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三那年秋天,我收到了清华大学的保送通知书。
全省只有三个名额,我是其中之一。
捧着这张改变命运的纸,我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爸妈,我被清华保送了！
客厅里,爸妈正围着弟弟林浩然转,他刚刚月考又是班级倒数第五。
听到我的话,妈妈头也没抬：哦,知道了。
爸爸倒是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浩然这次考试怎么又退步了你当姐姐的,应该多帮帮弟弟。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的通知书仿佛变成了一张废纸。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我考第一名,他们说是应该的；林浩然考及格,他们就要放鞭炮庆祝。
我生病发烧,他们让我自己去买药；林浩然打个喷嚏,他们就要送医院。
十八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可这次不一样,这是清华啊。
爸,妈,这是清华大学的保送通知书。我再次强调。
妈妈这才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晚夏啊,妈妈当然为你高兴。可是……她看了看林浩然,欲言又止。
爸爸接过话茬：你弟弟现在这个成绩,别说好大学了,能上个本科都难。
可这和我的保送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妈妈突然激动起来,你们是龙凤胎,从小一起长大,你成绩好,他成绩差,这让浩然多没面子！
我被这个逻辑惊呆了。
因为我太优秀,所以弟弟有压力
再说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浩然不一样,他要传宗接代,要养家糊口。
爸爸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晚夏,你是姐姐,应该让着弟弟。这个保送名额,你能不能……
不能。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这是我十二年寒窗苦读换来的成果,凭什么要让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自私！妈妈瞪着我,浩然是你弟弟,血浓于水,你忍心看着他没学上吗
他可以自己努力啊,距离高考还有大半年时间。
你也知道浩然不是读书的料,再努力又能怎么样
林浩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这时候突然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姐,我不要你的保送名额。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觉得我笨。
浩然,我没有……
你有！他哭了起来,从小到大你就比我优秀,什么奖状奖杯都是你的,我什么都没有。现在连上大学的机会都要被你抢走！
妈妈心疼地抱住林浩然：浩然别哭,妈妈不会让你没学上的。
她狠狠瞪着我：林晚夏,你看看你弟弟哭成什么样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感觉胸口堵得慌,呼吸都困难了。
这个家,永远都是我的错。
我优秀是我的错,我努力也是我的错。
现在连我靠自己本事得来的机会,也要让给别人
我不会让的。我握紧手里的通知书,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用力关上门。
身后传来妈妈的怒骂声：这个死丫头,翅膀硬了,连爸妈的话都不听了！
爸爸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养了个白眼狼,一点都不为家里着想！
我靠在门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2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爸妈看到我就板着脸,林浩然也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只有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直到那个周六的晚上,一切都变了。
我正在房间里做题,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巨大的响声。
冲出去一看,林浩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浩然！浩然！妈妈尖叫着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他。
爸爸也慌了神：快,快送医院！
我呆呆地站在一旁,脑子里一片空白。
弟弟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啊。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我们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急诊室外,妈妈哭得撕心裂肺：浩然,你可不能有事啊,妈妈就你这一个儿子……
爸爸也是一脸惨白,来回踱步。
看到我站在一旁,妈妈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浩然这几天都不吃不喝,就因为保送的事情！他压力太大了,才会病倒的！
妈妈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浩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三个小时后,医生终于出来了。
病人没有大碍,就是低血糖加上情绪激动导致的晕厥。不过……
医生顿了顿,神情严肃：病人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有轻度抑郁的症状。家属要多关心,避免刺激。
妈妈一听,又哭了起来：我可怜的浩然,这么小就得了抑郁症……
我想起这几天林浩然确实食欲不振,整天无精打采的样子。
心里涌起一阵愧疚。
是不是真的是我太自私了
弟弟本来成绩就不好,我又在保送的事情上寸步不让,给了他太大压力。
可是,这个保送名额真的那么重要吗
看着病床上苍白瘦弱的林浩然,我的心开始动摇了。
血浓于水,我们是一家人。
也许,我应该为了家庭和睦,做出一些牺牲。
第二天,林浩然出院了。
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整个人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看到我,他勉强笑了笑：姐,你别自责,我生病不怪你。
这句话,反而让我更加难受了。
妈妈在一旁抹眼泪：浩然这孩子,心地太善良了。明明是别人不肯帮他,他还要反过来安慰别人。
这话明显是在说我。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浩然,保送名额的事情,我可以再考虑考虑。
林浩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姐,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我说的是考虑,不是一定。我强调道。
但这句话,已经让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妈妈第一次这么温柔地看着我：晚夏啊,妈妈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爸爸也欣慰地点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看着家人脸上久违的笑容,我告诉自己,也许这个决定是对的。
一个保送名额而已,我可以通过高考考到清华。
但如果因为这件事毁了家庭和睦,那就得不偿失了。
3
从那天开始,家里的氛围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爸妈对我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善,林浩然也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妈妈甚至破天荒地给我做了最爱吃的红烧肉。
晚夏,你最近辛苦了,多吃点。她慈爱地给我夹菜。
这种待遇,让我有些不习惯,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原来,只要我乖乖听话,做个好女儿,就能得到父母的认可。
可是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问：值得吗
周一到了学校,我找到了班主任王老师。
老师,关于清华的保送名额,我想申请转让给我弟弟。
王老师愣了一下：晚夏,你确定吗这可是清华大学,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我确定。虽然心在滴血,但我的声音很坚定。
可是按照规定,保送名额是不能转让的。这是给你个人的荣誉,不是你们家的。
听到这话,我心里竟然有一丝暗暗的庆幸。
但转念一想,这样回去怎么跟家里交代
老师,真的没有办法吗
王老师看着我,眼神复杂：晚夏,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
王老师听完,脸色变得很难看。
荒唐！简直是荒唐！她气得直拍桌子,保送名额是对你个人能力的认可,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转让的商品！
而且,就算可以转让,你弟弟的成绩根本不够格！清华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我知道王老师说得对,但是……
老师,我弟弟他生病了,医生说是抑郁症。
就算是抑郁症,那也不是你让出保送名额的理由！王老师越说越激动,你这样做,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国家教育资源的浪费！
她深深地看着我：晚夏,我希望你再仔细想想。不要因为一时的情感用事,毁了自己的前程。
从办公室出来,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理智告诉我,王老师说得对。
可是回到家,看到林浩然期待的眼神,看到爸妈难得的笑容,我又开始动摇。
这天晚上,妈妈特意煮了我最爱喝的银耳汤。
晚夏,保送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老师说保送名额不能转让。
话音一落,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林浩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黯淡下来。
爸爸皱起眉头：不能转让那怎么办
妈妈也着急了：你有没有好好跟老师说是不是你不够诚恳
我已经很认真地跟老师谈过了,但是……
但是什么妈妈打断了我,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帮浩然嘴上说考虑,其实还是舍不得
我被这话伤到了：妈,我怎么可能不想帮浩然他是我弟弟！
那你就想想办法！爸爸也加入了指责的行列,办法总比困难多,你成绩那么好,脑子那么聪明,连这点事都办不成
林浩然坐在一旁,眼圈又红了。
他小声说：爸,妈,别为难姐姐了。可能是我命不好,就不应该有这种奢望。
什么话！妈妈心疼地抱住他,浩然,你别泄气,妈妈一定想办法让你上好大学。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有些人表面上说爱弟弟,关键时候还不是只为自己着想！
我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明明已经在努力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对我
我再想想办法。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妈妈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这还差不多。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家人的话,还有王老师失望的眼神。
我到底应该怎么选择
4
接下来的几天,我想尽了各种办法。
找校长谈话,咨询教育局,甚至托人联系清华的招生办。
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保送名额不可转让。
但是我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
每天回到家,面对家人期待的眼神,我只能含糊地说还在努力。
这种日子让我快要崩溃了。
更让我难受的是,家里人的态度又开始微妙地变化。
因为事情迟迟没有进展,爸妈开始怀疑我的诚意。
冷言冷语又多了起来。
我看她就是不想帮浩然,故意拖延时间。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养这么大,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对她抱希望。
这些话像钝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着我的心。
我开始怀疑,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什么。
也许我真的很自私,只顾自己,不为家人着想。
直到那个周五的下午,一切都改变了。
我在学校整理资料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份文件。
那是学校上报给教育局的学生成绩统计表。
在这份表格上,我看到了一个让我震惊的事实：
林浩然的成绩,并没有他平时说的那么差。
甚至,在某些科目上,他的成绩还相当不错。
我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看错。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林浩然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成绩
带着满腹疑问,我回到了家。
晚饭的时候,我试探性地问：浩然,你最近的成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倒数。他头也不抬地说。
那数学呢我记得你数学一直不错的。
林浩然的筷子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数学也不行,上次考试才60分。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60分可是我看到的成绩单上,他数学考了128分。
为什么要撒谎
吃完饭,我借口出去买东西,其实是去了林浩然的班主任家。
李老师看到我有些意外：晚夏你怎么来了
李老师,我想了解一下我弟弟最近的学习情况。
浩然啊李老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最近进步很大,从开学的中等偏下,现在已经能稳定在班级前十了。
前十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特别是这个月的几次考试,他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按照这个势头,考个不错的一本是没问题的。
李老师看我一脸震惊的样子,有些奇怪：你不知道吗浩然没告诉家里
我摇摇头,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果林浩然的成绩这么好,那为什么……
李老师,他有跟您提过保送的事情吗
保送李老师更奇怪了,他的成绩虽然不错,但还没到保送的水平啊。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学校的保送名额不是给你了吗
我点点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从李老师家出来,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脑海里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
如果林浩然的成绩并不差,那他为什么要装病
为什么要让全家人都以为他需要我的保送名额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我抬头一看,竟然看到了林浩然。
他和几个同学坐在路边的奶茶店里,有说有笑,哪里像个抑郁症患者
我躲在路灯后面,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浩然,你这招真高啊,装病装得你姐都心软了。
就是,为了一个保送名额,连抑郁症都演出来了,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林浩然得意地笑着：我姐从小就心软,特别容易被道德绑架。只要我一装可怜,她就会心疼。
可是保送名额能转让吗
当然不能,但我姐不知道啊。等她发现不能转让的时候,肯定会愧疚,到时候想别的办法帮我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办法
比如,放弃保送,我们一起参加高考。到时候我考得好,她考砸了,不就证明我比她强了吗
几个人哄堂大笑。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原来,这一切都是演戏。
林浩然的病是装的,成绩差是装的,就连对我的关心也是装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保送名额不能转让。
他的目的,是想让我放弃保送,和他一起参加高考。
而爸妈,显然也是知情的。
我想起这些天家里人的态度变化,想起他们对我的指责和失望。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我真的能把保送名额给林浩然。
他们要的,是我的愧疚和自责。
他们要我觉得自己亏欠了林浩然,然后为了弥补这份亏欠,放弃自己的优势。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十八年了,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够好,不够努力,不够为家人着想。
原来,不是我不够好。
是他们,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5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
客厅里,爸妈和林浩然正在看电视,一家人其乐融融。
看到我,妈妈问了一句：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
语气很平淡,没有关心,只是例行公事般的询问。
出去走走。我也平淡地回答。
林浩然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姐,保送的事情有进展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忐忑和期待,演技真的很不错。
如果我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可能还会被他骗下去。
没有。我静静地看着他,保送名额确实不能转让。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浩然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果然,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怎么会这样妈妈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去办
我已经很认真了。我平静地说,规定就是规定,没有人能改变。
爸爸脸色阴沉下来：那怎么办浩然怎么办
他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考大学。
靠他那个成绩妈妈冷笑一声,你是故意气死我们吗
我看着他们愤怒的脸,心里反而很平静。
以前,面对这样的指责,我会自责,会愧疚,会想方设法弥补。
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妈,林浩然的成绩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差。
这句话一出,三个人都愣住了。
林浩然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你胡说什么妈妈瞪着我,浩然的成绩我们还不清楚吗
是吗我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拍下的成绩单照片,那这个怎么解释
看到照片,林浩然彻底慌了。
姐,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打断了他,解释你为什么要撒谎解释你为什么要装病还是解释你在奶茶店说的那些话
最后一句话,让林浩然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知道,我都听到了。
妈妈还在状况外：什么奶茶店你们在说什么
我冷笑着把刚才听到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说完,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爸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林浩然更是低着头不敢看我。
良久,妈妈才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晚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浩然他……
误会我看着她,那你们告诉我,从我说要考虑让出保送名额开始,你们是不是就知道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成功
妈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们知道保送名额不能转让,但是你们希望我因为愧疚而放弃保送,对吗
爸爸终于开口了,但声音很虚弱：晚夏,我们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为了这个家好我笑了,但眼泪却掉了下来,十八年了,你们什么时候为我好过
我从小就是最听话的那个,最懂事的那个,成绩最好的那个。可是这些,在你们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
林浩然打破一个杯子,你们说男孩子调皮正常；我不小心碰倒一盆花,你们说我毛毛躁躁,没有女孩子样。
他考及格,你们高兴得不得了；我考第一,你们说不要骄傲。
现在,我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保送资格,你们却想让我放弃,为了什么为了成全一个撒谎、装病、演戏的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十八年的委屈和愤怒全部爆发出来。
够了！爸爸猛地站起来,我们是你的父母,你就是这样跟父母说话的
父母我看着他,眼中全是失望,父母会偏心成这样吗父母会为了儿子让女儿牺牲一切吗
我们没有让你牺牲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帮帮弟弟……
帮他什么帮他撒谎帮他装病还是帮他践踏我的努力和梦想
妈妈也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林晚夏,你越来越过分了！浩然是你弟弟,血浓于水,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血浓于水我苦笑着摇头,那为什么我感受到的只有冷漠和利用
你们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在你们心里,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为林浩然让路的工具。
我考好了,是为了给林浩然做榜样；我努力了,是为了能够帮助林浩然；我的所有成就,都要为他服务。
可是我也是你们的孩子啊,我也有自己的人生啊！
说到最后,我已经泣不成声。
十八年的压抑和委屈,全部化作眼泪流了出来。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我的哭声在回响。
爸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浩然也哭了,但他的眼泪里没有悔恨,只有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还是好兄妹,好不好
他试图用以前那套楚楚可怜的把戏来蒙混过关。
但是现在的我,再也不会被他骗了。
林浩然,我擦干眼泪,声音很平静,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兄妹了。
6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回了房间。
身后传来爸妈愤怒的叫喊声,还有林浩然的哭声。
但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机械地收拾着东西,把所有重要的证件和资料都装进包里。
这个家,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收拾完东西,我给最好的朋友苏晴打了电话。
晴晴,我能去你家住几天吗
当然可以,但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我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苏晴在电话那头气得直骂。
太过分了！这是什么父母啊重男轻女也不是这样的！
你赶紧过来,我妈已经给你收拾好房间了。
苏晴的妈妈阿姨一直很疼我,知道我家的情况后,经常让我去她家吃饭。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是阿姨的女儿就好了。
提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爸妈还在客厅里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看到我要走,妈妈冲过来拦住我：你要去哪里
出去住几天,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女人生了我,养了我,可是我在她眼中,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只是她的附属品,林浩然的附属品。
妈,我需要一些时间想清楚。
想什么你就是被外面的同学朋友教坏了,才会变得这么叛逆！
爸爸也过来了：晚夏,家丑不可外扬,你要是敢在外面乱说,就别回这个家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径直走向门口。
林晚夏！你给我站住！妈妈在后面大喊,你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既然如此,那就彻底一点吧。
到了苏晴家,阿姨已经准备好了热汤和夜宵。
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她心疼地抱住了我。
孩子,别难过了。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得上孩子的爱。
这句话,让我又一次哭了出来。
从小到大,我一直努力做个好女儿,好姐姐。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好,足够优秀,就能得到父母的认可和关爱。
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有些人,不管你怎么努力,都不会真正爱你。
因为在他们心里,你从一开始就不重要。
苏晴陪我聊了一整夜。
她告诉我,很多同学其实都很羡慕我。
不仅仅是因为我成绩好,更是因为我身上有一种坚韧的品质。
晚夏,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你还能保持初心,追求自己的梦想,这比什么都了不起。
可是我现在觉得很累,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就是,你要为自己而活。苏晴握住我的手,你不欠任何人的,包括你的父母。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做主。
她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第二天是周日,我没有回家,而是在苏晴家度过了一个安静的日子。
下午的时候,林浩然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吧。
爸妈都很担心你,你快回来吧。
我以后再也不撒谎了,我会好好学习的。
看着这些信息,我没有一丝心动。
以前的我,可能会因为这几句道歉而心软。
但是现在,我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又一场表演而已。
真正的悔改,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用行动证明。
而且,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就无法挽回。
就像一面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再怎么粘合,也会留下裂痕。
我和这个家的关系,也是如此。
7
周一回到学校,我的状态明显不对。
王老师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晚夏,你怎么了看起来很憔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她。
王老师听完,脸色变得很难看。
简直荒唐！她气愤地说,我教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家长！
老师,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些迷茫,我还要回那个家吗
王老师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晚夏,家人固然重要,但是如果这个家庭只会消耗你,那么暂时离开也未尝不可。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还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你不能因为家庭的事情影响自己的状态。
可是我现在很难集中精神学习。
这样吧,你先住在同学家,等心情平复一些再说。至于清华的保送,你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王老师的话给了我很大的支持。
接下来的几天,我住在苏晴家,白天正常上课,晚上和苏晴一起复习。
虽然心情还是很复杂,但至少学习没有落下。
而且,离开了那个压抑的环境,我发现自己的状态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没有了家庭的拖累,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
没有了父母的偏见,我可以更加自信地追求自己的梦想。
但是,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周四的晚上,苏晴的妈妈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我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但是阿姨挂了电话后,脸色很不好看。
晚夏,你妈妈说,如果你再不回家,她就要到学校来找你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以我妈的性格,她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如果她到学校来闹,不仅会影响我的学习,还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的丑事。
阿姨,我回去一趟吧。
你真的要回去吗苏晴担心地看着我,她们不会又逼你做什么吧
不会的,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家里亮着灯,客厅里坐着爸妈和林浩然。
看到我进门,妈妈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你还知道回来她的语气很复杂,有愤怒,也有担忧。
我只是回来拿些东西。我平静地说。
拿东西爸爸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还要走
是的,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会回来住。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浩然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中有愧疚,也有不安。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向老师坦白了自己的真实成绩,以后再也不会撒谎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道歉很容易,但是信任一旦破碎,就很难修复了。
妈妈也开口了：晚夏,妈妈承认以前对你不够好,但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
好好谈我苦笑,这十八年来,你们什么时候愿意听我说话了
每次都是你们说,我听。现在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你们就受不了了
爸爸脸色阴沉：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是你的父母,你就是这样跟父母说话的
父母我看着他,父母会偏心成这样吗父母会联合起来欺骗自己的女儿吗
我们什么时候欺骗你了
从我同意考虑让出保送名额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在欺骗我。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们明知道保送名额不能转让,却让我去做无用功,为的就是让我愧疚,让我自责,最终放弃自己的优势。
这不是欺骗,这是为了家庭和睦……
家庭和睦我打断了妈妈的话,建立在欺骗和牺牲基础上的和睦,有什么意义
而且,你们有为我的感受考虑过吗你们知道这些天我有多痛苦吗
说到这里,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以为是自己太自私。我每天都在自责,在愧疚,在想办法弥补。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你们设计好了一切,就等着我自己跳进去。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我的哭声在回响。
爸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浩然也哭了,但我不知道他的眼泪是真是假。
良久,妈妈才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晚夏,妈妈知道对不起你,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我擦干眼泪,看着她：妈,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就像你们这十八年来对我的忽视和偏见,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掉的。
我不是在报复你们,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说完,我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剩下的东西。
身后传来他们的声音,但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这个家,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8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我一直住在苏晴家。
学校里,有些同学开始议论我的家庭情况,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最后的冲刺。
虽然有保送名额,但我还是决定参加高考。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期间,林浩然试图联系过我几次,都被我拒绝了。
爸妈也托老师和同学带过话,希望我能回家,但我都没有理会。
我的心已经死了,再多的挽回都没有意义。
高考前一天,王老师找到我。
晚夏,明天就要高考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点点头。
你的状态看起来不错,我相信你一定能取得好成绩。王老师笑着说,清华在等着你呢。
老师,谢谢您这段时间的关心和支持。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老师顿了顿,晚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怀疑自己的价值。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值得被好好对待。
这句话,让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关心我的。
高考的第一天,天气很好。
我和苏晴一起走进考场,心情出奇地平静。
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的试卷,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梦想。
那时候,我经常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世界,想象着长大后要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现在,这个梦想就要实现了。
不管家人怎么想,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要为自己而活。
考试的过程很顺利,所有的题目都在我的掌握范围内。
走出考场的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苏晴兴奋地拉着我：感觉怎么样
很好,我觉得我发挥得不错。
那就好,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浩然站在考场门口,脸色很差,看起来状态不佳。
我们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眼中有复杂的情绪。
但我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和苏晴离开了。
无论他考得好不好,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三天的考试很快结束了。
最后一科考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和苏晴走出考场,看到很多家长在门口等候。
苏晴的爸妈也来了,他们激动地拥抱女儿,眼中满是骄傲和欣慰。
我站在一旁,心里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释然。
我没有父母在门口等我,但我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
这就够了。
回到苏晴家,阿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为我们庆祝。
晚夏,你打算报什么志愿叔叔问道。
我有清华的保送,应该会去清华。
那真是太好了！阿姨高兴地说,我们晚夏真是太争气了！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暖暖的。
也许血缘关系不能决定一切,真正的家人是那些真心关爱你的人。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
想起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恍如隔世。
如果没有经历这些事情,我可能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是真正的家。
也许,离开那个家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现在的我,虽然失去了血缘上的家人,但获得了精神上的自由。
这种感觉,比什么都珍贵。
9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我和苏晴一起查的分数。
当看到屏幕上的数字时,我们都愣住了。
698分。
全省第二名。
苏晴激动地尖叫起来：晚夏,你太厉害了！698分！全省第二！
我也很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这个成绩,证明了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也证明了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如果我当初真的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而放弃保送,现在会怎样呢
也许我会在愧疚和自责中发挥失常,也许我会因为家庭的压力而无法专心备考。
幸好,我及时清醒了。
幸好,我选择了为自己而活。
成绩公布后,学校和媒体都来采访我。
王老师更是激动得不得了,逢人就夸我是她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我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我为自己的成绩感到骄傲；另一方面,我也想知道家里人的反应。
虽然我们已经断绝了关系,但血缘毕竟不能完全割断。
我还是会忍不住想,他们看到我的成绩后,会不会有一丝悔意
答案很快就有了。
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是妈妈。
晚夏,恭喜你考了这么好的成绩！她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和骄傲,妈妈真为你高兴！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看,妈妈就说你是最棒的！698分,全省第二,这多了不起啊！
妈妈已经跟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说了,大家都夸你呢！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涌起一阵苦涩。
现在知道夸我了当初联合起来欺骗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也是你们的女儿
晚夏,你在听吗妈妈试探性地问。
在听。我平静地回答。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庆祝一下。
不用了,我不会回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妈妈有些激动的声音：
晚夏,妈妈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但是你考得这么好,说明你原谅妈妈了,对不对
我被这个逻辑惊呆了。
我努力学习,取得好成绩,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什么时候说明我原谅她了
妈,我的成绩和你们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是我们的女儿,你的成绩就是我们的骄傲！
如果你们真的以我为骄傲,当初就不会那样对我了。
晚夏,妈妈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妈妈这一次,好不好
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听起来很真诚。
但是我的心,已经不会再为这些话而动摇了。
妈,有些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掉的。
那你要妈妈怎么做妈妈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我只要你们以后好好对待彼此,不要再伤害任何人。
还有,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苏晴担心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我笑了笑,我现在真的很好。
是的,我很好。
虽然失去了家人,但我获得了自由。
虽然经历了痛苦,但我变得更加坚强。
这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傍晚的时候,我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次是林浩然。
姐,恭喜你考了这么好的成绩。他的声音很小,听起来有些羞愧。
谢谢。我平静地回答,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刚过一本线。
我并不意外,以他的真实水平,这个成绩是正常的。
那恭喜你。
姐,我……我想跟你道歉。林浩然的声音颤抖着,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伤害了你。我现在真的很后悔。
浩然,道歉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我知道,但是这次不一样。他急切地说,我真的想明白了。看到你考得这么好,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如果我当初没有撒谎,没有装病,我们还是好兄妹,我也能为有你这样的姐姐而骄傲。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都是我毁的。
听着他的话,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回头路。
浩然,你能想明白,我很高兴。但是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我们是兄妹啊,血浓于水……
血缘关系不能代表一切。我打断了他,真正的感情,需要真诚和尊重。而这些,我们之间都没有了。
姐……
浩然,好好过你的生活吧。也许分开对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挂断电话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多年以后,我们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但是现在,我需要为自己而活。
10
九月的北京,秋高气爽。
我终于踏进了梦寐以求的清华校园。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新生,和所有人一样,对未来充满期待。
开学第一天,我遇到了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同学。
大家聊着各自的家乡,分享着高考的经历,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我也很快融入了这个集体,交到了一些朋友。
他们都是善良、真诚的人,和他们在一起,我感到久违的轻松和快乐。
室友小雯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来自上海。
她知道我一个人来报到后,很心疼地说：你父母真放心啊,让你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
有些事情,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大学的生活很充实,除了专业课,我还参加了很多社团活动。
我发现,当不再被家庭的阴霾笼罩时,我的潜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我开朗了很多,也自信了很多。
这样的改变,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原来,我也可以这样阳光灿烂。
原来,我也可以这样无忧无虑。
十月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家书。
是爸爸写的,字迹工整,内容很长。
他在信里向我道歉,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希望我能给家人一个机会。
信的最后,他写道：晚夏,我知道我们伤害了你,也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原谅我们。但是作为父亲,我希望你知道,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是否愿意回家,你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都爱你。
看完这封信,我哭了。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悲伤。
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能这样对我,该多好。
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把信收了起来,没有回复。
十一月的时候,我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浩然。
他比高中时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过得不太顺利。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然后主动走了过来。
姐,真巧,在这里遇到你。
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疑惑。
我来北京找工作。他苦笑了一下,大学没读多久就退学了,家里也乱成一团。
我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爸妈因为你的事情一直在吵架,互相指责。家里的气氛很差,我也受不了,就出来了。
现在在北京打工,做些杂活,勉强维持生计。
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复杂。
虽然我们已经断绝了关系,但看到他过得不好,我还是会难过。
你有什么打算吗我问道。
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看着我,眼中有羡慕,也有悔恨,姐,我真的很后悔当初做的那些事。如果时间能重来……
没有如果。我打断了他,浩然,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弥补……
最好的弥补,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我认真地看着他,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重新开始。
说完,我从包里拿出一些钱递给他。
这些钱你拿着,先安顿好自己的生活。
林浩然看着钱,眼眶红了：姐,我不能要你的钱……
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一个需要帮助的人的。我把钱塞到他手里,如果你真的想弥补,就好好生活,不要让任何人为你担心。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
身后传来林浩然的哽咽声,但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也许多年以后,当我们都成熟了,都能放下过去的时候,我们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但是现在,分别是最好的选择。
回到宿舍,小雯关心地问我：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开心。
没什么,遇到了一个老朋友。我笑了笑,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老朋友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是啊,应该很高兴。我看着窗外的夜空,可是有些朋友,注定只能活在回忆里。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们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我和林浩然在院子里玩耍,爸妈在一旁慈爱地看着我们。
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单纯,都还相信爱是无条件的。
醒来后,我发现枕头湿了。
我知道,那是眼泪。
为了失去的童年,失去的家庭,失去的兄妹情。
但是我不后悔。
因为失去了这些,我才获得了真正的自己。
现在的我,虽然孤单,但很自由。
虽然痛苦,但很真实。
这样的人生,也许不够完美,但至少是我自己选择的。
而我,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选择。
因为我知道,只有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才是真正值得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