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现在换我追你了 > 第一章

>开学第一天,我被安排和校霸陈野同桌。
>全班同学都在同情我,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在地下黑拳场的代号是鬼影。
>而此刻,这位凶名在外的校霸正把课本藏在桌下,用手机语音软件偷偷听题。
>放学后我拐进巷子里的拳馆,刚戴上指虎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赔率多少
>擂台对面,陈野舔着嘴角的血迹冲我笑:打赢我,就告诉你个秘密。
>后来他阅读障碍的秘密被曝光,我在教室把人揍得满脸血。
>校长室门口,陈野攥住我的手腕:值得吗
>值得。我甩开他,现在换我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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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头顶老旧的风扇徒劳地搅动着,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嗡鸣,却丝毫驱不散那股由恐惧和窥探欲混合而成的粘稠氛围。新学期第一天,书本的油墨味本该是主角,此刻却彻底败给了角落里那个沉默的存在。
陈野。
他独自一人霸占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像一块被强行嵌入精密仪器的顽石,坚硬、突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黑色的运动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低垂的眼睛,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浓重的阴影。没人敢直视那双眼睛太久,传说中那里藏着暴戾的闪电。他周围的座位空荡荡一片,形成一圈令人窒息的真空地带。
新同学,林砚。班主任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点例行公事的疲惫,手指随意地朝陈野旁边的空位一点,你就坐那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唰地聚焦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同情,有等着看好戏的兴味,还有几分这倒霉蛋是谁的纯粹好奇。我拎着半旧的书包,在一片无声的注目礼中穿过狭窄的过道。每一步都踏在那些复杂的视线里,空气似乎变得更重了。
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我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尽可能轻,但在这片死寂中依然显得突兀。旁边的陈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身边多出来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他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外套里,像一头在阴影里蛰伏、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野兽。
数学老师夹着教案走上讲台,三角板在黑板上敲出笃笃的声响,开始讲解令人昏昏欲睡的集合概念。粉笔灰在透过窗户的光柱里缓缓飘落。我翻开崭新的课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滑向旁边。
陈野的数学书也摊在桌面上,但他低垂着头,视线似乎完全黏在桌肚深处。他的右手藏在桌下,小幅度地、极其轻微地移动着,像是在操作什么。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专注和……隐秘的紧绷。更奇怪的是,我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风扇噪音淹没的电子音,像是某种语音播报,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这不该是传闻中那个能把人肋骨踹断三根的校霸应有的姿态。
我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右手骨节上那些早已愈合、却依旧留下淡淡痕迹的旧伤疤。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这双手,见过更真实的黑暗和疼痛。教室里的这点暗流涌动,于我而言,不过是另一个需要观察和适应的环境罢了。
陈野!数学老师突然拔高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沉闷的空气里。他皱着眉,手指不耐烦地敲着黑板上一道冗长的证明题,你上来,把这道题的解题思路给大家读一遍!
整个教室的空气瞬间冻结了。所有埋着的头都猛地抬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钉在最后一排那个角落。同情、担忧、幸灾乐祸……各种情绪无声地交织碰撞。
陈野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他放在桌下的手猛地停顿,然后攥紧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依旧低着头,但那低垂的脖颈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地断裂。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总是带着戾气的眼睛深处,此刻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翻涌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他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微微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师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耐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就在那根名为权威的弦即将崩断的刹那,一个清晰平稳的声音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时滑出了口:已知集合A={x|x-5x+6=0},集合B={x|mx+1=0},若B是A的子集,求实数m的取值集合。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整个教室。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我,包括讲台上脸色难看的老师。
陈野猛地侧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极其复杂,像被猝不及防刺破伪装的困兽,混杂着惊愕、难堪,还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转瞬即逝的震动。他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被迫坐在他旁边的倒霉蛋长什么样。
数学老师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和陈野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最终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坐下吧!认真听讲!他显然把这当成了某种同桌互助的戏码,也懒得深究。
陈野僵硬地坐了回去,重新低下头,用那件宽大的黑色外套将自己裹得更紧,几乎缩成了一团浓重的阴影。那是一种无声的防御姿态。直到下课铃尖锐地撕裂沉默,他像被解除了某种咒语,立刻抓起书包,几乎是撞开桌椅冲出了教室,速度快得像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瞬间消失在走廊嘈杂的人流里。
夕阳挣扎着将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涂抹在狭窄、肮脏的后巷墙壁上,很快就被浓重的阴影吞没。垃圾桶腐败的酸臭味、劣质烟蒂的焦油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潮湿霉味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巷子深处,一块早已褪色的破旧霓虹灯牌——‘狂飙’搏击俱乐部——在潮湿的空气里闪烁着病态的紫红色光芒,像一只窥伺的眼睛。
我熟门熟路地推开那扇沉重、油腻的铁门,震耳欲聋的声浪混合着汗臭、廉价消毒水和隐约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吞没。巨大的地下空间像个沸腾的蒸笼。聚光灯刺眼地打在中央的方形拳台上,两个只穿着短裤的壮汉正在那里殊死搏杀,沉重的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台下挤满了狂热的看客,挥舞着拳头和钞票,嘶吼声、咒骂声、口哨声汇成一股狂暴的洪流,几乎要掀翻低矮的天花板。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
角落的装备区相对安静一些,汗水和皮革的味道更浓。我从自己那个不起眼的储物柜底层摸出一对冰冷的金属指虎,沉甸甸的,棱角分明。就在指尖即将套入那冰冷的金属环扣时,一个低沉、带着点玩味笑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穿透了周围的喧嚣:
‘鬼影’今晚的赔率多少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这声音……太熟悉了。就在几小时前,它还在那个充满粉笔灰味道的教室里响起过。我猛地转过身。
拳台刺目的白光边缘,陈野斜倚着生锈的铁丝网围栏。他嘴角破了,渗出一道新鲜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红得刺眼。他抬手,用拇指指腹随意地抹了一下,反而将那抹红色在唇角拉得更开,像一道挑衅的伤疤。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几缕黑发粘在饱满的额角。他看着我,眼神不再是教室里那种困兽般的茫然,而是像淬了火的刀子,锐利、滚烫,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野性和……兴奋那眼神直勾勾地穿透喧嚣,牢牢钉在我脸上。
打赢我,他舔了舔渗血的唇角,勾起一个近乎张狂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就告诉你个秘密。
周围的呐喊和拳头的撞击声仿佛瞬间被抽空,世界只剩下他那双燃烧着战意的眼睛,还有嘴角那抹刺眼的猩红。血液在血管里轰然奔涌,带着一种久违的、危险的兴奋感。指尖的金属触感冰冷依旧,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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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回答。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应战。我径直走向拳台入口的登记处,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拍在油腻的台面上,在混乱的登记册上潦草地签下那个代号——Ghost。负责登记的光头男人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秒,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陈野,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沙哑地笑了一声:呵,‘鬼影’对‘疯狗’今晚有乐子看了!他粗鲁地把两张写着代号的纸条分别塞进两个生锈的号码箱里。
疯狗。原来他在这里叫这个。
没有护具,没有裁判冗长的规则宣读。当我和陈野一前一后踏进那个被铁丝网牢牢围住的方形拳台时,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嘶吼。聚光灯炽热地烤着皮肤,汗水瞬间就渗了出来。陈野站在我对面,隔着几米的距离,眼神像锁定猎物的狼。他撕掉了教室里那层沉默压抑的伪装,整个人都舒展开,带着一种原始而危险的张力。
没有试探。
几乎是铃声落下的同时,他动了!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压低重心,一个凶悍的右摆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轰我的左肋!完全是街头实战的打法,狠辣、直接,目标明确——废掉对手的行动能力。
我左脚猛地后撤半步,身体顺势拧转,险之又险地让过那足以打断肋骨的重拳。拳风擦着腰侧掠过,皮肤激起一阵寒意。借着拧转的力道,我的右拳本能地由下向上一个短促凶狠的勾击,目标是他的下颌!
陈野反应快得惊人,脑袋猛地一偏,我的拳头擦着他的颧骨掠过,指虎坚硬的棱角刮破皮肤,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他毫不在意,反而借着偏头的力量,左肘像毒蛇般从下方悄无声息地顶向我的胃部!
砰!沉闷的撞击声。
我的小腹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硬生生吃下这一记重击,巨大的力量顶得我踉跄后退一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台下的吼叫瞬间拔高了一个八度,夹杂着兴奋的尖叫。
疼痛点燃了血液深处的凶性。我稳住身形,不退反进!欺身压上,双拳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密集如雨点般砸向他的头部和躯干。指虎冰冷的金属每一次撞击在他格挡的手臂上,都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陈野的防守同样强悍,手臂如同钢铁般交叉护住要害,脚步灵活地移动卸力。但他并非一味防守。在我一次刺拳的间隙,他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一个低扫腿,坚硬的胫骨狠狠砸在我的支撑腿外侧!
剧痛袭来,左腿一阵酸麻,我重心微晃。就在这一瞬间的破绽,陈野眼中凶光大盛,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般撞入我怀中!肩膀狠狠顶撞在我的胸口,同时右手一个隐蔽凶狠的上勾拳,自下而上,直掏我的心窝!
呃!沉重的撞击让肺里的空气瞬间被挤空,眼前猛地一黑。窒息感和剧痛同时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布满汗渍的铁丝网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铁丝网的网格深深嵌入皮肉。台下的喧嚣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耳中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
陈野的拳头停在了离我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他微微喘息着,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砸在拳台的帆布上。那双眼睛在炽热的灯光下亮得惊人,燃烧着胜利的火焰和一种近乎纯粹的、属于战斗的愉悦。他嘴角的伤口又裂开了些,鲜血沿着下巴滑落,他毫不在意,反而扯出一个更加肆意的笑容。
秘密他盯着我因为窒息而充血的眼睛,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我的耳鸣,老子看你打架的样子,就知道你他妈的也讨厌那些该死的字母和课本,对吧
他收回拳头,没有继续追击。那双燃烧的眼睛,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之前被忽略的细节:他课桌下偷偷播放的语音,读题时瞬间的空白与绝望……一个模糊却惊人的猜测在我脑中炸开。
铃声尖锐地响起,宣告这场短暂而激烈的遭遇战结束。陈野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分开喧闹的人群,消失在场馆深处更衣室的黑暗入口。
我靠在冰冷的铁丝网上,胸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撞击的胃部。汗水和血的味道混合着涌入鼻腔。脑子里却异常清醒,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以及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这不仅仅是一场胜负。有什么东西,在那个充斥着汗臭、血腥和狂热的铁笼里,被彻底撕开了口子。
教室里的空气像往常一样,弥漫着粉笔灰的味道和一种无形的压抑。讲台上,物理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解着复杂的电路图,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我摊开课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旁边。
陈野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外套,拉链拉到下巴。他低着头,眉头紧锁,视线死死钉在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艰难地咀嚼着那些毫无意义的符号。他放在桌下的左手,拇指神经质地、一遍遍用力地摩挲着食指的指节,仿佛想从这机械的动作里榨出一点理解力。那是一种无声的挣扎,像溺水的人徒劳地想要抓住一根稻草。
陈野!物理老师的声音再次像惊雷一样炸响,别开小差!把黑板上这道题,就这道并联电路等效电阻的计算过程,给大家念一遍!
又是这种要求。又是这种公开处刑。
陈野的身体瞬间绷紧,攥着笔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微微颤抖。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那双总是带着桀骜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一种巨大的、难以承受的恐慌。他死死盯着黑板上那几行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字母,眼神却空洞得可怕,仿佛那些不是知识,而是无法解读的诅咒符文。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沉默像不断收紧的铁箍,勒得整个教室鸦雀无声。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破碎的气音,却连一个完整的字都吐不出来。
又是这样。
一股莫名的烦躁猛地顶了上来,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胸口。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右手已经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力道之大震得旁边的笔袋都跳了起来。在全班愕然的目光中,我猛地站起身。
老师,我来念。我的声音冷硬得像块石头,没有任何起伏,直接盖过了讲台上老师惊愕的表情和陈野骤然投来的、混杂着震惊和难堪的目光。
当开关S闭合时,电阻R1与R2并联,因此总电阻R_total
=
1
/
(1/R1
+
1/R2)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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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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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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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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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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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
=
30/5
=
6欧姆。我的语速很快,字句清晰,像冰冷的子弹一颗颗射出,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念完,我甚至没等老师反应,径直坐了回去,动作利落得带着一股戾气。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物理老师张着嘴,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变成愠怒。陈野僵硬地坐在那里,侧脸的线条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他放在桌下的手,神经质的摩挲停止了,紧紧握成了拳。
下课铃终于响了,像一道赦令。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向门口。我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眼角余光瞥见陈野依旧坐在原位,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就在这时,一个尖利刺耳、带着毫不掩饰恶意的声音在教室后门响起:
哟!陈大学霸!今天物理课表现‘真精彩’啊!要不要哥几个晚上帮你补补课从ABC开始学起哈哈哈!
是张强,隔壁班的刺头,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三个人抱着手臂,堵在门口,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嘲笑。张强故意模仿着陈野在课堂上的窘迫样子,挤眉弄眼,发出夸张的、断断续续的呃…呃…声。
听说你连自己名字都认不全哈哈哈,怪不得只能去当‘疯狗’!另一个跟班放肆地大笑起来,声音在空旷下来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野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他依旧背对着门口,但我清晰地看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剧烈地颤抖着。那是一种火山爆发前压抑到极致的征兆。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课堂上的茫然或恐惧,而是瞬间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霍然起身,椅子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你他妈再说一遍!陈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转身就要扑过去。
就在他身体前倾、怒火即将吞噬理智的瞬间,我的动作更快。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几乎是张强那句疯狗脱口而出的同时,一股冰冷的、纯粹的暴戾瞬间冲垮了所有名为理智的堤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撕烂那张喷粪的嘴!
我像一道离弦的箭,猛地从座位上弹射出去!速度太快,带倒了椅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几步就跨过几张桌椅,在陈野转身怒吼的刹那,我已经冲到了张强面前。
张强脸上那恶毒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转化成惊愕。
砰!
一声沉重到令人牙酸的闷响。
我的右拳,凝聚着在地下拳台无数次锤炼出的爆发力,带着指关节旧伤摩擦的细微疼痛感,如同出膛的重炮,毫无花哨地、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张强的鼻梁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张强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鼻梁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鲜血像炸开的红色烟花,瞬间从他扭曲变形的鼻子和嘴巴里狂喷而出!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被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惊骇取代。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整个人就像一截被伐倒的烂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地一声重重摔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溅起几点猩红的血珠。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张强倒在地上发出的痛苦呻吟,以及他两个跟班吓得面无人色、如同被钉在原地的呆滞。陈野保持着转身欲扑的姿势,僵在原地,他眼中的狂怒被巨大的震惊彻底覆盖,死死地盯着我,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满脸是血的张强。
鲜血顺着我的指关节蜿蜒流下,温热粘稠。我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看着地上蜷缩呻吟的张强,看着陈野震惊到失语的脸,看着门口那两个吓傻的跟班,一种冰冷的、事后的清醒感才迟滞地涌了上来,迅速冻结了刚才那股失控的暴戾。
完了。
走廊尽头那扇挂着校长室牌子的木门,厚重,暗沉,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沉闷气味。张强那杀猪般的嚎叫和教导主任气急败坏的咆哮似乎还在耳朵里嗡嗡回响,搅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性质极其恶劣!必须严肃处理!开除!这种害群之马……教导主任的声音隔着门板,依旧尖利得像把锥子。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脑勺抵着坚硬的瓷砖。左脸颊颧骨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是教导主任刚才盛怒之下推搡时留下的。但这点疼比起即将到来的处分,简直微不足道。开除记大过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各种可能性,一片混乱,唯独没有后悔。再来一次,那一拳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砸下去。
脚步声。
沉重,急促,带着一种压抑的爆发力,由远及近,重重地敲击在空旷的走廊地面,每一步都像踏在紧绷的神经上。
我抬起头。
陈野冲了过来,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角。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跑来的。那双总是带着桀骜或戾气的眼睛,此刻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焦灼、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切的痛楚
他在我面前猛地刹住脚步,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气。他喘着粗气,目光像烙铁一样灼灼地钉在我脸上,扫过我颧骨上那点不明显的红痕,最后落在我垂在身侧、指节上还沾着点点暗红血迹的手上。
你……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被砂纸磨过的粗粝感,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他的嘴唇抿得死紧,下颌线绷得像刀锋,眼神剧烈地挣扎着,最终只挤出一句破碎的低吼,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质问:
值得吗!
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心上。他眼中的痛楚像实质的针,刺得我心脏猛地一缩。值得吗为了他那个被嘲笑的、难以启齿的缺陷,搭上自己的前途搭上好不容易维持的、表面平静的校园生活
值得吗
心底深处,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
值得。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迟疑。
陈野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他死死盯着我,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摇晃、碎裂。他猛地伸出手,滚烫、带着薄茧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用力地、几乎有些粗暴地攥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带着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绝望和……某种汹涌的、难以宣泄的情绪。
你他妈是不是傻!他低吼着,气息喷在我脸上,声音压抑而痛苦,为了我这种人……
后面的话被他硬生生咬碎了,咽了回去。他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是真实的,他眼中翻腾的痛苦更是灼人。但正是这疼痛和灼热,让我心底最后一点迟疑也烟消云散。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濒临崩溃的混乱,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决绝升腾起来。
我猛地发力,狠狠一甩!
啪地一声脆响,他的手被我强硬地甩开,弹回到他自己身侧。
手腕上留下清晰的、被大力抓握后的红痕,火辣辣地疼。我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撞进他瞬间愕然、甚至带着一丝受伤的眼睛深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了过去:
现在,
换我追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陈野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脸上所有的挣扎、痛苦、焦灼,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被一种纯粹的、巨大的震惊所取代。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总是藏着太多情绪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茫然和难以置信,死死地瞪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我没有再看他,也没有等待他任何可能的回应。决堤的洪水已经冲垮了堤坝,再没有回头路。我转过身,不再理会身后那道几乎要将我后背烧穿的目光,不再理会校长室里隐约传来的咆哮,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下都敲在紧绷的心弦上。
夜幕沉沉地压下来,白天那场闹剧带来的喧嚣和混乱,似乎都被浓重的黑暗吸走了大半。宿舍楼区一片寂静,只有远处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开始落下,淅淅沥沥,不大,却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很快打湿了头发和单薄的外套。
我靠着宿舍楼侧面粗糙冰冷的墙壁,雨水顺着额前的碎发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湿透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寒意像无数细小的针,不断往骨头缝里钻。刚才翻墙进来时刮破了手肘,伤口被雨水一浸,火辣辣地疼。
仰头望着三楼那个熟悉的窗口。灯亮着,昏黄的灯光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像一个遥远而温暖的标记。陈野在里面。
所有的冲动和决绝,在冰冷的雨水和孤寂的等待中,渐渐沉淀下来,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清醒。值得。这两个字在胸腔里反复撞击,带来一阵阵闷痛,却无比坚实。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索取什么。仅仅是因为,在那个充斥着汗臭、血腥和狂热的铁笼里,在那个被粉笔灰和无声绝望笼罩的教室里,我看到了他盔甲下的裂痕,而他,看穿了我平静下的暗涌。我们交换了彼此最不堪的秘密,也触碰到了对方最真实的灵魂碎片。
这就够了。
雨似乎下得更密了些。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深吸一口带着湿冷土腥味的空气,不再犹豫。迈开步子,走进宿舍楼黑洞洞的门洞。楼道里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狭窄的台阶。湿透的鞋子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吧嗒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终于停在熟悉的宿舍门前。门缝底下透出一线暖黄的光。里面很安静。
抬起手,指关节在冰冷的门板上停顿了一瞬。然后,不再犹豫,用力敲了下去。
咚。咚。咚。
三声,不疾不徐,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门内传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门把手转动了一下,门被向内拉开。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涌了出来,像潮水般将我包裹,驱散了走廊的昏暗和身上的部分寒意。陈野站在门口。
他显然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旧T恤,领口有些松垮。看到门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我,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白天在校长室门口那种震惊和茫然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更加浓烈。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湿透紧贴在身上的外套,滴着水的头发,最后落在我被雨水泡得发白、手肘处还带着新鲜擦伤的手臂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发出一点模糊的气音。那双总是情绪激烈的眼睛,此刻像失去了焦距,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困惑。他握着门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发梢、脸颊不断滑落,在下颌处汇成细小的水流,滴落在门口干燥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寒意深入骨髓,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看着他震惊而茫然的脸,看着灯光下他微微泛白的指关节,所有的疲惫、寒冷、以及那份破釜沉舟后的孤注一掷,都沉淀为一种近乎平静的执拗。我迎着他混乱的目光,开口,声音被雨水浸得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淅沥的雨声和两人之间凝固的空气:
现在,
换我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