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可不容我知晓,身体就跌落在地。
再醒来时,只觉脑袋一阵昏沉。
我发现自己正横躺在大马路上。
脸上干掉的血痂撑得硬硬的,腰部的疼钻着心。
大街上人来人往,脚步匆匆。
刚才还拥堵不堪的街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疏通了。
车辆有序穿梭,仿佛刚才混乱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我吃力地站起身,脑袋还嗡嗡作响。
突然一个激灵,我猛地想起,不远处那个受伤严重、急需救命的孩子。
刚才那人是孩子的家长吗
孩子现在得救了吗
脑子瞬间涌起一连串的问号。
紧跟着,我的目光就开始慌乱地四处搜寻。
与此同时,却惊愕发现。
那本该停在一旁的急救车竟然不见了！
05
难道他们丢下我走了！
我来不及多想,赶忙手忙脚乱地掏出表。
指针显示,我仅仅晕倒了
3
分钟而已！
可这
3
分钟,对那个危在旦夕的孩子来说,每一秒都可能是生死之别。
如果李丽梅是被孩子家长叫走了还好,如若不是,那孩子就......
我心急如焚,像只无头苍蝇开始四处找车。
我率先冲到一位路人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声音都发着抖：请问您看到急救车往哪开了吗有个孩子受伤严重,等着救命啊！
那路人皱了皱眉头,看神经病一样。
不耐烦甩开我的手。
没好气回怼：我哪知道,你一个急救车医生,连自己车都看不住,还在这问别人！
我顾不上他的冷嘲热讽,又奔向另一位路人。
麻烦您,有没有看到急救车开走的方向,一个孩子等着急救,真的耽误不起啊！那人只是瞥了我一眼,一言不发走开了。
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我的心揪成一团。
我跌跌撞撞穿梭在人群里。
终于,在一位好心人的指引下,我看到了那辆急救车。
我拼命跑过去,心想着可算找到了。
只要有车就有急救药箱,说不定孩子就有救了。
当我气喘吁吁赶到急救车旁,透过车窗,看到李丽梅正俯身给一个孩子做心肺复苏。
我心中一喜,激动叫出声：太好了,孩子有救了！
因为,我果真看到了小男孩！
可下一秒我就发觉了不对劲。
我满心以为她急救的就是刚才打电话求助的那个孩子。
可当我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躺在那里的孩子只是轻微擦伤,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在他身上,一点血渍也没有,根本不是大出血！
很快,在他们的交谈中,我竟发现,这孩子竟是医院某位领导的孩子。
我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一次瞬间破灭。
愤怒、失望、无奈一股脑涌上心头。
我呆呆站着,嘴唇张张合合,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本以为误会了李丽梅,还满心欢喜孩子能及时得到救治,可眼前这残酷的现实却让我天上地下,无法接受！
真不知道,那个真正急需救助的孩子,此刻又会怎样了呢......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拉开车门。
冲李丽梅大喊：李主任,那边有那个孩子伤得很重,已经等了很久,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李丽梅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这可是曹副院长的孩子,出了事你负责
我心急如焚：可那边孩子的命也是命啊！都过去这么久了！要不是你,孩子早就有救了！
李丽梅白了我一眼：你别在这捣乱,领导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像是孩子的保姆也在一旁帮腔。
就是,先顾好眼前的。
我看着他们,急得直跺脚,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李丽梅的工作手机响了,她脸色一变,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之后,她看向我,居高临下地说：王月明！这可是院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让我务必照顾好他家孩子,你别再纠缠了。
我仍不死心：李主任,那孩子真的等不起了,咱们做医生的,不能见死不救啊！可李丽梅根本不理会我,继续为领导孩子处理那点轻微擦伤。
周围的路人听到争执,不明所以,竟开始指责我。
这医生真是一点医德都没有,到现场了还想跑。
就是,看人家不严重就不想管了,什么人啊！
我得给他们拍照,查查是谁,让他们医院领导看到,好好引以为戒！
说完,我就无形中开始遭受路人的白眼。
还有人拿出手机对着我拍照。
我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打转。
但我知道此刻不能退缩,我再不管,孩子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李丽梅！你到底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可就报警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我们谁也别想跑！
06
看我不像开玩笑,李丽梅眼角闪过一丝慌乱。
就在她似乎有些动摇的时候,街道突然又陷入严重的交通堵塞。
正赶上节假日,带孩子外出的人太多。
原本疏通的道路瞬间被各种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急救车根本无法再挪动一点儿。
李丽梅见状,立刻又有了借口：你看,就算我想去也去不了,你赶紧闭嘴吧！叽里呱啦烦死了！
我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那距离我们不足
500
米的受伤孩子,感觉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
心中充满绝望和自责。
就在这时,曹副院长也赶过来了。
他目光扫过我带血的额角,皱眉问道：小王,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捂住伤口,喉咙发紧：路上不小心摔的......但是曹院长,我有很紧急的事要汇报......
话音未落,李丽梅突然拔高声调：可不是嘛！曹院长您不知道,她刚才非要下车去买什么菜,说要给住院的母亲炖汤,结果自己摔得头破血流,一点医德都没有！
她指尖戳着我后背,指甲几乎要透过工作服刺进皮肉。
我猛地转身,却对上她眼底的阴鸷。
周围有人交头接耳开始议论。
这种人就是自私自利,什么时候了还总想着自己......
这种时候还想着私事,真不负责任！
我攥紧药箱提手,指节泛白。
李主任,当时是您说先处理领导家孩子的擦伤,可那边孩子已经等了四十分钟！
等四十分钟又怎样李丽梅突然抓起急救记录单甩在我脸上,凑近说。
曹局长一个电话就能让你我滚蛋！
她又压低声音继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想踩着领导上位做梦！
够了！曹副院长终于发了怒。
小王,你说的那个受伤孩子在哪
我急忙想掏出手机：就在前面那个游乐场里面,孩子父亲打电话说他从摩天轮上掉下来,现在......
现在肯定没事了！李丽梅突然抢过我的手机,狡辩道。
不是这样的！我试图夺回手机,却被她狠狠甩开。
院长,我刚才已经去看过那孩子了,那孩子已经被家长带走了,没事了。
李丽梅说得信誓旦旦,可我知道,她一定是怕院长追查,故意撒了谎。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我看见那个孩子了！肠子都流出来了！
说话的是刚才指路的外卖小哥,他攥着头盔的手在发抖。
李丽梅冷笑一声：呦,这是哪儿跑出来个多管闲事的！
她眉毛一挑,阴阳怪气道：你和王月明什么关系啊现在这里狗拿耗子,想讹钱
听到李丽梅这么胡搅蛮缠,当众诋毁我。
我再也顾不得尊卑,冲过去扯住李丽梅的白大褂。
李丽梅！走！我们现在就去现场！最多两分钟就到了！
院长,只要我们过去,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我提起药箱,拽着她就走。
岂料她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的我耳畔嗡嗡响,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偷药箱的小偷还有脸撒泼
下一刻,她就踩着我掉落的药箱锁扣。
院长您看,她全都是说谎,目的就是想私吞进口止血钳！
你！你！你血口喷人！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王明月,刚才你就想偷药,被我制止了,看来你是死性不改啊！
在围观群众倒吸冷气的声音里,我的制服纽扣被扯掉两颗。
这时,急救电话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我颤抖着按下接听键,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炸响。
医生！救救我儿子！他......他不动了！身体都......硬了！
闻声,李丽梅突然抢走手机：这位家属,您冷静点......
可刚说了一句,她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只见她瞳孔剧烈收缩,握电话的手也发了白！
李丽梅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微弱声音,心中莫名一动,总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打电话的人声音怎么跟我老公这么像......
她嘀咕着自言自语。
不会是
07
话音刚落,她的视线就扫到院长孩子在此刻缓缓睁开了眼。
瞬间她就将才有的一丝疑虑抛诸脑后。
脸上立刻换上一副关切备至的神情,亲昵地凑到那孩子身边。
轻声细语道：宝贝,你可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哪里不是舒服告诉阿姨哈,不要害怕,阿姨在呢！
紧接着,她转头恶狠狠地瞪向我。
音量也提高了好几个度。
你们可别被她骗了,这人人品不行。今天上班第一天,就为了表现自己,搞出这么一出闹剧,这所谓的急救根本就是她找人演的戏！
我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辩驳。
李丽梅,你别血口喷人！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说着,我急忙掏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
举到她面前,你看看,这是和孩子父亲的通话记录,每一通都有时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丽梅只是斜睨了一眼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哼,这能证明什么现在随便找个人配合演戏,伪造个通话记录还不容易你就别在这狡辩了。
周围人也几乎相信了她的话。
开始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充满怀疑。
而此时,曹院长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不管怎么样,人命是大事！
我孩子已经没事了,小李啊,你还是过去看看的好！以免耽误了人家！
听到曹院长终于发了话,我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此时,李丽梅这才不情不愿地瞥了我一眼。
行吧,那就陪你走一趟,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跑在前面,李丽梅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刚进游乐场,就看到摩天轮下围了不少人。
我不敢有半分耽搁,拨开人群就冲了进去,李丽梅跟在后面。
医生,你们怎么才来啊！我儿子他......
地上,男人抱着满身是血的孩子哭的声嘶力竭。
哭什么哭,就算孩子死了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可别赖我们医院啊,你听到没......
身后的李丽梅话音未落,就被生生噎了回去。
当她看清地上的人时,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整个人瞬间僵住,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瞪大双眼,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老公！
怎么是你！
08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脚步踉跄地向前挪了两步。
在确定地上浑身是血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时,李丽梅彻底疯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她想法设法耽误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宝贝......宝贝......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孩子,却又像是害怕什么,手停在半空中不住地哆嗦。
丽梅！你们怎么才来啊！我给你打了无数电话都没人接！
你们医院的救护车在路上走了将近40分钟！要是早来一点儿,哪怕两分钟,咱儿子就还有救啊......
李丽梅的老公愤怒捶打着自己的头。
我看着眼前一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突然,李丽梅像是如梦初醒,扑通一声跪在孩子身旁。
双手疯狂地在孩子身上摸索,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儿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呀！妈妈在这呢！
她慌乱地转头看向我,眼神中盛满惊恐与无助。
快......快救救他,求你了,他是我儿子啊！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眶中涌出,她的身体也跟着剧烈抽搐。
她已经乱了分寸,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月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用力地扇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悔恨。
我看着李丽梅惊慌失措、悔恨交加的模样,不知怎么说她！
但救人要紧,我迅速回过神。
李丽梅虽身为急诊医生,此刻却完全乱了方寸,而我作为实习医生,只能硬着头皮立刻打开药箱,开始对孩子进行紧急处理。
孩子的情况万分危急,腹部的伤口鲜血如注,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气息若有若无。
我一边飞速地为孩子止血、包扎,一边大声冲李丽梅喊道。
这里医疗条件有限,赶紧叫急救车回医院,孩子等不了了！
李丽梅如梦初醒,颤抖着双手抱起儿子就往车上跑。
很快,急救车打开车门,我们一同将孩子抬上车。
一路上,李丽梅紧紧握着孩子的手,嘴里不停念叨：儿子,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
她泪汗交织,整个人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
然而,车刚行驶到半路,突然哐当一声剧烈抖动,竟缓缓停了下来。
李丽梅先是一愣,随即疯狂嘶喊：怎么回事为什么停车快走啊！我儿子等不及了！
司机小赵一脸无奈,他惊恐地回头说：李主任,不是我的事儿,是......是咱车没油了......
李丽梅气疯了,她满心都是抢救孩子,却不曾想在这里出了差错！
怎么可能没油你是怎么开车的！
司机嗫嚅着：李......李主任,您早上不是让我抽油给您另一辆车用嘛......
听到这话,李丽梅如遭雷击,瞬间僵住。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错,她确实让抽满了一桶油。
这也是导致车辆暂停的原因！
快......快去加油,快去啊！
李丽梅声音带着哭腔,样子十分恐怖。
司机都差点吓傻了,赶忙下车,一路小跑着去找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李丽梅心上。
好不容易加好油,急救车再次疾驰而去。
可这一路,我和李丽梅都感觉无比漫长。
终于赶到医院,我们火急火燎地将孩子推进手术室。
李丽梅吓傻了,根本没办法给孩子手术！
只能由我和科室另一名医生来。
月明,求你,救我儿子！
进手术室前,李丽梅红着眼求我。
然而,一切还是晚了！
孩子的生命体征直线下降。
我只能出去让他们签病危通知书。
走廊里,在一旁的李丽梅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不！不可能！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伴随一声凄厉惨叫,李丽梅疯狂地捶打着地面。
当初的她有多傲娇,此刻就有多悔恨！
很快,李丽梅的老公也赶到了手术室外。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是李丽梅故意拖延,才延误了孩子的救治。
他气得双眼通红,猛地伸手就朝李丽梅脸上挥去。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那是咱儿子啊,你怎么想的！
听说你是为了救领导的儿子,把咱儿子耽误了,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李丽梅被打得一个趔趄,站都站不稳。
但她仍不死心,眼神闪烁着怨毒。
王月明,你可真行,这时候还告我状！
09
她说完,瞥了我一眼,再次反咬我一口。
老公！是她,是她嫉妒我们有孩子,故意想陷害我！她一直看我不顺眼,编造各种谎话污蔑我！
说着,她手指颤抖地指向我,那模样像我真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我手拿着病危通知书,吓了一跳。
早就听说李丽梅的老公有狂躁症,此刻他听了李丽梅这话,更是怒不可遏。
他一张脸涨的通红,恶狠狠地瞪着我。
那样子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也下意识地护住头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只见有护士站出来神色匆匆地喊：孩子有呼吸了,但情况危急,急需用血！
李丽梅和她老公先是一愣,紧接着都来了精神。
真的吗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李丽梅哭着磕头。
孩子是B型血,你们谁是B型血,赶紧去验血。小护士朝我递过来血袋。
李丽梅老公愣住了。
他挠挠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A型血啊。
李丽梅脸色也变得煞白,嗫嚅着：我......我是O型血。
两人面面相觑,孩子怎么可能是B型血
李丽梅老公眼神瞬间变得狐疑,他一把夺过李丽梅包里的私人手机,疯狂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翻到了李丽梅跟别的男人的暧昧聊天记录,其中还有不少涉及孩子的内容。
好啊你,李丽梅,原来这孩子根本不是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机啪摔在地上。
李丽梅看见事情败露,扑通一声跪下。
哭着求饶：老公,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也是一时糊涂......
但救孩子要紧......
但此刻,她老公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是双眼通红瞪着她,沙包大拳头紧了又紧。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尽管医生们全力抢救,孩子最终还是没能救活。
听到这个消息,李丽梅彻底崩溃了,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而她老公,怒气值也达到顶峰。
我辛辛苦苦养了八年的孩子,竟然是别人的！
这孩子当初还有病,要不是为救这孩子,我妈也不会给他了一个肾,后重感染死了......
李丽梅,你害的我好惨啊！
突然,他像是发了疯一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直直地冲向李丽梅。
李丽梅惊恐地抬头,还来不及呼救。
只见寒光一闪,啊！一声惨叫响起。
下一秒,李丽梅被她老公砍倒在地,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
两年后,我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对生命的敬畏,进入了另一家省级医院的急诊室,并成为了主任。
每次出诊,我都不敢有一秒耽搁。
因为我深知,我争分夺秒争取来的时间,就是打开病人生之门的钥匙。
我时刻提醒自己,绝不能重蹈李丽梅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