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野在离婚的路上出了车祸。
上一秒还在指责我的他,在车撞来的时候把我护在了怀里。
我比他多活了三天。
再睁眼,我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阁楼,只是窗外的梧桐树下不再有他。
校园重逢,他选择和白月光做同桌,可热水即将泼到我身上的时候又喊着：小心……
1
我在icu病房躺了三天,最后被宣布死亡。
病床被推出去时,我听到有人在惋惜。
他们说公交车司机因为被乘客打骂而情绪崩溃,猛踩油门投江,撞上了我们。
真是可惜啊,车门撬开的时候她老公用身体护着她,当场就没了,有情人终难长久啊……
白布覆盖住我的脸颊,一滴泪从我眼角滑落。
再睁眼,我回到了曾经居住的阁楼,桌上的日历被我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
今天,是我十七岁生日。
我,重生了！
窗户被风吹开,我的心跳落了一拍。
可窗外的梧桐树下没有那个少年,只有随风摇曳的风铃叮当作响。
前世,周野爬上梧桐树,扔进来一对洁白的珍珠发夹,中间镶嵌着栀子花的图案。
他笑着说：留着没用,送你了。
当时我以为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直到婚后第二年,我才从他朋友的口中得知,在我生日的前一天,他向秦书月表白,被拒绝了。
那对我珍视了七年的发夹,是别人不要的东西。
我关上窗户,整理好书包,回头便看见书桌上的礼物盒。
里面放着一个mp3和一张粉色的爱心贴纸。
纸条上写着：祝我们的小鱼,生日快乐。
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拿着桌上妈妈准备的早饭出门了。
2
我又坐到了熟悉的教室里,郑丽转过身兴奋地说着新出道的歌星。
可我的思绪全在旁边空着的座位上。
桌上的作业本上写着周野。
字迹洒脱、刚劲,和他这个人一样。
小鱼,你在听吗
啊,我在听,我知道他,他唱歌很好听。
话音未落,班主任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周野穿着校服洋洋洒洒地靠在门边,黑色的书包挂在他的肩膀上。
周砚知,你和周野换个位置……
班主任的话还未说完,班里的同学开始起哄。
周野的好友在他身旁小声调侃。
野哥可以啊,越挫越勇,不愧是你。
早日抱得美人归哦~
指甲陷进掌心的痛将我从失神中唤醒。
我起身让他进去,他低头收拾书本,连余光都没有分我一点。
我知道,他也重生了。
班主任敲了敲讲台,教室里安静下来。
周野抱着书,从我的左边换到了右边。
只是,我们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他如愿坐到了秦书月身边。
而周砚知自从坐到我旁边开始就一言不发,眼神时不时看向秦书月的方向。
周野还是我的同桌时,总是趴在桌上,视线越过我落在秦书月身上。
他们还真是亲兄弟,连喜欢的人都一样。
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吧,我坐里面,这样方便你看她。
周砚知怔愣一瞬,立刻低头看着桌上的试卷,低声说了句不用。
下课后我趴在桌上休息,教室里突然响起周野慌乱的喊声。
他将我紧紧护在身下,疯狂翻看我的衣袖,眼中难掩慌张。
怎么样,阿虞,你没事吧……
出车祸时,他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将我护在怀里,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在问我有没有事。
周野,你的胳膊……
他的胳膊被烫红了一大片。
刚才打闹的同学一直在一旁道歉。
周砚知拿着我的水杯站在人群之外,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跟着周野去了医务室。
向他道谢时,他淡漠地说让我别缠着他。
呃……我的意思是,换成谁我都会保护的,你不要多想。
他急切地想跟我撇清关系,唯恐我再像从前一样缠着他。
我把药放在柜子上,释怀般笑了。
嗯,我知道,谢谢你帮了我。
我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因为我不想让他发现我也重生了。
我要慢慢远离他,直到将他淡忘,从我的生命中抹去。
这一世,我要逆袭做学霸。
3
回到教室后,我兴致勃勃地打开一套新买的试卷。
该死,早忘完了……
呜呜呜,别人重生都是天才,我重生怎么还是个废材……
一筹莫展之际,周砚知戳了戳我的胳膊,有些别扭地说他可以教我。
年级第一要教我,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从那天起,我们每天都在课后讨论习题,周末还会一起去图书馆做题。
课间,周砚知给我看了他的笔记。
你也太厉害了,五种解题思路,不愧是大学霸,真牛。
咳……你进步也很大,这次月考进了前五十。
还是多亏了你,改天我请你去吃烧烤,有一家店……
吴虞。
我回过身,怎么了
周野站在我身后,脸色阴沉。
老师叫你们去趟办公室。
我以为班主任是想夸我学习进步大,她却说有人举报我和周砚知早恋。
真是有够离谱的。
公交车上,郑丽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真早恋的不抓,跑来抓两个做题的,哈哈哈……
我欲哭无泪。
还好周砚知解释之后老师没说什么,不然真的尴尬死了。
下车后,我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无聊地踩着地上的梧桐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
4
重生后,周野觉得吴虞变了。
自从烫伤后,他让她离他远点,她便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明明只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明明他伸手就能触碰到她。
他却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或许,只要她回头,就会看到周野在看她。
可她没有回头,她整个人都偏向周砚知,二人有说有笑,只留给周野一个背影。
周野胳膊上的伤还泛着疼,但又好像不只有胳膊在疼。
周末,一向爱出去玩的他乖乖待在家里,时不时在王妈身边转悠,眼神悠悠飘向门口。
他知道,以往每个周末吴虞都会来帮她妈妈干活。
他从早上等到傍晚,直到王妈下班,他才不经意间问起吴虞。
王妈却笑着告诉他,吴虞今天约了同学一起去图书馆。
周野怔愣住了。
因为他那一向把自己关在书房学习的哥哥,现在才背着书包回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红色的盒子。
上面的图案他再清楚不过了。
吴虞以前也会亲自烤曲奇饼干带给他,用的就是这个盒子。
但他嫌甜,吃了一口就扔给好兄弟了。
现在,这个盒子在周砚知手上。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去抢,周砚知却冷冷地让他滚开。
他的哥哥好像比从前更讨厌他了。
就在这时,好兄弟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图书馆里,吴虞趴在桌上睡觉,而周砚知神色眷恋地凝视着她,视线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唇瓣上。
最让周野生气的是,照片里的吴虞剪掉了她的长发。
而上辈子,周砚知的画册里全是没有脸的短发女生。
周野气愤地把手机砸在墙上。
他的心很乱,满脑子都是周砚知和吴虞接吻的画面。
他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情。
他把伤口弄感染了,半夜发起了高热。
住院的那一个星期,老师和同学都来看了他,就连一直拒绝他的秦书月也来了。
只有吴虞没来。
他推测,吴虞一定是因为换座位的事生气了。
回去后,他像个变态一样监视着他们。
他想要确定,确定吴虞不会和周砚知接吻。
月考成绩下来了,吴虞很厉害,进步很大,可她和周砚知的谣言传得更厉害。
周野打了那个在楼梯间里造谣的男生。
那个男生说吴虞的成绩是睡上来的,不然一向高冷的周家大少爷凭什么教她。
周野生日那天,吴虞没去。
上一世,吴虞送了他一道平安符,说是去寺庙里求的。
朋友调侃他,他假装不在意,随手将盒子扔在桌上。
人群散去后,他又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直到周砚知去世那天,他在周砚知的遗物里发现了这枚平安符。
他匿名举报了周砚知和吴虞,他想让老师把他们分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毕竟,他从一开始是想把吴虞让给周砚知的,他不想再和她相互折磨了。
放学后,他一直跟在吴虞身后。
梧桐树下,她闷闷不乐,他心里也没来由的烦躁。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醋意了。
6
痛骂造谣狗的时候,周野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他攥着我的手把我拉进胡同里,质问我为什么没去医院看他。
我挣脱开他的手,平静地向他道歉,解释了原因。
他身上的戾气消了一半,目光触及我肩头的短发时,眉心微蹙,问我为什么要剪短发。
前世,我曾模仿过秦书月,她留长发我也留长发；她穿白色裙子,我也买白色裙子；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我模仿了她三年,直到死都还执着的留着和秦书月一样的长发。
只为了周野能回头看我一眼。
现在,我不需要了。
因为,我喜欢短发。
哦……你周末怎么没有来我家帮你妈妈干活了
最近很忙。
吴虞,他们都说你和我哥走得很近,你们在谈恋爱吗
没有,我们只是在讨论数学题。
那为什么你突然对我这么冷淡,连我上周生日都没来……
感冒了,没有去。
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周野快急哭了。
我很困惑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毕竟,前世秦书月并没有去他的生日宴,更没有送过他礼物。
现在,他和秦书月关系不错,她还送了他一款最新的游戏机。
他应该感到高兴,应该乘胜追击,围在白月光身边才对。
分别时,周野低头向我道歉,说他不该换座位,让我不要生气。
我躲开他的触碰,转身上楼。
换座位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
7
第二天,周野像是变了一个人,总是打着请教问题的名义横在我和周砚知中间。
课间,他们同时握住了我的杯子。
争抢间,桌上的书被周野撞到了地上。
够了！我自己接水。
我夺过杯子,郑丽跟在我身后一脸八卦。
这周野是什么情况啊,秦校花和他讲话他都不理,天天跑来找你讲题。
他脑子短路了。
那……周砚知呢~他脑子也短路了
不是,他只是烦周野。
周家两兄弟,向来不睦。
一个温文尔雅,智商超群。
一个吊儿郎当,纨绔子弟。
他们是双胞胎,周野出生时体弱多病,那些人说是周砚知抢了他的营养,周夫人便很疼爱自己的小儿子,把他宠得无法无天。
而周父最是看重周砚知,因为他稳重、有能力,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两兄弟之间相互较劲,关系十分僵硬。
上一世,我和周野结婚那天,周砚知遇到空难,尸骨无存。
这一次,他应该可以长命百岁吧。
回到座位后,我的抽屉里多了一张专辑。
周野得意地看着我,眼神似乎在求表扬。
我忍着恶心将专辑放回他的桌上,我不要,这个送给你的爱慕对象或许更合适。
毕竟这是秦书月喜欢的。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你最喜欢这个明星吗
现在不喜欢了。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下次送你。
不用了。
太晚了,周野。
8
高三上学期快结束了,周野仍跟在我和周砚知身后,我们去哪他就去哪。
周砚知十分无奈,因为不管他怎么嘲讽周野,他都不走。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脸皮这么厚。
我笑了笑,未置可否。
周野一直都是这样的,追秦书月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只要没有得到,他就会一直执着于这个东西。
跨年夜,我窝在床上看电影。
窗户被小石子砸了一下。
我以为是小孩的恶作剧。
推开窗却看见周野坐在梧桐树上。
他笑着说给我带了礼物,两颗虎牙在雪夜里显得格外耀眼。
我鬼使神差地下楼了。
他穿着黑色大衣,捧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踩着薄薄的雪向我走来。
我突然想起,大学刚毕业那年冬,周野从世界各地空运栀子花,计划给秦书月一场盛大的告白。
可惜,秦书月拒绝了他,追着周砚知跑到了国外。
抱歉程野,比起洁白的栀子,我更喜欢热烈的玫瑰。
那,那我下次买玫瑰送你……
不用了。
吴虞,你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从换座位那天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什么
没什么,你回去吧。
周野走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我下次买玫瑰送你。
我的心情再一次被他牵着走了。
为什么呢是还抱有期待吗
不过,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我依旧不可救药地爱着周野。
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手机嗡地震动一声。
郑丽给我发了一张截图。
【小鱼,秦书月向周野表白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手机再次震动。
【我去,他们官宣了！】
下雨了吗怎么有水滴到手机屏幕上了。
白茫茫的天地间,他们在绚烂的烟花下相拥、接吻。
配文：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同学群里炸开了锅。
【野哥厉害！野哥威武！】
【那小跟班怎么办岂不是要哭鼻子喽~】
【她哪会哭啊,说不定正和周砚知在一起呢~】
【勾搭完弟弟,又勾搭哥哥,贱不贱啊。】
【保姆的女儿,随便傍上哪个少爷,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被移出了群聊。
周砚知问我还好吗
我没有回复,只是觉得世界变得好模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我不是决定放弃他吗怎么会如此难过。
周野,我曾想问问你,生命的最后你有没有爱过我……
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他又一次用行动告诉我,我的犹豫,像个跳梁小丑。
8
我和周野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错误。
他买下全世界的栀子花向秦书月告白被拒那天,他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
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拉着我一起喝酒。
我知道他没醉,因为他还没有哭。
我喝了一点酒,同他说了很久的话,聊起我们第一次相见,聊起他第一次为我出头,聊起大学里的趣事。
直到最后,我拿出一块平安符。
今年也希望你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说完,我起身离开,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那天晚上,灯光很暗,音乐很吵。
我们在酒吧狭窄的皮质沙发上,发生了关系,他抱着衣衫不整的我出门时,被狗仔拍了下来。
周野说他会娶我。
他的爸妈极力反对,说我这样的破落户,贫穷低贱,根本配不上他们的儿子,配不上周家。
我确实配不上周野。
我妈是周家的保姆,我爸是出租车司机。
为了我能来城里上学,爸妈卖了老家的房子,在城里租房。
为了省钱,我们一家三口住在最顶层的阁楼里,冬冷夏热。
可即便空间再小,我也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书桌、书柜。
那年,我考上本市最好的大学,爸妈兴高采烈地回村办了酒席。
我家确实很穷,但并不低贱。
所以,我拒绝了周野。
我的父母没有怪我,他们支持我所有决定。
搬家那天,周野找到我,他说他是喜欢我才跟我结婚的。
他说,他已经看清自己的心了,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他会自己搞定他的爸妈。
他说得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周野,直到大学毕业,整整七年。
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给我的青春画上句号。
可我们的婚礼,变成了他哥哥的葬礼。
周母更讨厌我了,他们说是我将霉运带给了周家,说我是个不祥之人。
那天,周野发了很大的脾气,差点把他哥的灵堂砸了。
结婚后,周野在同一个地方买了两套房子,我爸妈一套,我们一套。
他说离得近,免得我想家。
那一刻,我觉得周野是喜欢我的。
结婚第二年,我的事业稳定下来后,我提出和周野生一个孩子。
他很快就答应了,按照我说的开始备孕。
结婚两周年纪念日的前一个月,我查出怀孕了。
我很高兴,想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周野。
开车去他公司找他时,意外听到了他和朋友的对话。
他朋友说秦书月回来了,还要和周氏谈合作。
周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呦,这么淡定,你高中表白、大学表白都被拒了,如今人主动来找你,你就不心动
我有老婆,希望你下次说话注意一点分寸。
装,当初为了追别人,送个发夹都那么用心设计,现在说忘就忘了
房间里静了一瞬,周野冷冷地说了一句出去。
他的语气,是在生气。
可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别人的挑拨生气,还是因为被人揭穿心事生气。
所以,我直接闯了进去。
他朋友朝我笑了笑后溜走了,而他依旧一脸无所谓地工作。
不解释一下吗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似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和秦书月谈合作、和她一起出差,却不告诉我。
他叹了一口气,一脸疲惫。
阿虞,是两边的团队一起去海外勘察,不是单独出差,不告诉你是为你好,怕你又跟我吵架,又生气。
所以,上周你和她吃饭,彻夜未归,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也是为我好吗
够了！我都说了很多次了,那次是王总组的饭局,我根本不知道她会来,吃完饭我就回公司处理文件了,中途睡着了,没接到你的电话,小张已经给我作证了。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跟她接触了,为什么又要偷偷和她谈合作。
这个项目很重要。
那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啊,为什么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欺骗我。
吴虞,你就不能信任我一点吗
我兀地扯了扯嘴角。
信任。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注定不可能有信任。
我和他不欢而散。
他赌气出差,而我偷偷给他的手机里装了定位系统。
当我看到他的定位和秦书月刚发的微博是同一个地方后,积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他们,去看了同一场演唱会。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联系律师拟定了离婚协议。
凌晨四点,周野回来了。
他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上。
似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说他很累,让我不要再闹了。
我嗤笑,直接说出了他和秦书月一起看演出的地址。
他微微蹙眉,立刻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找到了那个定位软件。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发火。
他摔了自己的手机,将离婚协议撕得粉碎。
他说,不用我提,等天一亮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离婚。
我强装镇定说了好,径直上楼反锁了房间。
早上八点。
我下楼时,他已经做好了早餐。
我的依旧是小米南瓜粥和两个鸡蛋。
他的是一杯咖啡。
从我坐下到喝完粥,他一言不发。
我放下勺子,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走吧,去民政局。
他垂眸,不停搅动着手中的咖啡,闷闷地嗯了一声。
上车后,我有些困,听着音乐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周野还在开车。
我看了眼时间。
两公里你开了两个小时,你乌龟啊！
吴虞,秦书月确实来约过我,不过我拒绝了,我是一个人去的,我只是想给你录一段视频,但是你把我拉黑了。
编瞎话也要打草稿好吗音乐会和我有毛关系,给我录什么视频
那个歌手不是你高中喜欢的吗
周野,你能不能不要再找借口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什么歌手,现在立刻去民政局！
吴虞,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你说我骗你,那你呢你在我手机里装定位,把我当成什么犯人吗
我正要反驳,对面的车辆就撞了过来,来不及躲闪,周野几乎是瞬间按开安全带,扑过来将我护在怀里。
身体剧烈的疼痛让我有一瞬间耳鸣。
周野浑身是血,身体挤压地几乎变形。
耳边还残留着他的呼吸。
阿虞,你有没有事。
我说不出话,下一刻便晕死过去。
我们是媒体报道的遗憾夫妻,网友们都在为我们的爱情和爱情的结晶感到惋惜。
没有人知道,那天我们是去离婚的。
周野也不会知道,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
即便没有那场车祸,我和周野也注定会离婚。
因为我不想再因为猜忌而折磨自己,折磨别人了。
周野也是这样想的吧。
所以重生的第一天,他便开始疏远我,急切地跟我撇清关系。
9
元旦假期过后,我正常上课,正常考试,正常生活。
我没去看旁边刻意弄出声音的周野,也没去听他和她的艳闻轶事。
我表现得很正常,正常到有点太过于正常。
以至于让那些准备看我笑话的人,落了一场空。
体育课,老师让我和周野去拿器材。
我刚进房间,门就被周野锁了。
他靠在门边,眸光沉沉。
阿虞,你重生了。
是肯定句。
我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装作听不懂。
他兀地笑了出来,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断往后退,直到后腰撞上冰冷的器材架。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笼罩着我们,我却感觉异常寒冷。
他钳住我的下颌,凝视着我。
说他早该想到的,我太过于反常,根本不像是从前的耍小脾气。
为什么呢阿虞,为什么想离开我。
秦书月出现之前,我们相敬如宾,恩爱和睦,为什么她一出现你就各种猜疑,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要跟我离婚
阿虞,回答我,是因为那个小歌手,还是因为那个叫你姐姐的卖酒男
他抵着我的额头,动作亲昵无比,语气却冷若冰霜。
我这才想起来,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去郑丽开的酒吧消遣,花钱让小歌手唱我爱听的歌。
但他说的卖酒男,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跟踪我
他低声笑了笑,把玩着我的一缕发丝。
算不上跟踪,我只是关心我的妻子有没有红杏出墙而已。
少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肮脏。
我平时很少去酒吧,只有从周家老宅出来时,才会去。
因为我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结婚后,我和周野逢年过节就会去看望他爸妈。
而他们一如既往地瞧不上我。
总是言语尖酸地暗讽我故意勾引周野,用下作手段靠身体上位。
他们说,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人,就是脸皮厚,爱倒贴。
周野从来没有帮我说过一句话。
他让我别管他们,吃完饭就走。
可我根本无法忽视这些尖酸刻薄的言语,我想,这才是我想离婚的根本原因。
他们高高在上的模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周野,你为什么从来不帮我说话呢
身上的压迫感消失,周野靠在架子上,他忘了现在的身份,习惯性地往包里摸烟。
他们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阿虞,你很能喝酒,一般醉不了,不是吗
我喜欢你,即便你使了手段,我也依旧娶了你,为什么你还要跟我闹
他此刻流露出的神情我在他妈妈身上见过无数次。
原来,他也一直觉得是我故意和他发生的关系,设计他和我结婚。
是,你说的对,那天我根本没有喝醉,我很清醒。
清醒地知道,你是如何喊着她的名字,强迫我的。
周野,你只是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我罢了。
吼到最后,我强忍着眼泪推开他,扬长而去。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脸上的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和周野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信任。
我做错了好多事。
那天我就应该用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穿他的脑袋。
我不该在他最后求我不要离开他时,纵容他伤害我。
10
寒假匆匆过去,周野没来找过我。
他和秦书月的消息免不了传到我的耳朵里。
据说,他为她精心准备了一场无人机表演,送她漫长黑夜里永远灿烂的星星。
这样的表演,他在我们结婚一周年时也准备过。
我不可控制地想,那天我们在江边相拥的时候,他想的人也是她吗
所以我没能点开那段视频,也没看到那个专属于我和他的符号。
高三时光匆匆流逝,迎来了我们的成人礼。
和前世一样,校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
那次的舞会周野邀请秦书月被拒,最后选择和我一起组队。
现在,秦书月挽着他的手臂在一阵欢呼声中进场。
一黑一白,像极了婚礼现场。
而我的舞伴是周砚知。
他在我耳边小声夸我穿红色很好看。
我扬起一抹笑容。
是的,我也觉得。
舞曲过后,便是领导讲话,我从侧门溜了出去,趴在窗台上看星星。
这一世,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转身时,周野站在我身后。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我没再看他,径直离开。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抓住我的手臂,冷声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了周砚知。
他真的想得太多了,单看他父母,我就不会喜欢周砚知,更不会和他在一起。
周砚知的手握的更紧了,他的嗓音逐渐沙哑,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不吃醋,为什么把他当成一个人陌生人。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周野,我不喜欢他,但也没说过要喜欢你啊。
如果从前爱过,现在只觉悲哀。
他的声音哽咽、破碎。
阿虞,演唱会我真的是一个人去的,而且当初也是你说的喜欢那个歌手。
那个英文歌手,是秦书月喜欢的。
模仿她的高中三年里,我曾买过无数张他的专辑。
直到上了大学,我才停下自己这种疯狂的举动,想将周野从我生命中淡忘。
可大学毕业那年冬季,他表白被拒,电话打到我这里。
压抑四年的爱意顷刻间汹涌而出,那一瞬间涌出的思念竟比从前还要热烈。
原来我和他一样,都执着于得不到的东西。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忘了,我曾装作喜欢过这位歌手。
周野以为我记起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心里却一阵悲凉。
周野,结婚两年,花圃里是我精心打理的玫瑰、我的歌单里也没有那个歌手的歌曲。
只要你稍微给我一点关注,就会听到车上常年循环播放的粤语歌以及餐桌上一直存在的红玫瑰。
可他,还是在家族聚会、商务宴会上给我准备白色礼服,预定的花束永远都是白色的栀子。
周野,你真的有用心了解过我吗
我看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他逐渐慌乱起来。
婚后他确实没多在在意我,毕竟公司很忙,事情很多。
他固执地握住我的手,任我怎么甩都甩不开。
他承认了自己婚后对我的疏忽,发誓以后会仔细了解我的喜好,绝不冷落我。
太晚了周野,人生有无限的可能,但我们没有可能了。
手腕处的禁锢感消失,我径直离开这里,和我的青春做了最后的道别。
他不是不想记我的喜好,是他懒得记,而白色和栀子他记了七年,十分清楚。
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我依旧是高中那年的我。
11
走出宴会厅,我听到一阵争吵声。
角落里,一位妇人一巴掌把秦书月扇倒在地,嘴里还不停辱骂她,指责她不听她的话,得不到周大少的欢心。
秦书月缩在地上浑身发抖。
妈,我说的都是真的,周家的继承人一定是周野,你相信我……
她妈一脸不屑。
还敢狡辩！我今天不来都不知道你居然敢和那个吊儿郎当的人谈恋爱,看我不打死你！
我举着手机冲了过去。
住手！随意殴打他人是故意伤害,殴打自己的女儿是虐待,我不介意帮忙报警。
秦夫人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哦……你就是那个勾引周大少又吊着二少爷的狐狸精啊,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秦家的事。
我是没有资格管,不过媒体可能更感兴趣,毕竟一向被称作慈母的秦夫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我点开手机里的视频,里面是秦夫人刚才的暴行。
她骤然变了脸色,但又很快冷静下来。
我只是管教早恋的女儿而已,她什么都不会,又蠢又笨,我不替她把关,嫁错了人,一辈子就毁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会,她唱歌很好听,得过市里的一等奖。
啧,一个女人不想着怎么嫁的好,跑去当个歌姬,有什么用
秦夫人,如果您不干涉她的话,我想她将来会成为一名万众瞩目的歌手,一票难求。
上一世,秦书月出国后走上了唱歌这条路,一时间火遍全网。
可惜不到一年半,她便黑料满天飞,被全网群嘲,销声匿迹了。
再次见到她,便是她代表秦氏和周氏谈合作。
秦夫人被我气走了,临走时还威胁我删了视频。
我扶着秦书月坐到一旁的亭子里。
她发丝凌乱,垂眸一言不发。
我没说话,就这样陪她坐着。
宴会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直到周围归于宁静。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告诉我她和周野没有接吻,只是借位,他们两也没有任何关系。
嗯,挺好的,至少你知道保护自己了。
她茫然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生气。
气过了,人总要为自己活一次,你说对吗茧。
茧,是她曾经的艺名。
破茧成蝶,她却取了一个茧字。
那就让我们一起,冲破这道阻碍吧。
人生不会因为一次选择就崩盘,反而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成就了你。
12
高考结束,我和上一世一样选择在本市读大学。
只是这次,身边多了一个人。
周砚知对电话里的人说,他可以去清北读研读博,但是大学四年他必须留在本市。
渐渐的,我察觉到周砚知的爱慕,明确拒绝了他。
因为我不想嫁进周家,更不希望任何人为了我而改变。
他却说,这是他的选择,与我无关。
四年里,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直到大学毕业,他突然很失落,甚至给我发了他的遗书。
我这才想起,每一次他望向我时的眼神,都像是在告别。
他好像以为自己注定会死去……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陪着他度过了那天。
并没有航班失事,第二天仍旧晴空万里。
他兴奋极了,抱着我的一瞬间,我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周野。
当晚,周野醉醺醺地敲打着我的房门。
他锢住我的手,不停地求我别离开。
这次迎接他的是被花瓶砸破的额头。
周野,如果你再发疯,我会报警的。
他兀地笑了,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
其实他并没有打算对我做什么,我也没有用全力。
他在试探,我在警告。
周野,忘了吧。
那我们的宝宝呢
也忘了吧。
我能感觉到,他曾和我一样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因为他亲自设计了两个房间,截然不同的风格；
从备孕开始就看了无数本和孕妇有关的书籍；
预定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最好的产后修复中心。
人人都说周野爱我。
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们之间有着最严重的问题。
信任。
周野向我道歉后,离开了。
周砚知放弃周氏,只身前往国外。
离开的那天,他给我寄了一封信,信封是红色的。
他说：顶峰相见。
我将信封放进日记本里,在最后一栏写了一个好。
后来,我选择继续考研、考博。
最后留在了本校,做大学老师。
校庆那天,领导让我接待一位神秘的海归企业家。
我到机场举着牌子等候时,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定定站在我面前。
他戴着口罩,狭长的眸子里噙着熟悉的笑意。
吴老师,好久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