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网上发帖给爱犬球球找领养。
网友R私信我：小狗听话吗
我：特别乖,就是憋不住尿。
他秒回：没关系,我的小狗我会负责到底。
直到见面那天,开门的竟是我们公司甲方总裁。
他西装革履,手里却拎着皮质项圈。
项圈…是给球球的我抱着狗后退半步。
他目光扫过我脖子：你说呢
1
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又闷得发慌,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点拉扯的疼。
我扶着小区冰凉的花坛边沿,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眼前一阵阵发黑。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痒痒的,也顾不上擦。
脚边那个毛茸茸的罪魁祸首。
球球,正用它那双黑豆似的小眼睛无辜地望着我,尾巴摇得像装了电动小马达,嘴里还叼着个被它口水浸得湿漉漉的网球。
刚才就是追这个破球,它猛地一个急转弯,那根号称防爆冲的牵引绳瞬间绷直,勒得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灵魂出窍,哮喘这个老冤家立刻就找上门来了。
球…球球,
我好不容易挤出点声音,带着喘,
你…你这是…要谋杀…亲妈啊…
这祖宗精力旺盛得不像话,每天不把我遛得去掉半条命决不罢休。
偏偏它长得吧……
嗯,怎么说呢,很有特点。
小眼睛,大鼻子占了半张脸,嘴巴还有点歪,呲着牙的时候像在坏笑。
当初从车轮底下把它扒拉出来时,兽医都说它能活下来是奇迹。
朋友总笑我有恋丑癖,可看着它这独一无二的潦草脸,我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
药雾吸入喉咙,那股要命的紧箍感才慢慢松开。
我瘫坐在花坛边,球球立刻把湿漉漉的网球拱到我手里,热烘烘的舌头舔着我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讨好声。
心头的火气一下子被这湿漉漉的依赖浇熄了大半。
我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心里那点愧疚又咕嘟咕嘟冒了上来：
对不起啊,球球,妈妈是真有点…扛不住了。
手机在口袋里不识相地震动起来,是部门主管李姐。
我心头一跳,预感不妙。
果然,电话那头的声音公式化得不带一丝波澜：
简夏,C市那个项目临时调整,客户要求提前对接,明天下午的飞机,你准备一下,出差一周。
一周
我声音都变了调,
李姐,我……
我想说我的药快没了,想说球球怎么办,可话没出口就被堵了回来。
小王家里有事,小张手头项目没结,就你手上这个刚告一段落。年轻人,多跑跑,积累经验。
李姐的语气不容置疑,
就这样,行程邮件发你了。
电话挂断的忙音像是敲在我神经上。
积累经验
这话我都听出茧子了。
这半年,但凡有这种时间紧任务重又没啥油水的出差,十次有八次落我头上。
我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球球似乎感觉到我的低气压,不安地用脑袋蹭我的腿。
回到租住的小公寓,那点压抑着的烦躁在看到客厅的惨状时彻底爆了。
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沙发一角,此刻填充物像惨白的肠子一样流了出来,罪魁祸首球球正心虚地叼着一块破布,躲在自己的狗窝里,只露出一双小眼睛偷瞄我。
球！球！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破沙发是房东的,押金两千！
再加上上次咬坏的拖鞋、啃掉墙皮的墙角……
我无力地靠着门框滑坐到地上,看着球球缩在窝里,又看看手机里刚收到的催缴季度房租的短信提醒,数字刺得眼睛生疼。
这间小公寓,我和球球唯一的窝,下个月可能都悬了。
哮喘、出差、房租、还有这个拆家小能手……
一根根稻草压下来,沉得我快要喘不过气。
球球大概是看我半天没动静,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湿凉的鼻子碰了碰我的脸。
我一把搂住它毛茸茸的脖子,把脸埋进它带着点阳光味道的毛发里,声音闷闷的：
怎么办啊,球球妈妈好像…真的养不了你了。
朋友群里问了一圈,回应寥寥。
喜欢猫的居多,对狗不感冒,就算有想法的,一听球球这活泼好动的特点和可能长达十年的责任,也都打了退堂鼓。
我孤家寡人一个,连个长辈都没。
最后一点希望也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很久。
最终,心一横,在一个本地论坛发了个帖子,标题敲得有点心虚：
忍痛寻找有缘人,长期领养小可爱。
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片刻,还是没勇气上传球球那张极具冲击力的正面免冠照。
深吸一口气,开始编辑正文：
【求长期稳定领养】
狗狗叫球球。
优点：
性格超级活泼开朗,精力充沛,对主人极其忠诚依赖！
非常聪明（就是偶尔有自己的想法…）,互动性强,喜欢玩球、奔跑,能给你带来无限欢乐。
需要特别注意：
运动量需求非常大（划重点！）,需要主人有足够的时间和体力每天带它充分放电。
肠胃比较敏感,激动或者玩太疯时偶尔会憋不住尿（尤其在家）。
另外…嗯…长相非常有特色,属于过目不忘型,需要领养人真心爱它不嫌弃（照片可私聊看）。
领养要求：
最重要的！
希望是真心喜欢狗狗,有固定住所和稳定收入,能给它一个不离不弃的家的长期主人！
有足够耐心和责任心。
科学喂养,生病就医。
只为给它找个更好的归宿。
非诚勿扰！
帖子发出去,像是把最后一点念想也交了出去。
我把手机扣在胸口,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球球安静地趴在我腿边,温热的小身体紧贴着我。
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漏进来的、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城市灯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空气里还漂浮着沙发填充物的细小纤维,堵得人喉咙发干。
我闭上眼,不敢去想球球未来会怎样,也不敢去想这空荡荡的小屋没了它闹腾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
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把我淹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安静得像块砖头。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删帖再想办法时,屏幕突然亮了。
一个系统提示跳出来：
您有一条新私信。
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
发信人ID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R。
消息内容更简单,只有两个字：
R：你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我手指有点抖,赶紧回复：
我：你好！请问你是看到领养帖,对球球感兴趣吗
（紧张地等了几秒,又赶紧补了一句）
我：是我要给小狗找新家。
对方回复得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R：是的,你是要找主人
看到找主人三个字,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总觉得这措辞有点……怪
但转念一想,人家说得也没错啊,给狗狗找新主人,可不就是找主人么
大概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于是赶紧回：
我：对,是的！想给球球找个靠谱的新主人。
这次,R的问题直指核心：
R：小狗听话吗
这个问题简直戳中我的痛点！
听话
球球那货,撒起欢来能听懂球球俩字就不错了！
但能这么说吗
当然不能！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出：
我：非常听话！
（发出去后,良心隐隐作痛,赶紧在心里找补：嗯…疯玩的时候喊它名字,十次里总有一两次会回头看一眼…这…应该也算…非常听话…吧）
R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接着问：
R：你是想找长期的主人,还是短期的
长期！
必须是长期！
我几乎是秒回,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我：当然是长期的！最好可以一直养它到老！
想到球球对我的依赖,想到它可能面临的分离焦虑,心里那点酸涩又涌了上来,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
我：球球它…心灵其实挺脆弱的,特别依赖人。你领养之后,千万别半途又把它扔给别人养啊,不然它肯定会非常非常伤心的。
这话是说给R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屏幕那端沉默了几秒钟。
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
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把人吓跑了
终于,消息提示又亮了。
R的回复清晰地跳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R：放心。
停顿了一秒,下一条接踵而至：
R：我的小狗,只有我能照顾。
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尤其是我的小狗和只有我能照顾这几个字,我紧绷的肩膀终于一点点松懈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虽然这网友说话的方式有点…
特别
但这种斩钉截铁、负全责的态度,莫名地让人安心。
球球似乎感应到我的情绪变化,毛茸茸的脑袋又蹭了过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我揉了揉它手感极佳的耳朵,心里那沉甸甸的石头,好像真的被这句话撬动了一丝缝隙。
2
球球趴在我腿上,睡得四仰八叉,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有些恍惚的脸。
R那句我的小狗,只有我能照顾像颗定心丸,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焦躁不安。
可这口气松了还没到半分钟,新的焦虑又冒了头。
我盯着球球那张睡得无比安详的潦草脸,手指悬在屏幕上,心里天人交战。
照片……
照片还没发！
帖子里含糊其辞说长相有特色,可特色到什么程度,人家心里没数啊！
万一见面一看,人家掉头就走,那不是更伤球球的心
也显得我特别不厚道。
不行,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丑狗崽也得见新主人。
趁现在对方态度好,坦白从宽！
我心一横,手指飞快敲字：
我：那个…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得提前跟你说一下。
我：就是帖子里我说球球‘长相非常有特色’…这个…嗯…可能稍微有点谦虚了。
我：它长得吧…比较…抽象或者说,挺有艺术感的！就是那种…嗯…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长相！
（我绞尽脑汁想找个委婉又真实的形容词,憋得脸都红了）
我：真的,特别独特！绝对不是大众审美的那种可爱…你…你会嫌弃这一点吗
发出去,心跳快得像打鼓。
几乎是屏住呼吸盯着屏幕。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格外难熬。
球球在梦里蹬了蹬腿,哼唧一声。
我手心都出汗了,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对方回复啊那算了吧的场景。
终于,消息提示亮了。
R的回复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分量,瞬间击碎了我所有的不安：
R：不会。
紧接着,第二条跳出来：
R：我永远不会嫌弃我的小狗。
呼……
我长长地、彻底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完全塌了下来。
悬着的心,这次是真的、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肚子里。
甚至还有点莫名的感动。
这人……
也太靠谱了吧
连狗子长得潦草都不介意,还这么斩钉截铁！
看着腿上的球球,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它软乎乎的肚子：
球球,你运气不错啊,好像真遇到个好人家了……
球球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眼缝,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又沉沉睡去。
心里那块大石头搬开了,另一股更汹涌的情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不舍。
浓得化不开的不舍。
之前被哮喘、出差、拆家、房租逼得走投无路,只想着赶紧给球球找个好去处。
现在真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完美符合要求的,那两年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反而像开了闸的洪水,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它第一次颤巍巍站起来走路的样子；
它生病时蔫蔫地趴在我怀里,小眼睛湿漉漉望着我的样子；
它闯了祸知道自己不对,耷拉着耳朵蹭过来撒娇的样子；
还有每天下班回家,它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迎接我的兴奋劲儿……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扎心。
眼眶有点发热。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意,几乎是抱着被骂不识好歹的心态,闭着眼,飞快地又给R发了一条消息：
我：那个…真的很感谢你愿意领养球球！
我：就是…就是…我可能…还没完全准备好把它送走…
我：心里特别特别舍不得…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几天时间缓冲一下
我：等我自己调整好了,我们再定具体见面的日子你看…行吗
发完,我都不敢看屏幕,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好像这样就能逃避可能的责备。
能多留球球一天是一天,我就是这么自私又矫情。
预料中的不耐烦或者质问并没有出现。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鼓起勇气翻过来。
R的回复平静得让人意外：
R：可以。
只有两个字,却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耐心。
R：等你准备好。
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愧疚和感激。
这人……脾气也太好了吧
我抱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3
然而,生活并不会因为你的多愁善感就按下暂停键。
第二天一早,刺耳的闹钟把我从乱七八糟的梦里拽了出来。
出差,C市。
拖着收拾好的行李箱,蹲在玄关跟球球告别。
小家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异常安静,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奋地扑腾,只是用湿漉漉的鼻子一下下拱我的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疼。
乖球球,在家要好好的,别拆家！妈妈过几天就回来！
我狠狠心,揉了揉它的脑袋,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还能听到它委屈的挠门声。
深吸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拉着箱子一头扎进了早高峰的人流里。
飞机落地C市,扑面而来的湿热空气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马不停蹄赶到合作方公司开会,被空调冷风吹得脑仁疼。
强打着精神熬到会议结束,感觉身体被掏空。
回到公司安排的快捷酒店,刚把自己摔进那张硬邦邦的床,手机就像催命符一样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王辉。
我太阳穴立刻突突跳了两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果然,划开接听,王辉那副拿腔拿调、理所当然的声音就灌进了耳朵：
喂,简夏啊会开完了辛苦辛苦！
虚伪的开场白过后,直奔主题,
是这样,老板刚交代下来,说明天一早,咱俩得去一趟林氏集团总部,找他们项目部的张总监跟进一下方案细节,顺便摸摸他们那边的进度。
明天一早
我皱紧眉头,感觉腰更酸了,
辉哥,我今天开了一天会,头有点晕,好像有点感冒了,不太舒服。明天……能不能你自己去一趟
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王辉,仗着比我早进公司两年,又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平时就爱摆谱,脏活累活全往别人身上推。
可惜,对方脸皮厚如城墙。
哎呀,简夏,你看你这话说的！
王辉的声音透着假惺惺的关心,但更多的是不耐烦,
我也不是不想替你去,主要是……唉,我昨晚应酬喝多了,现在胃里还翻江倒海的,实在爬不起来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了！年轻人嘛,多锻炼锻炼！
他顿了顿,又理所当然地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跟他们谈完,记得把会谈纪要和下一步跟进要点整理一份发给我啊,我汇总一下好给老板汇报。
我靠！
积压了一整天的疲惫和烦躁,加上对球球的牵挂,瞬间被这句发给我点燃了！
怒火腾地一下直冲脑门！
把我当驴使唤呢
活儿全我干,功劳全他领
还他妈有脸说辛苦你跑一趟
王辉！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对着手机那头再也压不住火气,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你还要不要脸了！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个平时还算好说话的软柿子会突然炸毛。
我根本不给对方插嘴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开喷：
从到C市开始,联系客户、订会议室、准备材料、开会记录,哪样不是你动动嘴皮子,我跑断腿你倒好,神龙见首不见尾,知道的以为你是来出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C市度假的呢！昨晚昨晚你带回来那女孩叫得隔壁几条街都听见了！你当我聋还是当我傻身体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你他妈骗鬼呢！
一口气骂完,胸口剧烈起伏着。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沉默,大概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给震懵了。
我冷笑一声,趁热打铁,压低了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王辉,我昨晚嫌吵,顺手录了点‘助眠音效’。你说,要是我不小心手滑,把这‘音效’发给你那位刚订婚的、在朋友圈天天秀恩爱的未婚妻听听,她会是什么反应嗯或者,你觉得发给咱们敬爱的刘经理,让她也欣赏欣赏,怎么样
刘经理是我们部门头儿,一个四十多岁、据说家庭观念极强的中年女人。
我早就怀疑王辉能这么嚣张,跟刘经理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果然,手机那头传来王辉明显慌乱的吸气声：
简夏！你…你怎么…你别乱来！
乱来
我嗤笑一声,语气冰冷,
想让我不乱来也简单。第一,这几天别他妈再给我找事儿！第二,这次出差所有的后续跟进报告、材料汇总,你！亲自！做！回A市之前,打包发我邮箱！少一个字,或者让我发现你瞎糊弄……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效果拉满。
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王辉的声音又急又气,还带着点被捏住把柄的恐惧,
简夏！你至于吗这么点小事搞这么大动静！你就不怕惹毛了刘姐,你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我好果子
我对着空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王辉,你搞清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只想把活儿干完,安安静静拿我的工资。但你要是不让我好过……
我声音陡然转冷,
那就大家一起死！看看谁先完蛋！记住我说的话,材料,你亲自做,按时发我！
说完,不等他再哔哔,我直接掐断了电话。世界瞬间清净了。
心脏还在咚咚狂跳,手也有点抖。
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我赶紧把昨晚录的那段隔壁的噪音保存好,重命名：
【王辉の把柄.mp3】。
其实昨晚录的时候纯粹是被吵得心烦,根本没想那么多,更没录到什么实质内容,但吓唬吓唬这个心虚的草包,足够了！
把手机扔到一边,我重重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斑驳的霉点,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恶气。
爽！
真他妈爽！
憋屈了这么久,终于硬气了一回！
虽然手段有点损,但对付王辉这种贱人,就得比他更无赖！
烦躁的情绪发泄出去一些,对球球的思念又悄然占据上风。
我摸出手机,点开相册,里面全是球球各种搞怪或傻乎乎的照片。
翻看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嗯,等回去,再好好陪它几天,就几天…
4
第二天,顶着俩黑眼圈来到林氏集团那栋气派得吓人的写字楼。
让我意外的是,王辉居然真的提前到了,还破天荒地没迟到！
更神奇的是,他脸上那副惯常的、指点江山的倨傲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
勤快
简夏,来啦资料我都准备好了,你看看
他主动把一叠文件递过来,脸上堆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扭曲。
嗯。
我冷淡地应了一声,接过文件翻了翻。
嚯,还真像模像样,不是瞎糊弄的。
看来昨晚的威胁效果拔群。
整个上午,王辉简直像换了个人。
跑前跑后联系对方秘书,端茶倒水,记录要点时笔头动得飞快,发言也异常谦逊,把简工怎么看简工的意见很重要！挂在嘴边。
那副鞍前马后、极力表现的狗腿子样,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也确实省了我不少事。
效率奇高,原本预计磨叽一上午的会,不到十一点就搞定了。
走出会议室,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王辉那张堆满假笑的脸又凑了过来,带着一股廉价古龙水和油腻混合的味道。
夏夏,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腻得能刮下二两油,
你看哥今天表现还行吧够意思吧
那眯缝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让人极度不适的光。
夏夏
谁他妈准你这么叫了！
还有那眼神！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喝下去提神的咖啡瞬间变成了生化武器,恶心得我汗毛倒竖！
正好电梯到了,叮的一声,门开了。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端着手里还剩小半杯的冰美式,低着头就往电梯里冲,只想离这坨人形垃圾越远越好！
哎,简夏,你等等我……
王辉的声音还在后面。
然而,就在我冲出电梯、急转弯的瞬间——
砰！
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墙！
鼻子一阵剧痛,酸得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手里的咖啡杯脱手飞出,深褐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
哗啦！
不偏不倚,全泼在了墙的主人,那件一看就质感极佳、价格不菲的……
黑色衬衫上。
冰凉的咖啡液迅速洇开,顺着挺括的布料往下淌,留下一大片难看的污渍。
嘶……
我捂着被撞得发麻的鼻子,眼泪汪汪地抬起头,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了一双藏在半框银边眼镜后的眼睛。
深邃,沉静,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微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这张脸……
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刻,气质清冷矜贵。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光火石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想起来了！
公司内网高管介绍页！
行业峰会新闻图！
林江润！
林氏集团那位传说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年轻总裁！
完了！
闯大祸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王辉那掐着嗓子、变了调的惊呼：
林……林总！
5
王辉那声变调的惊呼像根针,狠狠扎在我嗡嗡作响的脑仁上。
完了。
这下真完了。
我捂着酸痛的鼻子,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没掉下来,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眼前这件被咖啡泼得一片狼藉、还在往下滴着褐色液体的高级黑衬衫,还有衬衫主人那张辨识度极高、此刻却没什么表情的俊脸,都在无声地宣告：
简夏,你摊上大事了！
林江润！
林氏集团的活招牌！
跺跺脚全商圈都得抖三抖的人物！
我居然把咖啡泼人家身上了！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对、对不起！林总！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慌得舌头打结,声音都劈了叉,
您…您没事吧
我手忙脚乱地想从包里掏纸巾,结果越急越乱,纸巾没掏出来,差点把手机带出来摔地上。
林泽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前襟,又抬眼看向我。
他的眼神很沉静,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或者嫌恶,甚至……
好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平静反而让我心里更发毛了。
没事。
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咖啡而已。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掸了掸衬衫上残留的咖啡渍。
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被泼的不是价值不菲的高定,而是件普通T恤。
我悬着的心稍微往下落了落,但愧疚感更重了。
衣服…衣服多少钱我赔您吧
我硬着头皮,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心里已经开始滴血,这衬衫,看料子和剪裁,估计顶我两三个月工资打底……
不必。
林江润的目光在我同样遭殃的浅色外套袖口上停留了一瞬,那里也溅上了不少咖啡点,
你的衣服也湿了。需要处理一下吗
啊我…我没事！不用不用！
我赶紧摇头摆手,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
这点污渍算啥,我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跟我来吧。
林江润却没给我逃跑的机会,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转身,示意我跟着。
王辉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张着嘴想说什么。
林江润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成功让王辉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讪讪地低下头,像个鹌鹑。
我没办法,只能顶着王辉那见了鬼似的目光,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江润身后。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他会把我怎么样
叫保安把我叉出去
还是直接打电话给我们老板投诉
穿过明亮宽敞、铺着厚地毯的走廊,来到一间挂着总裁休息室牌子的门前。
林江润刷了下门卡,推开门。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大,装修是简约低调的商务风,但细节处透着考究。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靠墙有沙发、小冰箱、还有一整面墙的书柜。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好闻的雪松混合着皮革的味道。
坐。
林江润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向角落一个看起来像是衣帽间的小门。
我哪敢坐,僵硬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袖口那片碍眼的污渍,尴尬得脚趾抠地。
林江润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白衬衫,面料看起来同样高级。
换上吧。
他把衬衫递给我,语气自然得就像递一杯水。
啊这…这怎么行！林总,真的不用！
我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穿大大大老板的衬衫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湿衣服穿着不舒服,也影响工作状态。
林江润的理由听起来很充分,眼神坦荡,
里面有独立卫浴,干净的毛巾也有。
他太体贴了,体贴得让我觉得诡异。
这种级别的大佬,被泼了一身咖啡,不追究已经是菩萨心肠,居然还主动借衣服
这剧本不对啊！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琢磨着怎么拒绝才不显得不识好歹时,更让我瞳孔地震的一幕发生了！
林江润似乎觉得说服力还不够,他直接抬手,开始解自己身上那件惨不忍睹的黑衬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扭捏。
随着扣子解开,一小片紧实光滑的麦色肌肤露了出来,隐约可见线条分明的锁骨和……
结实紧致的胸腹肌轮廓！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丢进了一锅煮沸的开水里！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不是！
你们大佬都这么豪放的吗！
当着第一次见面的女下属（虽然是肇事者）的面就脱衣服！
林、林总！我…我去换！我这就去换！
我几乎是尖叫出声,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白衬衫,像被鬼撵一样,低着头猛冲进了他指的那个小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浴室里很干净,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清冽雪松香。
镜子里映出我一张爆红的脸,头发因为刚才的冲撞有点乱,眼睛还有点红红的,整个人狼狈又滑稽。
简夏！你冷静点！
我对着镜子无声地咆哮,
人家就是单纯想让你换件干衣服！别自作多情！别胡思乱想！
深呼吸,再深呼吸。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热度才稍稍退下去一点。
磨磨蹭蹭换好那件白衬衫。
料子柔软亲肤,带着一股干净阳光的味道,尺寸对我来说当然大了很多,下摆能盖到大腿,袖口也长出一大截。
我笨拙地把袖子一层层挽上去,看着镜子里穿着明显不合身男装的自己,感觉更奇怪了。
做足了心理建设,我才鼓起勇气拉开门。
林江润也已经换好了衣服,是一件浅灰色的V领羊绒衫,衬得他气质更加温润儒雅,之前那种迫人的精英感淡了些。
他正站在小吧台边倒水,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看到我穿着他的衬衫,挽着袖子,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他镜片后的眸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挺合身。
他开口,语气听不出是调侃还是陈述。
我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腾地又上来了,尴尬地扯了扯过长的衣摆：
林总,您别开玩笑了……那个,衣服我带回去,一定给您手洗干净熨好！过两天我给您送回来
不用麻烦。
林江润把一杯温水递给我,动作自然,
洗一下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我心里刚想欢呼万岁！省钱了！,就听他话锋一转,微微蹙了下眉,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为难：
不过,我接下来几天行程都在外面,不会回公司。
啊
我一愣,那怎么办
这样吧,
林江润拿出手机,动作流畅,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你是A市公司那边的你洗好了,送到我家A市的家吧,正好过几天我回去。到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
送……
送到他家！
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刚泼了人家咖啡,转眼就要去人家家里送衣服
这关系是不是有点过于突飞猛进了
可看着林江润那张坦荡又温和的脸,还有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
上面已经调出了添加好友的二维码,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太小人之心了
人家大老板,日理万机,没空在公司等我这小职员送件衬衫,不是很正常吗
送到家里,也是为了方便,合情合理吧
而且人家态度这么好,我要是再推三阻四,显得多不识抬举！
好…好的,林总。
我压下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赶紧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好友申请秒过。
林江润的头像很简单,是一片深邃静谧的夜空,点缀着几颗疏朗的星。
地址我晚点发你。
他收起手机,恢复了那副沉稳从容的样子,
今天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谢谢林总！实在是对不起！
我再次诚恳道歉,感觉像拿到了特赦令,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人心跳失速的地方。
走出那间奢华的休息室,重新回到人来人往的办公区,我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后背的冷汗被空调一吹,凉飕飕的。
王辉居然还在电梯口探头探脑地等着！
一看到我出来,立刻凑上来,那张油腻的脸上堆满了八卦和探究：
简夏！林总找你干嘛了没为难你吧他跟你说了什么
那双小眼睛在我身上明显不合身的白衬衫上滴溜溜地转,眼神复杂又暧昧。
我心里一阵反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
没说什么,林总人很好。走了。
说完,径直绕过他,按了电梯下行键。
王辉碰了个钉子,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敢再纠缠,只是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什么走了什么狗屎运、装什么清高。
6
回到快捷酒店那狭小的房间,我像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脱力地倒在床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江润发来的消息,一个位于A市著名高档住宅区的详细地址。
看着那个地址,再想想自己身上这件还带着淡淡雪松香的白衬衫,刚才在休息室里的兵荒马乱又涌上心头。
脸又开始发烫。
我甩甩头,决定转移注意力,找点正事干。
打开论坛APP,点开和R的私信窗口。
看着之前那些对话,尤其是那句我的小狗,只有我能照顾,心里那点因为王辉和林泽带来的烦躁似乎被抚平了一些。
这个R,虽然说话方式有点怪,但确实给人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想到球球,那个精力旺盛的小祖宗。
我点开相册,翻到一张球球在公园疯跑追球的照片,夕阳给它潦草的毛发镀了层金边,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帅气（亲妈滤镜）。
7
王辉那张堆满假笑的脸,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彻底黏上了我。
大概是觉得那天在林氏集团丢了面子,又不敢真惹毛我（毕竟把柄还在我手里）,他换了一种更膈应人的方式。
无处不在的关心和示好。
每次在酒店餐厅、电梯口、甚至走廊上碰到,他都要凑上来,顶着那张泛着油光的脸和永远消不下去的红疙瘩,用那种能腻死苍蝇的语气说话：
简夏,吃早饭啊这家酒店的煎蛋不错,哥请你
简夏,去开会哥帮你拿包！
简夏,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水土不服哥认识个老中医……
那双小眼睛里的光,黏糊糊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某种令人作呕的势在必得。
每次他一靠近,那股混合着廉价古龙水、隔夜烟味和油腻汗渍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熏得我胃里直翻腾。
我每次都冷着脸,要么直接无视,要么硬邦邦甩一句不用,然后加快脚步,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这贱人却像看不懂脸色,反而把这当成了欲擒故纵,眼神里的得意更浓了。
直到最后一天的客户答谢晚宴。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食物和虚伪的寒暄气息。
我穿着租来的、不太合身的小礼裙,端着杯果汁,努力把自己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只想赶紧熬过这折磨人的应酬。
王辉端着酒杯,像条滑溜的泥鳅,在人群里穿梭。
他大概是喝了几杯,胆子更肥了,眼神也更加肆无忌惮。
好几次,我都能感觉到他那黏腻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尤其是后背裸露的皮肤和腿部,像被恶心的爬虫舔过。
终于,他逮着个机会,假借敬酒的名义,凑到了我身边。
简夏,这次项目能顺利推进,你可是头号功臣啊！来,哥敬你一杯！
他嗓门拔高,故意引来旁边几个客户的注意,然后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那只肥厚油腻的手,覆在了我端着酒杯的手背上！
掌心温热潮湿,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甚至还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恶心得我差点当场把隔夜饭吐出来！
王哥过奖了。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强忍着甩开他手的冲动,声音冷得像冰窖。
借着微微侧身,想把手抽回来。
这死猪却像没察觉,反而借着酒劲,手指更加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背,身体也靠得更近,那股混杂着酒气的口臭几乎喷到我脸上,压低了声音,带着赤裸裸的暗示：
夏夏,别这么生分嘛…你看,这次回去,哥在刘姐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升职加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打拼多不容易,哥心疼你……
心疼你大爷！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脑门,烧得我眼前发红！
我猛地一用力,把手狠狠抽了回来,力道之大,杯里的果汁都晃出来溅到了裙子上。
我顺势举起杯子,脸上挤出一个极其虚假、咬牙切齿的笑容,对着旁边一位正看过来的客户大声说：
李总！我敬您！感谢您对我们公司的信任和支持！
这一嗓子,总算把王辉那点龌龊心思暂时压了下去。
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愠怒,但碍于客户在场,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干笑两声。
整个后半场,我如坐针毡。
王辉那黏腻恶心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手背上,怎么擦都擦不掉。
胃里翻江倒海,一口东西也吃不下。
我干脆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心里已经把王辉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八百遍,杀人的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几个主要客户被专车送走。
王辉大概是酒壮怂人胆,加上被我当众下了面子,憋着一股邪火。
他脚步踉跄,脸色通红,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嘴里喷着酒气：
简夏！你…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哥！
放手！
我用力甩开他,声音冷厉。
装！还他妈跟老子装清高！
王辉被我甩开,恼羞成怒,踉跄着又扑过来,堵在我面前,眼神浑浊又充满戾气,
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装什么装！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
王辉！
我厉声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浑身气得发抖,
你给我闭嘴！滚开！
滚
王辉怪笑一声,眼神像毒蛇一样黏在我脸上,
行啊！你让哥亲一口,哥就滚！不然……
他舔了舔肥厚的嘴唇,露出一个下流的笑,
哥今晚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滚’！
那恶心的眼神和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脑子里！
连日来的憋屈、愤怒、对球球的牵挂、被骚扰的恶心感……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我让你亲！
我几乎是咆哮出声,积攒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抬脚,用高跟鞋那尖细的鞋跟,朝着他肥厚的脚背狠狠跺了下去！
嗷——！！！
王辉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脚原地蹦跶起来。
我趁他吃痛弯腰,一把揪住他后脑勺油腻的头发,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那沉重的身体往旁边灯光昏暗、堆满杂物的小巷子里拖！
怒火烧红了我的眼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揍他！
往死里揍！
大不了同归于尽！
王辉大概是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狠劲儿吓懵了,加上酒精上头,一时竟没怎么反抗,被我踉踉跄跄地拖进了巷子深处。
砰！
我把他狠狠掼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墙壁上！
简夏！你他妈疯了！
王辉后背撞得生疼,酒醒了大半,又惊又怒地瞪着我。
我疯了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他,像盯着一堆垃圾,
对！我就是疯了！被你这种恶心的蛆虫逼疯了！
话音未落,我握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在他那鼓囊囊的、满是肥油的肚子上！
呃！
王辉被打得闷哼一声,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脸上的肥肉痛苦地扭曲着。
想睡我就凭你这张癞蛤蟆脸！
我咬着牙,又是一拳砸过去,把这两天受的窝囊气全发泄在拳头上,
没有镜子总有尿吧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也配！
让你骚扰我！让你恶心我！让你嘴贱！
我一边骂,一边雨点般的拳头往他肚子和胳膊上招呼。
虽然力气不大,但胜在够狠够突然,王辉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发出痛苦的哼哼唧唧,嘴里还不断溢出带着酒味的白沫和污物。
巷子里弥漫开一股酸腐的恶臭。
我打累了,喘着粗气停下动作,甩了甩生疼的手腕,额头上全是汗。
看着王辉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衣服蹭满了墙灰和呕吐物,狼狈不堪,心里那口恶气终于出了一半。
就在这时,巷口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那人手里似乎还提着一个印着餐厅logo的精致打包袋。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也落在我脚边那摊烂泥一样的王辉身上。
我浑身一僵,像被瞬间冻住！
所有的怒火、发泄后的畅快,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恐惧取代！
林江润！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到了多少！
他站了多久！
血液好像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
完了……
全完了……
在大佬面前打人,还是这么狼狈不堪的场景……
我的工作……
球球……
巷子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王辉痛苦的呻吟和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林江润的目光在我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上停顿片刻,又扫过地上形容凄惨的王辉,最后落回我身上。
他的眼神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平静得可怕。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逼得窒息时,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了过来。
皮鞋踩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
他停在我面前,距离不远不近。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香,奇异地冲淡了一些巷子里污浊的气味。
他没有看我脚边的王辉,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
还要再打会儿吗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
他问这个
林江润的目光沉静如水,似乎真的在等我的回答。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地摇了摇头。
气是出完了,现在只剩下后怕和茫然。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又问：
那,要走了吗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林江润没再说话,目光在我裸露在晚风中的手臂上停顿了一下。
下一秒,他抬手,动作自然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外套的纽扣。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带着他体温和淡淡雪松气息的外套,已经轻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将我整个人包裹住。
宽大的衣料隔绝了夜晚的凉意,也仿佛隔开了身后那摊不堪的污秽。
既然出完气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
就跟我走吧。
不是质问,不是责备,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仿佛只是看到一只淋了雨、炸了毛的小猫,顺手给裹了条毛巾,然后说,跟我回家。
我彻底懵了,像个提线木偶,被他话语里那股奇异的安抚力量牵引着,下意识地跟着他走出了那条令人窒息的小巷。
完全忘记了身后还躺着个哼哼唧唧的王辉。
直到坐进林江润那辆线条流畅、内饰奢华的黑色轿车里,柔软的皮质座椅包裹住身体,空调送出恰到好处的暖风,我才从那种极度紧张和混乱的状态中,一点点回过神来。
鼻尖萦绕着车厢里淡淡的皮革香和身边人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肩膀上还披着他宽大的、带着体温的外套……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僵硬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外套的边缘,脑子还是一片浆糊。
他看到了,他肯定全看到了！
看到我像个泼妇一样打人,看到王辉那恶心的样子……
可他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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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我披衣服
带我走
他到底想干什么
车子平稳地驶离酒店区域,汇入夜晚依旧车流不息的主干道。
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在车窗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饿吗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林江润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头：
不…不饿。
其实胃里空空如也,晚宴上什么都没吃,刚才又经历那么一场剧烈的情绪波动,早就饿得隐隐作痛,只是被巨大的尴尬和不安压着,感觉不到。
林江润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将放在旁边座椅上的那个印着餐厅logo的精致打包袋拿了过来。
他动作优雅地解开袋子,里面是几个分装好的白色餐盒。
盖子一打开,诱人的食物香气瞬间弥漫在小小的车厢里。
是清粥小菜,还有一份看起来就鲜嫩可口的清蒸鱼。
香气钻进鼻子,我那麻木的胃立刻被唤醒,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抗议：
咕噜——
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我瞬间涨红了脸,恨不得当场跳车！
林江润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很短促,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把餐盒和一双一次性筷子递到我面前,语气温和：
吃吧,你晚上几乎没吃东西。
他怎么知道我晚上没吃东西
难道……
晚宴时他也在
这个念头让我更加窘迫,脸烧得厉害。
林总…我……
我窘迫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想拒绝,可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香气扑鼻的食物,胃里的饥饿感更加强烈地叫嚣起来。
拿着。
林江润的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直接把餐盒塞进了我手里。
温热的触感透过餐盒传递到掌心。
我低头看着餐盒里晶莹的米粥和翠绿的青菜,还有那份一看就处理得极其干净、鱼肉雪白的蒸鱼,肚子叫得更欢了。
再矫情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我小声说了句谢谢林总,拿起筷子,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粥熬得软糯香甜,入口即化,温热的暖流顺着食道滑下,瞬间抚慰了紧绷的神经和空荡的胃。
青菜爽脆,蒸鱼更是鲜嫩得不像话,一点腥味都没有。
我吃得专注,速度不自觉地加快。
林江润就安静地坐在旁边,没有看我吃东西,目光落在车窗外的夜色上。
车厢里只剩下我小口咀嚼的声音和空调细微的风声。
吃到一半,大概是胃里有了东西,人也暖和过来了,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些。
一直压抑着的委屈和后怕,像退潮后露出的礁石,尖锐地冒了出来。
鼻子有点发酸。
你心情很差。
林江润的声音忽然响起,很平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
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嘴里含着半口鱼肉,没敢抬头。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低垂的、还有些泛红的眼睛上,声音放得更温和了些：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是因为……刚才那个人
我慢慢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对上他那双藏在镜片后、此刻显得格外深邃沉静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探究,没有鄙夷,只有一种近乎包容的平静。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喉咙。
也许是披在身上的外套太温暖,也许是刚才那顿热乎的饭菜软化了我最后的防备,也许是积压了太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似安全的出口。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和沙哑,破罐子破摔般地开口：
林总,如果您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我顿了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和生无可恋,
您可能也会觉得我命苦。
8
我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这话说出口,我自己都觉得矫情。
命苦
这世上谁不辛苦
可那股憋屈和恶心感,像黏在喉咙口的浓痰,不吐不快。
林江润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催促,也没有丝毫的轻视,就那么安静地等着。
他侧身从车载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我手边。
冰凉的瓶身贴上掌心,激得我微微一颤。
我接过来,灌了一大口,冰水顺着喉咙滑下,稍微浇熄了一点心头的燥火和委屈。
王辉,就是刚才地上那摊……您也看到了。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他是我同事。这次出差,名义上是两个人,实际上活儿全是我干。联系客户、准备材料、开会记录、挨客户骂……他呢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不是约人喝酒,就是……
我顿了一下,想起酒店隔壁那恼人的动静,脸上掠过一丝厌恶,
带人回来鬼混！把工作全推给我！这就算了,他还……
喉咙突然哽住了。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微的触碰,油腻的眼神,恶心的言语,此刻都无比清晰地翻涌上来,混合着刚才手背上那令人作呕的黏腻触感,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直冲喉咙！
我猛地捂住嘴,强压下那股恶心,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他还……总对我动手动脚。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屈辱和愤怒,
在办公室假装不经意碰肩膀,在茶水间堵着我说些下流话……今天晚宴上,他……他当着客户的面摸我的手！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发颤,手指用力抠着矿泉水瓶,塑料瓶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刚才在巷子口,他还说什么…说什么要亲我！他以为他是谁！那张癞蛤蟆都嫌丑的脸！我……
愤怒和委屈像火山一样喷发,我语无伦次,把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怨气一股脑倒了出来。
骂王辉的不要脸,骂他的无能,骂他的猥琐,骂这操蛋的职场潜规则。
说到激动处,手指都在发抖。
林江润一直安静地听着。
当我说到王辉在晚宴上摸我手时,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镜片后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像结了一层薄冰。
但他依旧没有打断我,只是在我喘息的间隙,极其自然地拿起另一双没有用过筷子,将那份清蒸鱼上最肥美、已经剔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鱼刺的鱼腩肉,夹到了我的餐盒里。
那动作行云流水,专注而细致,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工作。
剔透的鱼肉落在白米饭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吃鱼。
他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像一块沉甸甸的压舱石,稳住了我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我看着那块雪白的鱼肉,再看看林江润平静的侧脸。
车厢里只有我愤怒过后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刚才的爆发像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破罐子破摔后的茫然。
我拿起筷子,默默夹起那块鱼肉塞进嘴里。
鱼肉鲜嫩,入口即化,温热的暖意顺着食道蔓延开,奇异地抚平了一些心头的褶皱。
考虑过辞职吗
林江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
他一边问,一边又极其自然地将另一块剔好的鱼肉推到我手边。
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辞职
这个念头像火花一样,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随即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想过……
我声音低哑,带着苦涩,
怎么可能没想过看见他那张脸就恶心！可……
我攥紧了筷子,指节泛白,
辞职了又能去哪儿现在A市工作不好找,尤其我们这个行业圈子小。我……我就是个普通职员,没什么特别硬的背景和资源。
现实像冰冷的枷锁,牢牢捆住了想要挣脱的念头。
林江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流动的光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我有个朋友,
他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他开了个工作室,规模不大,但氛围还不错。最近正好在招人,岗位和你现在的方向应该匹配。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林江润继续道,声音平稳而清晰：
工资待遇应该会比你现在高一些,双休,基本不加班。如果你有意向,我可以先跟他打个招呼,安排个时间聊聊。
双休
不加班
工资还高
这几个词像带着魔力的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被现实压得麻木的心上。
一股巨大的、不敢置信的惊喜猛地冲上头顶,砸得我有点晕乎乎的！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刚被恶心得想吐,转头就有个金馅饼砸下来
我傻傻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林江润。
路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他神色平静,不像在开玩笑。
林总,您…您是说真的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飘。
嗯。
林江润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我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地移开,
他的工作室就在A市,地理位置不错,交通也方便。如果你愿意去试试,我就让他把招聘信息和工作室地址发给你。
愿意！
傻子才不愿意！
巨大的惊喜像烟花一样在脑子里炸开,瞬间冲散了所有阴霾！
我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慢了一秒这机会就飞了：
愿意！林总,我太愿意了！谢谢林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给您丢脸！
我激动得语无伦次,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林江润看着我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那副沉稳的样子。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地址和联系方式,我稍后发你微信。
好！好！谢谢林总！
我连声道谢,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新工作！
摆脱王辉那个贱人！
还能有双休！
巨大的幸福感冲击得我有点飘飘然。
车子驶入一个安保森严、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
林江润的车开到一栋独栋别墅,灯火通明,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温暖。
到了。
林江润停好车,熄火。
我这才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租来的小礼裙,肩膀上披着他的外套,样子有多狼狈。
刚才在巷子里打人那股狠劲儿早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尴尬。
我赶紧想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穿着吧,外面凉。
林江润阻止了我的动作,率先下了车,绕过来帮我拉开了车门。
跟着他走进温暖明亮的玄关,换上柔软的拖鞋。
客厅宽敞整洁,装修是简约现代的格调,但细节处透着舒适和品味。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好闻的木质香。
客房在二楼,已经收拾好了。
林江润指了指旋转楼梯,
你先上去洗个澡,放松一下。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安排感。
林总,这太麻烦您了！我还是……
我想说还是回酒店吧,可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时间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林江润的理由无懈可击,他走向开放式的厨房,
我去给你倒杯水。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确实,经历了刚才那场混乱,再让我一个人回那个王辉也在的酒店……
我心里也发怵。
我只好小声道谢,抱着他递过来的干净浴巾和一套崭新的、标签都没拆的女士家居服（）,晕乎乎地上了二楼。
客房很大,带独立卫浴,布置得温馨舒适,床上用品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站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微乱、脸颊还带着不自然红晕、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自己,感觉像在做梦。
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一身的疲惫和晦气。
换上那套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意外的合身。
走出浴室,发现床头柜上已经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蜂蜜水,旁边还有一小碟精致的点心。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林总他……
真的是个好人。
虽然气场强大,让人有点压力,但这份细致入微的照顾,让人无法抗拒。
我端起蜂蜜水,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舒服得让人叹息。
大概是太放松了,我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沾了点蜂蜜的嘴角。
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一道目光。
猛地抬头,发现林江润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边。
他没进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深邃专注,带着一种……
强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探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热度。
那目光像带着细小的电流,瞬间烫得我一个激灵,浑身不自在起来。
我慌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喝水,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
乖。
低沉悦耳的嗓音忽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很近。
我惊得差点把水杯扔了！
林江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床边,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自然地、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头顶,揉了揉我半干的头发。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安抚意味。
去睡吧。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像在哄一个不安的孩子,
晚安。
那只手在我头顶停留了两秒,然后收了回去。
林江润没再多看我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捧着温热的蜂蜜水,呆立在原地。
头顶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道。
乖
这个字眼,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9
乖。
林江润低沉的声音和头顶那一下轻揉带来的奇异触感,像烙铁一样烫在脑子里。
我僵在床边,手里还捧着那杯温热的蜂蜜水,直到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那道令人心慌意乱的目光,才猛地回神。
脸烫得能煎鸡蛋！
我用力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
人家林总就是教养好,看我又惨又狼狈,顺手照顾一下而已！
别自作多情！
睡觉！
赶紧睡觉！
可躺在柔软得不像话的大床上,盖着轻暖丝滑的羽绒被,鼻尖萦绕着高级洗衣液混合着淡淡雪松（大概是这屋子里残留的）的干净气味,我却翻来覆去,烙饼似的,毫无睡意。
脑子里像开了锅的粥：
王辉那张恶心的脸。
巷子里失控的自己。
林江润平静递过来的水和食物。
还有那句乖和头顶残留的温度……
最后,全部定格在新工作那三个闪闪发光的大字上！
双休！
不加班！
工资还比现在高！
摆脱王辉那个贱人！
巨大的喜悦像兴奋剂,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冲得我毫无睡意。
简夏！出息点！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
天上不会掉馅饼！林总凭什么对你这么好就因为泼了他咖啡还是看你揍人揍得可怜
理智的小人跳出来疯狂敲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职场老狐狸的手段,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
——他那种身份地位,图你什么
图你穷
图你有个拖油瓶狗
图你会打人
——清醒点！
人家可能就是顺手帮一把,你赶紧把衬衫洗干净送回去,然后麻溜去面试,好好表现,别辜负人家推荐才是正经！
对！
就这么办！
我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别胡思乱想！
明天就回去！
辞职！
洗衬衫！
然后准备新工作面试！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也许是蜂蜜水起了作用,也许是这床实在太舒服,也许是这一天经历了太多跌宕起伏耗尽了精力,我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金线。
我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陌生的房间,奢华的陈设……
不是我的狗窝！
糟了！
我猛地坐起身,摸过手机一看。
快中午十一点了！
睡过头了！
还是在别人家！
还是在林总家！
这像话吗！
我火烧屁股似的跳下床,冲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漱。
昨晚换下来的小礼裙皱巴巴地搭在椅背上,像个无声的嘲讽。
我总不能穿着这身皱巴巴的裙子,或者林江润给的这身家居服下楼吧
正抓狂着,目光扫到床尾凳。
上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
新衣服
浅米色的柔软羊绒衫,剪裁利落的烟灰色休闲裤,旁边还放着一套……
崭新未拆封的内衣
我的脸腾地又红了！
林总他……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周到得……
也太离谱了吧！
顾不上多想,我手忙脚乱地换上。
衣服意外地合身,柔软的羊绒贴着皮肤,温暖又舒适。
尺寸……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狠狠掐灭。
打住！
别想！
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拉开房门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开放式的厨房里,林江润背对着我,正系着一条……
呃,浅粉色、上面印着几只憨态可掬小兔子的围裙
那画面冲击力有点强,一个气质清冷矜贵的大总裁,围着这么可爱的围裙……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动作很麻利,锅里煎着滋滋作响的培根和太阳蛋,旁边吐司机叮一声弹出烤得金黄酥脆的面包片。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骨瓷餐具和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
看到我穿着他准备的衣服,镜片后的眸光似乎柔和了一瞬,嘴角也微微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醒了正好,早餐快好了。
林总,早…早上好！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我窘迫得不行,赶紧道歉,
还有衣服…谢谢您！
没关系。
林江润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去餐厅坐吧。
餐桌上摆盘精致得可以直接拍照发朋友圈。
金黄的太阳蛋,焦香的培根,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还有新鲜切好的水果沙拉。
我尝了一口煎蛋,火候完美,边缘微焦,蛋黄还是溏心的！
培根香而不腻。
比我平时对付的豆浆油条或者公司楼下三明治,简直天上地下！
林总,您厨艺也太好了吧
我忍不住真心实意地赞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谁要是能天天吃到您做的饭,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话纯粹是拍马屁加感慨,没过脑子。
林江润正在往吐司上抹黄油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我,那眼神有点深,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探究,看得我心头一跳,差点噎住。
他慢条斯理地把抹好黄油的吐司放到我的餐盘里,语气平平地回了一句：
是吗那多吃点,你太瘦了。
咳…谢谢林总！
我赶紧低头,假装专心吃饭,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他那眼神啥意思
是我说错话了
吃完饭,林江润坚持要送我回酒店收拾行李。
我拗不过他,只好再次道谢。
回客房小礼裙时,手机不小心从外套口袋滑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还往前滑了一段,正好滑进玄关那个矮矮的、带抽屉的木柜底下。
啧！
我蹲下身,侧着脑袋,伸长胳膊去够手机。
指尖刚碰到手机壳,目光却被木柜底下缝隙里透出来的、旁边一个半透明收纳柜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个柜子似乎是用来放一些不太常用的杂物的。
我本不想窥探别人隐私,但其中几个快递盒上的字,实在是大得晃眼,想忽略都难！
无痕束缚带（加宽舒适版）
【情趣】樱桃口塞（可调节）
……
最下面那个盒子,只露出一半,但那个标志性的粉红色蕾丝边和女仆两个字,简直像烙铁一样烫进了我的视网膜！
轰——！！！
脑子里像被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瞬间一片空白！
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
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朵根都烧了起来！
那些词汇,那些物品……
冲击力太大！
太直白了！
林江润！
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禁欲系精英范儿的林总！
私下里……
居然玩得这么……
这么……
花！
巨大的反差带来的震撼,让我整个人都懵了！
之前他那些过于周到的照顾,那句乖,还有那若有似无、让人心慌意乱的眼神……
此刻都像蒙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滤镜！
我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手机和装礼裙的袋子,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房间,一路狂奔下楼,连招呼都忘记和林江润打！
直到坐进林江润安排好的专车里,吹着冷气,剧烈的心跳才稍稍平复。
可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那些快递盒上的字眼像弹幕一样在眼前滚动播放。
完了完了完了！
简夏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以后还怎么直视林总啊！
他会不会灭口！
10
回到租住的小公寓,推开门,迎接我的是一室的冷清和……
被球球思念过度啃坏的一只拖鞋。
看着那熟悉的潦草破坏现场,心里那点尴尬和震惊,瞬间被更汹涌的思念和愧疚淹没。
球球！妈妈回来了！
我把行李一扔,冲过去抱住扑上来的毛茸茸小炮弹。
小家伙激动得尾巴快摇断了,喉咙里发出委屈又兴奋的呜咽,湿漉漉的舌头在我脸上舔个不停,像是在控诉我的抛弃。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在这！
我用力揉着它手感极佳的狗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什么林江润,什么快递盒,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此刻,只有我和我的狗。
安顿好球球,我立刻着手两件大事：
第一,麻溜地向原公司提交了辞职信。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感觉像卸下了一座大山,浑身轻松！
第二,找出那件被我像供祖宗一样供起来的白衬衫,认认真真手洗、漂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妥帖地装进防尘袋里。
看着袋子,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些快递盒……
我甩甩头,决定速战速决。
按照林江润之前给的地址,打车过去。
车子停在一个环境清幽、安保严密的高档小区门口。
报上林江润的名字和楼栋号,经过严格登记,才被放行。
独栋别墅,庭院打理得精致漂亮。
按下门铃,心里还有点打鼓。
门开了。
林江润站在门内。
他今天没穿正装,一身舒适的浅灰色羊绒家居服,衬得气质温和了许多。
然而,我的目光却被他腰间围着的那条围裙吸引住了——
还是条粉嫩嫩、印着几只傻兔子图案的围裙！
跟他挺拔的身材和清冷的气质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萌！
来了
他神色自然,好像我只是来串个门的老朋友,
进来坐吧。
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又是兔子！）放在我脚边。
林总,不用麻烦了！衣服给您我就……
我话没说完,他已经提着袋子转身往客厅走了,只留给我一个不容拒绝的背影。
我只好换上那双过分可爱的拖鞋,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客厅很大,装修是简约的现代风,但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摆满昂贵的古董字画,反而是一些……
有趣的小摆件
造型奇特的陶瓷小人,色彩鲜艳的抽象画,还有……
我的目光被客厅靠墙一个玻璃展示柜牢牢吸引住了！
那里面不是名表名酒,而是一排排……
栩栩如生的小木雕！
有憨态可掬的小动物：
抱着松果的松鼠,打盹的猫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
还有形态各异的人物：
钓鱼的老翁,跳舞的小姑娘……
每一个都雕工精湛,细节生动,连毛发和衣物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充满了童趣和温暖的生活气息。
哇！这些……好可爱！
我忍不住凑近玻璃柜,由衷地赞叹。
这跟林江润平时展现的精英形象,还有那些快递盒里的东西……
反差也太大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喜欢吗
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很近的地方响起。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林江润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距离很近。
他微微低头看着我,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点柔和的笑意：
可以挑几个拿走。
不不不！
我赶紧摆手,
这些都是您买的吗雕得太好了！
我真心夸赞。
林江润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闲时雕着玩的。
自己雕的！
我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再看看柜子里那些充满灵气的作品,一股强烈的敬佩油然而生：
哇！您也太厉害了吧！
这手艺,简直可以开店了！
林江润似乎被我夸张的反应取悦了,嘴角弯起的弧度明显了些,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似乎也亮了几分。
午饭快好了,留下来吃点
他发出邀请,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今天天气不错。
我下意识想拒绝,可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我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林江润低低地笑了一声,没再给我拒绝的机会：
坐吧,很快就好。
事实证明,林江润不仅木雕手艺好,厨艺更是惊为天人！
简单的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我发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
红烧排骨软烂入味,入口即化；
清炒时蔬翠绿爽口；
番茄蛋汤酸香开胃……
我完全忘了矜持为何物,就着喷香的米饭,一口气干了三碗！
林总,您这手艺……不开餐厅真是暴殄天物！
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真心实意地感慨,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林江润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满意。
吃完饭,他又主动提出送我回家。
路过小区里的小公园时,看到一对年轻情侣正和他们的金毛玩抛接飞盘的游戏。
金毛跑得飞快,阳光下金灿灿的毛发飞扬,欢快的叫声传得很远。
看着金毛那活力四射的样子,我立刻想到了家里的球球。
心念一动,拿出手机给R发了条消息：
我：你平常空闲时间多吗
（发出去觉得太笼统,又补了一句）
主要是想问问,领养后你大概能每天抽出多少时间陪球球运动它真的精力旺盛到爆炸！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身边林江润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
紧接着,他拿出了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我正盯着自己的手机等回复,没太在意他的动作。
R：还可以。
看到回复,我心里有了点底,继续打字：
我：那太好了！如果可以的话,领养之后你能尽量多陪它玩玩球吗各种球它都超爱！
我：它一看到球就疯,追起来拉都拉不住！所以玩的时候最好用牵引绳把它拴住,安全点！
我：我家里还有很多质量很好的皮质牵引绳和项圈,见面的时候可以一起带给你用！
我真心实意地建议,生怕球球撒起欢来新主人hold不住。
消息发出去,我等着R的回复。
几秒钟后——
啪嚓！
一声极其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猛地炸响！
就在我身边！
我吓了一跳,猛地转头。
只见林江润的手机屏幕朝下,狠狠摔在了人行道坚硬的地砖上！
屏幕瞬间碎成了蜘蛛网！
而他本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直直地、极其复杂地看着我！
那眼神里混杂着惊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
我看不懂的、极其浓烈的情绪
林总您怎么了
我被他这反应吓到了,赶紧蹲下身去捡手机。
林江润像是被我的动作惊醒,飞快地弯腰,先我一步把手机捡了起来。
屏幕碎得稀烂,完全看不到上面的内容。
没事。
他迅速恢复了平常那副温和沉稳的样子,将破手机揣进口袋,语气平静无波,
不小心没拿稳。
不小心
刚才那力道,可不像是不小心……
我心里犯嘀咕,但看他神色如常,也不好再问。
只是刚才他看我的那个眼神,总让我觉得怪怪的,心里有点毛毛的。
R：好。
R：我会准备好球和绳子。
手机震动,R的回复跳了出来。
看着这句承诺,我心里那点因为林江润反常举动带来的疑虑暂时被压了下去。
嗯,新主人说会准备好绳子,那球球应该没问题了。
11
林江润那部屏幕碎成渣的手机,还有他当时那个复杂到让我心头发毛的眼神,像根小刺,扎在心里,时不时地就硌一下。
但新工作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林江润的效率高得吓人,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了他朋友小羊工作室发来的面试邀请邮件。
地址在一个新兴的创意园区,离我租的小破屋不算远,地铁几站路。
面试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工作室老板小羊是个看起来比我还小几岁的男生,顶着一头蓬松的小卷毛,穿着印着奇怪图案的卫衣,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工作室不大,但窗明几净,装修是活泼的工业风,墙上挂着各种脑洞大开的涂鸦和设计稿,空气里飘着咖啡香和……
薯片的味道
小羊没问我太多专业问题,反而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了团队成员,什么远见的鹰、善战的狼、自律的雁……
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最后他拍着我的肩膀,一脸神秘：
而你,简夏,就是我们的‘镇山的虎’！
为…为什么
我一脸懵。
嘿嘿！
小羊笑得高深莫测。
球球的事暂时被我压在了心底。
跟R定好的见面日期是下周五,还有几天时间。
我抱着鸵鸟心态,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多陪球球一天是一天。
然而,有些人,就是不肯让你安生。
辞职信交了,工作也交接得差不多了（大部分活儿本来就是我在干）,但王辉这坨烂泥,大概是觉得我离职在即,又有刘姐撑腰,又开始蠢蠢欲动,变本加厉地膈应我。
这天中午,部门几个同事一起在楼下餐厅吃饭。
王辉端着餐盘,一屁股就挤到了我旁边的空位上。
夏夏,尝尝这个排骨,味道不错！
他极其自然地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油乎乎的排骨,就要往我碗里放！
那股混合着饭菜和口水的恶心感瞬间冲上头顶！
我条件反射地把碗往旁边一挪！
啪嗒！
排骨掉在了桌子上。
王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更腻人的笑,手却极其自然地、极其迅速地覆在了我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
还用力捏了捏！
哎哟,不好意思啊夏夏！手滑了！
他嘴上说着抱歉,手指却在我手背上暧昧地摩挲着,眼神黏腻得像鼻涕虫,
你看你,都瘦了！是不是新工作压力大啊要我说,外面的小公司哪有咱们这儿稳定要不……哥去跟刘姐说说,让你留下
那滑腻的触感和下流的话语,像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
恶心得我头皮发麻！
全身的汗毛瞬间炸开！
一股冰冷的怒火噌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抽回手,力道之大,带倒了手边的水杯,半杯水全泼在了王辉那条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西裤上！
王辉！
我唰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而拔高、发颤,带着冰碴子,
请你自重！我跟你没那么熟！别碰我！
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王辉大概没想到我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翻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张马脸涨成了猪肝色,又惊又怒：
简夏！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
你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我打断他,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
留着你的‘好意’去跟刘经理好好交流吧！毕竟,你们交流得那么‘深入’,不是么
我刻意加重了深入两个字,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威胁。
王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怨毒：
简夏！你少血口喷人！你……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
我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那个名为【王辉の把柄.mp3】的音频文件,
你自己心里清楚！再敢碰我一下,或者再让我听见你那张臭嘴喷粪,我就让全公司,包括你那位‘贤惠’的未婚妻,都好好欣赏欣赏你的‘精彩演出’！听清楚了吗！
王辉的脸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指着我的手指都在抖：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眼神冰冷,寸步不让,
光脚不怕穿鞋的,王辉！我简夏烂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但你呢你的好前程,你的‘好姻缘’,还有你和刘姐那点破事儿……经得起抖落吗嗯
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别再来恶心我！
说完,我拿起自己的包,看也没看周围目瞪口呆的同事和面如死灰的王辉,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后背挺得笔直,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藏在袖子里的手,抖得有多厉害。
回到空荡荡的工位,我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和恶心感还在翻涌。
看着那个刺眼的音频文件图标,再想想王辉那副恶心的嘴脸和刘姐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一股强烈的报复欲和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猛地涌了上来！
行！
你们不让我好过是吧
那就都别过了！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
打开公司内部通讯录,找到刘姐的邮箱地址,找到王辉那位在朋友圈天天秀恩爱的未婚妻的邮箱地址（之前帮行政整理通讯录时记下的）,将那个音频文件拖进附件栏。
在邮件正文里,我一个字都没写。
空白的邮件,只有一个冰冷的附件,像一把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鼠标箭头停在发送键上,我停顿了足足十秒钟。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般的快感。
啪！
食指重重敲下！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做完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手心全是冷汗,但心里那股憋了太久的恶气,终于狠狠地吐了出来！
爽！
真他妈爽！
至于后果
爱谁谁！
反正老娘不干了！
12
周五,终于还是来了。
天气阴沉沉的,像我的心情。
我抱着球球,站在和R约定好的那家酒店房间门口。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每一下都牵扯着不舍和愧疚。
球球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安静地趴在我怀里,小脑袋蹭着我的下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球球乖,新爸爸……呃,新主人会对你很好的……
我声音有点发哽,用力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试图压下眼眶的酸涩。
深吸一口气,我抬手,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几秒钟后,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从里面拉开。
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此刻却让我如遭雷击的俊脸,出现在门后。
林江润！
他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头发还有些微湿,像是刚洗过澡,周身散发着清爽的气息。
镜片后的目光,在看到我的瞬间,似乎亮了一下,带着一种……
难以言喻的期待和热度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
一片空白！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抱着球球的手臂僵在半空,嘴巴微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江润的目光从我震惊到失语的脸,缓缓下移,落在我怀里那个同样一脸懵逼、歪着大鼻子、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球球身上。
他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明显的错愕,再到一种极其复杂的、恍然大悟般的……
僵硬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时,林江润身后,卧室半开的门缝里,床头柜上几个色彩鲜艳、造型奇特、包装盒上印着极其露骨图案的玩具,毫无遮拦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皮质项圈
带着铃铛的……
口塞
还有粉红色的……
尾巴！！
轰——！！！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之前玄关柜里看到的快递盒,林江润公园里摔碎的手机,他那些暧昧不明的话语和眼神……
所有零碎的、让我困惑不解的线索,在这一刻,像散落的拼图,咔嚓一声,被一股巨大的、荒谬的冲击力,狠狠地、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了一起！
项圈……是给球球的
我抱着球球,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干涩发飘,带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荒谬感。
林江润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也落回了自己身后那些玩具上。
他的表情极其精彩,从僵硬,到一丝罕见的尴尬,最后定格在一种极度复杂的、糅杂了震惊、荒谬、了然的……
古怪神情上。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目光,缓缓地、极具穿透力地扫过我的脸,我的脖子……
然后,停在了我的眼睛上。
薄唇微启,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
玩味
你说呢
13
我抱着球球,僵在门口,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
脸颊滚烫,手脚冰凉,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乱飞！
球球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汪地叫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荒谬绝伦的僵局。
这一声狗叫,像一盆冰水,兜头浇醒了被巨大冲击震懵的我！
我…我走错房间了！对不起林总！
我猛地后退一大步,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什么领养人R！
什么新主人！
全是误会！
天大的误会！
我抱着球球转身就想逃！
这地方一秒都不能多待！
简夏！
手腕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瞬间将我定在原地。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回头。
林江润不知何时已经跨出了房门,站在我面前。
他另一只手还扶着门框,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刚沐浴后的水汽,强势地钻入我的鼻腔。
没有走错。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怀里同样一脸懵懂的球球,
你发帖找领养,ID是‘夏日小尾巴’。我回复你,‘R’。对吗
夏日小尾巴……
是我发帖的ID！
R……
是那个说我的小狗只有我能照顾的网友！
林江润就是R！
那个我以为无比靠谱、负责、承诺会好好照顾球球的网友,就是眼前这位林氏集团的总裁！
而他理解的小狗,和我说的小狗,根本就是……
两个物种！
怪不得！
怪不得他说话那么怪！
怪不得他对我那些关于憋不住尿、长得潦草的坦白毫不在意！
怪不得公园里他看到我发消息说要拴绳子时,手机都摔碎了！
他以为我说的那些,都是在暗示……
暗示……
巨大的信息量像海啸一样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
羞耻、尴尬、震惊、荒谬……
各种情绪像打翻的颜料盘,在我脸上轮番上演！
我抱着球球,像抱着最后一块浮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江润看着我这副世界崩塌的样子,镜片后的眸光微动,似乎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手上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道,将我（连同我怀里的球球）轻轻地拉进了房间,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砰。
关门声不大,却像敲在我心尖上。
房间很大,是豪华套房。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但我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钉在卧室那张大床旁边、造型别致的床头柜上——
几个色彩鲜艳、包装盒上印着极其露骨图案的玩具,就那么大大咧咧、毫无遮拦地摆在那里！
皮质项圈！
带着铃铛的奇怪口塞！
还有那根粉红色的、毛茸茸的……
尾巴！！
刚才在门口惊鸿一瞥的冲击力,远不及此刻近距离、高清无码的视觉轰炸！
轰！
脸颊瞬间爆红！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球球蓬松的毛发里！
救命！
太羞耻了！
这都什么事啊！
坐吧。
林江润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脚趾抠地的尴尬。
他指了指客厅宽敞舒适的沙发,自己则走到小吧台边,倒了两杯水。
我抱着球球,像只受惊的鹌鹑,僵硬地挪到沙发最边缘的位置坐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球球大概是被我勒得太紧,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挣扎着从我怀里跳下去,好奇地东嗅嗅西闻闻。
林江润把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在我斜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载入年度社死事件的乌龙从未发生过。
他看着我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样子,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看来,我们之间,存在一个很大的误会。
误会！
这何止是误会！
这简直是跨物种、跨次元的理解偏差！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和荒谬：
误会！林总！我说的小狗！是它！是球球！
我指着正试图用鼻子拱开一个装饰盒的球球,声音都在发抖,
是真狗！活生生的狗！不是……不是您理解的那种……那种‘小狗’！
林江润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再次落到球球那张极具冲击力的潦草脸上。
他推了推眼镜,仔细地、认真地打量了球球几秒钟,那眼神,像是在研究一件极其复杂精密的仪器。
球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停下拱盒子的动作,歪着大脑袋,用它那标志性的、充满智慧（）的小眼睛,也好奇地回望着林江润。
一人一狗,隔空对视,气氛诡异又好笑。
半晌,林江润才收回目光,看向我,表情极其坦诚,甚至带着点无辜的坦然：
嗯,现在看清楚了。是狗,真狗。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抓狂的平静,
所以,你帖子里说的‘找主人’、‘听话’、‘绳子’、‘项圈’……都是字面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
我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劈叉了,
不然呢！林总！您……您怎么会想到……那种地方去！
后面几个字,我几乎是含在喉咙里咕哝出来的,脸烫得能煎蛋。
林江润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
因为,两个月前,在‘谜鹿’,你帮过我。
谜鹿
这名字有点耳熟……
我皱着眉使劲回想。
对了！
好像是C市一家挺有名的……
私人会所
那次陪客户吃完饭,有个喝高了的客户非说带我们去见世面,结果就是去了谜鹿！
那地方灯光昏暗,气氛暧昧,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借口去洗手间想溜,结果……
记忆的闸门猛地打开！
一些模糊又羞耻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幽暗的洗手间隔间……
身后突然贴上来滚烫的身体……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侧……
低沉沙哑的求救声：
帮帮我,我被下药了……
以及……
后面一些更加混乱、不受控制、让人脸红心跳的肢体纠缠……
轰——！！！！
我整个人像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
从头发丝红到了脚后跟！
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那…那个人…是您！
我声音抖得不成调,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林江润的手指都在哆嗦。
那个在黑暗中强势又滚烫、让我意乱情迷的男人……
是林江润！
林江润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睛隔着镜片,牢牢锁定我,目光里带着一种沉沉的、极具侵略性的专注：
灯光很暗,你一直闭着眼,不敢看我。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我一直记得你的手指,很软,很凉……
他的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温度,缓缓扫过我的双手。
我触电般猛地将手缩回背后！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晚混乱又羞耻的记忆碎片,混合着眼前林琛南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和话语,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困住,动弹不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你发的生活照,确定是你。
林江润继续说着,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看到你发帖,说‘找主人’,说‘听话’,说需要‘绳子’、‘项圈’……我以为……
他顿了一下,薄唇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让人心惊的灼热,
我以为那是你对我的暗示,或者……邀请。
暗示
邀请！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误解的荒谬感,像两只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脏！
我猛地站起身,语无伦次：
不是！我没有！我完全不知道！我发帖就是为了给球球找个家！那天我喝醉了！而且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那种性质的会所……我不知道……
后面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脸烫得快要爆炸！
林江润也站了起来。
他个子很高,即使隔着几步的距离,也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因为激动和羞愤而泛红的眼睛,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强势地不容我逃避：
现在,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了一眼还在好奇探索新环境的球球,又落回我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把我吸进去,
误会澄清了。那么,关于球球……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误会是澄清了,可球球怎么办
林江润还会愿意领养它吗
他看起来……
不像是会喜欢真狗的人啊！
尤其是球球这种精力旺盛、长相潦草的……
就在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时,林江润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虽然是个误会,但我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林江润的目光落在球球身上,那眼神虽然依旧带着点审视的陌生感,但很认真：
我很喜欢狗,只是之前没时间养。我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和空间,也有时间陪它玩。球球……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
很有个性。我会好好照顾它。
他顿了顿,目光转回到我脸上,那深邃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更浓烈的东西在翻涌,声音也放得更低、更沉：
如果你想它了,随时可以过来看它。
他向前又走近一步,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强烈的、令人心慌的气息,
而且……简夏。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像带着魔力的小钩子。
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有新的开始。
他的目光专注地锁住我的眼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强势和……
期待
抛开那个误会,重新认识。你……愿意吗
14
林江润那句新的开始,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混乱又无法平息的涟漪。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再见都没敢说清楚。
回到自己那间熟悉的小破公寓,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脸颊烫得能煎蛋。
新的开始
跟林江润
抛开那个……
那个羞耻到爆炸的误会
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是谁
林氏集团的掌舵人！
坐拥亿万身家！
而我呢
一个刚辞职、房租都快要交不起、养着一条潦草狗、人生最大成就是揍了前同事的普通社畜！
我们之间隔着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的鸿沟！
更何况……
那些快递盒！
那些玩具！
还有谜鹿那晚……
不行不行！
脑子要炸了！
我用力甩头,把林江润那张极具蛊惑力的俊脸和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强行驱逐出去。
对！
工作！
新工作才是正经事！
15
入职小羊工作室的第一天,就像一脚踏进了童话世界。
虽然老板有点中二,但团队氛围是真的好。
同事们虽然都是顶尖学府出来的大佬,但一点架子都没有,交流起来简单直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活儿干得专注,有问题一起解决,没那么多推诿甩锅。
入职第一天,我就爱上了这种纯粹做事的氛围。
窗明几净,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
老板小羊顶着一头卷毛,穿着恐龙连体睡衣（）就来上班了,抱着个平板电脑,活力四射地给大家介绍项目,讲到兴奋处手舞足蹈。
简夏！这个模块就交给你这只‘镇山的虎’了！我看好你哦！
小羊拍着我的肩膀,眼睛亮晶晶的。
为…到底为什么是‘镇山的虎’
我还是没忍住问。
小羊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
因为你看起来很能打啊！一看就能镇住场子！保护我们这群弱小！
说完还做了个夸张的防御姿势。
我：
……
行吧,老板开心就好。
工作内容是我擅长的领域。
下午六点,办公室的灯准时暗了大半。
同事们互相招呼着明天见,收拾东西走人。
没有加班！
没有再等等！
我站在空荡荡的工位旁,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
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了我。
球球！
妈妈终于找到人生工作了！
然而,这份纯粹的快乐,很快就被另一种更复杂、更磨人的情绪覆盖了。
对球球的思念。
虽然知道林江润会好好待它（他承诺过）,可那是我的球球啊！
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毛孩子！
手机相册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翻看着球球各种搞怪、拆家、傻乎乎的照片,嘴角会不自觉上扬,但心尖尖上又酸又涩。
第三天下午,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江润发来的微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段视频。
我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有点发颤地点开。
视频的背景是一个巨大的、阳光明媚的庭院。
镜头晃动了一下,对准了庭院中央那个熟悉又欢脱的身影。
球球！
它嘴里叼着一个崭新的、鲜艳的橡胶球,正像个小疯子一样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疯狂撒欢！
四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潦草的鼻子兴奋地拱着草皮,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阳光给它棕黄色的毛发镀了层金边,看起来……
竟然有那么点帅气（亲妈滤镜再次上线）！
镜头拉近,球球似乎发现了偷拍者,叼着球,汪汪叫着就朝镜头冲了过来！
屏幕一阵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球球那张怼到镜头前的、放大的潦草脸和湿漉漉的鼻子上,小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纯粹的快乐。
噗嗤……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眼眶却有点发热。
它看起来……
过得很好。
比跟着我挤小公寓、等着我加班回来要好得多。
视频结束了。
屏幕上跳出林江润发来的文字：
林江润：它适应得很快。新买的球,很喜欢。
看着这行简短的文字,再看看视频里球球撒欢的样子,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
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法言说的感激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盯着屏幕,手指在对话框上悬停了好久,删删改改,最终只打出了两个字：
我：谢谢。
很快,那边回复：
林江润：想它的话,随时可以来看。地址你知道。
地址……
那个高档小区的独栋别墅。
我握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
16
球球在新家过得好的消息,像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新工作中。
小羊工作室的项目节奏很快,但大家配合默契,效率奇高。
我这个镇山的虎也很快融入了团队,跟鹰、狼、雁们打得火热。
周五快下班时,小羊蹦蹦跳跳地跑到办公室中央,拍了拍手,一脸兴奋：
同志们！为了庆祝我们‘镇山的虎’——简夏同志完美融入组织,也为了庆祝咱们第一阶段目标提前达成！今晚！我请客！老地方！一个都不准跑！
办公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欢呼和口哨声。
小羊老板威武！
今晚不醉不归！
简夏！主角！必须来！
我被大家的热情感染,也笑着点头：
好！一定到！
心里暖暖的。
这种被接纳、被认可的感觉,真好。
所谓的老地方,是园区附近一家很有格调的清吧,音乐舒缓,灯光柔和,很适合放松聊天。
我们团队人不多,正好围坐一个大卡座。
几杯果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络。
同事们天南海北地聊着,讲项目里的趣事,吐槽客户（不点名）,分享八卦。
小羊尤其活跃,像个开心果,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哎哎哎！光聊天多没劲！咱们来玩点刺激的！
小羊眼睛一转,从旁边摸出一个复古的威士忌酒瓶和一个印着奇怪花纹的卡牌盒子,
真心话大冒险！老规矩！酒瓶转到谁,谁抽牌！回答问题或者做动作！不敢的就罚酒！
玩就玩！谁怕谁！
鹰哥第一个响应。
来来来！简夏,今天你是主角,你先转！
狼姐笑着把酒瓶推到我面前。
盛情难却,我只好接过酒瓶,放在桌子中央,用力一转！
酒瓶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速度慢下来,瓶口最终……
稳稳地指向了笑容灿烂的小羊！
哇哦！
大家立刻起哄。
老板！开门红啊！
快抽快抽！
小羊笑嘻嘻地从卡牌盒子里抽出一张牌,翻过来,大声念出上面的问题：
做过最丢脸的事是什么
刚才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好奇和起哄声！
哇！劲爆！
老板快说！不许糊弄！
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羊那张娃娃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红了！
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他扭捏地抓着卷毛,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大家的催促下,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
就……大学时候嘛……迎新晚会……我看……看一个长头发、穿白裙子、背影特仙儿的‘学妹’……一个人站在角落……我就……我就脑子一热……过去……壁咚了人家……
哇——！！！
全场哗然！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然后呢然后呢！
学妹感动哭了
是不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小羊的脸更红了,简直要滴出血来,他捂着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传出来：
然后……然后‘学妹’转过头……一脸懵逼地看着我……那喉结……比我还明显……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板！你居然男女不分！
笑死我了！你这眼神！
整个卡座瞬间笑炸了！
连一向稳重的鹰哥都拍着桌子笑出了眼泪。
小羊羞愤欲绝,抓起面前的鸡尾酒猛灌了一大口：
不许笑了！下一个下一个！
第二轮,酒瓶转啊转,最终……
指向了卡座入口处一个刚刚落座的身影。
林哥！
林总！来得正好！
快抽牌！
我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林江润不知何时来了。
他脱掉了商务气息浓厚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V领羊绒衫,显得肩宽腰窄,气质温润了许多。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跟小羊工作室的人都很熟稔。
他自然地在我斜对面的空位坐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这边,带着一丝笑意。
小羊立刻把卡牌盒子推到他面前：
林哥！到你了！快抽！
林江润也没推辞,修长的手指随意地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牌。
小羊凑过去看了一眼,大声念出来：
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一出,卡座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江润身上,充满了八卦和期待。
连一直低头假装玩手机的我,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林江润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他的目光在卡座里环视了一圈,最后,像是很随意地,落在了我微微低垂的侧脸上。
那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让我的脸颊开始隐隐发烫。
他没有犹豫,声音低沉悦耳,清晰地响起在舒缓的音乐背景中：
可爱,会打人的。
哇哦——！！！
林哥！有情况啊！
会打人这么野的吗
谁啊谁啊快坦白！
卡座里瞬间炸开了锅！
同事们兴奋地起哄,目光在几个女生身上扫来扫去。
我的脸腾地一下爆红！
像被架在火上烤！
可爱
会打人
他……
他是在说……
我揍王辉那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蹦出来！
我死死盯着面前酒杯里晃动的液体,手指紧紧攥着杯壁,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林江润却没有再多说,只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游戏继续。
酒瓶再次转动。
我低着头,脑子里还嗡嗡作响,全是林江润那句可爱,会打人的。
脸颊滚烫,连耳朵尖都烧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又安静了一下。
下意识地抬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再一看桌子中央。
那个该死的酒瓶口,正不偏不倚地,直直地指向我！
简夏！
主角光环！
快抽快抽！这次轮到你了！
我头皮一紧,硬着头皮伸手去抽牌。
心里默念：
千万别是太羞耻的问题！
千万别！
翻开卡牌,看到上面的问题,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小羊凑过来,大声念出那个让我恨不得当场去世的问题：
在场的所有人里,有没有让你心动的对象
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八卦、兴奋和好奇！
连舒缓的背景音乐都仿佛消失了,只剩下我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我下意识地抬眼,目光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越过卡座,直直地撞进了斜对面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眸里。
林江润也正看着我。
镜片后的目光,专注,深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的意味。
脸颊像着了火！
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像被架在火上烤的鱼,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我……
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发飘,
我不想回答！
几乎是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叫什么回答！
这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噢——！！！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罚酒罚酒！简夏快喝！
同事们瞬间沸腾了！
起哄声几乎掀翻屋顶！
我窘迫得无地自容,抓起面前那杯度数不低的鸡尾酒,仰头就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混合着浓烈的酒精滑入喉咙,呛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也暂时浇熄了脸上的热度。
酒杯刚放下,小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又把酒瓶推到了我面前,眼睛亮得像灯泡：
简夏！别想逃！继续转！今天你是主角,得玩尽兴！
我骑虎难下,只能顶着滚烫的脸颊,再次用力转动酒瓶。
酒瓶在光滑的桌面上旋转,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一圈,两圈……
速度慢了下来……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瓶口晃悠悠地……
再次！
稳稳地！
对准了我！
不是吧！
我哀嚎出声,感觉老天爷都在玩我！
哈哈哈！命中注定！
简夏！认命吧！
快抽快抽！这次必须大冒险！
我绝望地闭了闭眼,认命地伸手,抽出了那张仿佛带着诅咒的卡牌。
翻过来一看——
轰！！！
脑子里像是被投下了一颗核弹！
炸得我魂飞魄散！
小羊凑过来,看清牌面,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在现场选一个人,接吻三十秒！
哇哦——！！！
刺激！！！
三十秒！计时开始！
简夏！选谁快选！
整个卡座彻底疯了！
口哨声、起哄声、拍桌子声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兴奋地看着我,等着我的选择。
我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大脑一片空白！
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斜对面。
林江润也正看着我。
他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镜片后的目光灼热得惊人,带着一种无声的、强势的邀请和笃定。
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说：
选我。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起哄声,眼前是林江润那双深邃得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
酒精在血液里微微燃烧,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限。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在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狂跳中,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地、僵硬地……
转了转头,视线最终定格在林江润的脸上。
下一秒,在我自己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林江润已经长臂一伸,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我整个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带进了他温热的怀里！
宽厚温暖的胸膛瞬间包裹住我,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强势地侵占了我的感官。
我的惊呼声被淹没在更大的起哄浪潮里。
他一手牢牢扣住我的腰,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黑色的卡牌,动作流畅地挡在了我的脸侧,隔绝了大部分好奇探究的视线。
眼前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深邃得如同夜空般的眼眸。
那里面翻滚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心跳如雷,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仰着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在眼前不断放大……
温热的、带着柠檬水清冽气息的柔软触感,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
落在了我的鼻尖上。
17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口哨声、音乐声,瞬间被无限拉远、模糊,化作了背景里遥远的嗡鸣。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鼻尖上那一点清晰到令人心颤的温热触感,和他近在咫尺的、深邃得如同旋涡般的眼眸。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他触碰的那一点皮肤,滚烫滚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不是嘴唇……
是鼻尖……
隔着那张薄薄的黑色卡牌,隔绝了大部分窥探的目光,这个吻……
克制、轻柔,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像一片羽毛,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拂过。
我的身体僵得像块石头,被他牢牢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呼吸都停滞了,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一点温热在鼻尖停留、烙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微微撤离,鼻尖的温热触感消失,留下一点微凉的空气。
那张挡在我们脸侧的卡牌也挪开了。
光线重新涌入视野,周围喧闹的起哄声浪瞬间清晰起来,像潮水般拍打着我的耳膜。
哇哦！三十秒！时间到！
林哥！行啊！
简夏！脸好红啊！
在一起！在一起！
我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一样,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踉跄着跌坐回自己的卡座,整个人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发缝里！
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鼻尖上残留的触感像火苗一样灼烧着神经,连带着嘴唇都莫名地发干发烫。
我……我去下洗手间！
我几乎是尖叫着站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林江润的方向,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冲出了卡座,一头扎进了相对安静的洗手间走廊。
冰冷的自来水拍在脸上,试图浇熄那几乎要烧起来的滚烫热度。
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绯红,眼睛水润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喘息,一副……
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我用力拍了拍脸：
简夏！冷静！那是游戏！是惩罚！是意外！
可鼻尖那清晰的触感,还有他怀抱的坚实和温热,却像烙印一样挥之不去。
还有他那双眼睛……
深邃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我靠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那股混乱又陌生的悸动。
不行,不能再回去了。
太尴尬了！
我拿出手机,给小羊发了条消息：
小羊,我头有点晕,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发完,也不管回复,低着头,像做贼一样,贴着墙根,飞快地溜出了清吧。
夜晚的冷风吹在滚烫的脸上,稍微舒服了一点。
我裹紧了外套,沿着路灯昏黄的街道慢慢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酒吧里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林江润的眼神,卡牌的触感,同事们的起哄……
还有那句可爱,会打人的……
脸颊又开始发烫。
我用力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赶出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羊的回复：
啊简夏你没事吧真喝多了林哥刚也走了,好像去找你了注意安全啊！
林江润也走了
还……
找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回头张望。
昏黄的路灯下,行人寥寥,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有点……
失落
赶紧把这个危险的念头掐灭！
回到家,把自己扔进沙发,球球不在,屋子里显得格外空荡冷清。
我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脑子里还在不受控制地回放清吧里的一切。
叮咚——
手机提示音又响了一下。
不是小羊,是……
林江润
我心头一跳,迟疑地点开。
林江润：安全到家了吗
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却像带着温度,熨帖在混乱的心绪上。
我看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删删改改,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嗯。
那边几乎是秒回：
林江润：好好休息。
依旧简洁,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压舱石,莫名地让我狂跳了一晚上的心,慢慢落回了实处。
我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才放下手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18
新的一周,工作室的气氛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鹰哥和狼姐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和一丝调侃。
小羊更是直接凑过来,挤眉弄眼：
简夏,那晚……嘿嘿,感觉如何林哥可是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这么……嗯哼！
我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腾地又上来了,抓起文件夹作势要打他：
闭嘴！小心我打你！
哇！‘镇山的虎’发威了！我好怕！
小羊怪叫着跑开,留下一串欠揍的笑声。
只有林江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偶尔会来工作室找小羊谈事情,每次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穿着挺括的西装,神情沉稳,目光扫过我时,也只是微微颔首,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和礼貌。
仿佛清吧里那个用卡牌挡着、吻了我鼻尖的人,只是我的幻觉。
这种刻意的、若无其事的距离感,反而让我心里更加别扭。
像是在提醒我,那真的只是一场游戏,一个惩罚。
而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心跳和悸动,显得那么可笑和自作多情。
我强迫自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用忙碌来填满心里那点莫名的空洞和失落。
效果不错,新项目进展顺利,小羊对我的能力赞不绝口。
直到这天下午,我去茶水间冲咖啡。
狼姐和自律的雁——
一个叫苏雁的短发酷女孩,正靠在吧台边低声聊天。
哎,雁子,你说林哥那种家世,是不是真的身不由己啊
狼姐的声音带着点八卦的惋惜。
嗯
苏雁喝了口咖啡,示意她继续。
就上次啊,我不是去‘云端’会所帮我爸送个文件嘛,正好看见林哥了！他对面坐着一个女的,那气质,那打扮,一看就是豪门千金！两人好像在聊什么……联姻
狼姐压低了声音,
听旁边人议论,好像是林家老爷子牵的线,门当户对得很！估计……快了吧
联姻
苏雁挑了下眉,似乎并不意外,
那种家庭,很正常。强强联合嘛。
也是……
狼姐叹了口气,
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林哥人那么好,能力又强,结果连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不过想想也是,他那种身份,身边莺莺燕燕再多,最后结婚的,肯定得是门当户对、能给他家族带来利益的。咱们啊,看看就好咯！
咔哒。
我手里的咖啡杯没拿稳,磕在吧台边缘,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狼姐和苏雁同时转头看过来。
简夏你没事吧
狼姐看我脸色发白,关心地问。
没…没事！手滑了一下！
我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
咖啡有点烫……我……我去接点冷水！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茶水间,连咖啡都忘了拿。
联姻
门当户对
林家老爷子牵线
快……
快了
这几个词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冰冷的窒息感！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这几天刻意疏远,怪不得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原来是要结婚了！
要和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结婚了！
清吧里的那个吻……
果然只是游戏！
只是大冒险的惩罚！
对他来说,可能连个插曲都算不上！
而我呢
我算什么
一个误打误撞闯入他世界的、可笑的小插曲
一个他一时兴起逗弄的、会打人的小宠物
巨大的难堪和冰冷的失落感,像潮水一样瞬间将我淹没。
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冷飕飕地灌着风。
之前那些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和期待,此刻都变成了最尖利的讽刺,狠狠扎在心上！
我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工位隔间里,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视线却一片模糊。
手指冰凉,微微发抖。
简夏,你真是蠢到家了！
你一个孤儿,没背景没资源,租着破房子,连条狗都养不起,工作都是人家施舍的……
你凭什么以为林江润那样的人,会对你认真
他帮你,照顾球球,甚至那个吻……
也许对他来说,都只是……
兴趣
或者……
怜悯
巨大的自卑感和清醒的现实,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微弱的火苗,被这盆名为联姻的冰水,彻底浇灭了,连烟都没剩下。
从那天起,我像只受惊的蜗牛,把自己缩回了坚硬的壳里。
林江润发来的关于球球的视频和消息,我不再回复。
偶尔他发一句今天带球球去公园了,跑得很欢。或者一张球球叼着新玩具的傻照,我也只是看着,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默默地锁屏。
他再来工作室,我远远看到他的身影,就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工作,或者干脆躲进茶水间、打印室。
实在避不开,需要打招呼时,我也只是垂着眼,硬邦邦地喊一声林总,语气疏离得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他递过来的文件,我双手接过,指尖小心翼翼避免任何接触。
他说话时,我的目光永远落在他肩膀以下的位置,绝不与他对视。
我在用行动,清晰地划出一条界限：
林总,我们只是工作关系（甚至工作关系都谈不上）,仅此而已。
您高贵的世界,我不配,也不想再踏足半步。
林江润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刻意疏远。
起初,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和……
困惑
但很快,那点情绪就被他惯有的平静和深沉取代了。
他不再主动给我发球球的视频,来工作室的频率似乎也降低了。
即使来了,面对我的刻意躲避,他也只是眸光微沉,并未多说什么,依旧和小羊谈笑风生,仿佛我的疏离对他毫无影响。
这种彻底的、无声的疏远,反而让我心里更堵得慌。
像是自己演了一场独角戏,对方连看客都懒得做。
失落和酸涩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19
周末,工作室团建,去郊区新开的一个温泉度假村放松。
环境很好,依山傍水。
大家泡完温泉,三三两两地散开活动。
我没什么心情,借口有点累,想回房间休息。
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心猛地一沉。
不用回头,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已经霸道地侵入了我的感知范围。
我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扑到房门口,手忙脚乱地掏房卡。
简夏。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近。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握着房卡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
他跟过来干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里的哽意和心头的慌乱,慢慢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公式化、极其疏离的假笑：
林总,有事吗
林江润就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
他似乎刚泡完温泉,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浴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几缕碎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谨,多了几分慵懒随性,却依旧气场迫人。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像探照灯,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我所有的伪装。
那眼神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一种明显的不悦和……
被冒犯的冷意。
你在躲我。
他开口,不是疑问,是笃定的陈述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沉地压了过来。
我心尖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没……没有啊林总,您想多了……
看着我。
他打断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身体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和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像是被逼到悬崖边的小兽,退无可退。
巨大的委屈和连日来积压的酸楚猛地冲上喉咙,冲垮了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
林总！
我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因为激动和委屈而拔高、发颤,带着自己都没想到的尖锐,
您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这样……不合适！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太直接了！
太失态了！
像个小丑！
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江润明显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浓墨般的情绪覆盖。
他看着我通红的眼眶和微微发抖的身体,眉头紧紧蹙起,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剖开我的脑子：
结婚谁告诉你我要结婚
他的反应让我也愣住了。
难道……
狼姐听错了
还是……
我……我听同事说的！
我避开他灼人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破罐破摔的哽咽,
说你在‘云端’会所跟豪门千金相亲……是林家老爷子安排的……门当户对……都快定下来了……
每说一个字,心里的酸涩就更浓一分。
林江润静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眸光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等我语无伦次地说完,他沉默了几秒。
那几秒钟,安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逼得窒息时,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短促,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又像是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怒意。
所以,
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这几天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就是因为这个
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我完全笼罩！
浴袍的带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抬手,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强势地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直直地撞进他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深邃眼眸里！
看着我,简夏。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让人心颤的力度,
谁告诉你,我要和什么豪门千金结婚
20
林江润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力度,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我不得不直视他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预想中被戳穿的慌乱,只有浓烈的荒谬、被误解的愠怒,以及一种……
让我心尖发颤的、沉沉的失望。
巨大的压迫感和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将我牢牢笼罩。
我被迫仰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线条紧绷的下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眶酸胀得厉害,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我……
我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破罐破摔的委屈,
同事……在‘云端’看到你和……和一个女的……说……说门当户对……是林家安排的……
林江润的眉头紧紧锁着,眼神锐利得像刀锋,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剖开审视。
等我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把听到的继续说完,他沉默了。
走廊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我压抑的抽泣声和他略显粗重的呼吸。
几秒钟后,他忽然又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短促,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又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喷发的火山。
云端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荒谬的嘲弄,
那天晚上,是林氏和宏远集团关于城西科技园项目的最后一场关键谈判。坐在我对面的,是宏远集团负责该项目的执行副总,苏明薇女士。她刚满四十,已婚,有两个孩子。
宏远集团
苏明薇
项目谈判
我彻底懵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泪水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不是……
相亲
不是联姻
至于林家老爷子……
林江润的眸光沉了沉,带着一丝冷意,
他确实希望我能找个门当户对、对他生意有助益的女人联姻,稳固他所谓的家族利益。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微微松了些力道,指腹却依旧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摩挲着我下巴的皮肤,目光沉沉地锁住我通红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但,我拒绝了。
我林江润的人生,包括婚姻,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安排。更不需要靠牺牲感情去换取什么利益。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傲然。
拒绝……
了
巨大的信息量像海啸一样冲击着我混乱的脑子！
不是联姻
不是要结婚
是误会
全是误会！
狂喜、荒谬、难以置信、还有巨大的难堪和委屈……
各种情绪像打翻的调料罐,在我心里疯狂搅拌！
泪水彻底决堤,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滚落下来。
所以,
林江润看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语气放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叹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你这几天一直躲着我,对我冷若冰霜,就是因为误会我要‘联姻’就因为你觉得我要和别人结婚了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一种让人心慌意乱的蛊惑：
看着我,简夏。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有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我强行封闭的心门！
所有的委屈、失落、自卑、压抑了太久的不甘和悸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是！我是心里有你！
我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和豁出去的崩溃,
从在电梯里遇到你开始！从你带我去你家给我做饭开始！从你照顾球球给我发视频开始！我就控制不住地去想你！去在意你！
眼泪流得更凶,我用力吸着鼻子,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可是那又怎么样！林江润！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用力推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像是要把积压了太久的不安和自卑全都倾倒出来：
我是孤儿！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我没爹没妈！我性格不好！我脾气差！我没钱！我租着破房子！我养着条除了我没人觉得好看的狗！我的工作还是你施舍的！
我越说越激动,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划在自己心上,也试图划开我们之间那遥不可及的距离,
你呢你是林氏的总裁！你高高在上！你住着大别墅！你身边围绕着名媛千金！你的人生像开了挂一样完美！
巨大的自卑感和清醒的现实,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
我看着他,眼泪模糊了视线,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绝望的无力感：
你对我好,帮我,照顾球球,甚至……甚至那个吻……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一时兴起,或者可怜我……可我会当真啊林江润！我会贪心啊！我会忍不住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所以我只能躲着你！离你远远的！这样……这样我就不会像个傻子一样,抱着可笑的期待,最后摔得粉身碎骨了！
说到最后,我已经泣不成声,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抖。
我把长久以来积压的自卑、恐惧和那点卑微的奢望,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像一只被剥光了刺的刺猬,露出最柔软也最脆弱的肚皮。
走廊里只剩下我压抑的、破碎的哭声。
林江润静静地听着。
他脸上的愠怒和冷意在听到我那句心里有你时,就已经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此刻,看着我哭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控诉着自卑的样子,他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浓烈的心疼和……
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长臂一伸,猛地将我整个人用力地、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唔！
我的惊呼被他宽厚温暖的胸膛堵了回去。
这个拥抱,和清吧里那个带着游戏意味的怀抱完全不同。
它充满了强势、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重,和一种要将我揉进骨血里的占有欲。
他的手臂牢牢地环住我的腰背,另一只手用力地按着我的后脑勺,将我滚烫的、沾满泪水的脸颊,紧紧贴在他温热的颈窝。
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瞬间将我完全包裹。
隔着薄薄的浴袍,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有力而快速的心跳,咚咚咚地敲击着我的耳膜,和他沉稳外表截然不同的激烈。
笨蛋。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滚烫的气息,响在我的耳畔。
那声音里没有了怒气,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无奈,
你怎么这么笨
他的手掌在我后背轻轻拍抚着,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慢慢平息着我剧烈的颤抖和抽泣。
谁告诉你,我需要靠女人的家世来稳固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然,
林氏走到今天,靠的是我林江润的能力,不是靠别的什么。
还有,
他顿了顿,抱着我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发顶,声音放得更低、更柔,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宠溺,
谁说你性格不好我就喜欢看你炸毛、会打人的样子,鲜活,有劲儿。
你租的房子小没关系,我的地方够大,你想带多少东西过去都行。
球球没人觉得好看
他低低笑了一声,胸腔传来微微的震动,
我觉得它很特别,独一无二。和你一样。
至于工作……
他微微松开怀抱,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让我能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认真和坦诚,再无一丝疏离和距离,
推荐你,是因为小羊跟我说过很多次,他缺一个有韧劲、有想法、能扛事的核心成员,我认为你很符合。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你能留下,能这么快融入团队,得到大家的认可,靠的是你自己的实力。简夏,你从来不是谁的施舍品。
他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打在我被自卑冰封的心上。
那层厚厚的坚冰,在他的话语和灼热的目光下,开始出现裂痕,一点点融化。
巨大的冲击让我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像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心口那块被挖空的地方,被一种滚烫的、饱胀的情绪慢慢填满,酸酸涩涩,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暖意。
林江润看着我呆呆的样子,镜片后的眸光愈发柔软。
他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极其温柔地、一点一点地,擦掉我脸上残留的泪痕。
那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所以,
他微微俯身,额头几乎抵上我的,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我的眼睛,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蛊惑和不容置疑的强势,
现在,误会都澄清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专注地望进我的眼底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
期待
简夏,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可怜,不是施舍。
是认真的,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你……愿意吗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
走廊的灯光落在他俊美的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他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我呆滞而狼狈的倒影,也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毫不掩饰的认真和期待。
心口那块被填满的地方,暖流汹涌,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瞬间开满了花。
所有的自卑、恐惧、不安,在他灼热的目光和坚定的承诺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看着他,眼泪又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但这次,不再是委屈和难过。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无比清晰地响起在安静的走廊里：
嗯！
话音刚落,林江润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那光芒耀眼得几乎要灼伤人！
他轻笑一声,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将我再次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次的拥抱,比刚才更加用力,更加紧密,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窒息的珍爱！
唔……
我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脸颊紧紧贴在他温热的颈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颈动脉有力的搏动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的吻,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强势,密密麻麻地落在我的发顶、额头、鬓角……
像狂风暴雨,又带着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最后,那个温热的、柔软的触感,再次轻轻地、无比珍重地落在了我的鼻尖上。
像是一个郑重的盖章,一个专属的烙印。
男朋友……
我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鼻尖还残留着他亲吻的触感,小声地、带着点不真实的恍惚,咕哝出了这个崭新的、滚烫的称呼。
头顶传来他低沉愉悦的笑声,胸腔微微震动。
他收紧了环抱着我的手臂,下巴蹭着我的发顶,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
嗯。女朋友。
21
林江润低沉的声音像暖流熨帖在心上。
他收紧了环抱着我的手臂,下巴蹭着我的发顶,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心。
度假村走廊里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交错的呼吸声,之前所有的不安、猜疑和酸涩,都被这个紧实的拥抱彻底驱散。
我……我脸上都是眼泪鼻涕……
我闷在他怀里,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窘迫,声音嗡嗡的。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笑声,胸腔微微震动：
没关系,我不嫌弃。
他微微松开怀抱,指腹温柔地拂过我还有些湿润的眼角,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回房间洗把脸然后……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我抬起还有些红的眼睛看他。
他神秘地笑了笑,牵起我的手：
去了就知道。
22
车子没有开回市区,而是沿着盘山公路,驶向更深的山里。
半个多小时后,停在了一个被高大树木环绕的、看起来低调却处处透着精致奢华的庄园式酒店门口。
这是……
我看着眼前的环境,有点懵。
球球的新家,暂时。
林江润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侧头看我,嘴角噙着笑,
也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地方,不能太寒酸。
球球的新家
约会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
酒店的工作人员似乎认识林江润,恭敬地引着我们穿过静谧优雅的回廊,来到一处独立的院落。
推开院门,一个巨大的、铺满了柔软草坪的庭院豁然开朗！
汪汪汪！！！
一个熟悉的、棕黄色的毛茸身影,像颗小炮弹一样,兴奋地狂吠着从院子深处狂奔而来！
四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潦草的大鼻子兴奋地嗅着,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正是我的球球！
球球！
我惊喜地叫出声,蹲下身张开手臂。
球球一个猛扑,带着巨大的冲力撞进我怀里,湿漉漉的舌头在我脸上疯狂舔舐,喉咙里发出激动又委屈的呜咽,小爪子紧紧扒着我的衣服,像是在控诉妈妈你怎么才来！
我抱着它毛茸茸、沉甸甸的小身体,用力揉着它的脑袋,闻着它身上阳光和青草的味道,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眼眶又有点发热：
对不起球球！妈妈来了！
林江润站在一旁,看着我和球球亲热,眼神柔和。
他走过来,也蹲下身,大手揉了揉球球的狗头。
球球对这个新主人似乎已经非常熟悉和信任,不仅没躲,反而亲热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又转过来舔舔我的脸,像是在说看！我们是一家人啦！
庭院一角,散落着好几个崭新的、被咬得坑坑洼洼的橡胶球和飞盘,还有一座看起来就很贵的狗狗攀爬架。
球球在这里,显然过得是狗生巅峰的日子。
晚上,林江润带我在酒店的星空餐厅用餐。
悠扬的小提琴声流淌在空气中。
桌上摆着精致的餐点,林江润依旧细致地帮我切好牛排,挑出鱼刺,动作自然流畅。
尝尝这个,这里的招牌甜点。
他将一小块缀着莓果的精致蛋糕推到我面前。
我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绵密香甜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幸福得眯起了眼：
唔……好吃！
林江润看着我满足的样子,镜片后的眸光带着笑意：
喜欢就好。
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
新工作还适应吗小羊没再抽风吧
适应！特别好！
说到工作,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团队氛围超级棒！项目也很有意思！‘鹰哥’和‘狼姐’都特别厉害,跟他们学到了好多！小羊嘛……
我想到他穿着恐龙睡衣开会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有时候中二病发作,但人很好,想法也超棒！就是……
就是什么
我放下勺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就是……他老叫我‘镇山的虎’,还老说因为我‘看起来很能打’……怪不好意思的。
林江润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都在微微耸动。
他推了推眼镜,掩去眼底促狭的光：
嗯,‘能打’……这个评价,很中肯。
我的脸瞬间红了：
喂！林江润！
他笑着握住我作势要打他的手,十指自然地扣紧,放在桌面上。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看着我们交握的手,再看看对面他温柔带笑的眉眼,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将我包围。
原来,被喜欢的人这样珍视和宠溺的感觉,这么好。
23
回到市区,生活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斑斓的色彩。
工作日,我在小羊工作室挥洒热情。
同事们知道了我和林江润的关系,八卦之余,更多的是善意的调侃和祝福。
鹰哥偶尔会拍拍我的肩：
简夏,林哥要是欺负你,跟我们说！咱们工作室的‘镇山之虎’可不能吃亏！
狼姐则会眨眨眼：
就是！咱们‘虎虎’可是能单挑猥琐男的！
小羊最夸张,直接宣布：
以后林哥就是咱们工作室的‘编外吉祥物’了！简称‘林宝’！
引来一片哄笑。
林江润依旧偶尔会来工作室找小羊谈事情,有时也会顺路接我下班。
每次他来,同事们都会挤眉弄眼,故意大声喊：
简夏！你家‘林宝’来接你啦！
林江润也不恼,只是推推眼镜,目光含笑地看向我,等我红着脸收拾好东西跑过去。
他会很自然地接过我的包,牵起我的手。
掌心相贴的温度,驱散了所有工作的疲惫。
周末,成了我和球球的固定亲子时光。
我们会一起去林江润那个带大庭院的别墅。
球球看到我们来,总是兴奋得上蹿下跳,一会儿叼着球拱我,一会儿又跑去蹭林江润的腿,忙得不亦乐乎。
林江润兑现了他的承诺,真的有认真陪球球玩。
他会拿着球,在宽阔的草坪上和球球玩你丢我捡。
看着那个平日里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男人,此刻挽起袖子,耐心地一次次把球扔出去,看着球球像个快乐的小疯子一样飞奔去追,阳光落在他带着笑意的侧脸上,我的心总会变得异常柔软。
有时玩得太疯,球球会像以前一样,刹不住车地随机寻找幸运路人进行亲密接触。
每当这时,林江润总会眼疾手快地拽紧牵引绳,或者干脆长臂一伸,把冲过来的小炮弹捞进怀里,无奈地点点它的大鼻子：
又乱跑,差点撞到树。
球球则吐着舌头,一脸无辜地舔舔他的手。
看着一人一狗和谐相处的画面,我总会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那些被定格的瞬间,成了我最珍贵的收藏。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
林江润在庭院里支起了画架,说要把球球撒欢的样子画下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专注地调着颜料,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球球则趴在他脚边的草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时不时甩甩尾巴。
我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去,想给他们投喂。
刚走近,就看到球球似乎被画架旁一个掉落的、色彩鲜艳的小东西吸引了。
它好奇地用鼻子拱了拱。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来装颜料的硅胶分装盒,圆圆的,软软的,颜色粉嫩。
球球的眼睛噌地亮了！
这玩意儿……
看起来好像它的新玩具球啊！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球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叼起那个粉嫩的小硅胶盒,然后……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像一道棕黄色的闪电,嗖地窜了出去！
四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瞬间就冲到了庭院另一头！
嘴里还发出兴奋的呜呜声,仿佛叼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我和林江润都愣住了。
几秒钟后,林江润看着球球嘴里那个粉嫩的、被咬得变形的小玩意儿,再看看画架旁散落的同款分装盒,像是突然联想到了什么。
他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随即猛地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糅杂了震惊、好笑和强烈暗示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我！
那眼神,瞬间让我想起了玄关柜里那些快递盒,想起了酒店房间里那些玩具……
轰——！！！
我的脸瞬间爆红！
像被煮熟了的虾子！
手里的水果盘差点没端稳！
球球！那个不能玩！快吐出来！
我尖叫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拔腿就朝那个叼着违禁品、还在得意洋洋撒欢的小混蛋追了过去！
羞愤欲绝！
林江润站在原地,看着我追着球球满院子跑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扶着画架,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低沉的、愉悦的笑声在阳光明媚的庭院里回荡开。
24
一个月后,小羊工作室的项目取得阶段性重大突破。
老板小羊同志大手一挥,包下了一个带泳池和烧烤架的别墅,搞团建庆功。
团队人不多,气氛轻松得像家庭聚会。
大家穿着泳衣或休闲装,在泳池边嬉闹,在烤架旁忙碌。
欢声笑语,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鹰哥和狼姐在泳池里比赛,自律的雁苏雁酷酷地靠在躺椅上喝果汁,小羊则活力四射地充当着烧烤主厨,虽然烤糊了好几串鸡翅,但热情不减。
林江润作为编外吉祥物,自然也在。
他没下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站在烤架旁,动作娴熟地翻动着滋滋冒油的肉串,偶尔和小羊低声交谈几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球球作为工作室的编外编外成员（小羊语）,也在院子里兴奋地跑来跑去,这里闻闻,那里看看,接受着大家的投喂,小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庭院。
泳池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食物的香气混合着青草的气息,温暖而惬意。
我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看着眼前热闹又温馨的画面：
小羊手忙脚乱地抢救烤焦的玉米,鹰哥和狼姐互相泼水大笑,苏雁酷酷地递纸巾,林江润将烤好的、香气四溢的肉串分给大家,动作自然……
还有球球,正绕着林江润的腿打转,试图用潦草的脸蹭点吃的,被林江润无奈又纵容地塞了一小块没加调料的肉。
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而巨大的幸福感,像温暖的潮水,缓缓将我包围。
不再是漂泊无依的浮萍,不再是孤军奋战的斗士。
我有喜欢的工作,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有一个……
会为我洗手作羹汤、会包容我所有不安和自卑、会把我的狗当儿子养的男朋友。
还有球球,它有了更大的草坪,更多的玩具,两个爱它的人。
心口被填得满满当当,再无一丝缝隙留给过去的阴霾。
林江润端着两盘烤好的食物走过来,在我身边的躺椅坐下。
他将其中一盘递给我,上面都是我爱吃的。
谢谢。
我接过盘子,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看着我,镜片后的眸光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伸手,很自然地替我拂开被风吹到脸颊的一缕碎发,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
在想什么
他低声问。
我看着庭院里嬉笑打闹的伙伴,看着摇着尾巴、叼着新玩具球跑远的球球,最后目光落回他深邃温柔的眼眸里。
在想,
我靠过去,轻轻把头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声音轻得像叹息,
现在这样……真好。
林江润的身体似乎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
他伸出胳膊,自然地环住我的肩膀,将我更紧地拥进怀里。
嗯。
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沉沉的满足和承诺,
以后会更好。
夕阳的金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落在身后修剪整齐的草坪上。
不远处,球球追着那个被它视为珍宝的新玩具球,在草地上欢快地打着滚,棕黄色的毛发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无忧无虑。
微风拂过,带来初夏青草的芬芳和泳池边伙伴们隐约的笑语。
岁月静好,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