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母亲让我回去帮忙包粽子。
我陪妈妈包完了一大盆粽子,却在端午节那天一口都没吃上。
母亲将粽子全给了弟弟,我想拿一个,她却打掉我的手。
你想吃自己买,和弟弟抢什么。
可是这粽子材料就是我买的,我懂了母亲的偏心是连一个粽子都舍不得给我。
从这天起我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刚开始问我为什么不回来了,你就因为一个粽子
后来母亲懂了,她哭着和我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1
端午节前几天,我收到母亲发来的消息,让我买好材料回家帮忙包粽子。
粽子啊,端午节快到了,粽子包起来有点麻烦,现成的味道也不错。
为了图省事,我本来想直接买现成的。
但是母亲既然这么说,我想了想自己包也不错。
我买好材料寄到家中,特意提前一天回家帮忙包粽子。
到家时,厨房里只有母亲忙碌的身影。
灶台上堆着各种各样我寄来的材料。
我放下包,随口问：妈,你怎么不叫弟弟回来一起弄
他回来干什么母亲头也没抬,手上不停。
包粽子啊人多力量大嘛。
我走过去想帮忙洗粽叶。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下厨房
母亲一把将我拉到她身边,塞给我一把勺子。
做饭这种事情这都是女孩子家家该做的事情,男的怎么可以。
我皱眉,妈,你也太封建了。包个粽子还分男女
母亲却不管我的抗议,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终究还是不忍心,挽起袖子开始帮忙。
我买的都是顶好的材料,想着让家人吃得好点。
我特意把每个粽子都塞得鼓鼓囊囊,恨不得肉比米多。
一个接一个,我和母亲在狭小的厨房里忙活了好久,才终于包好了一大盆。
我闻着锅里传出来的香气,不由嘴馋,确实好久没有吃粽子了。
等出锅了,母亲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好,我伸手要拿一个到碗里尝尝。
啪！一声脆响,母亲手里的长筷子又快又准地打在我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妈,你干嘛
我缩回手,愕然地看着她。
这是给你弟弟的,等一会我还要给他送过去,你要吃你自己买。
我听了母亲这话不乐意了,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了上来。
一个粽子,我自己包的,吃一个还不行啦。
我弟有手有脚,还缺个粽子
母亲还是不让我碰,她眼皮都没抬,继续摆弄着粽子。
那不一样！外边卖的哪有自己做的用心
你弟弟在外边一个人打拼多辛苦,怎么能够吃那种东西,得吃点好的补补。
我被气笑了,我知道母亲一直偏心弟弟,但是我没有想到偏心到这种地步。
那我呢,我就可以是吧。
母亲这才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无理取闹。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一个粽子你想吃就自己回去包点呗,犯得着这么大声嚷嚷
什么叫我回去自己包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亲像是才想起什么,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弟弟明天带女朋友回家,你房间要腾出来,用来给弟弟女朋友睡。
所以你今天就得回去。
我听了这话,看着母亲理所应当的表情,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
有些东西像是一瞬间想通,之前被刻意忽略的回忆不断涌现。
我小时候帮她洗衣服,小手冻得通红,她却只关心弟弟有没有感冒。
我高考前熬夜复习,她只会抱怨电费贵。
但是弟弟高考,她寸步不离守在身边,嘘寒问暖,连一直舍不得买的好吃的全都买了回来。
我工作后攒钱给她买了件金镯子,她转头就给了弟弟。
还有这次端午节,我看着被她用筷子打红的手。
她觉得弟弟打拼辛苦,可是我在外面打拼,难道不辛苦吗
母亲为什么看不见我的辛苦。
为什么我受到的辛苦都是理所当然的,弟弟却是受了委屈。
我现在想明白了,这些不过是因为她不爱我。
她偏心,偏心到连一个粽子都容不下。
2
想通之后,反而让情绪诡异地平静下来,我看着她大声问道：
妈,你确定要我走是吧
母亲根本不看我,手里正在收拾粽子装进袋子里。
赶紧走吧,晚了没车,我可不管你住哪儿。
最后一丝期待彻底熄灭。
我懒得再争辩一个字,转身走向我的那间卧室。
一个狭窄的次卧,面积还不及弟弟主卧的一半。
当初搬家时,母亲说我马上就上大学了,在家也住不了几天,大房间空着浪费。
让我先住这间小的,以后可以再换。
那个以后,直到弟弟上大学、工作,也从未兑现。
环顾四周,一张旧书桌,一张小床,一个简易衣柜,这就是全部。
我大致翻找了一下,基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草草收拾了一遍行李,背起包,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关上了房门。
妈,我走了,我以后都不回来了。
走吧,走吧,别在家里碍事。
我回到我的房子,不由思考之后该怎么办,没了亲情这层美化。
我能够清晰地认识到父母的偏心。
家里的房子、存款,未来都毫无疑问是弟弟的。
甚至,等弟弟结婚时,我多半还会被要求帮衬一把,出钱出力。
弟弟工作一般,一个月也就两三千,只够养活自己。
父母早年务农,后来做点小生意,没交过社保,老了几乎没有收入来源。
之前几年,一直是我每月按时打回去一笔生活费,支撑着他们的日常开销和父亲的药费。
现在,都断了吧。
这无底洞,我填够了。
第二天的端午节,我自己给自己做了一顿饭。
晚上母亲朋友圈配文,和家人团聚的节日,一起吃了粽子,感恩。
图片上父亲母亲弟弟和他女朋友唯独没有我。
他们一家子和和睦睦的。
我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随即是释然的麻木。不重要了。
等节后我就换一个城市生活。
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顺利辞职搬走,到了一个新城市。
顺利租房,找到工作。
直到我安稳下来,母亲都没有联系过我一次。
过了两个月,母亲后知后觉发现我好久没有给她发生活费了。
她打电话过来,女儿啊,这个月的生活费你怎么还不打过来。
我握着手机,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
你找我弟要吧,养父母这件事不都是男生该做的吗。
我一个女孩子家家可不懂。
母亲听了我的话有点生气,你在这阴阳怪气谁呢
你弟一个月才挣多少钱,你一个月多少钱
赶紧把钱给我打过来,不然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我几乎要笑出声,她还用这个威胁我。
好啊,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不会回去的。
在她下句话出来之前,我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像捅了马蜂窝。
很快,父亲打来电话,语重心长地说道：
闺女,别跟你妈置气,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弟弟的电话紧随其后,语气是惯有的理直气壮。
姐,你至于吗妈不就说了你两句赶紧把钱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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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内心毫无波澜,只是一味地拒绝。
他们的话术,翻来覆去,核心永远只有两个字：要钱。
没了我每个月打回去的钱,父母的日子一下子过得紧巴巴起来。
母亲思考了很久,想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最后她只以为是因为那一个粽子。
女儿,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你不会就因为那次的一个粽子,我没有让你吃吧。
至于这么小气吗
我听到这话都要气笑了。
妈,对,就是因为那一个粽子,就是因为你连一个粽子都不愿意给我。
母亲信了我的话。
一个粽子至于生气那么久吗
实在不行,你回来我给你包一盆不行吗
不用了,我不是答应你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我挂断了电话。
3
母亲刚开始还不在意,快递了一份外边买来的粽子到我之前租房的地方。
房东问我怎么处理,我让他直接丢了。
我都给你买粽子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拿一个小孩子家家还和大人计较啊。
我给你吃给你喝养你长大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没有将她完全拉黑就是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现在我彻底死心了,将家里几人的电话号码全部拉黑。
他们联系不上我,后来见我一直不回复,就开始满世界找我。
听我之前的同事说,父母还去我之前在的公司找过我。
却发现我早就辞职走人了。
他们又找到我之前租房的地方,房东告诉他们我好几个月前就退租了。
他们问房东我跑到哪里了,但是房东怎么可能知道。
没办法,他们找不到人只能放弃了。
后来,弟弟那个谈了几年的女朋友突然查出怀孕了,让弟弟负责。
弟弟开心坏了,立刻嚷嚷着要结婚。
但是女方彩礼要四十万,还要求有房子有车子。
父母早年挣的钱都用来买了房子,四十万根本拿不出来。
他们就又想到我,知道我工资高,希望我好歹能够拿出一点钱。
他们用不知道哪里来的手机号打给我。
女儿,我错了,你回来吧。
你弟弟要结婚了,这是大事啊,咱家不能让人看笑话。
我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
我回去干什么,给弟弟掏彩礼吗
他好歹是你弟弟,你就忍心看他结不成婚,孩子生下来没爹。
我还是他亲姐,让他把我这几年花在他身上的钱还给我再说。
够了,你赶紧给我回来,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
行啊,你去告,我等着接法院传票,我还能怕你啊。
母亲被气得挂了电话,她还真联系到法院告我。
我果然收到了老家法院的传票。
母亲以拒不履行赡养义务将我告上了法庭。
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心里对那个家失望透顶。
我请了假,花钱请了律师,回到了那个令我窒息的城市。
法庭上,母亲声泪俱下,对着法官哭诉。
法官大人啊,她不孝啊,把我们两个老人丢在家里不管不顾啊。
我们把他养这么大不容易。
您可得给我们老两口做主啊。
她装模作样地哭着,我冷眼旁观着她的表演。
我向法庭提交了我过去几年按月给母亲转账的银行流水明细,清清楚楚,每一笔都有记录。
还有后来每一次她打电话的录音。
最后法院判决,我每月需支付数百元赡养费。
支付方式可以是现金,也可以是等价的生活物资。
当然要给物资,我专门每个月买点她讨厌味道的不同香薰牙膏或肥皂送过去。
她气急败坏又没有办法。
失去了我这边的支援,加上女方家寸步不让,弟弟的婚事最终还是黄了。
女方果断去做了人流,并很快在家人安排下相亲认识了别人,迅速再嫁。
这消息对弟弟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弟弟接受不了落差,对着父母都没有好脸色。
更是嫌弃他们帮不上自己,以后还要自己养着。
他从小被溺爱着,长大后更是无法无天,以前都是我跟在他身后帮忙处理烂摊子。
这次我不在,他将过错全部推到父母身上。
都怪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要不是你们没本事,连姐姐都哄不住,我能娶不到老婆
人家要四十万怎么了你们看看别人家的爹妈！再看看你们！窝囊废真没用！
4
母亲疼爱儿子,就任由弟弟辱骂。
平常在家,他们两人为了照顾他的心情都不敢说话。
只要弟弟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大吵大闹。
而且自从弟弟被甩以后,他就整日借酒浇愁。
原本就敷衍的工作更是被他抛到脑后,迟到早退是常态。
安排给他的任务能拖就拖,出了纰漏也毫不在意。
终于,公司一个重要的项目因为他的严重失误搞砸了,弟弟被开除了。
失业成了压垮弟弟脆弱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没有丝毫反思,更没有积极去找新工作,反而彻底成了家里蹲。
他心安理得地开始啃老,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就理直气壮地向父母伸手要钱,去吃喝打牌。
要不是你们我才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你们要负责。
是你们把我生下来的,你们没钱关我什么事,没钱去挣钱啊。
实在不行,你们俩上马路上一趟,不就有钱了。
母亲刚开始还试图安慰儿子,拿出自己存的积蓄来补贴他。
可这点钱在弟弟看来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点钱够干什么打发叫花子呢我姐以前一个月给你们的都比这多！
弟弟整天为了钱在家里摔摔打打,家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妈,给我点钱,我出去找朋友想想办法。
妈,烟没了。
妈,手机欠费了。
妈,晚上多做点肉,天天吃素嘴里淡出鸟了！
母亲每每表示家里快没钱了,弟弟就立刻暴跳如雷。
没钱没钱去找我姐要钱啊！她之前不是最听你的吗
让她打钱啊,法院判的那点够干什么
她那么有钱,多给点会死吗你就是没用,连自己女儿都拿捏不住。
母亲没办法只能来求我,希望我能够帮忙劝劝弟弟。
你能不能帮妈劝劝他他以前还听你几句。
她到了这时,想的还是让我去管她的宝贝儿子,真是可笑。
我不会帮忙教育他,这是你们两人的责任。
我是他姐姐不是他妈。
母亲语气悲伤,那你能不能给妈点钱,你爸身体不好,药钱都没了。
我沉思了一会说道。
不行,我现在给你钱也不过是转手进了弟弟的口袋,供他喝酒抽烟挥霍掉。
你们死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给你们多余的一分钱。
以及,我奉劝你们。
要不就彻底狠下心别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要不就往死里管,把他扭过来。
反正就这两条路,我不会插手你们的选择,以后的日子,你们好自为之吧。
5
没有了每月固定的打钱,加上弟弟像个无底洞一样索要无度。
原本还能和和美美的家,经济迅速崩溃。
早已退休的父母,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重新出去找活干。
他们两人年纪大,又没什么文凭,只能做一些简单的零工。
父亲前几年本就得过一次脑梗,没了我每个月给他买药。
他为了省钱给弟弟,甚至连药都不吃了。
他心存侥幸,但是脑梗这个病是不能停药的,一旦停药很可能复发。
后来在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生活压力之下,他的脑梗果然又复发了。
那天下午,父亲在帮人搬东西时突然栽倒在地。
母亲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叫了救护车。
母亲连忙将父亲送去了医院。
由于抢救、检查、住院每一项都要花钱。
再加上之前的积蓄基本上都被弟弟挥霍干净了。
母亲害怕极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打电话给弟弟,希望他拿个主意,却被对方挂断电话。
我没钱！找姐姐去！她死哪去了都怪你当初得罪她！
因为没钱,母亲只能哀求医生先用最基础的药物维持着。
很多必要的检查和好一点的药都用不上。
父亲躺在病床上,身体无法行动,连话都说不清楚。
没了父亲平常打零工挣钱,家里没有收入来源,生活的重担全压在了母亲一个人肩上。
母亲没办法,只能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来维持家用。
由于母亲要拼命打工赚钱挣取医药费和生活费,无法时刻守在床边照顾。
父亲身上甚至生了褥疮,人也迅速消瘦憔悴下去。
后来有一天,母亲回家之后,发现弟弟的房间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弟弟也不知所踪。
一起消失的,还有抽屉里仅剩下不多的钱。
弟弟给她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我出去闯了,别找我,缺钱了会联系你们。
母亲捏着纸条,想起还瘫痪的丈夫,不由得感觉浑身冰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从小捧在手心的儿子,卷走活命钱,像丢垃圾一样抛弃了他们。
而被她轻视的女儿,明明是她唯一的依靠,却被她自己亲手推开了。
母亲后悔了,给我打来电话道歉。
女儿,妈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你爸病了,你弟弟跑了,你能不能寄一点钱回来。
我听着电话那头母亲嘶哑的哭声,沉默了很久。
父亲瘫痪的消息我并不意外,弟弟的卷款跑路更是印证了我的判断。
半晌,我开口,声音平静。
妈,把家里房子卖了吧。
电话那头骤然一静,随即是母亲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
可是,可是那是我和你爸一辈子的心血,以后还要留给你弟弟的。
我笑了,都到这种情况了,母亲还想着房子留给弟弟。
行,那你就守着你的房子,好好等着吧。
等着父亲耗死在床上,等着你那个宝贝儿子哪天有钱了,良心发现回来给你养老送终。
我一个女孩子家就不掺和家里的大事了。
说完,我不再给她任何哀求的机会,果断挂断了电话。
6
母亲刚开始还是不愿意卖房子。
她四处去借钱,低三下四地去求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后来时间久了,亲戚听说了我家的情况,哪还有人敢借钱给母亲。
所有人都像避瘟神一样躲着她,打电话不接,上门拜访直接吃闭门羹。
医院的花销如流水,父亲的状况越来越糟。
母亲又再次拨打弟弟的电话,希望他能够回来帮忙。
电话接通后却只传来弟弟暴躁的声音：
喂,妈,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儿啊,你爸住院了,我没钱交医药费了,你如果有钱能不能发点给我。
实在不行,就当我借的,好不好
弟弟语气强硬,并不想和母亲交流。
哈,我哪里有钱。
这破地方工作都不是人干的,我还想你给我点钱呢。
反正我一点钱没有。你让我姐打钱给你,她有钱,她爹都要死了,她还不掏钱
母亲麻木,你姐不给我钱,你也不给我,你爸需要钱吃药的。
弟弟听到这话都不耐烦了。
他需要钱我就不需要啦,当初我结婚彩礼你都没钱给我。
现在没钱找到我了,他需要钱吃药。
关我屁事,不要再打过来了。
母亲最后被逼无奈还是卖了房子。
这个她和丈夫一辈子的心血,被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匆匆卖掉。
母亲租下了一个只有十平米、阴暗潮湿的单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旧床,一个桌子,整个房间散发着霉味。
母亲拿钱去交了医药费,但是由于拖太久,父亲几个月后还是去世了。
父亲的葬礼办得极其简单潦草。
母亲通知了我和弟弟。我自然没有回去。
房子卖掉的消息传到了弟弟耳朵里。
弟弟知道母亲卖了房子,有钱了,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回来的目的,连一句虚伪的问候都没有。
妈,爸的房子卖了,钱呢
赶紧给我,我在外面欠了债,人家追着要砍我手。
他眼神凶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宠坏的青年,而更像是一个混社会的黑社会。
母亲对弟弟彻底失望了,她平静地说。
钱,都给你爸看病、办后事、还债了,一分不剩。
我现在就靠给人打扫卫生挣口饭吃,住的就这破地方。
你想要钱把我这条老命拿去吧。
老东西,你骗鬼呢那么多钱怎么可能全拿来交医药费了
你是不是偷偷给我姐了
弟弟根本不信,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翻箱倒柜,把母亲仅有的几件破旧衣物和杂物扔得到处都是。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弟弟咒骂了一阵,见实在没钱,摔门离开了。
后来弟弟因为在南方因为打架斗殴进去了。
放出来后死性不改,又学人去赌博、偷窃、杀人。
最终他被抓获,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母亲听了这个消息没什么反应,仿佛听到的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的消息。
最终,她还是去了一趟,去为弟弟收尸。
她沉默地签字,沉默地看着那一盒骨灰。
沉默地带着那个小盒子回到老家,找了一处最便宜的墓地草草埋了。
没有墓碑,没有仪式。
7
父亲死了,弟弟死了,我离开了,只剩下母亲一人。
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看着冰冷的出租屋。
又一年的端午节快到了。
社区志愿者给老人们挨家挨户发了几个福利粽子。
母亲看着手里的粽子,恍惚间,思绪飘回了很久以前的那个端午节前夕。
厨房里热气腾腾,我和她并肩站着。
手脚麻利地包着粽子,每一个都塞得鼓鼓囊囊。
她煮了一个粽子,独自一个人吃着。
她想着我当时自己一个人过端午节的心情是不是也和现在的她一样。
后来发了工资,她买来最好的材料用来包粽子时,塞得满满的,一个顶别人两个大。
她没有我现在的地址,只能厚着脸皮,将粽子托付给和关系不错的表姐手里。
希望她能够送给我,表姐本是不愿意,她答应过我不透露我的地址。
后来架不住母亲苦苦哀求,表姐最后还是收下了粽子,寄了过来。
几经周折,这包粽子出现在我家中。
我打开包装,看着包裹里面的那几个粽子,熟悉的粽叶香混合着糯米和肉的味道。
瞬间将我拉回那个端午节的前一天。
母亲打掉我手时那句你想吃自己买,又出现在耳旁。
包裹里面还有一张对不起的纸条和一张银行卡。
我看了很久,沉默了很久。
最终,将粽子放进了冰箱冷冻层。
那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被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至于银行卡,我原封不动地寄了回去。
从此,我依旧每月准时将法院判决的那几百块赡养费打入指定账户。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不再费心去买那些顶替赡养费的牙膏,只是纯粹地履行一项冰冷的法律义务。
母亲那迟来的悔意,我收到了,但也仅此而已。
我们之间,只剩下名为母女的法律关系。
后来,每逢端午节前夕,母亲总会寄来一堆手工粽子。
我从不拆开,也从不回复。
它们被丢在冰箱的一角,再不被提及。
8
离开家之后,我过得很好,工作顺利,买了一间属于我的房子。
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
每年的端午节都有人陪着我过了,粽子我也不再讨厌了。
后来母亲生病了,她开始神志不清,表姐告诉了我她的情况。
我怕麻烦直接将她送去了养老院。
她还清醒的时候,把之前卖房剩下的钱、这几年攒的钱,以及我打的赡养费都存在卡里。
拜托表姐交给我。
我拿到了卡,用她攒的这笔钱交了养老院的费用。
我从不去探望她。
在养老院看到别的老人有子女来探望时,母亲会默默地走开,躲到无人的角落。
护工告诉我,她贴身口袋里有一张全家福的照片。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家里很穷,拍不起照片,我也只有这唯一的一张照片。
她会用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照片,叫着女儿的名字,然后反复道歉。
我错了,对不起。
妈妈不应该偏心弟弟的,对不起。
不过不重要了,我与她今生最后的交集,只剩下她死的那天我为她收尸。
最后一次接到养老院的电话,是通知我去处理后事。
母亲在睡梦中安静地走了。
我去了,手续办得很快,很平静。
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从此,彻底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