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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门口坐着,今天你就出不了那个门。」
「妈,你别闹了,快开门,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大伯脸上涨成猪肝色,还不得不强忍着,好声好气地和奶奶说话。
奶奶的声音那是真平静,透过门板传进来：
「什么重要的事,不就是去见一个朋友吗刚刚他打电话来催你,我已经帮你拒绝了,你放心好了。」
听到这里,大伯彻底怒了。
他气得仰倒,也不管门外那个是他妈,什么难听话张口就来。
堂妹悄悄蹭到我旁边,往我手里塞了一个橘子。
她用下巴点了点气成猪头的大伯,偷偷笑起来。
大伯和伯娘重男轻女,一直对堂妹不好。
只是有个我在家里垫着底,所以没有特别明显罢了。
堂妹不亲他们也正常。
最终大伯都没能出得了那个门。
他试图大喊来吸引邻居的注意,却被奶奶三言两语给糊弄了过去。
邻居只当是母子俩闹了什么矛盾,终归是别人家的家事,没多管。
他想从三楼跳窗又不敢。
大单丢了,朋友更是在大骂了大伯一顿后把他拉黑了。
大伯对着奶奶发了很大的火,把奶奶的黄历本给撕了还不解气,一把火给烧成了灰。
说是再有下次,就送奶奶回农村老家。
怄的奶奶哭了一晚上,直呼家门不幸。
5
奶奶安静了大半个月。
高考前一周,她忽然说要出趟门,要第二天才回来。
奶奶让伯娘陪着她一起。
伯娘最近忙着升职的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上次大伯没能谈成大单,还因为放张总鸽子,遭到了行业软封杀。
手底下的人都不愿意再跟着他,他这个包工头成了光杆司令,已经做好在家待业的准备了。
所以不管是大伯还是伯娘,对于这次升职都很重视,早早就准备起来。
伯娘推我出来,让我陪奶奶。
「我和姐姐马上高考,时间很宝贵,一点也耽误不得。」
「让弟弟去吧,反正他今年才高一,时间多。」
堂妹的提议伯娘死活不同意。
堂弟也嘲讽我们：
「你们女的考好考差都无所谓,爸爸说了,反正嫁人了都是要在家带孩子的。」
「我们男人的时间才宝贵,你们这些赔钱货比不了。」
堂弟说这话时正在专注地打游戏,吆喝声门外都能听清楚。
堂妹还想争辩,被我拉住了。
我悄悄告诉她我自有打算。
「姐,奶奶肯定是像上一世一样要去求符,要不然我们找借口不让她去。」
「堵不如疏,万一搅黄了这个,奶奶又想出其他花样呢,这个我们已经提前知道了,还可以防备,其他花样可不一定。」
一个计划在我心里成型。
这一次不但要化解我们俩的危机,还要让伯娘好好喝上一壶。
不过那毕竟是她妈。
「如果你纠结的话,要不要......」
堂妹坚定地拒绝：
「她们从来也没把我当女儿,我巴不得她们受教训。」
堂妹告诉我大伯、伯娘前段时间的打算。
他们已经给堂妹找好婆家了。
对方以前因为故意伤人坐过牢,但愿意出十万彩礼。
等高考完,堂妹就会被嫁过去。
包括我,他们也有谋算。
我爸妈的赔偿的一半在我十八岁后就可以自由支取,大伯他们不会让我离开他们的眼皮下。
至少要把我的利用价值榨干。
他们从始至终根本没想让我和堂妹去读大学。
6
高考前一天,我和堂妹反复检查自己的笔袋。
连准考证也存放到了好朋友那里,就怕这家吸血鬼动手脚。
高考那天,奶奶笑着送我和堂妹出门。
她笑着摸了摸我们俩的头,怎么看都是个慈祥的奶奶。
「奶已经为你俩准备好了,这次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
伯娘和大伯年纪大点,表情管理相对到位,堂弟明显地在憋笑,时不时偷瞄我手里的文具袋。
显然什么都知道。
那两张放在笔袋里的黄符被我和堂妹在去考场的路上找出来扔了。
到了这时,心总算定下来了。
高考整整两天,一切都很顺利。
考完回家那天,家里倒是闹翻了天。
伯娘扯着奶奶没剩多少的一撮头发使劲薅,正骂得起劲。
「死老太婆,忍你很久了！你早看不惯我了吧给我来这种阴招！」
「今天不打死你,老娘就不姓李！」
今天伯娘去领导家送礼了。
这个领导喜欢茶叶,伯娘就投其所好,花大几千买了名茶,希望对方可以把这个升职名额给自己。
结果伯娘回家就接到了领导的电话。
伯娘送的礼盒包装夹层里,对方发现了一张破财招厄运的黄符。
领导觉得伯娘对他不满,是想诅咒他。
偏偏对方年纪大,还真就信这些。
伯娘立马被解雇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神神叨叨给每个人那里都放了破符！」
「你要害那两个赔钱货参加不了高考就算了,为什么要害我」
「不但给我求了这种符,还偏偏放在我给领导准备的茶叶里,你安的什么心啊」
伯娘骂完就在地上打着滚哭,一点脸面不要了。
奶奶一边跺脚一边去拉伯娘起来。
「黄历说今天有小人之祸,我特意去求了平安符,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而且我没有放在你那茶叶里,我记得我明明放在你上班背的包里了呀。」
奶奶像是被冤枉狠了,可没人相信。
大伯冷眼看着,没有像以前一样站在奶奶那边。
任由奶奶被伯娘带倒在地,「哎哟哎哟」地叫痛。
一听奶奶还狡辩,伯娘瞬间来劲,骑在奶奶身上朝她吐口水。
「我呸！你个老眼昏花的东西！」
「你就是脑子有病,黄历上啥都信。黄历说今天宜去死,你去吗」
奶奶经不起折腾,三两下就晕死过去。
才进门的堂弟一见这状况,立马去扶,顺便埋怨伯娘太霸道。
「奶奶都是为了大家好,因为奶奶的符,我今天出门还捡钱了,可见这些都是真的。」
「你要是再骂奶奶,我就不认你这个妈了！」
奶奶醒来后一直喊冤。
除了我和堂妹,没人信她。
堂妹和伯娘住一个屋。
就算伯娘因为重视,把茶叶锁在柜子里。
堂妹趁她睡着,偷了钥匙,一番调换,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家里鸡飞狗跳的时候,堂妹正和我躲在房间里估分。
我们俩都觉得自己这次超常发挥了。
挺过接下来这一个月,我们就解放了。
7
出分那天我一点都没紧张。
细算下来,这是我的第三次高考。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我是今年的高考理科省状元。
堂妹则是市文科状元。
一家出了两个状元,在网上还小火了一把。
我和堂妹出分后的三天接受了各路采访,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大伯那一家三口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
学校和政府奖励了我和堂妹一笔不菲的奖金。
我俩瞒着谁也没告诉。
这些都是以后离开这个家的资本。
我没完全放下心来,一直小心提防。
虽然提前猜到大伯和伯娘会在报的志愿上动手脚,我还是被他们的不要脸惊到了。
在他们悄悄把我和堂妹的志愿改成专科后,我又不动声色地改了回来。
一面心急地等着录取通知书,一面防备着上一世导致我和堂妹最终崩溃的事情发生。
8
奶奶偶然提起最近遇见了一个高人。
我和堂妹一合计,看来上一世的事情终究会发生。
堂妹有点慌：
「姐,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然咱们提前跑了算了。」
可录取通知书还没拿到,我不想一切功亏一篑。
而且堂弟这个从始至终的既得利益者还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那个大伯打算让堂妹嫁的男人就是堂弟在外面认识的混混。
这一遭是堂弟在其中牵线搭桥。
从小到大,我和堂妹挨的打也基本来自堂弟这个家里的宝贝耀祖的诬陷。
大伯和伯娘得到了惩罚,就这样放过堂弟,我不甘心。
「我有一个办法,不过有可能对我们的名声有碍。」
堂妹眼睛一亮,催促我赶快说：
「反正去上了大学后我就没打算再回来了,到时候远离这里,名声什么的都无所谓。」
我刚捋好思路,奶奶第二天就急急把所谓的高人领回家了。
「最近家里总是不顺,我想着指不定是有什么说法。」
「正好前几天我认识了一位大师,就把大师请回来帮我们看看。」
大伯一开始不信,推搡着要把人赶出去,让奶奶没事干找个夜班上,不要每天神神叨叨的。
直到大师一口断定大伯两口子最近工作不顺,且都源于同一个因。
大伯一琢磨,可不是嘛,他两口子的工作可不都是奶奶搅黄的,奶奶就是那个因了。
大伯他们因为工作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如今但凡有点希望,也会死马当活马医。
大师嘴里念念有词地围着所有房间转了几圈。
他不时用眼睛往我们三个小的身上瞟,眼神让人恶心。
因为经历过上一世的事,我和堂妹牵在一起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强迫自己镇定。
上天给我们重生的机会就是要报仇的。
这个人渣也不例外。
9
大师还是上一世那套说辞。
「之所以最近事事不顺,是因为你家太满了。」
「有道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啊。」
「家里还出了两个状元,那能什么好事都在一家呢这边好了,那边自然就会坏。」
奶奶急忙问要怎么破解。
「太满,自然要破。」
「至于破什么,需要你们自己考虑。」
大伯和伯娘听了,眼神一直往我和堂妹身上瞟。
他们的注意力在我们身上,自然就没有注意到,奶奶正皱眉往堂弟身上看。
奶奶把高人送走,说要考虑考虑。
然后和大伯、伯娘,三个人把我们三个小的支出门。
我和堂妹买了杯奶茶,坐在小区花坛边上,拿出手机来。
伯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大师说破,但家里的钱都要留着给您孙子娶媳妇的,肯定不能破财。」
奶奶的声音吞吞吐吐,显然很纠结。
「那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像大师说的那样,破身」
静了十几秒,大伯也开始劝说奶奶。
「妈,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你千万不要觉得舍不得啊！」
「而且这种事情,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
奶奶犹犹豫豫,那边「咚咚」两声响,好像有人跪下了。
「妈,儿子儿媳求你了,你不是最信这些了吗这一坎要是过不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说不定家破人——」
「好了！别说了,就这样吧。」
「我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开明,你们作为父母都没意见,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听到这里,我总算松了口气。
堂妹开始感慨：
「姐,我们赌赢了！」
「还好有你,如果是我一个人重生,估计都想不到这样的好办法。」
其实我的方法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运气成分占一半。
不过是假装和堂妹说悄悄话被奶奶听见。
至于谈话内容,当然就是我们各自都有了男朋友,而且越轨了。
最后再好好夸一夸堂弟这个家里唯一的雏。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奶奶会再和大伯、伯娘商量的时候直接说出来。
好在两边鸡同鸭讲间商量好了,没暴露。
我和堂妹只要等着看戏就好。
10
到了计划那天,大伯和伯娘兴冲冲赶回家。
却在半路遇上我和堂妹时被吓得结巴：
「你......你俩为啥在外面,不是......不是应该在家里吗！」
我一扬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确保两人都能看清楚大红的封面上「北京大学」四个字。
「我们出门拿通知书呀。」
大伯像见鬼一样,直说不可能。
「妈守在门口,她明明说成了呀！你们在这里,那家里的是谁」
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被伯娘拉住了。
我知道他们惊奇什么,不过,那两副安眠药我全倒在堂弟的可乐里了。
保管高人怎么折腾他都能睡得像死猪一样。
这位「高人」男女通吃还是我上一世知道的。
下了安眠药的水我只喝了一点,所以一直是有意识的。
我迷迷糊糊间听见高人感叹,可惜了堂弟这个细皮嫩肉,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的小白脸没有一起到手。
看着呆住的两人,我故意大声问堂妹：
「弟弟好像还在家里吧」
「大伯,弟弟估计是昨晚通宵打游戏了,我们出门的时候他还睡得死沉。」
伯娘大叫一声就往家里跑,鞋跑掉了也不敢停。
我和堂妹慢悠悠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正看见伯娘拎着刀追在高人身后砍。
高人就穿了条内裤在小区里狂奔。
家里,奶奶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大伯则在屋里不断走来走去。
我瞄了一眼屋里。
堂弟睡在凌乱的床上,还没醒。
大伯正一边骂着奶奶一边动手朝她动手。
警察就是这个时候破门而入的。
「有人报警,这里有人迷奸未成年。」
警察观察了一下屋里的情况,就要往堂弟的屋里去。
大伯抖着手去拦,奶奶只能哭着说警察搞错了。
眼见两边僵持,我站出来,义正词严地指责奶奶：
「是我报的警。奶奶,都这种时候了,你为什么还包庇伤害堂弟的犯人」
说着就积极推开大伯,带警察进屋查看受害者。
门外又进来两个警察,说是已经抓住了砍人的疯女人和那个裸着的男人。
「警察叔叔,那个男人就是伤害我弟弟的犯人,请你们一定严惩！」
警察身后跟着很多看热闹的人。
事情闹得很大,半天时间,全小区都知道了。
奶奶找人侵犯自己亲孙子,关键是据说亲生父母还默认了。
11
高人被抓,因着证据就留在堂弟身上。
证据确凿,很快就判了刑。
除了要蹲大牢,他还被判赔偿堂弟精神损失费五万块。
事情成功解决,堂弟却接受不了,三天两头闹自杀。
他责怪奶奶,责怪他爸妈,进而责怪我和堂妹。
还趁着我和堂妹不注意,把我俩的录取通知书都撕了。
「爸妈说了,明明该是你们,该是你们两个被那个恶心的男人侮辱！为什么会变成我！」
「我不好过,你们两个赔钱货也别想着跑去上大学,过好日子！」
堂弟消瘦得过分,疯癫的样子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虽然那是我在网上买的假的录取通知书,防的就是有人狗急跳墙,但还是拉着堂妹故意哭天抢地,一副不想活了的架势。
总之闹得一阵鸡飞狗跳,没个消停时候。
大伯和伯娘自觉对不起堂弟,最开始任由他打骂。
后来大伯先受不了了,开始反击。
两人打成一团,波及了劝架的伯娘,被打掉了三颗牙。
奶奶在那一家三口的辱骂下,早就因为心脏问题进医院了。
她还一直念叨自己都是为了全家好。
这个家算是彻底散了。
我和堂妹则掰着指头数着开学的日子。
悄悄离开那天,除了银行卡、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其余东西我们什么也没带。
离开那天,连着阴了一个月的天总算放晴。
我和堂妹都报在了北京,两所大学车程只要十几分钟。
除了上课,我们就约着出去做兼职。
其实有学校和政府发的奖金,我们什么也不做也能好好度过大学四年。
何况我还拿到了父母赔偿金的一半。
但我和堂妹都是没有家的人了,我们彼此相依为命。
没人在身后给我们兜底,没有安全感促使我们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其实在开学一个月后,我和堂妹分别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
是奶奶在找我们。
大伯和伯娘不管她了,她想来靠着我们,去派出所报警要找我。
可赡养她是大伯的责任,我们就算拒绝也没什么不行。
伯娘满心以为录取通知书被撕了,我们要和她儿子一起烂在泥里。
知道我和堂妹一直在演戏,如今已经在大学里,打电话来把我们骂了一顿。
我听着背景音里,堂弟和大伯好像又在干架,心情很好地没有反驳。
反正今后有他们受的,何必浪费自己的口水。
后来,听说奶奶把大伯告上了法庭。
官司打了很久,大伯原本还想拉我下水。
他觉得我爸妈留下的赔偿金应该拿出来当奶奶的赡养费。
我出示了证据,赔偿金的一半早进了大伯和伯娘的腰包。
而我在他家住的这些年的花销顶多只有一小部分。
最终法院判决,我没有义务抚养奶奶,手里的赔偿金也该是我得的。
大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每个月只给奶奶一百块的抚养费。
奶奶还想上诉,但具体执行困难,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自己靠着捡垃圾过活。
堂弟越来越疯,学也上不了了,好几次半夜拿着刀站在大伯和伯娘床前。
伯娘被吓得神经衰弱。
她受不了堂弟日渐疯癫,和大伯离婚后,扔下父子俩跑了。
大伯把堂弟送去了精神病院,自己则每天瘫在家里,混吃等死。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堂妹刚爬到山顶。
虽然累得腰酸背痛,满头汗水,但刚好赶上了日出。
这一世,我们都会很好,才不辜负这绝无仅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