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初夏,空气中已经弥漫起一丝潮热。我叫苏沅,三十三岁,在顶尖投行启明资本担任并购部副总裁。此刻,我正坐在启明那间能俯瞰陆家嘴的巨大会议室里,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金属与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耀眼的光芒,一如这个行业的本质——精准、高效,不容半分情感的犹疑。
今天的谈判对手是瀚海投资,一家以风格激进著称的私募股权公司。他们的代表,首席投资官,姜宸。
姜宸这个名字,在圈内如雷贯耳。年轻,果决,几乎没有失手过。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大多是关于他如何冷静地将对手逼至绝境,如何在瞬息万变的市场中精准判断。但此刻,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我对面,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窗外的喧嚣与他无关。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连领带的温莎结都打得无可挑剔。
我们的项目,一个新能源初创公司的A轮融资,双方都志在必得。空气中弥漫着没有硝烟的紧张,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对方的底线和意图。
苏总,姜宸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某个音节,贵司提出的估值模型,我们认为过于乐观了。尤其在市场回调预期下,未来的盈利增长点,我们持保留意见。
我微微一笑,手指轻点着面前的文件：姜总,‘启明’的分析师团队对这家公司的技术壁垒和市场前景做过最详尽的尽职调查。我们看到的,是指数级增长的潜力,而非线性。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每一次报价的调整,每一个条款的斟酌,都牵动着数以亿计的资金流向。我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博弈,甚至有些享受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在我阐述完一个关键的风险控制条款后,我注意到姜宸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但我几乎是立刻感知到了——他捕捉到了我刻意隐藏的一个微小漏洞,一个可以被他利用的弹性空间。这不是通过他的表情或语言,而是一种……更直接的,仿佛思维被瞬间接通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非第一次出现。在过去几次行业峰会或偶然的碰面中,我偶尔会有这种奇异的体验。当姜宸的目光扫过我,或者当我们在同一个空间思考某个问题时,我似乎能模糊地触碰到他思维的边缘。起初我归结为女性的直觉,或是高强度工作下产生的错觉。毕竟,我们这类人,对环境和他人的感知都异常敏锐。
但这一次,它清晰得让我心头一凛。
我迅速调整了策略,在他开口之前,主动补充道：当然,关于这一条款的具体执行细节,我们愿意与瀚海共同商议,以确保双方的利益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我巧妙地封堵了那个他可能攻击的点。
姜宸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讶异,但迅速被他一贯的沉静所掩盖。他没有追问,而是转换了话题。
这种心灵感应般的默契,或者说,单方面的读取,让我有些不安,也有些……莫名的悸动。在这样一个纯粹理性的战场,任何非理性的因素都是危险的。我告诫自己,这只是巧合,或者是我过度解读了。
谈判持续了三个小时,最终在几个核心条款上暂时搁置,约定下周再议。
会议结束,双方团队成员陆续起身。我礼节性地与姜宸握手,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指尖微凉。
苏总的应变能力,令人印象深刻。他看着我,眼神依旧平静,但我却从中读出了一丝探究,仿佛在确认什么。
姜总过奖,彼此彼此。我维持着职业化的微笑。
走出会议室,长长舒了一口气。助理Lisa递过水杯：沅姐,今天状态绝佳！我看瀚海那边都快被你绕晕了。
我喝了口水,没有接话。状态绝佳吗或许吧。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刚才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的心跳因为那种奇异的联结感而失了速。这种感觉,远比谈判桌上的任何交锋都更让我感到……无措。
回到办公室,我站在窗边,看着脚下这座庞大而精密的城市机器。在这里,每个人都像高速运转的齿轮,独立、强大,却也可能在不经意间与另一个齿轮产生意想不到的啮合。
我努力将姜宸和那种奇怪的感觉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工作、数据、模型……这些才是我应该专注的。情感,尤其是这种难以解释的直觉,对于一个投行VP来说,是奢侈品,更是潜在的风险。
但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问：如果,那不是错觉呢如果,真的存在某种超越逻辑的联结呢
我甩了甩头,自嘲地笑了。苏沅啊苏沅,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或许,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是的,一定是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团队加班加点,重新梳理了融资方案,准备应对瀚海下一轮的攻势。姜宸以及那种心有灵犀的错觉,被我刻意压在工作的洪流之下。
周末,难得的喘息。我拒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只想一个人静静。公寓在市中心的高层,巨大的落地窗将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我习惯了这种孤独,甚至有些享受。在金融圈这个名利场沉浮多年,见过太多虚与委蛇,反而更珍惜独处的宁静。高处不胜寒,精英的身份标签下,往往是更深邃的孤独感和对真挚情感的隐秘渴望。
我泡了一杯单枞,任由茶香在空气中氤氲。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行业内的朋友发来的邀请,下周三晚有个小型艺术品鉴酒会,据说姜宸也会出席。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避免不必要的交集。但某种莫名的力量,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我的好奇心。我想知道,那种联结感是否会再次出现。
周三晚,我穿着一条简约的黑色丝质长裙,出现在位于外滩一栋老洋房改造的私人会所。灯光昏黄,空气中流淌着爵士乐和淡淡的雪茄味。来宾大多是金融圈和艺术圈的熟面孔,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我端着一杯香槟,安静地欣赏着墙上几幅当代画作,试图让自己融入这种氛围,却始终感觉有些游离。
苏总也对抽象表现主义感兴趣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转过身,姜宸站在那里,手中也端着一杯酒。他换下了平日里刻板的西装,穿着一件深蓝色暗纹衬衫,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纽扣,少了几分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灯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眼神在迷离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
略知一二。我浅笑着回应,只是觉得,有时候看不懂的东西,反而更有想象空间。
他似乎被我的话逗笑了,唇角微扬,那是一个极淡的笑容,却足以让周围的空气都柔和了几分。有道理。就像人心,越是复杂,越是引人探究。
我们并肩站在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前,画面上是扭曲的线条和破碎的色块,充满了张力。
这幅画,让我想起康定斯基的某个时期。我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构成第八号》的某种变奏。姜宸接口道,语气平淡,却准确无误。
我心中一动。康定斯基的《构成第八号》并非他最广为人知的作品,能如此迅速联想到,需要相当的艺术素养。
姜总涉猎广泛。
谈不上,只是恰好也喜欢在无法言说中寻找共鸣。他凝视着画作,片刻后转向我,苏总,上次的方案,关于未来三年自由现金流的预测,你们的底层逻辑似乎过于依赖单一变量的持续向好。
话题猝不及防地转回了工作。但我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悦。反而,当他专注地讨论专业问题时,我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思维的锋芒,以及……那种熟悉的联结感。
仿佛能看到他脑海中构建的数据模型,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推演过程。而更奇妙的是,当他提出一个观点时,我几乎能预判到他接下来的论证路径。
我们考虑了多情景压力测试,我回应道,但核心驱动因素的权重占比确实较高。瀚海的建议是
或许可以引入一个动态调整的贝塔系数,更能反映市场波动性对长期价值的影响。
我们旁若无人地讨论起来,从估值模型到行业趋势,从宏观经济到地缘政治风险。周围的喧嚣似乎都退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人在思维的碰撞中寻找最佳的平衡点。没有了谈判桌上的剑拔弩张,更像是一场高段位的智力切磋,酣畅淋漓。
有好几次,当我想表达某个复杂的概念时,刚起了个头,姜宸便能准确地接下去,补充我尚未出口的细节。而他提出的某些刁钻问题,我也能迅速理解其背后的深层考量,给出精准的回应。
这种默契,已经超越了普通同事间的专业讨论。它更像是一种……频率的校准。一旦对上,所有的信息传递都变得异常高效和精准。
看来,我们在这个项目上,除了竞争,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共识。姜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前提是,共识能导向双赢。我举杯,与他轻轻一碰。清脆的声响在嘈杂的背景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一刻,我几乎要相信,这种联结是真实存在的。它并非我的臆想,而是我们之间一种独特而深刻的共鸣。这种共鸣,让我在这个充斥着理性与计算的世界里,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酒会过半,我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走出老洋房,晚风带着黄浦江的湿意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酒意,却吹不散心中的涟漪。
我承认,我对姜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无关乎他的身份地位,无关乎那些商业上的算计,而是源于那种难以言喻的心灵相通。在精英的外壳下,我们或许都隐藏着对这种深度理解的渴望。我们习惯了用强大的逻辑和专业素养武装自己,却在不经意间,被对方不设防的懂得所触动。
回到公寓,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工作,而是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这座城市有千万种繁华,却未必有一种能真正慰藉人心。
手机里,Lisa发来信息,是关于下周一与瀚海再次谈判的日程确认。
我回复了收到,然后打开了音乐播放器,随机播放到一首大提琴曲,悠扬而深沉,像极了姜宸的声音。
我闭上眼,任由思绪飘散。与姜宸的每一次交集,都像在迷雾中投下的一束光,让我隐约看到某种可能性。但前路依旧不明朗。这种独特的联结,在现实的商业世界和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究竟是助力,还是隐患我不敢轻易下定论。
周一的谈判,出乎意料地顺利。经过上次酒会的私下交流,我和姜宸在几个关键问题上似乎都找到了更具建设性的切入点。我们依旧代表各自公司的利益,寸土不让,但在阐述逻辑和寻求妥协方案时,那种无形的默契让沟通效率大大提升。
苏总,关于业绩对赌的触发条件,如果我们将‘净利润增长率’替换为‘调整后EBITDA增长率’,并辅以市场占有率的动态考核,瀚海认为更为公允。姜宸语速平稳,目光却紧锁着我,仿佛在确认我是否能理解他这个提议背后复杂的财务考量和风险平衡。
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EBITDA能更真实地反映企业的核心盈利能力,剔除了融资结构和税务差异的影响,而市场占有率则能弥补初创企业早期可能因战略性投入导致的利润波动。这是一个对双方都相对公平,且更具前瞻性的方案。
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我点头,但具体到市场占有率的考核周期和权重,启明需要内部再做评估。
没有冗余的解释,没有不必要的试探。我们就像两个顶尖的棋手,每一步棋都落得精准而高效。团队的其他成员,包括Lisa,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少了些剑拔弩张,多了些心照不宣。
项目在一种奇妙的竞合状态下稳步推进。我和姜宸的接触也从正式的会议,延伸到偶尔的邮件沟通和电话会议。每一次交流,都让我对那种独特联结的感受愈发深刻。我发现,我不仅能感知到他未言明的思路,甚至能在他情绪出现细微波动时有所察觉。比如,当他提及某个被投企业遭遇的困境时,尽管语气依旧平静,我却能从他细微的停顿和用词中,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和压力。
这种感知是双向的吗我不敢确定。姜宸始终保持着他特有的沉静与克制。他或许也察觉到了我们之间异乎寻常的默契,但他从未点破,只是在行动上给予了充分的配合与尊重。
就在项目即将进入最终签约阶段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市场。一家行业巨头突然宣布进入新能源赛道,并计划以远超市场预期的价格收购数家有潜力的初创公司。我们正在洽谈的这家公司,赫然在列。
消息一出,市场震动。这意味着,我们和瀚海的努力,可能瞬间化为泡影。更糟糕的是,如果这家初创公司选择被巨头收购,那无论是启明还是瀚海,之前的投入和谈判都将失去意义。
紧急会议在启明内部连夜召开。气氛凝重。必须赶在巨头正式发出Offer之前,敲定我们的融资！我的老板,启明资本的执行董事老徐,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语气焦灼。
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巨头的吸引力是碾压性的。
会议结束后,已是凌晨三点。我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姜宸的来电。
苏沅,他第一次这样称呼我,而不是苏总,情况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深夜特有的沙哑。
嗯。千头万绪,我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初创公司的创始人团队,现在一定很动摇。姜宸说,巨头的橄Richesseffer对他们来说,诱惑太大了。
是的,我揉了揉太阳穴,我们能给的,是长期的战略支持和行业资源,但短期内,恐怕很难匹配巨头的现金收购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几乎能感觉到他也在权衡,在思考。然后,他说：苏沅,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现在我们两家不是竞争对手,而是潜在的共同受损方。如果我们能联合起来,给出一个更有吸引力、也更具战略深度的‘联合投资方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心中一震。联合投资这在以往的案例中极为罕见,尤其是在两家风格迥异的机构之间。但此刻,这似乎是唯一可能破局的路径。
你的意思是,我迅速整理思路,我们共同提高估值,加大投资额,同时,将我们两家机构的优势资源进行整合,比如启明在产业链上下游的布局,以及瀚海在资本运作和后续轮次融资上的经验,打包提供给初创公司
完全正确。姜宸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赞赏,而且,速度要快。我们必须在明天上午,给他们一个明确的信号。
这几乎是一个疯狂的提议。一夜之间,要让两家顶尖机构达成一致,并拿出一个全新的、极具竞争力的方案,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我们内部都需要各自通过复杂的决策流程。
姜宸,我深吸一口气,这个方案成功的关键在于,我们双方高层能否在极短时间内达成信任和共识。
我知道。所以,我先给你打了这个电话。他说,我相信你。也相信启明的专业判断。如果你认为可行,我会立刻去说服瀚海的投决会。
我相信你。这简单的四个字,在此刻却重逾千斤。在这个充满怀疑与算计的行业里,信任是最稀缺的资源。而他,选择先相信我。
那一刻,那种独特联结带来的不仅仅是思维上的默契,更是一种超越语言的情感共鸣。我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决心,以及那份孤注一掷的勇气。
好。我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微颤,我立刻向老徐汇报。我们分头行动,一小时后电话同步进展。
挂断电话,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敲响了老徐办公室的门。将姜宸的提议和我的判断和盘托出。老徐在金融圈摸爬滚打几十年,深知此刻的利害。他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就这么办！苏沅,你全权负责与瀚海对接。启明这边,我去协调！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紧张、也最刺激的时刻。无数个电话、邮件在我和姜宸之间往返。我们像两个并肩作战的指挥官,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动各自的资源,弥合分歧,敲定每一个细节。我能清晰地感知到电话那头姜宸的冷静与果断,他总能在我提出一个潜在问题时,迅速给出解决方案,或者在我陷入某个细节的纠结时,以前瞻性的视角点醒我。
我们甚至没有时间去讨论彼此的动机,或者担忧合作破裂的风险。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默契与信任,成为了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唯一力量。
天亮时分,一份凝聚了启明与瀚海双方诚意的联合战略投资意向书正式出炉。
我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心中百感交集。这一夜,我们仿佛共同经历了一场风暴的洗礼。而在这风暴眼中,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我与姜宸之间,不仅仅是工作伙伴,更像是……命运共同体。
带着这份连夜赶制的联合投资意向书,我和姜宸,以及双方的核心团队,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会议室时,再次见到了那家初创公司的创始人团队。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犹豫。巨头的橄榄枝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但启明与瀚海联合展现出的诚意与战略远见,也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姜宸主导了开场陈述,他以极具穿透力的分析,阐述了联合投资方案对公司长远发展的战略价值,以及我们两家机构联手能带来的1+1＞2的赋能效应。他的每一个观点都直指核心,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我则从产业协同、资源整合以及未来资本市场路径规划等角度进行了补充。我们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仿佛演练了无数次。当我说到某个关键数据时,姜宸会适时地用一个手势或一个眼神给予肯定；当他阐述某个复杂逻辑时,我也能迅速捕捉到他的核心意图,并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创始人团队解读。
这种默契,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我们双方合作的决心与能量。
谈判异常艰难,也异常高效。创始人团队反复权衡,我们则见招拆招,耐心解答每一个疑问,化解每一个顾虑。
最终,在下午四点,当夕阳的余晖为陆家嘴镀上一层金边时,创始人团队在联合投资意向书上签下了名字。
会议室里爆发出短暂而热烈的掌声。我和姜宸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这一仗,我们打赢了。不是以对手的身份,而是以盟友的姿态。
尘埃落定。
团队成员各自去庆祝,我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连续两天的高强度工作,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
苏沅,姜宸走到我身边,声音温和,还好吗
我勉强笑了笑：还好,只是有点脱力。
我送你回去。他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我没有拒绝。此刻,我确实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哪怕只是片刻。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华灯初上的街道。我靠在副驾的椅背上,闭目养神。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在流淌。
谢谢你,姜宸。我轻声说,没有睁开眼睛,如果不是你,这个项目可能就……
是我们一起做到的。他打断我,你的果断和专业,同样不可或缺。
我沉默了。我们之间,似乎已经不需要太多客套的言语。那种经历过生死考验般的合作,早已将我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苏沅,他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那种……感觉,你是不是也察觉到了
我心中一紧,猛地睁开眼,转向他。他依旧专注地开着车,但侧脸的线条在路灯的光影下显得有些柔和。
什么感觉我故作平静地问,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一种……不需要语言,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的默契。尤其是在我们讨论专业问题,或者面临共同挑战的时候。
他还是点破了。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回避。是的,我察觉到了。从第一次在启明的会议室,到昨晚那个疯狂的通宵……一直都有。
我最初以为是我的错觉,他说,毕竟,在我们的行业,过度解读对手的意图是常有的事。但后来发现,这种感觉太清晰,也太……高效了。
我也是。我低声说,甚至有些……不安。
不安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探寻。
害怕这只是某种巧合,或者……害怕它会影响我的专业判断。我坦诚道,我们这样的人,习惯了用逻辑和理性武装自己。
我理解。姜宸将车稳稳地停在我公寓楼下,但或许,有些东西,是超越逻辑存在的。比如,两个恰好调到同一频率的灵魂。
同一频率的灵魂我咀嚼着这句话,心中百感交集。
苏沅,他解开安全带,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真诚,我不知道这算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好。和你……产生这种共鸣的感觉,也很好。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方寸。精英的冷静与克制,在这样直接而真挚的告白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原来,他不仅察觉到了,甚至比我更早地……接纳了这份独特的联结。
窗外是璀璨的都市夜景,车内是涌动的暧昧情愫。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强烈的情感所取代——心动。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过往的情感经历让我习惯了自我保护,习惯了在关系中保持清醒和距离。但面对姜宸,面对这份如此与众不同的联结,我所有的防御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他没有逼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包容。
早点休息。最终,他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我们都度过了非常不容易的两天。
我点点头,推开车门。下车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姜宸,谢谢你送我回来。也……谢谢你的一切。
他对我微微一笑。那个笑容,在夜色中,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心中漾起层层涟漪。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我第一次觉得,这间熟悉的屋子,似乎少了些什么。那种与姜宸之间心有灵犀的温暖,在独处时,反而更加凸显了现实的清冷。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这座不夜城。我知道,我和姜宸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这份独特的联结,是命运的馈赠,还是另一场更复杂考验的序曲
但无论如何,这一刻,我的内心因为这份懂得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悸动与期待。或许,完美的爱情并非遥不可及,它只是需要一个足够勇敢的灵魂,去聆听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去拥抱那份命中注定的……独特联结。而这个过程,注定充满挑战,却也因此而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