腿,吃的乐此不疲。
阿娘摸他的头,语气嗔怪：你知道什么！你姐可是板上钉钉的市状元,现在你和她换命了,那以后得市状元就是你了,等你大学毕业,享不清的荣华富贵呢！
似乎忘记了什么,阿娘又补充道：以后成功了千万不要忘记阿娘,要不是阿娘,你根本考不上大学的。
孟天赐胡乱答应。
这些话被我听的清清楚楚,或许是他们本来也没想闭着我我对他们来说起不到任何威胁性的作用,明摆着故意说给我听。
我放下单词书,在屋里来回踱步。
下一秒,孟天赐将我屋里的门狠狠踹开。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孟天赐靠近,狠狠地踹了脚椅子：孟换楠,你不好好学习在屋里乱走什么吵死了！
爹娘走进来想把他拽出去,却被孟天赐反手推开。
我撑着书桌,狠厉的眼光掠过他全身上下。
我爹开始打圆场：换楠,你别理你弟弟,快点坐下写题啊,你都要高考了,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让我写题,就想给他儿子换个好的前途是吧。
可我偏不！
声音强硬几分,我蹙眉：孟天赐在这儿闹事我怎么写
坐着写站着写趴着写跪着写......孟天赐喝了酒,此刻酒精上头,阿娘拉都拉不住他。
终于,在孟天赐一次次发酒疯中,我被他扑在地上扯着头发乱打。
爹娘拉架,却也不敢伤他半分。
就像小时候一样。
但之前孟天赐故意找茬,阿娘不会像现在一样拉架,反而会冷眼相看。
他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
我只能捂着头,一声不吭。
每次倒在血泊之中,浑浑噩噩的醒来。
这次也不例外。孟天赐酒醒后便走了,我的额头,手肘都受了伤,阿娘给我涂好药膏,又把我扶到书桌前写模拟题。
你弟弟在怒头上,你以后别惹他,等他考上大学就好了。
非常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出现在我耳边。
嘴角被打出青紫的血迹,疼的不行。
夜班,奶奶悄悄给我递来药膏,我从她眼里看出一丝心疼,不过她还是没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问我：换楠,我给你次机会,我能让你和天赐的命调换回来,这个机会你要不要
窗前闪过一丝黑色人影,我没看清。
我摇头,迅速以及肯定的拒绝了奶奶的机会。
不用了奶奶,我想和弟弟换命,我一定要让弟弟成为市状元,让咱家光宗耀祖的。我又一次说了昧良心的话。
5
奶奶听后,脸上没什么表情走了。
第二天,她不能下床了,身上都是青紫的掐痕,足足喝了三碗中药。
奶奶说昨晚有盗贼进来偷东西,把奶奶打伤后拿走了钱财。
孟天赐眯着眼笑：奶奶,你不用害怕,我一会儿就把咱家的栅栏加高。
他行动挺快,吃完午饭便上山劈柴,阿娘让我空出一个小时来陪他一起。
我抱着杂树苗,跟在孟天赐身后。
从山上下来后碰见了之前的邻居大婶在河边洗衣服。
她是一步步看着我爸发家的,从之前的吃不起饭,到现在住上二楼小别墅。
是换楠和天赐啊,快要高考了,你们怎么还到山上去劈柴,不学习吗说罢,她和其他洗衣服的大婶相视一笑：天赐啊,我听你阿娘说你会是今年的高考状元,你阿娘是不是睡迷糊了
众人乐呵呵：天赐是高考状元我可不信。他天天泡网吧通宵,还带着我儿子一起,我可不信他会是什么高考状元。
他老孟家要是能出高考状元我吃屎！谁不知道孟天赐常年稳居全校倒数,还高考状元,你们真以为孟家那个老太太会算命啊不嫌骚！
我站在孟天赐身后,眉眼舒展。
好久没听到别人说大实话了。
孟天赐没受过这么多冷眼嘲讽,十岁时他能独立吃饭,阿娘都要夸他一整天。十五岁时背完整个乘法口诀,我爹还奖励了他一双限量款的跑鞋。
他从小就是被爹娘捧着的孩子,哪里受过这种气。
把杂树苗扔到地上,孟天赐叉腰,想和她们掰扯一番时阿娘出现了。
她来河边洗衣服,恰巧听到这番话。
不过阿娘丝毫不恼,她放下盆,眼神越过众人：一群长舌妇,我说我儿子是高考状元我儿子就是,你们不信是吧
邻居大娘嘲讽她：孟家儿媳,你让车撞到脑子了别说我们不信了,换全村谁信你儿子是状元。
阿娘自知说不过她们,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我赶紧上前拦住阿娘,又对其他人说：大婶们,天赐的脑子聪明,从前他只是不爱学习而已,我弟弟肯定会是高考状元的。
孟天赐本就无语,他拽着我的手臂,小声威胁我不要把话说太满。
越不让我说,我越要说。
我甩开他的手：高考之前不是还有场学校安排的模拟考嘛,到时候各位大婶拭目以待就行。
孟天赐回家就冲阿娘发火,指责她不该把没把握的事到处宣扬。
阿娘无所谓,她只相信奶奶,相信奶奶的换命没有错。
模拟考试结束之后不过两天便出分,而孟天赐的成绩更令人震惊。
他从全校倒数逆袭到全校第一,总分高达700分。
老师怀疑孟天赐作弊,可调查完所有的监控录像,没发现孟天赐作弊的迹象。
他像一个正常考生般正常写题。
而我的成绩,从全校第一跌到全校倒数第一。
此时此刻孟天赐风光极了,走路都带风。
不少人找孟天赐问学习经验,孟天赐说他们这群学渣不配知道,还是背背最基本的公式吧。
晚上,开了大宴。
满满一桌菜,皆是出自阿娘之手。
我爹高兴地在家门口放了串鞭炮。
他搓搓手：孟家终于要出个大学生了,还是高考状元,这光耀门楣的事终于让天赐碰上了！
阿娘今日特地去市里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给他。
他们都在夸孟天赐聪明,以后肯定能挣到大钱。
没人提到和孟天赐换命的我。
孟天赐年级第一的位置应该是我的,成绩也是我的。
爹娘把这些视为理所应当。
不过没关系,高考的时候我会给他们一个超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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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高考当天,阿娘让奶奶做了法后才送我和孟天赐去考场。
考场在市里,天还没亮我们便出发。
排队准备进考场时,孟天赐突然要弃考,他说他要到网吧玩游戏。
不行天赐,这是高考,你就算不会写也得给我瞎懵上！阿娘命令道。
他却无所谓的挣脱开来：我不！反正老婆子已经给我和孟换楠换命了,我迟早会是高考状元,等在家里被招生办抢着要就行。
在里面坐三天,无聊死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打游戏,反正孟换楠不会失误。
孟天赐还真是一点都不为我着想。
最起码有个三百分,也不至于那么难看。
可现在他连考都不想考,一心想拿我的成绩当高考状元。
无所谓。
我主动对阿娘说：让弟弟去打游戏吧阿娘,我会好好考试的,而且那些题对我很简单,不会出意外的,弟弟肯定会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看我说的如此有信心,阿娘悬着的心放下来,她本是要在考场外等我考完试的,这下她也不等了,独自回家了。
三天的考试终于结束。
孟天赐问我考的怎么样。
我点头说题很简单,让他准备准备等着迎接招生办的莅临吧。
他兴奋地差点将房顶掀了。
一连半月,在家里看不到任何孟天赐的身影。
因为他成高考状元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我爹甚至事先打印好了庆祝孟天赐成为高考市状元的条幅。
高考前学校模拟考试孟天赐一举成名的事传的很广。
这会儿有不少人来家里问孟天赐的成绩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阿娘统一谦虚回复：这孩子脑子本来就聪明,三岁的时候就能背乘法口诀,五岁时能一口气背过五百首古诗,我们家天赐就是不好好学而已,可能上次三模成绩激发了他,这才有了学习的心思。
别看我生的是龙凤胎,但换楠可笨的不行,以前就是死学才勉强靠第一,现在不行了,不过好在天赐是个大学生了。
高考出分这天,家中已经摆了三天的宴席。
甚至还准备了大屏幕,准备把孟天赐的成绩投到大屏上,给前来吃席的宾客羡慕。
上午十点准时出分,时间一到,孟天赐站在大屏幕前,颤颤巍巍的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
出了出了......天赐,天赐怎么考了0分大伯率先看到分数,随后惊呼。
0分,真的是0分！
阿娘不敢相信,她退出系统,又重新输入准考证号查了一遍。
还是0分。
孟天赐崩了,他踉跄几步,不敢相信的扒着大屏幕看了好几次。
随后他怒气冲冲的朝我走来,一把揪起我的领口。
孟换楠！你敢耍老子！
7
你前几次的成绩不都考的挺好的吗我知道了孟换楠,你就是故意报复我对吧,假装心甘情愿和我换名,其实你根本没想好好考！他咬牙切齿的说,但声音很小,几乎没人听到。
周围的宾客都在惊讶孟天赐的0分。
那次模拟考,明明他获得了全校第一。
阿娘气急败坏,扬手甩了我一巴掌：孟换楠,你个赔钱货！你居然用这种办法对你弟弟是吧
又轻声安慰孟天赐：没事天赐,咱们复读,下一年你一定有大学上的。
我瘫在地上,右脸火辣辣的疼。
阿娘,天赐考的这么好,你怎么能打我呢......我眼中噙泪,觉得很不公平。
阿娘在我身上吐了口唾沫：零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拼命摇头：不是啊...不是阿娘,弟弟的成绩是被屏蔽了,老师说过,全省前五十名的成绩会被屏蔽,分数不会公布的！
话音刚落,我看到孟天赐的脸上突然升起一抹欣喜。
他和阿娘抱头痛哭。
啊,全省前五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天赐就是板上钉钉的市状元了啊！
是啊是啊,还以为天赐考了零分,原来是被屏蔽了,老孟家真是有福气,全市高考状元,咱们能跟着沾多大光啊！
一瞬间,庆祝的交响声响起,孟天赐得意洋洋的站到台上,发表属于他的‘获奖感言’。
爹娘在台下笑的合不拢嘴。
板上钉钉的状元。
宴席足足持续了三天,阿娘说到时候各个学校的招生办来我家抢人时,她还要大办宴席。
在这期间,我偷偷查了下我的分数。
总成绩十五分。
我所有的试题都避开了正确答案,却没想到还是得了十五分。
但不对。
十五分应该是孟天赐的成绩,不应该是我的。
我和孟天赐已经换名了。
眼前的成绩令我陷入沉思,我心底一惊,难道奶奶没给我们换命
我不敢确认,把这件事藏在心底。
翌日,我和孟天赐换命的事传了出去。
只不过传给了大伯。
是阿爹昨晚喝醉时告诉大伯的。
大伯一听,今日便带着表哥上门换名。
可能是因为爷爷的遗愿吧,大伯和叔叔致力于让孩子考上大学。
叔叔家的表哥也是,前几年被逼着考大学,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学习,高考前两个月发现他自杀于家中。
而大伯家的表哥抗压能力较强,五次高考落榜后还在继续。
不出意外今年又落榜了。
所以大伯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奶奶身上。
阿娘,你也给轩轩换个命吧,他可是你的亲孙子,都高考五次了还没考上,你不能只想着老二家的不想着我啊。
奶奶的伤刚好,这些所谓的孝子贤孙只在有事的时候登门拜访。
她受伤时,没一个人在床前照顾她。
除了我。
你说说,你想让轩轩和谁换命
大伯将眼神放在了我身上。
他指我：和换楠,换楠成绩好,在复读一年没什么的,只要轩轩能考上大学,她就还有点价值。
合计着都拿我开涮。
谁知奶奶这次冷声拒绝：换楠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已经耽误换楠两年了,她也是个人,凭什么甘心为你们做事
大伯冷哼一声,拽着表哥轩轩便走了。
晚上,有人拿着电锯踹开我家的门。
电锯的嘶拉声响天动地,我从梦中醒来,打开门,看到大伯冲奶奶的卧房去了。
我叫醒爹娘,连忙朝奶奶的屋赶去。
身上的衣服还没脱,奶奶端坐在床前,眼底波澜不惊：老大,你要杀了我
对！大伯举着电锯：我就是要杀了你！你身为我娘,帮帮我怎么了换楠就是个女儿,你真指望她给你养老送终
我爹说的对！阿娘,你就是克男人！之前把我爹克死了,现在终于轮到我了,苍天好轮回啊！
奶奶嗤笑一声。
小时候爷爷还在时,我见过无数次爷爷殴打奶奶的场景画面。
我爹他们三个兄弟无一人敢阻拦。
后来爷爷去世,日子更难过,奶奶身体不好,腿脚不便也要逼着下地干农活。
手上的茧就是这么来的。
直到奶奶算命在村里出名,她的地位才渐渐高了些。
8
我爹冲到堂屋,看到电锯吓得不轻,连忙劝道：大哥,你把电锯放下,她可是咱的亲娘！
大伯让他滚。
没出息,她不就是能算命挣点钱吗爹都说了她克夫,十几年前她就应该给爹陪葬！
叔叔住在隔壁,听到动静后也闻声赶来。
场面弄得不可开交,直到血溅到他们身上,众人才安静下来。
大伯失手砍死了自己。
葬礼仅维持了两天就结束了,奶奶说已经给他超度了,下辈子给他个好命。
我爹和叔叔没讲话,也没怨恨奶奶。
大伯的葬礼结束后没多久,各地开始查看志愿录取情况,同时也有很多招生办的开始招生。
阿娘又开始大摆宴席。
尽管我爹说不合适,大伯刚走,但阿娘满不在乎：怎么他死了关我庆祝我儿子上大学什么事。
于是她忘记悲伤,开始大半宴席。
宴席的第三天,招生办还是没来,不过阿娘铁定了招生办的人会来,她像众人夸下海口,要一起等招生办。
我和奶奶坐在堂屋前,没有上桌吃席的资格。
孟天赐不让。
奶奶端给我一碗饭：换楠,你说招生办的人会来么
不会。我肯定的回答。
你那么有信心
我勾起一抹笑：奶奶,您是个明白人,我根本没有和孟天赐换命吧。
奶奶丝毫不慌,反而露出一副很欣赏我的神情：好孙女,你猜的没错。
我又问：那奶奶,你为什么帮我我之前装的那么心甘情愿,阿爹阿娘都信了,为什么你不信。
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
一场宴席结束,招生办的人终于来了。
就在不远处的弯路上,两男一女,走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手上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虽然还离着很远,但阿娘已经自动把他们当成招生办的人。
来抢孟天赐的。
她远远的就在远处候着,边等边犹豫说：你们说我是让天赐读清华还是北大,我听说招生办会给奖学金,不过到时候还要看天赐的意见,他想读哪所大学就读哪所吧。
孟天赐趾高气扬的等着招生办来请他去新学校。
没想到那几人只是匆匆掠过,没正眼看阿娘。
一阵寂静过后,阿娘冲上前,拽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臂：你们不是招生办的么
是啊。女人一头雾水。
阿娘一听,以为她们不知道孟天赐的长相,连忙将孟天赐带到三人眼前：我儿子,今年的高考状元,孟天赐。你们要招的人就是他！
几人相互看了眼,同步摇头：孟天赐不是吧,今年的高考状元是个女生,不叫孟天赐,这位家长,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子的具体分数吗
他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她拿出孟天赐的成绩单：你们看,各科都是0分,总分也是0,明显的被屏蔽了啊,这不是今年的高考状元是什么！
招生办老师尴尬的笑笑：这位家长,你儿子确实是0分,但这不是高考前五十名,高考前五十名的分数下面有一小行字的,比如这种......
招生办老师拿出手机,给阿娘看了下真正被屏蔽的高考分数长什么样。
一瞬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从四面迸发。
总分0分啊！笑死我了,根本不是什么高考状元,我看是全市倒数第一吧！孟家人惯会做春秋大梦！还真以为孟天赐是高考状元啊！
不嫌丢人,考0分还要办场宴席,脸真大,亏我还随了礼呢！快走快走,晦气死了,别让这点晦气传上我们。
9
很好,我的目的达成了。
他们的春秋大梦终于结束了。
我和奶奶在堂屋说话时,阿娘气冲冲的进来,一脚踢到我的肚子上,指着我破口大骂：孟换楠,好你个没良心的,让你弟弟考零分也就算了,还告诉我天赐是什么全省前五十名,真把我和你弟弟当傻子耍吗！
我捂着小腹,疼的直不起身。
阿娘,我真的认真答题了,答题卡、准考证号我都涂了！天赐一定能在市里排的上名......阿娘,你应该去问问学校啊。
她没去,也听不下去我的任何话。
她把我锁在屋子里,让我再陪孟天赐考一年,她威胁我,如果明年孟天赐再考不上,我也得继续陪着他。
她知道我成绩好,她想用这种办法比我服就。
但她不知道,我已经偷偷拿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我在高考前参加比赛时以第一名的成绩保送的。
这次我必须去读。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奶奶默默点头,让我放心。
下午在饭桌上,奶奶告诉阿娘,说我是大凶之兆,不能在陪着天赐高考了,要尽快送出去。
阿娘显然不信：阿娘,你不会骗我吧
奶奶的脸唰的黑下来。
我爹在旁边打圆场：我娘的话还能有假一个闺女家家把咱们耍的团团转,你真觉得很光彩吗快点把她赶出去算了！
我听得,心里越发高兴。
晚上,奶奶塞给我三千块的路费,我反复查看包里的录取通知书,确定没异常后,终于启程。
换楠,包里有我给你准备的钱,学费我会半个月后打到你银行卡上,这些钱你先拿着租酒店用,以后不要回来了,改个名字,跟奶奶姓,叫尹已吧,为了自己而活。
我含泪将那些钱收下。
谢谢奶奶。
谢什么奶奶假意怪我：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谢你。
我不知道谢我什么。
奶奶嘱咐我快走,不要在这浪费时间。
可我还没迈出去几步,阿爹阿娘就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
为人父母的他们还没决定放我走。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同意放换楠走呢！换楠是我的亲女儿,她的去向应该由我来决定,不是你！
我已经把换楠许配给了瘸子做媳妇,彩礼十万,要是明年天赐考上大学,这些钱就给她当学费,阿娘应该不会阻拦吧
10
要把我嫁给瘸子......
我听说过他,他克死过三任老婆,家中还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养。
阿娘可真是不管我的死活,执意要那十万块的彩礼。
奶奶脸色暗下来：换楠必须走。
阿娘强硬：她走不了！阿娘,你别想挑拨我和我女儿的关系了,你还想让她改名字,想的真美啊！
好啊儿媳妇,你连我的话当放屁是吗奶奶威严顿时强了几分。
可阿娘依旧无所谓,她撺掇阿爹：这个家是你做主,摆点态度行不行！你阿娘根本不会换命,否则天赐怎么会考上大学
你爹就是被你娘克死的,你大哥也是,她骗我们她会算命,只为了自保而已！
她说的完全正确。
我早就知道奶奶换命的事是假的。
每次都是巧合而已。
但我不知道阿娘是怎么知道的。
终于,在一次次的劝说下,我爹动了歹念,一把推到阿娘将我带走。
而这一推,奶奶的头正好磕在石头上。
当场丧命。
我抱着奶奶的尸体,发了疯。
爹娘对我的行为毫不在乎。
明天是我嫁给瘸子的日子。
穿着鲜艳的婚服,嘴唇刹红,我听见屋外的阿娘说要拿我的彩礼给孟天赐开店做生意。
考不考大学的无所谓了。
我的一生,快要被毁了。
于是我穿着大红色婚服,亲手做了顿饭,准备和自家人分别。
吃完后,三人都睡去。
第二天一早,三具尸体整齐地掉在房梁前。
警方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小叔。
小叔昨晚偷偷潜入我家,偷走了我爹娘所有的财产。
而我拿着所有的行李,踏上北方的火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