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晟,秘密恋爱10年。
在外人眼里,我是没有背景的实习生。
是依附顾晟这个身家百亿、内敛达练的总裁,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伴随着流言蜚语,我一直等着他说的公司上市就公布恋情的那天。
好不容易等到了,却撞见,他在办公室里和新来的秘书打情骂俏。
事后,我平静地看着他,我们分手吧！
可他却还以为我在耍小脾气,不以为意地教训我,拿分手当威胁,真的很不理智。
你是个成熟的职场人了,
我终于忍不住,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我真的是受够你这样的中年爹味男了！
1
为了庆祝着公司上市这一特别的日子,我们提前半小时下班了。
我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随即提着早就订好的蛋糕,起身朝着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走去。
路上遇到准备下班的同事,她笑着和我打招呼：苏经理,怎么还没下班
有点事需要找顾总确认下,顺便和他一起吃。
我微笑着回答。
我是顾氏集团的市场部经理,但没有人知道的是…
其实我还是顾氏集团总裁顾晟的女朋友。
我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说公开会让公司变得很麻烦,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公开。
我们也约定好,公司上市的那天,就公布我们的恋情。
今天,刚好还是我的生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喜悦的日子,我内心越来越不安。
或许是因为上午发布提前下班的通知时,我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公布,他没有回复。
当然,这种重要的日子,顾晟作为总裁,肯定也很忙。
所以,我自己悄悄买了蛋糕和红酒,想着下班后找他一起庆祝。
这份不安一直延续到我敲了敲总裁办的门,发现没有人回应的时候。
我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试着轻轻推了一下门。
门开了。
办公桌前,新来的秘书穿着白衬衣黑裙子,年轻稚嫩的脸上带着天真到执拗的坚持,谢谢顾总,但我自己可以的！
你不用帮我的啦~她嘴上说着不需要,但翘起的嘴角,却又带着渴望对方赞同的骄傲与笃定。
而顾晟倚靠着漆黑宽大的办公桌,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来搭在椅背上,灰色衬衣被扯开到第二个纽扣,危险中又带着让人想要靠近的魅力。
早上我帮他挑好的领带,此时此刻正挂在小姑娘雪白的脖颈上。
2
门开的动静有些大,门内的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双双望向我的方向。
我看清了那个小姑娘的脸,是两个月前刚秋招进来的秘书部管培生许诺诺。
她看到我,脸一下子红了,连忙倒退好几步,一把拉扯下顾晟的领带,唯唯喏喏和我打招呼,苏经理。
顾晟脸上闪现了一丝不耐烦,被我敏锐地捕捉到,随后又挂上他温润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我笑着靠在门框边,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听说顾总有个金屋藏娇的女友,原来是小许啊
话是对着许诺诺说的,但眼睛就看向了顾晟。
男人对上我的眼神,一脸平静,你别乱说。等下小姑娘就不开心了。
饶是我一个从市场部摸爬滚打到经理位置的人,此时此刻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而顾晟直接摸了摸许诺诺的头,你先去吧,我等会过去。
小姑娘踌躇了一下,见到顾晟挥手让他快走,才亦步亦趋往外走,那你不要太久哦！
那家麻辣香锅很火的,人没到齐还不能先入坐,一过号又要等很久。
顾晟露出宠溺的微笑,知道了,小馋猫。
我静静看着小姑娘像被班主任抓包早恋的学生,从我身边溜走。
曾几何时,我也喜欢和顾晟撒娇,说要吃重口味的东西,麻辣香锅、香辣牛蛙…
一开始,他会低头笑笑纵容我,和我一起去排队打卡。
但后来,我发现他肠胃不好,就不再拉着他去吃我爱吃的餐厅了。
又随着时间流逝,他越赚越多,比起网红餐厅,那些动辄上百上千的餐厅,我们成为了常客。
哪怕我有时候想去尝鲜点个麻辣小龙虾,他都会用蔑视的眼神,和我说吃这些东西的危害,仿佛我身上有一股小市民气息,和霸总的他不相匹配。
久而久之,我们也不再吃任何辛辣重口味的东西了,饮食上不讲究好吃,更是要高档、能彰显身份。
就像我手上提着的订制蛋糕,上面装饰的草莓,都是来自霓虹国的红颜草莓。
而现在,他却答应一个小姑娘,去吃他一直看不起的麻辣香锅。
3
你怎么来了顾晟目送许诺诺远走,又看着我走进办公室,把手上的蛋糕放在他手边。
我打开蛋糕包装盒,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发问,你和小许……
你不要想太多,小许就是个新来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我身为她的顶头上司,自然需要多照顾一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答应人家小姑娘今晚一起吃饭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这蛋糕就不吃了。
我握着蛋糕刀的手停顿了一下,在他面前站直身体,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多照顾一些
什么样的照顾,需要你把领带系在她脖子上
什么样的照顾,需要你抛弃和女友的生日,去和她吃饭
顾晟紧皱眉头,伸手揉太阳穴,一副因为我死缠烂打而焦头烂额的模样。阿英,你还是太年轻了。不要被一些表面现象所蒙蔽。
理性思考下,当初我没和你在一起时,是不是这样指导你带领你
他眼中带着高高在上,虽然你觉得我和小许看起来是有些越界,但只是职场上的逢场作戏,我作为领导,一些适当的表示,可以让员工能有更好的表现,我想你不会不懂。
我笑而不语,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哪怕我内心里有一万句可以反驳的话,却在这时突然泄气,什么都不想讲了。
于是选择转移话题,那,我们说好公司上市的时候就公开,现在我们什么时候公开
顾晟一愣,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但随即又开始滔滔不绝,苏英,你这样想就不对了。
看待一件事,不是看最后有没有落地完成,而是在过程中推进的决心。
本来我打算今天发布公告的时候,顺便在群里和大家说我们之间的喜讯,但是呢我又觉得,这样太没有仪式感了,对你不好。所以一直在策划怎么去公开。
但是今天董事会一直因为上市的事情开会忙个不停,后面我手下的人也要找我对接很多事,包括带新人,小许我也得上点心吧
他看向我,多年的默契,我一下子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你应该懂我的吧
我紧抿着唇,想要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弱弱憋出一句话,然后呢
他大手一挥,你放心,我之后一定会重视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所有人,不用担心！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一丝愧疚心,反倒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并为自己还未做出的行动而沾沾自喜。
就在这一瞬,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疲累如海潮涌向我。
我说,不用公开了。
我们分手吧！
4
那晚是怎么收场的,我已经记不清。
只记得,男人在我说完分手后,恼羞成怒的指责铺天盖地倾覆在我头上。
他说的,不外乎是我不理解他,不明白他良苦用心。
最后,他恼羞成怒地甩下一句话,本来我计划明晚的高管庆功宴,带你一起出场,顺便公布我们的关系！
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明晚你就不用跟我去了！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想一下,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
说完这句话,顾晟直接摔门而去。
徒留我一个人静静呆在黑暗的办公室中,看着早已远去的背影。
计划好公开那为什么刚才不说清楚
而且,不知道是他真的不知道,还是已经忽略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某绿色软件,手机里,人事发给我的高管晚宴邀请函,还躺在聊天记录中。
曾经,因为我只是个无名小辈,进出所谓的高管宴会,确实需要顾晟带着我去。
顾晟以为还可以靠一场晚宴的入门券拿捏我,但现在,我身为市场部经理,早就不需要他带着才能进入这种场合了。
5
第二天晚宴,我穿着一袭酒红色长裙,端着高脚杯,和其他区域经理讨论交流一些项目经验。
正和人事经理讨论的时候,周围的哗然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我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门口。
顾晟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服装线条贴合年近四十依旧挺拔匀称的身形,每个细节无一不是在描述一个上位者的成熟尊贵。
更引人瞩目的,是他手臂挽着的女子。女孩穿着酒红色鱼尾裙,妆造和发型精心设计,在她二十岁稚嫩的脸庞上,增添了与之相配的成熟与雍容。
或许是有了外在的自信,在周围人都围到顾晟身边庆贺的时候,比昨天少了一份不自在,而是能够从容陪伴在男人身边。
人事经理突然暧昧地笑了笑,顾总看起来是宝刀未老啊,身边站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两个人看起来居然还有些般配……
但是她看到我的时候,又尴尬地撤回了一个笑容。
毕竟,作为五年的老员工,她知道,以前陪在顾晟身边的,是我。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拉着她走过去,走吧,别等顾总都喝完一轮了,我们还没露面,以后市场部和人事部就没好鞋穿了。
和顾晟碰杯的时候,他看到我,明显怔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就露出欣慰的目光,仿佛在欣赏自己一手雕琢的作品。
说的话意味深长,看来顾氏的风水养人,当年唯唯喏喏的小姑娘,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职业经理了。
我忍耐下心中的那点不舒服,我能有今天,感谢顾总的栽培。
酒喝完一轮,接下来,顾晟就带着许诺诺,去其他地方交际。
我从一众高管中抽身,躲在宴会的一个角落里,红酒一杯接着一杯。
泛着泪光的眼眸始终跟随着那一黑一红的身影,看着顾晟伸出手揽在许诺诺腰间,把她往前推,介绍给旁边的人。
不知为何,我仿佛看到了我和他曾经的样子。
曾几何时,他也这么带着我,出现在一众场合。
4
我是大三实习时,应聘上顾氏集团的市场部管培生。
市场部作为顾晟重视的部门之一,我们常常需要跟着这位大老板去各种地方出差、应酬。
第一次参加酒局的时候,我内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当时的规则是所有人都要去给合作商敬酒。轮到我的时候,我端着早就替换成白水的白酒杯,对着那个地中海老总说,感谢黄总支持。
说话,一骨碌把水喝完,转身就走。
刚迈出第一步,胳膊就被人扯住。黄总似笑非笑,,小姑娘,怎么喝这么一杯就走了呀
身旁的经理见状,直接给我换了一个大玻璃杯,续上货真价实的白酒,对着黄总谄笑,承蒙黄总看得起我们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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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量,哪怕是一个成年男子,喝下去也得晕了。
我面露难色,黄总看着我,开始装腔拿调：哎呀,看来你们顾氏是看不起我们啊,小小一个实习生,也不屑于陪黄某喝一杯嘛…
我脸色一白,经理在身后狠狠推了我一把,直接把杯子塞到我手里,怎么这么不懂事
这局面,好像我不喝这杯酒,这生意就谈不成了。
我越想越委屈,泪水抑制不住溢上眼眶。
就在我忍着泪水,端着酒杯递到嘴边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我整个手腕,同时还有另外一只手拿走了我手上的酒杯。
黄总,这杯酒,是我们顾氏的诚意,就让我代人家小姑娘喝了吧！
眼前的男人带着恣意的笑容,在这样暗流汹涌的场合依旧恣意自在,他和黄总碰了杯,一口气喝完,然后把杯子倒扣。
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向黄总的眼神却带着势不可挡的锐利。这么大的面子,黄总怎么也得
最后,顾晟借口喝多了,把我带到了场外。他一揉额头,我立马递给他一瓶水和热毛巾。
男人瞥了我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是新来的吧
刚毕业,在市场部做管培生。
看得出来。他接过我的水,年轻,面对恶势力还想抗争一把。
我讪笑,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
但这是好事,年轻才会充满希望。不过下次还是可以用更迂回的办法。毕竟职场嘛,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
我连连点头。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聊职场、聊未来发展,他就像充满智慧的信号灯,为刚入社会的我照亮了黑暗的大海。
4
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他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商人,能够敏锐察觉到一些市场方向,也能在出现危机的时候力挽狂澜。
而工作之余,他又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什么都能聊一些。
爱上他,对于二十岁的我来说,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
更何况,当年是他先主动和我表白,哪怕表白后和我说,我想,我们暂时不要公开。
我希望公司能上市,在此之前,我想全力以赴去实现目标。他握着我的手,真挚而诚恳地和我说。
我信了,这十年,白天我是同事们口中带着暧昧气息的顾总的那个得力助手,扮演着合格的女伴角色；晚上,我们在每个地方纠缠。
朦朦胧胧的时候,我会想,我们这样,算不算在偷Q总是在隐秘的角落交易着不为人知的气息。
十年过去了,看着他在别人身上重复当年用在我身上的套路。
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一直以为,我和顾晟是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恋爱。
而对于顾晟来说,在我身上倾注的时光,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逗弄。
我以为我和他平起平坐,但他只把我当成个玩意儿。
直至晚宴结束,顾晟都没有找过我一次。
当我从会所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许诺诺坐上顾晟那辆迈巴赫的副驾驶,而男人体贴地为她拉着车门,手扶着车框,以防女孩撞到头。
这样细心的呵护,曾经在我这里上演不下千次。
我以为这是我的唯一。
但如今,我想的是,这真的是我专属的吗是许诺诺专属的吗
还是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已经有无数个女孩享受过这样的呵护。
如果说,在今晚结束之前,我对顾晟还保留一丝期待,哪怕我说了分手。
但就在看到车辆开走的那一瞬间,我所有想要为我们这段关系努力的心思,也随着飘散了。
夜色浓郁,我一个人坐在车上,看出窗外灯红酒绿不断掠过。
掏出手机,给人事经理发了一个消息,你今天和我说的调动,我没问题,今晚我整理好直接就出发。
5
第二天,我拉着行李箱,去公司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后,直接坐着飞机就去了沪市。
这次的调动,是因为公司上市后开辟新区域的发展。
对于我来说,也算是职场的跃升：直接从部门经理变为区域总监。
虽然来的是个新地方,但因为公司上市,再加上顾氏多年的好口碑,倒也不是一穷二白起家,一来也是有合作商抛来橄榄枝了。
在公司新分部的第一天,我就直接约到了行业类上游大厂的负责人,洽谈接下来的合作。
一见面,我就乐了,方总,居然是你啊！
来的人西装革履,不同于顾晟温和中总会带着不屑一顾的锋芒,眼前的人更加温文儒雅,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看谁都是一副平和的模样。
是我的大学老同学,方航。
他的笑容如三月春风和煦,我知道是你,特地和公司申请接这个项目的。
我忍不住也跟着笑,怎么不需要回避吗
谁会拒绝和苏大美女接触的机会呀更何况,熟人更好砍价。
啧啧啧,透露真面目了吧
熟人相见,三言两语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本身顾氏也是带着诚意出来洽谈的,一天的会议开下来,所有事情都顺利地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工作结束后,方航望向我,喝一杯
那语气和表情,和曾经社团结束后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我突然眼眶湿润。
我和方航是同个大学同个社团的朋友。不,应该说,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挚友。
当时我喜欢研究文物,但学校并没有相关的社团,刚好在告白墙上看到他发的寻找同好的帖子,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进去。
结果,大学四年,我们经历了建社、拉新、策划活动…种种事情,可以说,当时除了课堂、宿舍,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是最多的。
少年少女的心,在青春校园背景的衬托下,不可抑制地萌动,但我们都不是那种会主动的人,就这样一日又一日,用友情作为保护色,小心翼翼一起走过春夏秋冬。
后来毕业,我们的联系也慢慢减少了。再后来,我遇到了顾晟。
我和顾晟在一起的那一天,虽然顾晟告诫我不要公开,但小女孩心思还是让我隐晦发了一条朋友圈。
今晚月色很美。
那一日,方航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叫做,恋空与雨音。
6
从回忆中抽离,我端起啤酒杯,和方航碰杯,很开心,能看到你混出头了。
不是你,是我们。方航纠正,苏总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你应得的。
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我的心弦,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如同被打开的水龙头,哗哗往下流。
方航被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抽出纸巾递给我。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实,我这一切都是我偷来的…
我才没有那么厉害…
我为什么既要有要…
或许是酒精成了催化剂,那一晚,我终于把憋了好几年的拧巴,朝好久不见的灵魂密友透露出来。
作为一个小镇做题家,还是家里人不重视的女孩,如果没有顾晟的帮忙,我根本没办法在十年内在一个这么大的集团企业中走到今天的位置。
所以,哪怕顾晟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和他同个阶层的人,只把我当个玩意儿,我也从他身上吸了不少血,抵达到我从不敢奢望到达的高度。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和他吵的呢做他隐形的情人、乖乖听话的木偶,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为什么还会如此不甘心呢
我哭得泪水和鼻涕都混在了一起,不断翻来覆去念叨,酒精让我的思维变得越来越模糊。
只记得到最后,方航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不是他成就了你。
你本就是翱翔蓝天的鹰,哪怕没有他,你也可以飞得那么高的,只是可能需要花费的时间久了一些。
第二天醒来,我睁开眼,发现天花板并不是我住的酒店的装修风格。
醒了
旁边传来清朗的男声,我侧过头,看到方航正在系领带。
纤长灵巧的手在黑色领带的衬托下愈发白净,上下翻飞如一只轻盈的蝶。
他侧头看向我,醒了
……醒了。我脖子以下都裹到被子里,战战兢兢地发问,我们……
昨晚你醉了,我也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直接把你带回来我家了。
他看着我,笑起来眼眸微眯,放心,我昨晚是在沙发上睡的。
哦…
听你的口气,很失望他挑眉,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走过来坐到床的边沿,长臂一伸,宽大的身躯就把我笼罩住。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对于落单的白月光,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他的话,就像个炸弹,把我炸得整个人都变红了。
你你你你！
他扑哧笑了出来,直起身子,快起来吧,早餐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吃完饭刚好我送你去公司。
我大脑还是宕机状态,基本上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然后,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莫名翻篇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方航一起把项目推进落地。
这也是我第一次负责大型项目,之前很多工作内容,都是顾晟安排给我的,不管我喜不喜欢。
我一提意见,顾晟就会摆出一副长者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苏英,你不要总是小孩子脾性。在职场上,怎么可能每件事都顺你心意呢一个成熟的人,哪怕遇到不喜欢的事情,都会坚持完成它。
曾经的我把顾晟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之后每做一件事,都会习惯性先去问下他的意见。
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方航淡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紧张什么
大学的时候,你一个人负责整个社团所有事,拉新、拉投资、拉人…你哪个没做好
苏英,你本来就很厉害。
看着他淡定且专注的眼眸,我渐渐也放下了曾经的小心翼翼,哪怕好几个人都在问这么做顾总会不会不同意,我也有了说不必担心的勇气。
就这样,我们齐心协力,把这个项目做到了当个季度的第一。
如果不是项目汇报那天,顾晟带着那个小秘书来沪市出差,我根本没有意识到：
我和顾晟,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7
再次见到顾晟,我发现我比我想象中冷静多了。
看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身边娇小可人的女孩,我以为我会歇斯底里、会心痛欲绝、甚至会出言不逊像个怨妇。
实际上,我紧张的只有一件事：项目汇报,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吧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没有顾晟的指导下,去推动业务的落地,虽然结果不错,但是我依旧下意识担心,顾总会不会觉得不够完美
方航似乎发现了我的焦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担心,这次结果已经是超过预期20%,已经出乎所有人预料了。
我点点头,一抬头,就看到顾晟用一种难以表达的复杂眼神看着我。
汇报会议圆满结束,我去洗手间,出来后就在看到了顾晟。
这个项目结束后,你也不要任性了,回来总部吧。
他走到我旁边,理所当然地握住我的手,做人做事不能四不像,你随意改变你所处的环境,后果不会好的…
我打断他的话：顾晟,我们已经结束了。而且我在这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
他讶异地看向我,不屑地摇了摇头,你做的这点成绩,根本都没办法入眼,你居然还拿捏起来了
真是小孩心态。他又给我下定义。
我想要反驳,突然又觉得很累。
毕竟,类似这样的场景,在以前频频出现。每次我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和他分享还是辩驳,他都会用一句小孩心态,把我置于低一阶级的位置。
到后来,我几乎都是顺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再强调一遍,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叹了口气,顾总,我们现在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分手顾晟像听了什么笑话,我都来接你了,你还在闹什么脾气用分手作威胁,真的很低级。
我皱眉,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来接我
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闹脾气。我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镇重地说,从我给你发短信的时候,就是认真的。
说到底,就是我们的门第、三观、生活,都是不匹配的。所以,现在及时止损,彼此放过自己吧！
终于把内心的话说出来,我也松了口气。但再看想顾晟,却发现,他依旧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顾晟一脸不解,我们哪里不合适了我们在一起过了10年,不都好好的吗
我突然累了。
8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和顾晟之间的交流,就变成了这样的自说自话。
他好像永远都不会把我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
所以,不管我说得再天花乱坠,再怎么把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放在他面前,都宛如放在空气中无人问津。
他见我沉默,还以为我终于想开,朝我靠近,还想伸手揽住我的腰。
我连连倒退,伸直手臂阻止他再次靠近,顾总,我们真的到此为止了
或许是我面色过分认真,顾晟终于不再认为我在开玩笑,原本还很随意地站着,现在慢慢站直了身体。
他冷冷看着我,下颌紧绷,苏英,这不好笑。
你就当我不识好歹吧！我依旧举着手臂,慢慢朝着出口倒退,但是,我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
就这样吧,顾总,我们好聚好散。
顾晟依旧紧绷着脸,他快步朝我走来,我害怕得连连倒退,但还是赶不上他的速度。
他直接从我身边掠过,留在我耳边的,是一句冰凉的命令,我给你三天考虑下,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这期间,我和顾晟默契地再没有单独处在同一个空间中,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直到了他要回去的那个下午,他在这次的项目群里艾特了许诺诺,你帮我去弄个申请,把苏英调回总部。
许诺诺秒回,收到。
顾晟又艾特了我,这次你做得很好,但是还是要到总部才能发挥你的作用。
你也别觉得我过于霸道,你理性思考评判下,我每次为你做的选择,是不是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瞄了一眼,发现是没有意义的废话,随手发了个1,就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我发现群里聊天记录变成了99+,点进去翻看,发现最开始是许诺诺回复了顾晟,说他没有权限调遣我,两个人各种讨论方法了后,发现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区域经理,不受总部管辖。如果想要把我调回去,需要我自己发起申请。
也就是说,现在顾晟,已经决定不了我的去向了。
99+条消息中,顾晟至少艾特了我30条,说的又是各种一大堆为我好的场面话,希望我主动去提交申请。或许是看我一直没有回复,他恼羞成怒,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迟早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到时候我可不会再帮你了！
我：1
9
后来人事经理和我说,顾晟回去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但当时的规章制度是他制定的,这个男人发泄完后,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什么,也没有改动。
我则一直留在沪市。
公司和方航公司的合作是长期的,所以这段时期,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
下班后,他常常会用东道主的身份,约我吃饭、逛展、去参加各种好玩的活动。
和与顾晟在一起的日子不同,我们去哪里、吃什么都有商有量,他也不会觉得我某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幼稚,而是尽力去实践我的想法；也不会觉得我哪个行为不够理智,与身份不符。
我们仿佛回到大学时期,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一起看电影、吃饭、逛展…
每次去看博物馆的时候,我终于收获了一个安静的空间：方航不会像顾晟,每次又是嫌弃展品年份不够,又嫌弃是复制品,然后在那里讲自己什么时候又去哪个朋友家里看到了什么精美的物件…
我们安静地看、偶尔讨论,吐槽某个俑的表情看起来像社畜…
你看这个俑,脸都皱成一团了,像不像接到领导不合理要求的牛马
周末,我们又去博物馆,方航指向一个文官俑吐槽,眼眸亮亮地盯着我,像发现新大陆。
我凑近去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还真是……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感觉有人用力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扯开。
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身体顺着肩膀上的力道后退了几步,跌进一个环抱中。
扭头一看,顾晟正冷冷地看着方航。
顾总,你也来博物馆啊方航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把我从顾晟怀中拉出来。
顾晟掐着我肩膀,倒退了一步,皮笑肉不笑,方经理,你可真敬业。连放假都要来谈业务吗
我揉了揉眉,方航你自己先逛一逛吧,我和顾总有些事谈一谈。
顾晟带着我,来到一个角落。
我狠狠甩开他在我肩膀上的手,第一次连名带姓喊他,顾晟,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双手叉腰,一副抓奸在床的嫌恶表情,你和方航多久了
你是因为他,才和我分手的吗
我无语,我提分手的时候,我都还没遇到他吧
不知道我哪个词刺激到他,他突然暴跳如雷,分手时你说了算就算的吗我不同意！
我看着他,一言不发看着他喋喋不休,你是不是因为小许我都说了,我和她没有关系！如果你真的如此介意,大不了我回去把她调走好了吧
也不知道你在闹什么那么大一个人了,还在职场上如此不理智！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又再次袭来,和小许无关,她最多算是导火索…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我感觉太阳穴突突疼,想要说些什么,但总找不到可以插话的缝隙。
也不知道这么大一个总裁,为什么还能像祥林嫂,哀怨地喋喋不休。
终于,我忍不住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顾晟头偏向了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完了吗我甩了甩扇痛了的手,一脸不耐烦,你根本都不在意我说什么,何必在这里矫情
和女下属不保持边界感的是你,自以为是替我安排工作的是你,每次都要贬低我去衬托你伟大的还是你。
我真的是受够你这样的中年爹味男了！
直到这个时候,顾晟才回过神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我忍不住冷笑,顾总,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
你以为你真的很伟光正你真觉得你爱我
你想要的,是一个只听你话的玩具,要对你很崇拜,不要有自己的想法。
他嗫嚅了一会,想要说什么。
我伸手制止了他,你甚至可以屏蔽掉别人的想法。
我已经说了好多次,我们分手了,但你每次都一副不以为然。
顾晟双手环抱在胸前,审视的眼神投向我,你这不是在闹脾气吗
我顿住,感觉手又痒痒了。
终于,我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下去了。
我辞职,好了吧
8
周一,我直接递交了辞呈。不到半天,所有流程都走完了。
看到系统里,顾晟第一时间通过了我的申请,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想通了。
结果一打开聊天软件,弹出来的小红点以及能够看到的前半条信息,又让我脑壳突突疼：
别怪我通过,这是在‘救’你…
接下来的,和我猜的差不多,毕竟温室里的花朵要去见识外面的风雨,才知道感恩。
我连1都没回复,直接叉掉了他的对话框,顺便请了个年假。
离开的那天,我拍下了陪伴我10年的工位,发了个朋友圈,算是对曾经的青春画下注脚。
返回聊天界面,发现出现了一系列的红点点。
都是我在顾氏的这10年间,持续服务过的客户或供应商。
他们看到朋友圈后,都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小苏啊,有没有兴趣继续合作啊
我们这边市场经理的岗位还有空缺,你要不要来
我一时之间有点胆怯,回复到,主要还是顾氏这个平台很大,我才有机会与大家共同完成挑战…
一个身价和顾晟差不多的老总说,这10年我们合作很愉快,不仅是因为顾氏。
你每件事都能及时处理并且处理得很好,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很是优秀,因此我们才希望能招揽你这样的人才。
他又说,小苏,你什么都还,就是有些不自信。相信你自己,你上次的项目,不就完成得很好嘛！
我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泪眼朦胧中,那个唯唯喏喏、连挡酒都不会只敢站在顾晟身后的小女孩、一脸崇拜听着总裁大放阙词的小姑娘,站在逆光中朝我挥手告别。
我终于确定,我内心依旧对那个人很感激,但再也不需要,那个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人了。
方航也给我发了加入他们集团的邀请,我婉拒了他的好意。
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说,以后有需要的话,尽管找我。
我截图给他看了那些大佬的求贤若渴,第一次气焰嚣张地回复,哈哈哈不用担心啦！
姐现在强得可怕~
工作了十年,我决定先好好放松下,于是去了我心心念念的大西北。
踏上红色戈壁滩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唏嘘。我和顾晟,在最甜蜜的时候,曾约好了要一起离京市远远的,到最西边,去看彩色的戈壁。
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实现了曾经的梦想。
正惆怅悼念过往时光,顾晟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犹豫了一会,想到我们的曾经,还是接了。
第一句话,就让我想挂掉。
男人低沉有磁性的声音隔着信号,变得不堪入耳：你一个女孩子在那里,会习惯吗我和你说啊,西北戈壁滩那么多,风沙大,还是得我…
我打断他的话,顾晟,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约好一起来戈壁滩。
说完,我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清楚,直接挂掉了他的电话。
看着落日逐渐隐没在戈壁,我默默拉紧了衣服,擦了下眼睛,却发现没有一滴泪。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接受了他或许从来不曾真正爱过我的事实：连我们曾经的约定,他都想不起来一点。
也接受了我当初也不是真正爱他的真相：对于二十岁的我来说,一个成熟男人的光芒,能让我忽视一个男性上位者的目空一切,而误以为这是爱情。
9
我在旅行的路上,终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但有人似乎看不惯我如此松弛,方航暗搓搓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我打开一看,长长的会议桌上大大的笔记本电脑,方航真没把我当外人,甚至连报表都不打马赛克。
他又给我发了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有人在路上,有人在会上。
我扑哧一笑,给他打了个视频,接通后,我打开了后置摄像头。来来来,一起看星星呀哈哈哈哈！
…够了,不要在打工人身上撒盐了好吗
镜头里,方航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双手打字。
怎么就是撒盐了呢我只是作为你的好朋友,和你分享我见到的美景。我嘿嘿一笑,语气夸张地炫耀,好大的星星啊~
我在城市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星星~
你有看到吗我故意问他。毕竟我知道,就我手机的渣像素,估计他也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一片。
我举着手机,寂静的夜色中飘来他的轻笑声,苏麻了我的耳朵。
他突然说,看到了,今晚的星星很美。
我表示不信,他又接着说道,你就是那颗最美的星星。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狠狠震动了我的心。我惊慌失措挂断了电话。
整个人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直接缩到了旅行的房车里。
接下来几天,我故意忽视了他发过来的信息,哪怕我看到的绝美落日、绵延万里的沙漠、水天一线的青海湖统统想和他分享。
他也没有过分打扰我,他的小绿泡头像里,始终就一个红点点。
就这样,一直到了我坐上回程的飞机的时候,我才敢点开。
里面就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躺在屏幕上。
时间会证明我的一切。
10
回程的飞机,没有飞向有顾晟在的京城,也没有飞往方航所处的沪市。
旅途中,我也不是完全闲着,和所有向我抛来橄榄枝的大佬们,都进行了深刻的会谈。
其中,我发现一位曾经合作过感官很好的女性合作商,正在深市开辟科技领域的市场,我俩越聊天越有共识,最后一拍即合,回去后我直接和她合伙了。
逃离顾晟的那段时间,一开始,他还会各种挽留,哪怕发过来的各种叨叨絮絮的话,每次都会让我无言以对。
到了后来,他依旧每天发些高大上但训诫意味很重的话,朋友圈里却发现了他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合照。
看共同好友的留言,才知道是新来的女秘书。至于小许,则查无此人了。
我看到有人问他,你和苏英,真的彻底分开啦
顾晟回：她还在闹小孩子脾气呢,等她自己想通了就会回来了。
我直接在朋友圈里发：和顾晟在一起的十年,我收获满满,虽然我们现在分手了,但我也不会后悔。只能说,人各有志,且行且珍惜。
发完后,我直接对顾晟提供了删除拉黑一条龙服务。
转身就和曾经的合作商、现在的合伙人,如火如荼开启新的职场征程。
说真的,我很感谢顾晟：当年如果没有遇到他,或许我会走一段弯路。
但是现在我感觉,他在我生命中的出现,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凭我的能力,我也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过是没那么快罢了。
哦,方航在我落地深市的那一刻,给我打了电话,我们出口见啊！
怎么你也来了
是啊,刚好公司也想发展这边的业务,我就申请过来了。
我微微一笑,好呀,待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