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晨雾还未散去,陆景渊已在演武场演练剑法。姜婉站在廊下,看着他挥剑时带起的寒光,想起昨夜破庙中暗卫带回的染血金簪,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绣帕。
“景渊,”她唤住收剑的男子,“今日去衙门能否带我一起?我想看看城西布防图。”
陆景渊用帕子擦汗,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四个护卫:“不是说好了让你留在府中?昨日暗卫回报,血手盟余党仍在城西活动。”
“正因如此,我才要去。”姜婉走上前,替他整理衣襟,“你忘了?我曾跟着祖父学过舆图辨识,或许能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
两人正说着,管家匆匆走来,手中托着个漆盘:“世子,侯府老夫人派人送来了这个。”
漆盘里是串翡翠手串,每颗珠子上都刻着“平安”二字。姜婉认出这是祖母的贴身之物,手串下方压着纸条:“江湖路险,需防暗箭。”
陆景渊拿起手串替她戴上,翡翠的凉意顺着皮肤传来:“老夫人向来思虑周全。既然如此,今日便让你随我去衙门,但必须寸步不离我身边。”
巳时三刻,马车从将军府侧门驶出。姜婉掀起窗帘一角,见本该走朱雀街的马车转向了东市的小巷。她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陆景渊,轻声道:“改道了?”
“嗯。”他睁开眼,眼中闪过冷光,“昨夜暗卫发现,有人在朱雀街的茶肆做了标记。”
马车在刑部衙门后门停下。陆景渊扶着姜婉下车时,暗处突然窜出只流浪猫,惊得她险些跌倒。他迅速搂住她的腰,目光扫过街角的糖葫芦摊——那里站着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正是昨日在破庙见过的身影。
“别怕,是只野猫。”陆景渊轻声安慰,手指却在她腰间轻叩三下。姜婉会意,知道暗卫已将那人围住。
刑部书房内,陆景渊铺开城西布防图,用朱砂笔圈出三个红点:“这三处是近年荒废的宅院,最可能藏人。”
姜婉凑近细看,发现红点旁标着“
abandoned
”的字样:“这些宅院的主人,是否与右丞相有关?”
“正是。”陆景渊拿起另一张名单,“右丞相倒台后,这些宅院便成了无主之地,江湖人最爱在此藏身。”
两人正讨论间,门外传来争执声。小桃扶着侯府的老管事进来,后者手中攥着封密信:“姜姑娘,这是今早有人扔进侯府的,上面盖着血手盟的印泥!”
姜婉拆开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字:“玉佩在hand,三日后酉时,城西石桥见。”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人握着手指写的。
“玉佩?难道是指……”小桃脸色煞白,想起被劫的那夜,灰衣人曾搜她身寻找“玉佩”。
陆景渊突然起身,将布防图卷成筒状:“走,回侯府。老管事,立刻召集府中护院,封锁前后门。”
回程的马车上,姜婉反复摩挲着信纸:“血手盟要的玉佩,会不会是指侯府的秘宝?”
“更可能是个暗号。”陆景渊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三日后的石桥之约,恐怕是个陷阱。”
“但如果不去,他们可能会对小桃下手。”姜婉抬头看他,“我知道你想让暗卫埋伏,但这次能不能让我……”
“不行!”陆景渊打断她,“我不能再让你涉险。上次破庙的事已经是侥幸,这次必须听我的安排。”
姜婉还想争辩,马车却突然颠簸停下。她掀开窗帘,见前方聚集了许多百姓,中间躺着个受伤的老汉,正是前日在市集见过的卖货郎。
“让开!让开!”陆景渊的护卫驱散人群,姜婉却看见老汉手中紧攥着块碎布,布角绣着朵残缺的莲花——与她房中的旧物一模一样。
“景渊,”她轻声道,“那是侯府的绣工。”
陆景渊眼神一凛,示意护卫将老汉抬上马车。老汉昏迷前,用尽力气在姜婉耳边说了句:“玉佩在城西当铺……”
黄昏时分,将军府的暗卫带回消息:城西当铺确实收到过一块刻着莲花纹的玉佩,当票在三日前被一个戴斗笠的女子取走。姜婉看着暗卫呈上的当票副本,指尖停在“姜柔”二字的落款上。
“果然是她。”陆景渊将当票拍在桌上,“可她为何要让血手盟寻找一块玉佩?难道是想借此引出侯府的秘宝?”
姜婉摇头,心中却想起祖母的话:“侯府的秘宝从来不是金玉,而是人心。”她转头看向窗外的暮色,轻声道:“或许,她想要的不是玉佩,而是借玉佩之名,引我们入局。”
深夜,侯府的祠堂里,祖母看着供桌上的翡翠手串,轻轻叹了口气。姜婉跪在蒲团上,将城西当铺的事如实相告,却隐瞒了三日后的石桥之约。
“婉婉,”祖母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哀家知道你和陆景渊有主见,但江湖人心险恶,切不可轻敌。”
“孙女方才在想,”姜婉望着祖父的画像,“当年祖父平定江湖匪患时,靠的不是武力,而是让匪首明白,招安才是出路。或许我们也可以……”
“不可。”祖母打断她,“血手盟不同于普通匪帮,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唯有彻底铲除才能绝后患。”
姜婉点头,却在袖中攥紧了那张石桥之约的信纸。她知道,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真相,必须亲自揭开。
子时三刻,姜婉站在镜前换上暗卫的服饰,刚要出门,却见陆景渊倚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着她的发簪:“想去石桥赴约?为何不告诉我?”
她愣在原地,看着他眼中的无奈与担忧,忽然红了眼眶:“我怕你不让我去。”
“傻姑娘,”陆景渊走过来替她整理衣领,“我说过,无论去哪,我都会陪着你。”他从腰间取下软剑,系在她腰间,“不过这次听我的,你扮成暗卫跟在我身后,若有异动,立刻撤退。”
姜婉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怕是昨夜根本没睡,一直在安排部署。她轻轻点头,将发簪插进他衣襟:“好。但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着回来。”
陆景渊轻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我们还要一起看并蒂莲开花呢,怎能轻易死掉?”
窗外,一轮弯月爬上屋檐。姜婉跟着陆景渊走出房门,暗处的护卫们依次现身,如影子般融入夜色。她知道,这一晚过后,或许一切都会改变——但只要有他在身边,便无所畏惧。
而此时的城西当铺,灰衣人正对着烛火查看那块莲花玉佩。玉佩背面刻着的“侯”字泛着冷光,他没注意到,玉佩边缘早已被暗卫涂上了荧光粉,在夜色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老大,”手下人低声道,“陆景渊的马车动了,正往石桥方向去。”
灰衣人冷笑,将玉佩收入怀中:“来得正好。等拿到侯府秘宝,就让他们俩一起去见阎王!”
风穿过街巷,卷起一片落叶。姜婉握着陆景渊给的信号弹,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强大的防范,不是层层护卫,而是彼此相依的心意。无论前方有多少陷阱,只要两人携手,便能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