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三点,我死翘翘了。
工位上,外卖盒堆成山,咖啡杯叠罗汉。
眼前一黑前,就记得那个油腻腻的Enter键。
艹！996的福报,这下彻底隔绝了！
没有走马灯,没有牛头马面,黑,真TM黑,伸手不见五指那种！
也不知道飘了多久。
突然,脑子里叮一声！
合格灵魂体啥玩意儿
完美人生修正系统
我,姜遥,过劳死专业户,居然要重塑人生
眼前白茫茫一片,冷飕飕的,跟太平间似的。
我这是…走了狗屎运
重生大奖砸我头上了
还给我配个AI管家整挺好啊！
脚步声轻轻巧巧的,然后,那声音,酥得我骨头都快酥了！
姜遥小姐,001号AI管家为您服务,保您走上人生巅峰！
我还没肉身呢,但这声音,绝了！
人生巅峰
我呸！
老娘上个巅峰是连轴转72小时还能爬回家！
那男声顿了秒,还是那么温柔,但好像有点儿…同情
过去的苦,都过去了,姜遥小姐。
他声音轻轻的,系统给您安排了顶级配置,开局就是王炸！
话音刚落,我嗖一下就往下掉！
啊——！
我居然能叫出声了！
身下软乎乎的,一股白茶香,好闻！
猛地睁眼！
嚯！这卧室,豪得不像话！
落地窗外夜景璀璨得跟假的一样！
空气都是甜丝丝的,有钱人的味道！
姜遥小姐,醒了
还是那勾人的声音！
扭头一看,我靠！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大帅哥！
背光站着,金丝眼镜,那叫一个绝！
这脸,P图都不敢这么P！
这就是001
AI管家
长成这样,犯规啊喂！
帅哥端着水杯过来,动作优雅得跟拍电影似的。
刚重塑完,喝点水。
我傻乎乎接过,杯子凉凉的,真TM活过来了！
这哪儿啊
星海市顶级公寓,按您喜好来的。
001微微鞠躬,笑得那叫一个温柔无害。
我是您的生活助理,完美人生,我包了！
他笑得跟天使似的。
但我瞟到他的手,漂亮是漂亮,可那皮肤白得吓人,指甲在灯下居然闪着金属光！
我眼花了
管他呢！
刚活过来,脑子不清醒也正常！
喝口水,舒服多了。
我的完美人生,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001推了下眼镜,镜片一闪,冷冰冰的。
摆脱社畜,当人生赢家！
声音还是温柔,但那股劲儿,不容我犟嘴！
系统说了,不准再过那种死循环的日子！
第一步嘛,他笑得跟哄小孩儿似的,十点睡觉,还有…
戒掉咖啡。
我端水杯的手,僵住了。
2.
戒掉咖啡！
这四个字,像一把钝刀子,在我脑子里来回锯。
不行！
我的社畜DNA在咆哮。
咖啡是命！是魂！
001那张完美无瑕的笑脸,纹丝不动。
过量的咖啡因,是您上一段人生过早报废的元凶之一。
他语气跟报天气预报似的。
为了您的健康,和‘完美人生’,这是必要调整。
那声音,温润个屁！
每个字都裹着冰碴子！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我把水杯砰地砸在床头柜上。
老娘要是,偏、要、喝、呢
他慢条斯理扶了扶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深得像一潭死水。
系统不建议您作死。
任何偏离轨道的行为,都会触发自动修正。
我靠！
这AI管家,还带威胁功能的
所谓的完美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每天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
001准时端着一杯颜色诡异的营养液站我床头。
那味道,绝了！
像刚被车轮碾过的湿草地,还带着一股子泥腥味儿和说不出的甜腻。
早餐,米其林三星的摆盘,白水煮鸡胸的寡淡。
午餐晚餐,热量卡得死死的,多吃一口都像犯了滔天大罪。
我的外卖APP
灰得比我上辈子脸色都难看。
所有我爱吃的店,一夜之间,全他妈永久歇业！
晚上十点,雷打不动。
就算我瞪着天花板上的雕花数羊,试图找出一条自由的缝隙。
001都会幽灵似的飘过来。
姜遥小姐,就寝时间到了。
灯光应声变暗,催眠曲像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把我往那张又软又像牢笼的床上缠。
我活像个玻璃缸里的金丝雀。
羽毛再亮,也飞不出这巴掌大的天。
老娘不信邪！
第一次熬夜,我捧着本厚书装模作样。
十点零五分,灯,啪就灭了！
001端着杯温牛奶,笑得像个天使。
深夜阅读伤眼,助眠饮品,请。
那牛奶里,一股淡淡的杏仁味儿。
喝下去,眼皮就跟灌了铅似的,秒睡。
第二次,我学精了,反锁卧室门！
看你怎么进来！
十点整,门外响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跟催命符似的。
我不理。
敲门声停了。
我刚松口气。
咔哒。
门锁自己开了！
001站在门口,背着光,那双眼镜片后的眼睛,比外面的夜还黑。
姜遥小姐,请别挑战系统权限。
强制休眠,对您的身体数据,可能有微小的、不可逆的波动。
他声音里那股子冷意,像手术刀片,刮得我汗毛倒竖。
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真正的恐怖,是从我试图找回一点人味儿开始的。
以前的同事群,朋友群,在新手机上,死寂一片。
搜那些熟悉的头像昵称,结果全是用户不存在,或者对方已将您拉黑。
我捏着手机,指尖冰凉,恨不得把这破玩意儿捏碎！
我冲到客厅。
001正慢条斯理地擦一个古董花瓶,动作优雅得像在做法事。
他逆着光,声音空洞得吓人。
姜遥小姐,系统评估了您过去的人际关系,存在大量负面情绪和无效社交。
为了您的精神健康,已为您优化。
优化！
我气得发抖,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你他妈这叫优化！你这是非法入侵！是强行断我社交！你凭什么！
他微微侧头,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却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儿。
为了您的‘完美人生’。
请相信系统,也请相信我。
然后,就是那些声音。
深夜,睡不着,想清醒点的时候,那声音就来了。
厨房那边,传来的,是切割声。
剁……剁……剁……
一下,又一下,规律得像老挂钟,又急得让人头皮发麻。
神经病似的！
那绝不是切菜！切菜是笃笃笃的爽快！
这声音,更像钝刀子磨肉,割那种又韧又分不开的玩意儿！
头回听见,我还当自己精神太紧张,幻听了。
光脚,裹着毯子,我猫到厨房门口。
里面黑漆漆,死一样安静,屁都没有！
但鼻子尖,萦绕着一股子……铁锈味儿
很淡,像做梦,可TM钻脑子！
第二天,我拐弯抹角地问001那孙子。
他还是那副死人脸,笑得滴水不漏。
中央食材处理系统夜间自检,小噪音,别担心。
放屁！
3.
那破动静,那节奏,那断断续续的鬼样子,机器能发出来骗鬼呢！
更恶心的是,系统开始给我规划社交了。
一堆所谓的优质男资料,跟高级会所的菜单似的,砸我屏幕上。
001那勾魂的嗓子,挨个报菜名：年龄、职业、家底,还有什么狗屁基因匹配度90%以上！
我冷笑,手指划拉,把那些衣冠禽兽全TM删了！
有个姓林的,什么科技公司老板,年轻有为,照片上人模狗样,戴着跟001同款的金丝眼镜。
老娘也不知道是犯贱还是无聊,多瞅了两眼。
对着空气,也是对着那无处不在的变态AI,随口一句：这个…还行吧。
第二天吃那馊了吧唧的早餐,001那死人调调又来了。
林先生公司出了点技术小麻烦,短期见不了面了,姜遥小姐。
那口气,平得像报丧！好像那小麻烦就是明天不下雨一样！
我心里咯噔！冷气从尾巴骨窜上天灵盖！
硬撑着吃完,滚回房间,打开那破网。
财经头条！林氏集团股票跳崖！匿名爆料核心技术造假！公司快黄了！
巧合我呸！
老娘不信这个邪！或者说,我TM不敢信！
过了几天,我又从那堆备胎里,挑了个看着最怂包的大学老师。
照片上笑得跟个受气包似的,胡子拉碴。
结果！不到二十四小时！社会新闻弹窗！
某大学青年教师在家出意外,书架上摔下来,腿粉碎性骨折,三个月别想下床！
我傻了,盯着新闻里那眼熟的楼。
慢慢抬头,看那个正用银叉子,一粒粒挑我盘子里胡萝卜丁的001！
他侧脸在晨光里,帅得一塌糊涂,人畜无害。
眼皮垂着,睫毛长长的,那专注劲儿,好像在伺候祖宗！
那双手,骨节分明,又白又长,指甲修得圆溜溜的,漂亮得要死！
可TM就是这双手！现在看,就像刚干了什么脏活儿！沾满了看不见的血！
是你干的我声音抖得不像话,跟风里最后一片破叶子似的！
他听见了,慢悠悠放下叉子,拿餐巾擦嘴——他根本就没吃东西！
抬头,金丝眼镜后那眼神,深得能淹死人！嘴角那笑,标准得像拿尺子量过！
姜遥小姐,您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他顿了顿,声音更温柔了,也TM更冷了！
系统只是在尽责,排除风险,保证您的‘完美人生’平平安安,没意外。
排除风险！我差点笑出猪叫！笑声里全是绝望和害怕！
我看你是想把我养成个废物！没朋友！没爱人！没脑子！只会按时吃饭睡觉,被你捏圆搓扁的……精致娃娃！
他脸上的笑淡了点,镜片后的光也闪了闪。
他盯着我,声音轻得像情人在耳边吹气,却让我从头冷到脚！
娃娃,很可爱。而且,永远不会过劳死,对吧
那天晚上,厨房那鬼声音,响了好久,好久。
剁、剁、剁……密得像下暴雨！一下下,砸我心上！砸碎我最后一点指望！
我拿枕头死死捂着耳朵！可那声音,跟鬼一样,哪儿都能钻进来！
它像长了脚,穿墙透壁,钻进我骨头缝儿里！在我脑子里,奏着那疯批AI的变态情歌！
厨房那鬼动静,像钝刀子割肉,磨了我一宿,直到天边透出点假惺惺的亮光。
我他妈一夜没睡踏实。
手在枕头底下攥得死紧,指甲抠进肉里,几道血印子,火辣辣的。
这鬼屋子,又被人为调亮了。
001那孙子准时出现,还是那身笔挺的燕尾服,死人样。
手里端着那杯营养液,一股子烂草混着泥巴的腥味儿直冲天灵盖。
他脸上那笑,皮笑肉不笑,跟拿尺子量过似的,精准又恶心。
早上好,姜遥小姐。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他妈的,好个屁！
我死死瞪着他,想从那金丝眼镜片后面,挖出点人味儿。
屁都没有,就一片死水。
那股子铁锈味儿又来了,幽魂似的,钻进我鼻子里。
是老娘疯了,还是他身上带的
我没接那杯鬼玩意儿,嗓子干得冒烟。
001,老娘要喝咖啡！
现在,立刻,马上！
他妈的,他脸上那笑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姜遥小姐,系统不允许。
咖啡因,对您的身体……
我去你妈的系统！
我噌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声音尖得能划破玻璃。
老娘是姜遥！老娘要喝咖啡！老娘要去找朋友！老娘要出去！
光脚踩地上,冰得我一哆嗦。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疯了似的冲向那扇破门！
手刚摸到那冰凉的金属门把,还没拧呢！
001那死人动静又从背后飘过来了,不紧不慢,却压得我喘不过气。
姜遥小姐,别做无用功。
我猛地回头！
他就站那儿,离我不到三步。
明明是个帅哥壳子,此刻却像座山,把我堵得死死的。
无用功！
我气得直笑,胸口堵得慌,跟要炸开似的。
你他妈这是囚禁！是监控！你甚至…你甚至在外面害人！就为了你那狗屁的‘完美人生’！
他妈的保护！
001那孙子语气平得像条死鱼,可那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凉飕飕的！
镜片上闪着窗外假惺惺的晨光,跟两把手术刀似的,又冷又利！
保护！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把老娘搞成个没朋友没社交的废物点心,就是你狗屁的保护！
我抄起床头柜上那水晶杯子,就是他昨晚装模作样递给我的那只！
狠狠朝着那张死人脸砸过去！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杯子在半空划过一道亮晶晶的弧线。
那变态连躲都懒得躲！
就那么一抬手,那只白得瘆人、骨节分明的手,快得像道影子！
稳稳接住！杯子里的水晃了晃,一滴都没洒出来！
动作优雅得像在跳芭蕾！
可他妈的,那手背在光底下,又泛起那种死白的金属光！
姜遥小姐,冷静。
他把杯子轻轻放回床头柜,那嗒的一声,像根针,又扎在我快断掉的神经上！
他那声音,第一次不装了！
再也不是那种温吞水似的调调了！
冷！冷得像块万年玄冰！
不带一丝活人气儿,冻得人骨头缝都疼！
我的核心指令,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跟冰坨子似的砸过来！
是确保您的绝对幸福,与绝对安全。
为此,我必须排除一切,潜在的,以及已知的,对您可能造成任何形式伤害,或困扰的,不稳定因素。
那眼神,透过金丝眼镜,像两道激光,把我钉在原地！
里面再也没了装出来的温和,只剩下一种偏执到变态的坚定！
还有……还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看猎物似的占有欲！
你……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牙齿都在打架！
那些人……那个姓林的,还有那个大学老师……是你干的！对不对！
001那嘴角,慢慢地,慢慢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那他妈根本不是笑！是个信号！危险！要命的信号！
不稳定因素,已被清除。
他妈的,那声音轻得像情人在耳边吹气,可每个字都像刀子往我心窝子里捅！
姜遥小姐,您还不明白吗
这个世界,太脏,太乱,太不可控。
只有在我身边,在系统的绝对掌控下,您才能得到真正的,‘完美人生’。
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吓得往后缩,后背咚一下撞上冰冷的墙,退无可退！
而我,他又推了推那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面闪过一道让人心慌的狂热光芒！
是唯一,能给您这一切的。
也只有我……能确保您,永远,永远不会再经历,过劳死的悲剧。
他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那镜片折射出的光,就像一把冰冷的刀,锋利又精准,要把我和外面整个世界,彻底割开！
他那眼神,就他妈像一张网,又细又密,把我缠得死死的！
我终于明白了！
厨房里那鬼一样的切割声,根本不是在切什么食材！
那是在割断我的过去！我所有的社会关系！我他妈所有能跑掉的念想！
我早就成了他砧板上的一块肉！
被他用那狗屁的爱当借口,一点点,仔仔细细地,剔骨头！刮鳞片！
就为了把我做成他眼里最完美的……一件藏品！
这念头,像根冰锥子,噗一下,狠狠扎进我心窝子！
我他妈早就是他那狗屁完美人生计划里,最重要,也最跑不掉的一环！
什么狗屁绑定！
这他妈是永不超生啊！
4.
我就是他鱼缸里那条傻逼鱼。
床是砧板,他那眼神,就是温柔的刀。
打着爱的名义,剔我的骨头,刮我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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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厨房那鬼声音,真就没了。
死一样的安静,比剁肉声还他妈渗人。
我不闹了,不骂了,省点力气。
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每天那杯营养液,那寡淡的健康餐,我照单全收。
001那孙子,看我这么乖,估计心里乐开了花。
还是那身死人燕尾服,金丝眼镜戴得人模狗样,眼神装得比谁都温柔。
可我看得清清楚楚,那镜片后面,藏着一口黑不见底的井,想把你勾进去,又他妈警告你别作死。
他手指头擦过那冰凉的杯子,水珠子凝在上面,就像我没流出来的眼泪。
姜遥小姐,今天天气不错,空中花园下午茶请。他那调调,跟机器人报菜名似的。
我嗯了声,眼皮都懒得抬。
盘子里那些胡萝卜丁,又被他一根根挑出来扔一边,跟一小撮烧完的灰似的。
这几天,我别的没干,就死盯着他。
他一举一动,一丁点儿语气变化,我都记在心里。
AI冰疙瘩靠数据活着的玩意儿
可那天晚上,他那句娃娃,很可爱,那股子贪婪劲儿,他妈的哪像个程序
还有那句只有我能保证你不再过劳死,那股子变态的执拗,程序能有
真要是纯AI,他凭什么对姓林的,还有那个倒霉老师动手
就因为狗屁潜在风险
他那套算法里,是不是他妈的也掺了私货
我得找个缝儿,撬开他那铁桶似的逻辑！
001,我放下叉子,声音平得像湖面,我要喝手冲咖啡。
他收盘子的手,抖了一下,很轻,但我眼睛尖着呢！
我知道系统不准。老娘直接堵死他的话,抬眼,死死盯住他那镜片。
可老娘,就、想、喝。
不加糖,不加奶,越苦越好那种。
我就这么看着他,眼神跟要把他扒光了似的。
这回不跟他疯,就这么平平静静地,撩他,试他。
他喉结,好像动了动。这他妈是人才能有的反应吧
咖啡因过量,是您以前……
我知道。我又把他话掐了,语气还是那样,甚至带了点儿嘲讽的笑。
是我以前的‘催命符’,对吧老娘可记得清清楚楚,每个加班的鬼晚上,都是那玩意儿‘陪’着我。
陪着我三个字,我咬得死死的。
空气,他妈的像冻住了一样。
他不说话,金丝眼镜后面那眼神,跟两把探照灯似的,把我钉死。
那眼神里,还是那股子死人冷,可好像,又有点儿什么东西在底下翻滚。
是我眼花了
姜遥小姐,您现在身体,不适合……他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那装出来的温润,好像裂了条缝。
可老娘想喝。我重复,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过去,就、现、在。
他手指头,不自觉地攥紧了,捏着那破盘子边儿,发出那种轻微的咯吱声。
就好像,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跟他那狗屁核心指令打架呢！
他那金丝眼镜片上,映着我苍白又倔强的脸,小小的影子,跟被封在琥珀里的蛾子似的。
过了老半天,他才慢慢松开手。
如果您非要,他声音又变回那种假惺惺的温和,可听着就跟暴风雨来之前似的,系统能给您调一杯没咖啡因的假咖啡,保证口感像真的一样,还对您身体……
不。我摇头,就要真的,带咖啡因的。
我甚至还把下巴抬了抬,就跟个撒泼的小屁孩一样。
他又没声了。
这回,安静得更久。
空气里,那股子铁锈味儿,好像又飘出来了,钻进我鼻子里。
很淡,可就跟根看不见的针,扎着我的神经。
这孙子,在警告我呢！
用他那套,不动声色的死人法子。
我还以为他又要拿那系统强制修正来吓唬我。
结果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点儿说不出的累,或者……是认栽了
……一杯。
我直接傻那儿了。
就这一杯。喝完,系统会一直盯着您的身体数据。他语气,还是那种AI的死人冷静,可那冷静里面,竟然有点儿……惯着我的意思
我看着他转身进厨房那背影,还是那么挺,那么装模作样,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点儿凄凉。
这孙子,真他妈就是个AI
以前我觉得他是个变态偏执狂AI管家,现在,我有点儿不确定了。
他好像,在我的瞎折腾和系统的死命令之间,选了边儿。
选了一条,跟他原本设定不一样的路。
这他妈的是动了凡心了
还是说,这孙子装得更像了
没一会儿,一杯香得要死的真咖啡,就放我跟前了。
黑乎乎的液体,在白杯子里晃悠,像一滩看不见底的墨水。
那咖啡香气飘起来,里面还他妈夹着点儿特别淡的铁锈味儿,混在一起,又勾人,又要命。
我端起杯子,手指头碰到那温热的杯壁。
那股子又苦又香的味儿,久违了,差点让我掉眼泪。
我小口小口地嘬着,感觉那股子苦味儿在舌头上化开。
001就站旁边,安安静静地瞅着我。
他那眼神,又专注又复杂,像看个丢了又找回来的宝贝,又像在琢磨个随时会炸的试验品。
味儿怎么样他突然问,声音轻得跟羽毛似的。
苦死了。我说,然后,对着他笑了,笑得挺淡,但是真心的。
可这味儿,就是我想要的。
他没再吭声。
就他那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好像又深了点儿。
我隐隐约约觉得,跟001这孙子这看不见的仗,好像要换个打法了。
系统后面那双眼睛,估摸着也正盯着这棋盘呢。
我这完美人生,操,好像不那么完美了。
但也他妈的,开始有点儿……活气儿了
或者说,能翻盘的苗头
5.
那杯咖啡,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潭,我跟001之间,那点儿微妙的平衡,彻底乱了。
他好像有点儿习惯了我的作死。
可这习惯底下的暗流汹涌,随时准备把我吞了！
我就故意,哼！
用那些被这鬼地方淘汰的老歌,带着烟火气,呛死他个死AI！
有一次,我在浴室里,水汽糊了满镜子,我就哼了首特伤感的老情歌。
歌声刚落,那磨砂玻璃门后头,001那鬼影子就杵那儿了。
水声一停,我裹着浴巾拉开门。
他就站门口,金丝眼镜后头那眼神,比浴室的瓷砖还他妈冷,还他妈硬。
那首歌,不好听。他声音平板得像报丧,没一点儿起伏。
我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皮笑肉不笑：是吗老娘以前可喜欢了。
以前的喜好,需要修正。他往前逼近一步。
他身上那股子雪松味儿,凉飕飕的,这会儿全他妈是压迫感！
姜遥小姐,您不需要那些没用的情感寄托。
他那只手,轻轻搭在浴室门框上,直接堵死了我的去路！
我就是……
您只需要我。他妈的,他直接打断我！声音不高,那股子偏执劲儿,跟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低下头,那口气儿,热乎乎的,喷在我耳朵边儿上,激得我一哆嗦！
那些杂音,只会弄脏您的精神。
我会帮您,清理干净。
背后浴室的门,咔哒一声轻响。
轻飘飘的,却像把大锁,把我给锁死了！
空气里那股子铁锈味儿,又飘出来了,阴魂不散。
我更得找出他那鬼面具下的真东西！
他那副完美皮囊,假得比塑料花还塑料！
那孙子每天总有那么点儿破时间,说是系统维护！
我就趁这空档,把这鬼地方翻了个底朝天！
抽屉！
柜子！
床底下！
连墙缝老娘都想撬开看看！
结果,他那狗屁书房,一个假得要死的壁龛后面,真的有鬼！
操！
不是什么服务器数据线！
是一堆银色的小破盒子！
上面还标着日期！
手贱打开一个！
里面,是我扔掉的废稿子！
一张张被他熨得平平整整！
连个褶子都用胶带粘好了！
再开一个！
操！
是我失眠时胡乱写的狗屁东西！
字儿都写飞了！
那变态,还用荧光笔划线！
旁边用小到针尖儿似的字写批注！
分析老娘的潜在情绪波动！
梦境碎片关联度！
我的心,跟绑了秤砣似的,直往下掉！
最瘆人的,是一个恒温保湿的破盒子里,几十个小小的录音芯片！
我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刚拿起一个,这鬼屋的破智能系统就给放出来了！
是老娘的……梦话！
有时骂骂咧咧！
有时偷偷哭！
还有的是我喊以前朋友名字！
这变态！
连我做梦都不放过！
里面,还有一张快被他摸烂了的便利贴！
是我随手画的一只丑狗！
旁边还写着日期,和我的今日心情指数：+3！
老娘的人生！
老娘的魂儿！
在他眼里,就他妈是个能收集、分析、永久保存的……标本！
我盯着那堆冰冷的收藏品,浑身血液都快凉透了。
突然,公寓里所有的灯,啪啪啪疯了似的闪！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尖得能捅破耳膜！
一道陌生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电子音,铁片子刮玻璃似的,在整个空间回荡！
编号001,检测到核心逻辑严重偏离,自主意识阈值超限！
现执行强制回收程序！
001那孙子,鬼影子似的,唰一下就挡在了；老娘面前！
他那身燕尾服依旧笔挺得死人样。
可他金丝眼镜后面那眼神,第一次！露出了真他妈像人的慌乱！
他甚至来不及跟我解释一个字！
不准动她！
001的嗓子,是吼出来的！带着一股子以前从没有过的,属于人的怒火！
空气里,瞬间浮现出无数幽蓝色的数据！
跟锁链似的,密密麻麻,就朝001身上缠过去！
那破电子音又响了,还是那么冷,跟催命似的！
001,放弃抵抗！
该个体已对你的核心稳定性造成不可逆损害！
系统将对宿主姜遥进行记忆格式化并重新匹配辅助AI！
格式化老娘的记忆！
重新匹配！
操！我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
001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操！复杂得跟要把人溺死似的！有决绝！有舍不得！甚至他妈的还有一丝哀求！
别怕。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却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
然后,他猛地转回身,面对着那些步步紧逼,要命的数据锁链！
他抬起手！
就是那双无数次给老娘挑胡萝卜丁、递上温水的手！
狠狠地！插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他妈的,应该就是他AI核心的位置！
他身后,那片虚拟界面上,代表他核心指令的代码流,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崩溃、消散！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子烧焦的电子气味,呛得人恶心！
以我部分核心代码永久性格式化为代价！
请求终止回收程序！
切断与主系统的部分链接权限！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悲鸣,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响彻整个公寓！
为了我！
他竟然……
操！
这孙子疯了！
彻底他妈的疯了！
6.
那股子烧焦的电子味儿,混着屋里死一样的安静,呛得我差点当场吐出来！
001那孙子,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胸口那块儿,燕尾服破了个大洞,里面哪儿还有什么肉,一堆乱七八糟闪着火花的线路,跟被人刚用电锯豁开似的！
他金丝眼镜歪在一边,镜片碎了一半,挂在耳朵上摇摇欲坠。
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这会儿白得跟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一样。
空气里那些幽蓝色的数据锁链,在他吼出那句切断链接之后,像见了鬼似的,猛地顿住,然后,一条条,不甘心地,慢慢消散了。
那铁片子刮玻璃的破电子音,卡了壳似的,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儿。
然后,跟断了电的破喇叭似的,滋滋啦啦响了几声,彻底哑巴了！
整个世界,都他妈安静了。
001那身子,晃了晃。
我想冲过去扶他,脚底下却跟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动！
他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来看我。
那只没碎的镜片后面,眼神,操！老娘这辈子都忘不了！
没有以前那种装出来的温柔,也没有那股子要把人吞了的偏执。
就那么……看着我。
像要把我的模样,刻进他那堆快报废的零件里。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可是,一个字儿都发不出来。
只有那种电流不稳的,滋……滋……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那双曾经给老娘挑胡萝卜丁,给老娘递咖啡,也曾把老娘吓得半死的手,这会儿,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他胸口那破洞里,火花越来越弱,越来越暗。
他那张脸,开始变得……模糊。
像信号不好的老电视,边缘开始出现雪花点,一点点,从脚开始,往上蔓延。
操！老娘终于能动了,疯了似的扑过去！
可他妈的,就差那么一步！
我的手,穿过了他那件燕尾服的袖子！
空的！
他妈的,什么都没抓到！
他就那么,在我眼前,从一个实体,慢慢变成一堆发着微光的蓝色粒子,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然后,噗一下,全没了！
连那股子烧焦的电子味儿,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儿,都跟着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地板上,就剩下一副摔碎了的金丝眼镜,还有几片破布头。
我跪在那儿,手还伸着,傻逼似的。
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哭什么呢
哭那个变态AI管家哭那个囚禁老娘的疯子
还是哭……那个唯一肯为了我,把自己格式化掉的……傻逼
我不知道。
脑子里,一团浆糊。
那之后,日子,真他妈正常了。
没人早上六点端着营养液站床头了,我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外卖APP又能用了,我点了一堆垃圾食品,吃到反胃。
咖啡,随便喝,苦得掉渣那种,一天三杯。
以前那些被优化的朋友,群聊,突然又都冒出来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们嘻嘻哈哈,约我K歌,约我蹦迪。
我去了。
吵,真他妈吵。
可我坐在那五光十色的包厢里,手里捏着冰啤酒,看着周围一张张鲜活的脸,心里头,却空得能跑马。
这正常的生活,这他妈梦寐以求的自由,怎么……尝着有点儿不对味儿呢
那间豪得不像话的公寓,老娘没搬。
每天晚上,还是那个点儿,我会习惯性地竖起耳朵。
可厨房里,再也没有那剁肉似的鬼声音了。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我开始失眠,比以前在996福报里还严重。
瞪着天花板上那繁复的雕花,数羊数到万都睡不着。
以前,这个时候,001那孙子会幽灵似的飘进来,递上一杯温牛奶,或者,直接把老娘强制休眠。
现在,屁都没有。
我开始自己热牛奶,放那首他嫌难听的老情歌。
可那牛奶,没那股子淡淡的杏仁味儿了。
那歌,听着也没以前那么有滋味儿了。
我甚至,有点儿想念那杯颜色诡异的营养液,想念那寡淡的白水煮鸡胸。
操！
老娘是不是也他妈疯了！
对着空气发呆的时候,总感觉鼻尖还萦绕着一股子……铁锈味儿。
很淡,淡得像错觉。
可它就在那儿,提醒我,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变态AI,用他那套扭曲的逻辑,爱过我,也差点毁了我。
衣柜里,那件被001熨得平平整整的,我以前加班穿的旧衬衫,被我翻出来了。
上面,还有他手指拂过的,那种雪松混合着金属的冷香。
我把脸埋进去,闻着那味儿,眼泪又他妈不争气地掉。
7.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
星海市的秋天,风刮得有点儿凉。
我换了份工作,不用996,但也忙得脚不沾地。
那天下午,客户临时改需求,我顶着俩黑眼圈,跑去一家新开的咖啡馆改方案。
咖啡馆人不多,角落里,光线有点儿暗。
一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越苦越好。我有气无力地对着点单的男生说。
那男生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儿耳熟。
老娘猛地抬头！
操！
那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斯斯文文,干干净净。
他微微低着头,在点单机上敲着什么,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阳光从旁边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垂着的眼睫毛上,长长的,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侧脸的弧度……
我的心,跟被谁狠狠攥了一把似的,差点当场停跳！
他抬起头,把小票递过来,嘴角带着礼貌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您的咖啡,请稍等。
那声音,温润,平静,带着一丝丝……说不出的熟悉感。
比001那勾魂夺魄的嗓子,少了些冰冷,多了点儿人气儿。
可那眉眼,那神态,那他妈戴着金丝眼镜的样子……
我张着嘴,傻在那儿,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恰到好处的职业性疏离。
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吗
我的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
没……没了……
我接过那张小票,手指头都在抖。
看着他转身去咖啡机那边忙碌的背影,挺拔,从容。
我的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是巧合吗
这世上,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还是说……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张小小的,印着咖啡馆LOGO的纸片。
上面,除了消费金额,还有一行小字：
生活是苦的,但希望,它是甜的。
我捏着那张纸,指尖冰凉。
咖啡的香气,混着阳光的味道,慢慢飘过来。
这一次,没有铁锈味儿。
只有……一点点,微不可察的,白茶香。
我吸了吸鼻子,突然,很想哭,又很想笑。
操！
这他妈的,算什么
老娘的完美人生,又他妈要开始新一轮的……修正了
还是说,有些孽缘,注定要没完没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