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初到农村的挑战》
时间:上世纪70年代初,清晨
地点:农村知青点
人物:林晓、苏然等知青
冲突:知青们初到农村,面临艰苦的生活条件和陌生的劳作方式。
变化:林晓和苏然积极调整心态,鼓励大家适应,与消极的王强形成对比。
晨雾还未散尽,林晓隔着卡车帆布的缝隙,望着车外青灰色的山影。七月的风裹着泥土腥气灌进来,吹得她蓝布衫的衣角猎猎作响。这是她离开上海的第七天,车厢里弥漫着潮湿的行李味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同车的知青们大多和她一样,第一次坐这种运货卡车,颠得胃里翻江倒海。
到了!司机师傅的大嗓门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林晓攥紧怀里的旧帆布包,包角露出半截蓝皮笔记本,那是出发前父亲塞给她的,扉页上用钢笔写着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卡车在土坝子上刹住,她跳下车时膝盖发软,差点栽进路边的野菊丛里。
这就是知青点王强的大嗓门炸响在身后。林晓抬头,只见三排土坯房歪歪扭扭立在坡下,屋顶的稻草东一绺西一绺,像被风啃过的窝头。墙根长着半人高的狗尾草,门楣上向阳知青点的红漆木牌褪得发白,倒有半块歪在门框上。
王强把军绿色行李卷往地上一摔,橡胶底的黄胶鞋碾过一片碎砖:我妈说顶多住集体宿舍,合着是让我们住破土窑他约莫一米八的个子,宽肩厚背像座小铁塔,晒得黝黑的脸膛拧成疙瘩,军大衣敞着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工装——听说是他在钢铁厂当车间主任的父亲硬塞给他的,说下乡也要有个劳动样。
强子,别急着下结论。苏然蹲下身,指尖拂过土墙上的裂缝。他戴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是双细长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卡其布裤子膝盖处打着整齐的补丁,显得比同龄人多几分书卷气。林晓记得在上海火车站初见时,他抱着半箱书,列车员说超重了要补票,他红着脸把《农业种植手册》和《唐诗三百首》护在怀里,这些比铺盖要紧。
有什么好不急的王强踢了踢门,你闻闻这味儿!门吱呀一声开了,霉味混着潮土味扑面而来。林晓踮脚往里看,泥地上铺着几排木板床,床板间的缝隙能漏下鸡蛋;墙角堆着半袋发黑的麦麸,几只蟑螂窸窸窣窣钻进砖缝;屋顶的稻草往下掉着碎叶,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这床板怕是要散架。苏然伸手敲了敲最近的那张床,木板咔地响了一声,惊得窗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蒙了层灰:我在图书馆查过,南方农村土坯房要防漏防潮,得铺层油毡......
查!查个屁!王强踹了床脚一脚,整排床哗啦啦晃起来,你当这是你家书房呢我爸说要是在厂里受这委屈,早掀了领导桌子——
王强!林晓拔高了声音。她扎着两根麻花辫,发梢用红毛线扎着,此刻正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蓝布衫的衣摆。这是她第一次对人发火,可话出口就软了:我们...我们是来建设农村的,不是来挑刺的。
王强梗着脖子还要说什么,忽然咚的一声——他的行李卷滚进了墙根的水洼里。泥点子溅在他的军大衣上,像开出几朵丑丑的花。他蹲下身去捞,突然哎呦一声,手被碎玻璃扎破了。
我就说这破地方——
先处理伤口。苏然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铁盒,倒出半瓶红药水。他蹲在王强跟前,动作轻得像在修理精密仪器:我妈是护士,走的时候塞给我的。林晓这才注意到他腕子上系着根褪色的蓝布带,许是母亲的旧物。红药水涂在伤口上,王强疼得龇牙,却没再骂骂咧咧。
知青同志!
众人抬头,见个戴草帽的老头扛着锄头站在门口。他古铜色的脸膛像块老树皮,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泥星子,粗布褂子洗得发白,却浆得板正。我是大队李队长,听说你们今儿到。他把锄头靠在墙上,从裤兜摸出个油纸包,灶上煮了红薯粥,趁热喝。
林晓接过油纸包,红薯的甜香混着焦糊味钻出来。她掰了半块递给苏然,苏然又分给王强。王强咬了一口,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比我妈熬的稠。
咱这穷乡僻壤,委屈同志们了。李队长蹲在门槛上卷旱烟,屋子是旧了点,可前儿我让娃子们把床板都换过新木楔。他指了指林晓身后的床,夜里要是漏雨,房梁上有油毡卷,自己搭两块。
漏雨王强刚喝进嘴的粥差点喷出来。
李队长吧嗒抽了口烟:前儿下了场太阳雨,屋顶草席泡软了。他指了指房梁,果然堆着几卷灰黑色的油毡,你们城里娃细皮嫩肉,可咱庄稼人不也这么过
林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晨雾散了些,能看见远处的稻田泛着青,几个戴斗笠的农妇正弯腰插秧,水田里倒映着她们的身影,像浮在绿波上的剪纸。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跑过田埂,怀里抱着个蓝花瓷罐,清脆的笑声飘得老远。
晓姐,你看。苏然轻声说。他的眼镜片上蒙了层雾气,却掩不住眼里的光,那是张婶家的二丫,刚才在村口看我们下车,躲在树后面扒着树皮瞧。
林晓这才注意到,窗外的狗尾草丛里,几个小脑袋正探出来。见她望过去,小丫头们咯咯笑着跑远,只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李队长,我们能自己收拾。林晓转身把帆布包放在床板上,手刚压上去,床板吱呀响了一声。她蹲下身,从包里掏出块蓝花布——那是母亲用旧被面改的床单,我来铺床,苏然你帮我搭油毡王强...你要是不嫌弃,帮我把墙角的麦麸扫扫
王强捏着红药水的棉签,喉结动了动:我...我去借扫帚。他转身时军大衣扫过门框,带落了几片草屑,却没再抱怨。
夕阳西沉时,知青点的屋顶多了几块油毡,在暮色里泛着暗灰的光。林晓坐在新铺好的床上,蓝花布床单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干燥的稻草。她翻开父亲给的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页上,想写今日到知青点,条件艰苦却充满希望,又觉得太笼统。
写什么呢苏然抱着一摞书进来,《怎样种好晚稻》的封皮卷了边,我在灶房找了个破木箱,能当书桌。他把书放在床脚,镜片上沾着草屑,刚才李队长说,明儿带我们下田认秧苗。
好。林晓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远处传来归栏的牛哞。王强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举着把竹扫帚,脸上沾着泥点:我在队部借的,还多要了块抹布!他的军大衣搭在臂弯,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工装,晓姐,你床底下还有个破瓦罐,我给你擦干净了,能放鞋。
林晓接过瓦罐,指尖触到他擦得发亮的陶面。晚风掀起门帘,吹得桌上的笔记本哗哗翻页,她忽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田埂上的小秧苗,正顶着晨露,一点一点往高里长。
明儿会更好的。她轻声说。苏然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笔记本的扉页上。王强凑过来,粗声粗气地念: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啥意思
大概是说,林晓望着窗外渐起的星子,再硬的人,也得学会低头看看脚下的花。
第二节:《劳动中的成长》
时间:上午
地点:田间
人物:林晓、苏然、李队长等
冲突:繁重的农活让知青们疲惫不堪,王强不断抱怨。
变化:林晓努力劳作,苏然改良农具提高效率,得到李队长认可,王强被大家的干劲影响开始尝试改变。
蝉鸣裹着暑气在稻田间滚成一团,林晓把蓝布衫的袖子挽到胳膊肘,泥点子已经溅到了膝盖。她望着眼前望不到头的水田,后槽牙轻轻咬了咬——昨天刚到知青点时,李队长说明儿个下田,她以为不过是把秧苗插进水田,可真正站在齐小腿深的泥里,才知道这活计比挑水劈柴难上十倍。
都把裤脚扎紧喽!李队长的嗓门像敲铜锣,震得田埂边的狗尾巴草直晃。他蹲在田头,古铜色的胳膊上暴着青筋,裤管卷到大腿根,露出被太阳晒得发亮的皮肤。林晓记得昨夜在知青点,老支书介绍过:李铁柱,三十七岁,当了八年生产队长,队里的秧插得最齐整,连公社来检查的干部都竖大拇指。此刻他手里攥着根半尺长的竹片,竹片边缘磨得发亮,插秧讲究个‘横成线竖成趟’,间距得有二指宽。小同志要是不会,就跟着我学。
王强的胶鞋在泥里发出吧唧一声响。他蹲在林晓右边,额头的汗珠子成串往下掉,刚插了五株秧苗,裤腿就糊满了黑泥:这哪是人干的活我在家擦桌子都没弯过这么久的腰!话音没落,后腰就被苏然用秧苗戳了下。
苏然蹲得笔直,蓝布衫下摆规规矩矩掖在裤腰里。林晓偷眼瞧他——昨天在知青点分铺位时,他把最靠窗户的位置让给了晕车船的张红,此刻他的手指沾着泥浆,却还在盯着李队长的动作。王强,他声音清清淡淡,你弯着腰骂娘,和弯着腰插秧,消耗的力气是一样的。
林晓憋着笑,低头继续插。可才插了两行,后腰就开始抽着疼。她想起今早喝的那碗稀粥,米少得能数清粒数,胃里空得发慌。泥水里的蚂蟥扭着身子游过脚面,她打了个寒颤,指甲盖被秧根扎得生疼。抬头望去,田埂上的柳树投下一片荫凉,可李队长说日头没到头顶不能歇,知青们像一排被按进泥里的稻草人,只有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在飘。
我说真的,王强直起腰捶背,泥点顺着他的下巴滴进领口,我爸要是知道我在这泥坑里当牛做马——
小王!李队长突然提高了嗓门。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插到了田那头,竹片往泥里一戳,你当这秧苗是城里的花盆插浅了漂起来,插深了不发棵,秋天收不上来稻子,你们知青点的粮票都得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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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强的脸涨得通红,刚要回嘴,苏然却哎了一声。林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苏然面前的秧苗插得整整齐齐,间距分毫不差,倒比李队长示范的还利落些。
小苏同志,李队长蹚着泥水走过来,裤腿上的泥块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这手活是跟谁学的
苏然抹了把脸上的汗,泥手印在腮边蹭出道灰线:我爷爷在苏州种过水田。小时候放暑假,他教过我‘三步插秧法’。他蹲下来,指尖在泥面上划了道浅沟,先把秧苗根须理顺,然后用竹片量着间距插,这样不用总弯腰看。说着他从裤兜掏出片削好的竹片,边缘还刻着细小的刻度,我今早用劈柴的刀削的,试试
李队长接过竹片,在手里颠了颠:好家伙,还带刻度!他蹲下身,照着苏然的法子插了几株,直起腰时眼睛亮得像星子,行!这法子省劲,插得还齐整!小苏,你带着大家用这个!
田埂上突然响起掌声。林晓抬头,原来是张红和几个早到的村民站在那边。张红举着个粗瓷大水缸,里面浮着几个青瓜:李队长说你们要干到晌午,我跟刘婶煮了绿豆汤!
王强的抱怨声忽然低了下去。他望着苏然手里的竹片,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歪歪扭扭的秧苗,喉咙动了动,没说话。林晓觉得后腰的疼好像轻了些,她学着苏然的样子,用竹片量好间距,把秧苗根须按进泥里。泥水冷丝丝的,漫过她的手腕,却让她想起昨夜在知青点,苏然帮她修漏雨的屋顶时说的话:困难像泥坑,越挣扎陷得越深,不如先找根竹棍撑着。
日头爬到头顶时,林晓数了数自己插的秧苗——整整二十行。她直起腰,眼前冒了会儿金星,可看见田里整整齐齐的绿苗苗,突然就笑了。王强凑过来,手里攥着苏然送他的竹片,鼻尖还沾着泥:那啥......晓姐,你教我怎么把根须理顺呗
李队长拍了拍苏然的肩膀,泥手在他背上印了个掌印:小苏啊,明儿个跟我去看队里的犁耙。那老物件总卡壳,你给支个招苏然笑着点头,裤脚的泥还没干,在太阳底下泛着暗光。
林晓弯腰去捡最后一把秧苗,手指触到泥里的凉,忽然觉得这泥不那么讨厌了。它裹着她的脚,像双粗糙的手,托着她往下扎根。风从稻田间吹过来,带着水腥气和青草香,把王强的嘟囔声吹得散了:......没想到,这秧苗插齐了,看着还挺好看......
远处的蝉鸣还在响,可林晓听见了更清亮的声音——是秧苗在泥里抽芽的声音,是希望在生长的声音。
第三节:《文艺的力量》
时间:傍晚
地点:村子广场
人物:林晓、张红、苏然等知青及村民
冲突:村民对知青们有些许误解,认为他们娇弱。
变化:知青们举办文艺活动,林晓唱歌、张红跳舞、苏然展示画作,拉近了与村民的距离。
夕阳把村头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枝桠间挂着的汽灯还没点,被穿堂风刮得晃悠,在青石板广场上投下摇晃的光斑。林晓蹲在临时搭的木板舞台边,用碎布擦着膝盖上的泥——方才和苏然搬木板时,她不小心踩进了田埂边的水洼里。
晓姐,帮我理理裙角!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叫唤。林晓转头,见张红正站在土坡上调整蓝布裙,两条麻花辫随着动作晃荡,辫梢系着的红绸子被风掀起一角。这是张红第一次在村民面前露脸——她是上个月刚从城里来的知青,听说是市文艺宣传队的学员,来之前还在工人文化宫跳过《洗衣歌》。此刻她的蓝布衫洗得发白,裙角却仔细别了枚塑料蝴蝶夹,是城里时兴的样式。
苏然抱着卷画轴从知青点跑过来,额角沾着草屑:张红你可别晃了,舞台板刚用麻绳绑紧,别踩塌了。他把画轴往石墩上一放,蹲下身检查木板接缝,手指在开裂处按了按,又从裤兜摸出半截钉子敲进去。林晓看着他磨得发毛的袖口,想起今早他蹲在田头改良犁耙的模样,忽然觉得这双手既能握画笔,也能握钉锤,倒真像李队长说的能文能武。
广场上渐渐有了动静。刘婶端着搪瓷缸晃过来,蓝布头巾下露出半张晒得黝黑的脸,怀里还抱着二柱家的小闺女。她瞥了眼舞台,跟旁边的二柱娘嘀咕:俺就说,这些城里娃子挑粪都挑不稳,还能整出啥花样昨儿个王强那小子挑水,半桶水都泼在裤腿上。二柱娘嗑着瓜子附和:就是,前儿个见那林晓手都磨破了,还硬撑着插秧——这会儿倒要唱大戏,怕不是哄咱们乐呵
林晓的手在布上擦得更狠了。她能听见那些话,像针芒似的扎在后颈。来农村这月余,她最怕的不是挑粪时的腥气,不是插秧时的蚂蟥,而是村民看他们时那种迟早要走的眼神苏然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递来个烤红薯:别听她们的,李队长都说了,晚饭后让全屯的人都来红薯的热气扑在脸上,林晓低头咬了口,甜丝丝的,混着烤焦的糊香——是苏然今早下工时在田埂边烤的,藏在怀里捂到现在
汽灯啪地亮了张红站到舞台中央,裙角的塑料夹闪了闪林晓攥着歌本走上前,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今早去井边打水,遇到挑菜的刘大爷,老人叹着气说:你们这些娃子,细皮嫩肉的,哪吃得了这苦此刻台下坐了二十来号人,老的抽着旱烟,小的啃着玉米,大多歪着脖子,像看耍猴似的
咳——林晓清了清嗓子,手心里全是汗苏然在台下冲她点头,画轴在他脚边摊开一角,能看见画纸上淡淡的田埂轮廓她想起在城里中学时,每次文艺汇演前老师都说:唱歌要把心唱出去于是她深吸口气,开了腔: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
声音撞破暮气,惊得老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林晓唱到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时,瞥见刘婶怀里的小闺女不再揪她的头巾,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舞台;二柱娘的瓜子壳撒了一地,忘了继续嗑;最前排的几个小娃娃踮着脚,扒着舞台边的木栏,口水都要滴到蓝布衫上
张红的舞蹈接得恰到好处她的蓝布裙转起来像朵花,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里当她模仿藏族姑娘洗衣的动作时,台下突然传来咯咯的笑——是小铁柱,刘婶的孙子,那个总追着知青要糖吃的小调皮,此刻正踮着脚学她弯腰搓衣的模样二柱娘拍着腿笑:哎哟,这女娃子的腰肢,比咱村的柳枝还软!刘婶也跟着笑:可不是俺家小闺女眼睛都直了!
最后是苏然的画他把八尺画卷在两棵树之间拉直,夕阳刚好掠过画纸,把画面照得透亮——那是今早的田头,李队长弯腰插秧,裤脚卷到膝盖,背后是一片新绿的秧苗;王强挑着粪桶,虽然姿势还有点僵,但脸上挂着笑;林晓蹲在田埂边,手捧着一株秧苗,发梢沾着泥点
这......这不是昨儿个后晌李队长凑过去,烟杆差点戳到画纸,俺说今儿个咋看苏然老往田头跑,敢情是在画这个!刘婶挤到前面,用食指轻轻碰了碰画里的小闺女:这不是俺家妞妞衣裳上的补丁都画出来了!二柱娘扯了扯林晓的袖子:妮子,你看这画里的你,跟真的似的——比你本人还俊嘞!
不知谁从家里端来一筐煮花生,热乎气儿混着晚风飘过来小铁柱举着个野菊花跑到张红跟前:姐姐,送你!张红蹲下身,把花别在他耳朵上,他立刻捂着耳朵跑开,惹得满场哄笑苏然被李队长拉着坐在石墩上,听老人念叨:俺们村啊,缺的就是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娃子前儿个俺还愁,这庄稼把式能教,可这文墨......
林晓站在汽灯旁,看村民们围着画卷指指点点,看张红被小娃娃们缠着要学跳舞,看苏然的画角被晚风吹得掀起又落下她忽然想起今早蹲在田头,手指被秧苗划得生疼时,苏然说的那句话:咱们不光要把地种好,还要把心种在这里此刻晚风里飘来各家各户的饭香,混着烤花生的香气,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她忽然觉得,这泥土里真的长出了什么——不是秧苗,不是玉米,是比这些更结实的东西
晓姐,苏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画轴在他手里卷得整整齐齐,刘婶说明儿个让她闺女来跟张红学跳舞,李队长说要把这幅画贴在大队部......他的声音被风声揉碎,林晓却听得清楚远处传来归圈的牛哞,近处有村民喊:娃子们,来吃碗鸡蛋汤!
她望着广场上的灯火,忽然明白:所谓扎根,或许就是这样——当你的歌声能让老槐树的麻雀惊飞,当你的舞蹈能让小娃娃跟着学步,当你的画笔能让村民在画里看见自己的模样这些细碎的温暖的带着泥土味的回应,正一点一点,把他们和这片土地缝在一起
第四节:《困难中的坚守》
时间:深夜
地点:知青宿舍
人物:林晓、苏然、王强
冲突:突然暴雨,庄稼面临危险,部分知青想退缩。
变化:林晓和苏然带头抗洪救灾,王强被他们的勇气感染也加入,最终保住庄稼,大家感情加深。
雨是后半夜来的。起初只是瓦檐上细不可闻的沙沙声,林晓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想,许是露水重了。可那声音越来越急,转眼间变成密集的鼓点,砸得知青点的破木窗哐当作响。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了宿舍里东倒西歪的铺盖——张红的花布枕头不知何时滚到了地上,王强的胶鞋在墙角堆成小山,雨水正顺着墙缝淅淅沥沥往下淌,在泥地上积成小水洼。
操!王强被淋醒了,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头发翘得像刺猬,这雨下得邪乎,房梁都要塌了!他伸手去够床头的搪瓷缸,却摸了个空——那缸早被雨水灌满,沉甸甸砸在地上,当啷一声惊得隔壁铺的赵建国一哆嗦。
林晓坐起来,裹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窗外的雷声震得她耳朵发疼,可更让她心慌的是记忆里李队长白天的话:后坡那片玉米刚抽穗,可经不起涝。她摸到枕边的手电筒,按下开关,昏黄的光扫过墙上的日历——七月十五,正是暴雨多发的节气。
都醒醒!苏然的声音比雷声还清亮。她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胶鞋,军绿色雨衣搭在臂弯,我刚才听见李队长在院外喊,村南的堤坝渗水了,玉米地要保不住!
宿舍里霎时静了赵建国缩在被子里嘀咕:大半夜的,雨这么大......张红揉着眼睛,辫梢滴着水:前儿个我妈来信说,城里都在传知青点出事故......话没说完就被王强打断:可不是上回邻村知青夜巡摔断了腿,咱犯得着去拼命吗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露出半张泛青的脸
林晓的手指在床沿抠出一道印子她想起白天在玉米地,李大爷蹲在田埂上,粗糙的手掌抚过油绿的叶片,说:这亩地打春就没断过虫,咱们挑灯捉了三宿......雨水顺着窗棂滴在她脚背上,凉得刺骨,可心里却烧着团火她腾地站起来,蓝布衫下摆还沾着白天打猪草的草屑:苏然说得对!李队长能冒雨来喊,老乡们能守着堤坝,咱们凭啥缩着
苏然把雨衣塞给她:我去灶房拿铁锹,你喊上二牛他们她转身时,裤脚扫过地上的水洼,溅起细小的水花林晓这才注意到,她的胶鞋已经磨破了后跟,用麻绳缠着——许是白天修农具时弄的
王强的铺位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林晓的手电光扫过去,正看见他咬着嘴唇,手指把被单绞成一团强子,她放软了声音,你白天还说想试试扶犁,今儿个正是证明自个儿的时候
闪电再次劈下来,王强的脸在白光里忽明忽暗林晓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突然掀开被子:操!谁还没个血性他弯腰去捡地上的胶鞋,却被水洼滑了个踉跄,等会儿,我得把我那顶草帽带上,前儿个张红说我戴草帽像《青松岭》里的队长......
雨幕里的田埂比白天陡了十倍林晓的胶鞋陷进泥里,每拔一步都要使上全身力气闪电照亮前方,能看见李队长的灰布衫已经透成了深灰色,他正挥舞着铁锹,喊:往这儿填!堤坝要垮了!
都跟我来!苏然的声音穿透雨帘她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几根粗麻绳,一头拴在老槐树上,一头绕在腰间,拉着绳子走,别摔着!林晓抓过麻绳,掌心被磨得生疼,可那疼劲反而让她清醒——左边是咆哮的河水,右边是齐腰高的玉米,叶子在雨里打着颤,像无数双求助的手
王强跟在最后,怀里抱着一摞草袋他的草帽早被风吹跑了,雨水顺着发梢往脖子里灌,可他咬着牙,每走一步都把草袋往怀里拢一拢强子,递草袋!李队长喊他愣了愣,突然加快脚步,泥点子溅上裤腿也顾不上,把草袋咚地砸在堤坝缺口处:李叔,您看我使这劲够不够
雨一直下到后半夜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堤坝上的草袋已经码成了小山林晓蹲在田埂上,望着被保住的玉米地——叶片上的雨水顺着叶脉往下淌,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苏然坐在她旁边,雨衣上的水还在滴,却笑着说:你看,最边上那株玉米,穗子都挺起来了
王强瘫在草堆上,裤脚撕了道口子,露出青肿的膝盖他摸出兜里的半块硬饼,掰成三瓣:我藏了俩月的麦饼,今儿个算没白留张红从怀里掏出个搪瓷缸,里面是温温的姜汤:灶房还有火,我偷摸煮的赵建国挠着头:我......我刚才在堤坝上,听见李队长跟刘大爷说,咱们知青......比他想
象中......中......他说不下去,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李队长走过来,手里拎着半袋烤红薯他的眼角还沾着泥,笑起来时皱纹堆成花:昨儿个夜里,我当你们得吓哭没想到啊......他把红薯塞给林晓,你们给这雨夜里,添了把最旺的火
林晓咬了口红薯,甜丝丝的热气从喉咙暖到心口她转头看向苏然,对方的睫毛上还挂着雨珠,在晨光里闪着光王强突然捅了捅她的胳膊,指着远处——不知何时,几个村民正往这边走,手里提着竹篮,篮盖上搭着干毛巾
看,苏然轻声说,他们来接咱们了
风卷着湿润的泥土味吹来,林晓忽然想起刚到知青点那天,王强蹲在门槛上哭,说这破地方连电灯都没有可此刻,她望着身边东倒西歪却挺直腰板的身影,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电灯更亮
雨停了云缝里漏下的阳光,正落在每个人沾着泥点的脸上
第五节:《美好的未来展望》
时间:清晨
地点:村子小学
人物:林晓、苏然、刘大爷等
冲突:知青们的未来去向成谜。
变化:在刘大爷的鼓励下,大家决定扎根农村继续贡献力量,林晓和苏然也暗生情愫,对未来充满希望。
晨雾还未完全散尽,青灰色的炊烟已从村子各个角落的烟囱里钻出来,在瓦顶上织成一层薄纱林晓抱着一摞旧课本穿过晒谷场,胶鞋踩过湿润的泥土,发出细碎的声响小学教室的木门虚掩着,透过裂开的门缝,能看见黑板上歪歪扭扭的算术题——那是她昨天教孩子们写的,最右边还画了朵歪脖子太阳,是小栓子趁她不注意添的
她推开门,霉味混着粉笔灰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的破课桌缺了条腿,用砖块垫着;窗棂上的纸被夜风吹破了,露出巴掌大的缺口林晓把课本轻轻放在讲台上,指尖抚过黑板槽里的断粉笔,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刚到这里时,她蹲在知青点的土灶前抹眼泪,觉得这破村子连火柴都擦不亮
晓姐,早
苏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晓转身,见他抱着一捆新扎的高粱秆,蓝布衫的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晒得黝黑的手腕他额角沾着草屑,发梢还凝着晨露,眼神却亮得像山涧里的溪水
你这是...林晓指了指高粱秆
修窗户苏然把草捆搁在地上,抽出一根比了比窗洞,昨天看这漏风,夜里孩子们听课该冻着了他弯腰时,口袋里掉出个布包,方方正正的,林晓眼尖地看见边角绣着朵极小的栀子花——是苏然总收在枕头底下的那个,听张红说里面裹着他母亲留下的银镯子
苏然蹲下身捡布包,耳尖微微发红:前儿张红说要教孩子们唱《洪湖水浪打浪》,我想着...等窗户修好了,屋里暖和,声儿能传得远些
林晓望着他泛着绒毛的后颈,忽然想起前天夜里抗洪,他背着半袋沙袋在泥水里跌了个跟头,爬起来时还冲她笑,露出一口白牙那时她就觉得,这个总把素描本揣在怀里的上海知青,其实比看起来结实得多
然哥,晓姐!
王强的大嗓门撞开了门他手里提着个铁桶,裤脚沾着泥浆,却少见地没皱着眉头:李队长让我送新筛的麦麸,说给教室生个火盆哎你们瞧——他掀开桶盖,热腾腾的麦香混着焦糊味涌出来,我跟队里的张大娘学的,加了把黄豆,暖得久
林晓接过铁桶时,手指触到王强粗糙的掌心三个月前他还总抱怨这破锄头比钢笔重十倍,现在手掌上的茧子倒比李队长的还厚些
都到齐了
苍老却清亮的嗓音从门外飘进来林晓抬头,见门框上倚着位老人:灰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藏青粗布衫洗得发白,肩头却没半道补丁;右手拄着根枣木拐杖,杖头磨得发亮,像是用了许多年他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眼尾却抿得很平,是惯常教人读书的模样
刘大爷!苏然先迎了上去,您怎么来了昨儿不是说腿又疼
疼是疼,可今儿有要紧事刘大爷用拐杖点了点门槛,苏然忙扶他进来林晓这才注意到他左脚的鞋跟磨得厉害——许是从前教书时,总在讲台前来回踱步留下的
刘大爷是咱村的老夫子,王强凑过来小声说,解放前就在这儿教私塾,后来办小学,他教了三十
年书,前年才歇下
刘大爷在靠墙的条凳上坐下,目光扫过教室里的破课桌缺角的黑板,最后落在林晓怀里的课本上:我听说上头又传了话,说知青能分批返城
教室里突然静了林晓觉得喉咙发紧前儿张红收到家里来信,说上海有工厂在招知青,她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宿;王强昨天翻出压箱底的蓝布衫,针脚歪歪扭扭的,是他娘临走前给他缝的
晓丫头,刘大爷突然唤她,你上月教小栓子写的‘人’字,他现在能写得端端正正了他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展开来是歪歪扭扭的人字,旁边用铅笔描了只摇尾巴的狗,这是他今早塞我门缝里的,说要给你看
林晓接过纸,指尖发颤小栓子是村里最淘的娃,上个月还偷过她晾在绳上的花衬衫,现在却会蹲在教室外,等她讲完课追着问晓姐,‘明天’的‘明’怎么写
苏然啊,刘大爷又转向他,你画的黑板报,我昨儿夜里打谷场过,见几个老婶子围着看,说‘这画上的麦穗比真的还俊’他指了指后墙,那里还留着苏然画的宣传画:金黄的麦穗压弯了腰,几个知青举着锄头在田埂上笑,她们说,看着这画,今年秋粮准能多打两成
苏然低头搓着手指:我就是...随便画画
不是随便刘大爷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我当老师那会,总跟学生说,人这一辈子,最怕的不是苦,是不知道自己干的事有没有人记着他望着窗外逐渐散去的雾,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老伴走得早,俩儿子都在城里安家前儿大孙子回来看我,说要接我去住楼房我在他那屋里待了三天,总觉得缺了点啥——后来才明白,是听不见孩子们的笑声,看不见自己教的字刻在砖头上长在庄稼里
林晓想起前天夜里,她和苏然在田埂上守水,小栓子抱着个暖水袋摸黑跑来找她,说晓姐,我娘让我给你送的,别冻着暖水袋上还留着灶膛的余温,比城里的铜手炉都热乎
返城是条路,刘大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个知青,可留下也是条路你们来了这几个月,教孩子们识字,帮队里改良了犁耙,给老李家病娃扎针退烧——这些事,村里的老老少少可都记着呢他拍了拍苏然的手背,就像这高粱秆,看着软乎,扎成篱笆能挡风雨,编成席子能铺炕头人呐,在哪儿扎根,哪儿就长花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栓子扒着窗户往里瞧,鼻尖冻得通红:晓姐!然哥!我们带了野菊花来!跟着他涌进来的还有七八个娃,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把鹅黄的野菊,把破课桌的抽屉塞得满满当当
晓姐你闻,香不香扎羊角辫的小英把花凑到林晓脸前,花瓣上的露珠沾湿了她的睫毛
苏然蹲下来帮小栓子理了理跑乱的头发,抬头时正好和林晓对视晨雾完全散了,阳光从破窗户里斜斜照进来,在他眼尾镀了层金边林晓忽然想起上个月在河边,苏然画她洗衣服的样子,画纸上的姑娘卷着裤脚,手腕上沾着肥皂泡,旁边题了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不走了王强突然说他摸了摸小栓子的头顶,前儿帮张大娘挑水,她非塞给我俩煮鸡蛋,说‘小王啊,你比我家那懒儿子强多了’他挠了挠后颈,其实...我挺喜欢听她说这话的
张红抱着歌本从门外跑进来,发梢还沾着稻草:我刚去队部问了,李队长说咱可以在晒谷场搭个戏台子,秋收后办文艺汇演!她看见满桌的野菊,眼睛亮得像星星,小英,这花给我两枝,插在歌本里当书签!
林晓望着这群孩子,又望了望苏然他正踮脚修窗户,高粱秆在他手里服服帖帖,像在画纸上排线似的齐整风从破洞吹进来,掀起他蓝布衫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灰秋衣——那是他最宝贝的一件,说是他姐姐临走前送的
刘大爷,林晓转身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了地,我想...在这儿多教几年书
刘大爷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好,好他指了指后墙的宣传画,等明年春天,让然娃再画张新的——要画上晓丫头在黑板前写字,张红在戏台子上唱歌,王强在地里扶犁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还要画上咱这些娃,一个个都背着新书包,跑得比兔子还快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落在教室前的老槐树上不知谁起了个头,孩子们小声哼起林晓教的歌: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声音越来越响,混着风里的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