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倭军阵地犁了一遍后,奉军的炮火终于停歇了下来。可惜东风军的炮火无法做到后世的饱和打击,步炮协同的战术也没法一举收割十余万条鬼子命。
就是十多万头猪,这么短的时间也杀不完。
炮火虽然停了下来,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却依旧在倭军士兵的耳蜗中嗡嗡作响。
炮火的延伸轰击如同无形的鞭子,驱赶着它们向自己的城池方向挤压、溃退。
然而,下关城的城门依旧紧紧关闭着,丝毫没有准备收容溃败的一丝。
海部宗贞早就下了死命令,封死了城门,除非倭军大胜而归,否则绝对不能打开城门。
无处可逃的绝望侵蚀着每一头倭兵的斗志,他们被挤压在步步紧逼的奉军和城墙之间,像是猪肉堡两片面包中间的猪肉。
虽然人数上倭军依旧占据着巨大的优势,但区区这点优势,在失去组织、失去斗志、失去退路的绝境下,已然变成了负担。
狭窄的空间里人潮汹涌,鬼子们互相推搡、践踏,怒骂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奉军在王三春等将领的督战下,踏着泥泞的血肉泥沼,稳步向前推进。
刀盾手上前将任何敢于反抗的倭兵砍倒在地,后方的长矛手负责补刀,更后方的弓弩手则任意射击目标。
当有倭兵面对前方步步紧逼的奉军士兵,下意识跪倒在地祈求投降。
等来的不是缴枪不杀,而是飞速射来的箭矢。
王三春的咆哮在雨幕中炸响:
“稳步推进,保持阵型!”
“殿下有令,此战不留俘虏!”
投降?
门都没有!但倭人拿起武器来到战场的那一瞬间,它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抵抗?
倭人身材矮小,近身搏杀本就不是奉军的对手,更是以弓箭手为主,如何抵挡奉军这严整的钢铁丛林?
勇气?
那东西早在奉军的火炮轰击之时,就被碾碎得一干二净了。
倭兵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像无头的苍蝇一般,本能地朝着更后方靠近城墙的方向拥挤。
后方的人被前方的人死死顶住,动弹不得,前方的人又被奉军的刀矛逼得步步后退。
巨大的压力下,人群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开始扭曲变形。
有人被推倒在地,瞬间被无数双脚踩踏成肉泥。
更有人被逼得精神崩溃,竟挥舞起手中的倭刀,疯狂地砍向阻挡他退路的同类。
倭军原本勉强维持的阵线,在这自我践踏和内部杀戮中,被拉扯得更加薄弱。
如同一条被拉长的到极限,即将断裂的皮筋。
雨势渐渐变小了,对倭军而言更糟糕的事情随之发生。
轰隆隆——
沉闷的声音如同滚雷贴着地面传来,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只见战场侧后方的雨幕中,一支钢铁洪流撕裂灰蒙蒙的天地。
数千具甲骑兵,朝着倭军最脆弱的后背悍然发动了冲锋!
虽然李彻将大部分具甲骑兵都留在了新罗,但还是留下了五千骑守护中营,此刻便派上了用场。
远远望去,数千骑兵似乎是一条长线在不断移动推进。
一排排战马全速奔驰,人马皆披重甲,冰冷的甲叶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烁着幽光。
沉重的马蹄践踏着泥泞的大地,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轰鸣。
具甲骑兵组成巨大楔形冲锋阵型,两侧是背负弓箭的契丹游骑兵,再之后则是数量更加庞大的轻骑兵集群。
奉国最经典的锤砧战术,是送给小鬼子的最后一份大礼。
而冲在最前方,充当这钢铁洪流锋利箭头之人,赫然是契丹勇将——耶律和!
耶律和放下面甲,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嗜血战意的眼睛,手中长达三米的骑枪稳稳夹在腋下,枪尖放平直指倭军那薄如蝉翼的后阵。
感觉到身后马蹄阵阵,耶律和心中满是兴奋,他不由得用尽气力,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怒吼:
“奉军威武!!!”
数千具甲骑齐声咆哮应和,声浪震天动地:
“奉军威武,奉国万胜!!!”
轰——
钢铁洪流狠狠撞上了倭军毫无厚度的后阵,没有激烈的抵抗,只有摧枯拉朽的碾压。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凝固的黄油。
耶律和的骑枪瞬间洞穿了一名倭兵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尸体向后飞撞,又砸倒了数人。
身后的具甲骑如同移动的钢铁墙壁,狠狠拍进了倭军人群。
长枪突刺,战刀劈砍,沉重的马蹄践踏而下!
倭兵如同被收割的麦草般成片倒下,具甲骑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染血的死亡通路。
杀入阵中后,耶律和丢掉糖葫芦串一样的骑枪,拔出腰间弯刀。
一路砍翻倭兵,如入无人之境。
所见倭兵如同受惊的羊群般毫无章法地乱窜,挥舞的武器更是软弱无力,根本无法对厚重的具甲造成威胁。
连杀数十人后,耶律和突然感觉进入了贤者模式。
屠杀这些失去斗志的溃兵,对身经百战的耶律和而言毫无挑战性,甚至有些乏味。
耶律和想学着越云那样阵斩敌将,但此刻倭军阵中已经是一片混乱,根本看不见海部宗贞大纛所在。
突然,耶律和脑中灵光一闪。
“都听着!”
耶律和一边用弯刀砍死一名挡路的倭兵,一边用契丹语对身边能听到的亲卫具甲骑吼道:
“等下老子喊什么,你们就跟着喊什么!喊大声点!”
亲卫们虽不明所以,但军令如山,纷纷点头。
耶律和深吸一口气,用他那带着浓重契丹口音的倭语,扯开嗓子高喊:“海部宗贞死了!”
“海部宗贞死了!”
他身边的具甲骑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纷纷扯着嗓子,用更加古怪且五花八门的口音,齐声大吼:
“海部宗贞死んだ!”
“死んだ!死んだ!”
这突如其来的的吼声,迅速在具甲骑的洪流中蔓延开来。
数千个声音汇聚在一起,在混乱的战场上无比明显。
“什么?海部大人......死了?”
“不可能!刚才还看见......”
“刚刚看见,可奉军冲过来后,你们还看到大将军了吗?”
“奉军都喊了,他们冲进来了!大将军肯定......”
“完了!全完了!大将军都死了,我们还打什么?!”
迟疑和绝望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倭军。
原本还在拥挤推搡,甚至自相残杀的士兵,心中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
无数士兵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眼神彻底涣散,手中兵器接连掉落泥泞之中。
哭喊声瞬间变成了投降的哀鸣,成片成片的倭兵放弃了抵抗。
或者抱着头跪倒在泥水里,或者直接瘫倒在地,引颈待戮。
“投降?投降也死!”
耶律和等人哪管这个,他们要的就是倭军阵线彻底混乱,越乱越好。
而此刻,海部宗贞刚刚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艰难地重新爬上一匹战马。
他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也还是昏沉,隐约听到战场上似乎有呼喊声传来,但听不清具体内容。
海部宗贞强忍着眩晕,嘶哑地问旁边的亲卫:“他们在喊什么?”
那亲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士兵丢掉武器,哪里敢说真话?
只得支支吾吾地回道:“大......大人......他们在......在乱喊......”
然而,此刻也不需要他回答了。
因为那呼喊声已经席卷到了海部宗贞身旁,无数溃败的士兵丢盔弃甲地从他身边跑过,口中还哭喊着:
“大将军死了!”
“快跑啊!”
“完了!全完了!”
海部宗贞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抽搐。
他猛地挺直身体,不顾胸口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变形:
“放屁!我没死!老子还没死!!!”
然而,已经没有人关心他到底死没死了。
当信仰崩塌,当领袖的存在都成为疑问时,海部宗贞是死是活,对陷入彻底崩溃的倭军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后阵被具甲骑撕裂,中军因谣言而崩溃,前阵被奉军步兵无情碾碎。
倭军庞大的阵线,如同被点燃引信的巨型火药桶,从核心开始轰然炸裂,然后迅速蔓延至整个战场。
一场席卷一切的雪崩开始了。
溃兵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彻底失去了约束,开始不顾一切地涌向那紧闭的下关城门。
他们用身体冲撞城门,用武器砸击门板,哭嚎着、哀求着、咒骂着,只想逃进那看似安全的城墙之内。
而奉军的刀矛与铁蹄则紧随其后,如同冰冷的收割机般无情地收割着倭寇性命。
最后方的李彻放下望远镜,紧锁的眉毛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轻轻拍打着手甲,口中轻声唱了起来。
一旁的秋白下意识竖起耳朵,好奇地听了起来,听到的又是一段完全没听过的小调: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好运来啊!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