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初遇
谢期站在教室门口,呼吸急促。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斜地照在他的校服袖口上,蓝白相间的布料崭新得刺眼。教室里嘈杂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的,没有那道车祸留下的疤痕。
谢期！发什么呆呢快进来啊！陈默的声音从教室后排传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年轻脸庞上挂着揶揄的笑容。
他机械地迈步走进教室,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三十二岁的大脑里还残留着刺耳的刹车声和挡风玻璃碎裂的影像,而此刻他却站在十年前的高三（2）班教室里,校服口袋里还装着昨晚熬夜写完的暑假作业。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李老师敲了敲讲台,新学期第一天,把暑假的心思收一收...谢期的目光越过一排排课桌椅,落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低头记着笔记,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她的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马尾辫随着书写的动作轻轻晃动
是沈鸢鸢…
谢期的心脏猛地收缩。前世直到大学毕业那年,他才从陈默那里听说,这个安静的女孩暗恋了他整个高中时代。而那时他已经在准备出国,连她的毕业纪念册都没认真翻过。
谢期！李老师提高了声音,你打算站到下课吗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谢期这才发现全班都在看着他,而他的座位——就在沈鸢鸢正后方——空荡荡地等着他。
对不起,老师。他快步走向座位,途中不小心踢到了谁的椅子,引来一声小小的惊呼。坐下时,他的膝盖抵到了前座的椅背,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他甚至能感觉到沈鸢鸢背部的温度。
整整一节课,谢期的目光都无法从沈鸢鸢的后颈移开。她偶尔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白皙的皮肤和一个小小的、浅褐色的痣。这个细节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谢期的记忆——结婚那天,他曾经吻过那个位置。
下面我们来看这道题...粉笔在黑板上吱呀作响,谢期强迫自己抬头看黑板,却发现自己的课本一片空白。前座的沈鸢鸢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微微侧身,将摊开的笔记往他这边挪了挪。
课间铃声响起时,谢期还沉浸在混乱的思绪中。前排的沈鸢鸢突然转过身来,她的眼睛在圆框眼镜后面眨了眨。
能借一下橡皮吗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谢期愣住了。十八岁的沈鸢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圆润的脸颊,小巧的鼻尖,还有镜片后面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沈鸢鸢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
给。他机械地递出橡皮,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心。沈鸢鸢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缩回手,橡皮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两人同时弯腰去捡,额头差点撞在一起。沈鸢鸢抓起橡皮迅速转身,马尾辫扫过谢期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谢期呆坐在座位上,心脏狂跳。前世他怎么会没注意到这些那个总是低着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的女孩,那个在他打球时默默递来矿泉水的女孩,那个在他生日时匿名送手绘画的女孩——所有的细节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回。
喂,你今天怎么怪怪的陈默一屁股坐在他前面的空位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该不会暑假玩傻了吧
谢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陈默,自己是从十年后重生回来的告诉他明年他们会考上不同的大学,然后渐行渐远告诉他沈鸢鸢会——
沈鸢鸢,他突然出声,她是什么时候转来我们班的
陈默一脸莫名其妙：高二开学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谢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陈默的肩膀,落在沈鸢鸢身上。她正低头看书,时不时推一下滑落的眼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放学铃响起时,谢期故意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沈鸢鸢动作很轻,像怕惊动什么人似的将书本一本本放进书包。等她起身时,谢期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你家住哪个方向他装作随意地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紧张。沈鸢鸢明显吓了一跳,眼镜后面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啊
我...我是说,如果顺路的话可以一起走。谢期感到一阵荒谬,三十二岁的灵魂在十八岁的身体里,面对暗恋自己的女孩竟然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住锦华苑。沈鸢鸢小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谢期心头一震。锦华苑就在他家隔壁小区,而前世他直到大学毕业都不知道这件事。
太巧了,我家在阳光花园。他说,正好顺路。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校门,初秋的风带着微凉。沈鸢鸢走得很慢,似乎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谢期放慢脚步等她,目光落在她发丝间若隐若现的后颈上。
你...谢期搜肠刮肚想找个话题,喜欢画画吗沈鸢鸢的脚步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成警惕：你怎么知道谢期暗叫不好。前世他是毕业后才知道沈鸢鸢有绘画天赋的。
我猜的,他急忙解释,看你课本上画了很多小图案。沈鸢鸢将课本往怀里紧了紧,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只是随便画着玩的。
他们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沈鸢鸢盯着对面的信号灯,谢期则偷偷看她。十八岁的沈鸢鸢还没有后来那种忧郁的气质,但眉眼间的温柔已经初见端倪。
绿灯了。沈鸢鸢小声提醒。过马路时,一辆电动车突然从侧面冲来。谢期下意识抓住沈鸢鸢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电动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没事吧谢期松开手,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沈鸢鸢摇摇头,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他们沉默地走完了剩下的路,在锦华苑门口,沈鸢鸢停下脚步。
我到了。她低着头说,谢谢你送我回来。谢期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最终他只是点点头：明天见。他看着沈鸢鸢走进小区,瘦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几乎能触碰到站在原地不动的谢期。
回家的路上,谢期的大脑终于开始处理这一天发生的事。
他重生了,回到了高三开学第一天,回到了还有机会挽回一切的时候。沈鸢鸢还活着,还喜欢着他,还没有被他的忽视伤害得彻底放弃。
阳光花园的大门出现在眼前,谢期停下脚步,突然转身往回走。他需要确认一件事——锦华苑和阳光花园之间的小路,前世他从未走过的这条路,此刻显得如此重要。他在锦华苑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最终鼓起勇气向门卫打听：请问,7栋怎么走门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直走右转,最里面那栋。
谢期道了谢,却没有进去。他只是站在那里,望着7栋的方向。前世沈鸢鸢从未邀请他去过她家,而他也从未想过要去。现在他知道了,从她家的阳台,应该能看到他卧室的窗户。
这个认知让谢期的心脏揪了一下。他慢慢走回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几乎能触碰到十八岁时那个盲目自大的自己。
2
迷途情愫
谢期站在教学楼拐角处,手里攥着两瓶矿泉水,眼睛盯着高二(2)班教室门口。下课铃已经响过五分钟了,沈鸢鸢应该快出来了。这是他重生回来的第三天,已经摸清了她的作息规律——每天放学后会在教室多留二十分钟整理笔记。
谢期,你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嘛呢陈默突然从背后拍他肩膀,吓得他差点把水扔出去。
没干嘛。谢期把一瓶水塞给陈默,你先走,我还有点事。
陈默拧开瓶盖,狐疑地打量他：你这几天不对劲啊,老往教室跑,该不会是看上谁了吧
谢期没回答,因为这时沈鸢鸢抱着几本书走出了教室。她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走路轻得像只猫。谢期快步迎上去,在她差点撞上自己时才开口：这么晚还没走
沈鸢鸢猛地抬头,眼镜后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后退了半步：你...你怎么在这儿
刚打完球。谢期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一瓶,看你书包挺沉的,我帮你拿
沈鸢鸢把书包往身后藏了藏：不用了,谢谢。她没接水,绕过他快步走向楼梯口。
谢期跟上去：昨天物理课的笔记能借我看看吗我漏记了几页。
沈鸢鸢脚步没停,但稍稍放慢了速度：你不是从来不做笔记的吗
现在想认真学习了。谢期与她并肩走下楼梯,马上月考了。
沈鸢鸢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怀疑。在教学楼门口,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冲他们招手：鸢鸢！这儿！
小满！沈鸢鸢像看到救星一样小跑过去。谢期认出来那是林小满,沈鸢鸢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前世他几乎没跟她说过话。
林小满挽住沈鸢鸢的胳膊,警惕地瞪着谢期：你跟沈鸢鸢说什么了
就问借个笔记。谢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笔记林小满嗤笑一声,谢大学霸什么时候需要借笔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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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鸢扯了扯林小满的袖子：走吧,还要去画室。
画室谢期眼睛一亮。前世他根本不知道沈鸢鸢高中时有参加绘画社团。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他决定跟上去看看。
学校画室在艺术楼顶层,谢期躲在楼梯拐角,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沈鸢鸢站在一块空白的黑板前,手里拿着彩色粉笔。林小满在旁边整理着什么。
这次主题是什么林小满问。
秋日校园。沈鸢鸢已经开始用白色粉笔打底稿,李老师说下周一要检查。
谢期屏住呼吸看着。沈鸢鸢画画时的样子完全不同——背挺得笔直,眼神专注,手腕灵活地转动,粉笔在黑板上留下流畅的线条。短短十几分钟,一棵栩栩如生的银杏树就出现在黑板上,金黄的叶子仿佛在随风飘落。
太美了！林小满鼓掌,你干嘛总是不肯署名明明画得比美术班的都好。
沈鸢鸢摇摇头,耳尖微微发红：只是随便画画。
谢期胸口发紧。他想起来了,前世高中三年,班级的黑板报永远精致漂亮但从不署名。直到大学毕业那年同学聚会,班主任才无意中提起全是沈鸢鸢画的。而那时,她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插画师了。
第二天是周六,谢期一早就去了市图书馆。前世沈鸢鸢曾经提过,她高中时每周六上午都会来这里看书。三楼的文学区靠窗位置,果然找到了她。沈鸢鸢面前摊着数学练习册,正咬着笔帽皱眉思考。
谢期故意绕到她身后的书架,抽了本书弄出点声响。沈鸢鸢回头,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好巧。谢期走到她对面坐下,复习数学
沈鸢鸢点点头,把练习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月考快到了。
谢期看到她卡在一道立体几何题上,正是他擅长的类型。这里要加一条辅助线。他指着图形说。
沈鸢鸢犹豫了一下,按照他的提示画了条线,眼睛突然亮起来：啊,我明白了！她快速写下几个步骤,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
我数学还行。谢期说,要不要一起复习我带了笔记。
沈鸢鸢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谢期心跳漏了一拍。是啊,在前世的这个时间点,他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学霸,几乎没正眼看过沈鸢鸢。因为...他急中生智,数学老师拜托我,教你几招让你成绩提高一点。
沈鸢鸢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再追问。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一起复习了数学和物理。谢期发现沈鸢鸢其实很聪明,只是容易钻牛角尖,一点就通。
你思路很清晰。谢期合上笔记本,就是太没自信了,总怀疑自己的答案。
沈鸢鸢低头收拾书本：我数学一直不太好。
那是因为你没用对方法。谢期说,以后每周六我们都来这儿复习怎么样
沈鸢鸢的手停在半空：为什么
因为...谢期直视她的眼睛,我想帮你。
沈鸢鸢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但微微点了点头。
转眼到了秋游的日子。目的地是郊外的森林公园,全班分成了五个小组。谢期提前跟组长说好,把自己和沈鸢鸢分在了一起。
怎么又是你林小满把沈鸢鸢护在身后,像防贼一样瞪着谢期。
沈鸢鸢拉拉她的袖子：小满...
我跟陈默换的组。谢期坦然道,把准备好的午餐便当递给沈鸢鸢,我妈做的,多带了一份。
林小满还想说什么,被老师叫去帮忙了。沈鸢鸢接过便当,小声说了句谢谢。
登山途中,谢期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沈鸢鸢旁边。秋天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沈鸢鸢时不时停下来拍路边的野花。
喜欢摄影谢期问。
沈鸢鸢摇摇头：收集素材,画画用。她翻开随身带的小本子,里面全是各种植物的速写。
走到半山腰时,沈鸢鸢不小心踩到湿滑的苔藓,差点摔倒。谢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心！
沈鸢鸢站稳后迅速抽回手,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谢期假装没注意到,指着一条小路说：那边人少,要不要去看看听说有片很美的枫叶林。
沈鸢鸢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们跟组长打了招呼,说十分钟就回来。但小路比想象中复杂,拐了几个弯后,他们发现自己迷路了。
怎么办沈鸢鸢紧张地环顾四周,我手机没信号。
谢期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别慌,我们往东走应该能回到主路。他想起前世自己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沈鸢鸢紧紧跟着他,呼吸有些急促。谢期放慢脚步：害怕吗
有点。沈鸢鸢老实承认,我从没在野外迷路过。
谢期折了根树枝给她当手杖：跟紧我,不会有事的。他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要是遇到熊,我就牺牲自己让你先跑。
沈鸢鸢噗嗤笑出声：这儿哪有熊啊。
那可说不准。谢期一本正经,说不定还有大灰狼,专吃像你这样的小姑娘。
沈鸢鸢笑得肩膀直抖,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听到了人声,回到了主路上。林小满正急得团团转,看到他们立刻冲过来抱住沈鸢鸢：吓死我了！你们跑哪儿去了
对不起。沈鸢鸢愧疚地说,多亏谢期,我们才能找回来。
林小满狐疑地看了谢期一眼,但没再多说什么。
回程的大巴上,沈鸢鸢坐在窗边,谢期鼓起勇气坐到了她旁边。沈鸢鸢没有反对,只是低头翻看今天拍的植物照片。
今天...谢谢你。沈鸢鸢突然说,你很冷静,一点都不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谢期笑了笑：我爸喜欢户外运动,教过我一些常识。这是个善意的谎言,他总不能说自己有三十多年的野外生存经验。
沈鸢鸢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他：给你的。
谢期翻开,是一幅漫画,画的是他在课堂上打瞌睡的样子,夸张的表情惟妙惟肖。右下角有个小小的鸢尾花标志。
画得真好。谢期由衷地说,这是你的签名吗鸢尾花
沈鸢鸢点点头：鸢尾是我的名字嘛。
谢期小心地把本子放进书包：我会珍藏的。
沈鸢鸢脸又红了,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在她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谢期看得入了神。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谢期挤在人群里找自己的名字。年级第三,还不错。接着他在中间位置找到了沈鸢鸢的名字——数学比上次提高了十五分。
进步很大嘛。谢期走到正在看成绩单的沈鸢鸢身边。
沈鸢鸢眼睛亮晶晶的：多亏你教我解题技巧。
他们相视一笑,谢期感觉胸口暖暖的。这时一个男生走过来拍了拍沈鸢鸢的肩膀：沈鸢鸢,美术老师找你。
谢期认出来那是周毅,这学期刚转来的体育特长生。沈鸢鸢对周毅笑了笑：知道了,谢谢。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谢期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下午体育课是篮球练习,正好轮到他们班和周毅所在的四班对抗。
谢期今天吃火药了陈默在场边嘀咕,打得这么凶。
确实,谢期几乎是在针对周毅,每次对方拿球他都紧逼防守。在一次争抢中,谢期故意用身体撞了周毅一下,结果自己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一大片。
你没事吧周毅反而过来扶他。
校医室里,沈鸢鸢匆匆赶来,手里拿着医药箱。林小满说你受伤了。她气喘吁吁地说,看到谢期手肘的伤口后皱起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期任由她给自己消毒包扎,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吭声。你关心我他盯着沈鸢鸢的侧脸问。
沈鸢鸢手抖了一下,棉签按重了,谢期嘶地吸了口气。对不起！沈鸢鸢赶紧道歉,耳朵红得滴血。
沈鸢鸢。谢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我和周毅,你更喜欢谁
沈鸢鸢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医药箱差点打翻：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就是不想看你对别人那么好。谢期固执地说。
沈鸢鸢慌乱地收拾东西：你摔糊涂了！我...我去叫校医！说完就跑出了门。
谢期懊恼地捶了下床板。太心急了,吓到她了。他决定暂时退回朋友的位置,给沈鸢鸢一些空间。但下周是她最喜欢的漫画家来市里签售,他一定要想办法弄到票。
校医进来给他检查伤口,谢期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满脑子都是沈鸢鸢惊慌逃跑的样子。这一世,他一定要慢慢来,不能再搞砸了。
3
画意心动
沈鸢鸢,这次艺术节的海报就交给你设计了。班长李婷在班会上宣布,上次黑板报你画得那么好,大家一致推选你。
沈鸢鸢的手指绞在一起,几乎要把校服袖子扯破：我不行的...还是让美术班的同学...
我觉得你能行。谢期突然开口,全班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他身上。他清了清嗓子,沈鸢鸢的画很有特点,比那些千篇一律的美术班风格强多了。
沈鸢鸢的耳尖瞬间红了,她低头盯着桌面,仿佛要把木头纹理看出花来。
放学后,谢期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时才走到沈鸢鸢桌前：需要帮忙吗我虽然不会画画,但可以打下手。
沈鸢鸢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为什么
因为...谢期拉过椅子坐下,我相信你比你想象的更有才华。
沈鸢鸢的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万一搞砸了呢
那就搞砸呗。谢期耸耸肩,大不了被李婷唠叨几句。重要的是你想画什么,怎么画。
沈鸢鸢停下笔,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你真的这么想
谢期点头,心跳加速。前世他从未注意过沈鸢鸢眼中那种小心翼翼的光芒,像是随时准备熄灭的烛火。
三天后的放学后,空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鸢鸢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白纸,周围散落着各种颜料和画笔。谢期负责调颜料和递工具,偶尔提出建议。
这里用深蓝色会不会更好他指着海报上方,像夜空那种。
沈鸢鸢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不,用渐变！从深蓝到浅紫,再加点星光效果。她兴奋地拿起画笔,手腕灵活地转动,颜料在纸上晕染开来。
谢期看得入迷。沈鸢鸢画画时整个人都在发光,眉头微蹙,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暗。
食堂都关门了。谢期看了看表,我去小卖部买点吃的
沈鸢鸢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两个饭盒：我带了便当...多做了一份。
谢期打开饭盒,里面是整齐的三明治和切块水果。你做的他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好吃！
沈鸢鸢抿嘴笑了：我妈教我的。
他们边吃边画,不知不觉熬到了深夜。保安来催了几次,最后无奈地留了盏灯给他们。凌晨三点,沈鸢鸢终于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完成了。
谢期凑过去看。海报上是星空下的校园,一个女孩站在教学楼顶伸手触碰星星,风格梦幻又不失青春气息。太棒了！他由衷赞叹,这绝对是学校有史以来最好的艺术节海报。
沈鸢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你的功劳。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谢期伸了个懒腰：饿了吗我知道校门口有家早餐店这个点就开门了。
清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还亮着。他们并排走着,沈鸢鸢抱着装海报的纸筒,时不时偷瞄谢期一眼。
小心！谢期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一辆送奶的自行车从巷子里窜出来,差点撞到她。
沈鸢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谢期及时扶住她的肩膀。两人距离突然拉近,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沈鸢鸢迅速站直,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早餐店里热气腾腾,他们点了豆浆和油条。谢期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抬头发现沈鸢鸢小口小口地抿着豆浆,嘴角沾了一点白沫。
就像我们以前...谢期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急忙改口,我是说,我们以后可以常来。
沈鸢鸢疑惑地歪头：以前
没什么。谢期转移话题,海报交上去后,李婷肯定要乐疯了。
沈鸢鸢没再追问,但眼中的疑惑没散。回学校的路上,她突然问：谢期,你有时候说话...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一样。
谢期心跳漏了一拍：有吗
嗯。沈鸢鸢认真点头,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找什么。
谢期不知如何回答,幸好这时校门开了,学生们陆续到来,打断了这个危险的话题。
海报果然大获成功。不仅贴在了学校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还被校长点名表扬。课间操时,沈鸢鸢被叫到主席台领奖,整个人紧张得同手同脚走路。
沈鸢鸢！谢期在队伍里大声喊她的名字,带头鼓掌。很快,全班都跟着鼓起掌来。台上的沈鸢鸢寻找着声音来源,看到谢期时,眼睛弯成了月牙。
艺术节结束后,天气突然转冷。十二月的寒风呼啸,教室里暖气不足,学生们都裹紧了外套。谢期注意到沈鸢鸢的手背红肿,指关节处有细小的裂口,但她仍然坚持在素描本上画画。
你手都冻伤了。谢期趁课间拦住她,递过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防冻手套,专门给画画的,指尖可以露出来。
沈鸢鸢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不用了,谢谢。
就当借你的。谢期坚持,等春天再还我。
沈鸢鸢摇头,声音很轻但很坚决：真的不用。
谢期明白了。不是不喜欢,是不想接受。他想起前世沈鸢鸢曾说过,她最讨厌别人的怜悯。那天放学,他找到班长李婷,提出了班级义卖的想法。
快元旦了,我们可以卖些手工艺品,收入捐给山区儿童。谢期说,沈鸢鸢的画那么好,一定能卖不少钱。
李婷眼睛一亮：好主意！我去跟班主任说。
义卖当天,沈鸢鸢的小幅水彩画成了抢手货。谢期暗中让父亲公司的员工来买走了大半,剩下的也被同学们一抢而空。
总共八百六十元。李婷数着钱,沈鸢鸢的画就卖了五百多！按照规定,作者可以分到一半。
沈鸢鸢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多
因为画得好啊。谢期笑着说,有人还想预订你的画呢。
沈鸢鸢捏着分到的两百多元,手指微微发抖：真的...有人喜欢我的画
当然。谢期柔声说,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有才华得多。
第二天,沈鸢鸢戴着新买的防冻手套来上学。看到谢期时,她举起手晃了晃：用卖画的钱买的。语气中带着小小的骄傲。
谢期笑了：很适合你。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谢期无意中听到几个女生聊天。沈鸢鸢家好像很穷,住那种老破小。听说她爸还是个酒鬼...
谢期皱眉走开,心里一阵刺痛。前世他根本不知道这些,那时的他只关心自己的小世界。放学路上,他故意绕道去了锦华苑。小区很旧,楼道里贴满了小广告。他站在7栋楼下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争吵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沈明！你又喝酒！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滚开！老子爱喝就喝！男人粗哑的吼声。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女孩的惊呼：妈！
谢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声音是从四楼传来的。他站在402门口,手举到半空却停住了。里面传来沈鸢鸢带着哭腔的声音：爸！别打了！妈流血了！
谢期掏出手机准备报警,门突然开了。沈鸢鸢扶着一个额头流血的中年女人,看到谢期时整个人僵住了。
我...我听到声音...谢期结结巴巴地说,需要帮忙吗
沈鸢鸢的眼神从震惊迅速转为冰冷：不用。她扶着母亲侧身从他旁边走过,请让一下。
谢期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踉踉跄跄地下楼。门内,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倒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酒瓶。
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雪。谢期辗转难眠,凌晨三点爬起来,冒雪去了锦华苑。402的灯还亮着,他站在楼下,雪花落满肩头。窗帘上偶尔闪过沈鸢鸢的身影,瘦小而倔强。
他不知道的是,沈鸢鸢也曾掀开窗帘一角,看着楼下雪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4
两世之约
高三下学期开学后,沈鸢鸢明显疏远了谢期。她不再参加周六的图书馆复习,课间也总是找借口离开教室。谢期几次想找她谈谈,都被礼貌而坚决地避开。
三月的一天,班主任宣布了艺考的消息。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来办公室拿报名表。
谢期看到沈鸢鸢的手指动了动,但最终没有举手。放学后,他尾随她到了美术室,透过门缝看到她对着空白的报名表发呆。
为什么不去谢期推门而入。
沈鸢鸢吓了一跳,迅速把表格塞进书本：不关你的事。
你明明想去。谢期坐到她对面,是因为钱吗我可以...
够了！沈鸢鸢猛地站起来,书本哗啦掉了一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同情！谢期也提高了声音,是...是...
是什么沈鸢鸢冷笑,可怜我这个酒鬼的女儿还是富家少爷的慈善项目
谢期如遭雷击：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小满告诉我了。沈鸢鸢的声音发抖,你爸是谢氏集团的董事长,你家住在滨江别墅区。这些你从来没提过,为什么怕我缠上你吗
谢期张口结舌。他确实刻意隐瞒了家境,但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不想让你有压力。
沈鸢鸢捡起书本,把报名表撕成两半：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谢期。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第二天,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闯进学校,大喊大叫要找勾引我女儿的富家小子。保安拦不住他,整个教学楼都能听到叫骂声。
沈鸢鸢！你给我出来！谁让你跟有钱人家的小子鬼混的男人摇晃着推开一间间教室的门。
谢期冲出去时,正看到沈鸢鸢试图把父亲拉走。那男人一把推开她,沈鸢鸢踉跄着撞到墙上。
住手！谢期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沈鸢鸢前面,不准碰她！
就是你男人满嘴酒气,眯着眼打量谢期,离我女儿远点,听见没有他伸手就要揪谢期衣领。
谢期闪身躲开,男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顿时暴怒。他抄起走廊上的灭火器就朝谢期砸来。
小心！沈鸢鸢尖叫。
谢期侧身避开,但灭火器还是擦过他的额角,顿时血流如注。场面一片混乱,保安终于赶来制服了醉汉,校医匆忙把谢期扶去医务室。
沈鸢鸢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当谢期被搀扶着经过她身边时,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医务室里,校医给谢期包扎伤口。伤口不深,但可能会留疤。
谢期摇摇头,满脑子都是沈鸢鸢最后那个眼神——混合着羞愧、绝望和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前世的错误：一厢情愿地帮助,却从未真正尊重她的选择和自尊。
回家后,谢期写了封长信,详细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和歉意。他托林小满转交给沈鸢鸢,却不知道这封信最终被塞进了某个抽屉深处,从未到达沈鸢鸢手中。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形同陌路。高考临近,谢期专注于复习,但每天都会绕道经过美术室,透过门上的小窗看一会儿沈鸢鸢画画的背影。有一次,他捡到了她遗落的速写本,翻开后发现每一页都是他——上课的他,打篮球的他,甚至是他站在雪地里的背影。
高考结束后的毕业晚会上,谢期终于鼓起勇气找到了独自坐在操场角落的沈鸢鸢。他默默坐到她旁边,拿出一个文件夹。
这是什么沈鸢鸢警惕地问。
谢期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她所有画作的复印件,每一幅旁边都配了一段文字。我给你的画写了续集故事。他轻声说,这个女孩最终触碰到了星星。
沈鸢鸢的手指颤抖着翻动纸页,眼泪无声地滑落。
沈鸢鸢,谢期深吸一口气,我不是突然爱上你的。而是...用两辈子才学会如何爱你。
沈鸢鸢猛地抬头：什么
谢期决定坦白一切：我来自十年后。在那一世,我错过了你,直到你结婚那天才意识到...
沈鸢鸢的表情从震惊逐渐变为恍然大悟：所以...你那些奇怪的话,那些了解...
是的。谢期点头,对不起,我本该更尊重你的选择。
沈鸢鸢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靠在他肩上：我也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我其实...记得一些梦,关于未来的梦。
这次轮到谢期震惊了：你是说...
我不确定那是记忆还是想象。沈鸢鸢的声音很轻,但我知道,在那个梦里,我们错过了。
谢期握住她的手：这一世不会了。
毕业典礼上,谢期在全校师生面前向沈鸢鸢求婚。十年后,当他们牵着女儿的手回到高中校园时,当年的班主任李老师已经成为校长。她指着那间他们初遇的教室说：知道吗你们的故事已经成了学校的传说。
谢期看着身旁微笑的沈鸢鸢,轻声说：这一世最幸运的,不是重生,而是重新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