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南宫映雪该下山的日子。
她站在毒宗门的大殿前,心里竟有些不舍。
这五年里,她的医术虽不如大师兄武铭赫精湛,但毒术却是通届弟子中最出色的,连师父都多次夸她天赋异禀。
“要走了啊……”她低声喃喃,转身去了学堂和炼药房,一一告别。
午时已到,她整理好衣襟,深吸一口气,走向师父的居所。
邱无欲正坐在案前翻阅古籍,见她进来,抬眸淡淡道:“来了?”
“师父。”南宫映雪跪下,恭敬地行了一礼,“弟子今日便要下山了。”
邱无欲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漆黑的玉佩递给她:“拿着。”
南宫映雪接过,触手冰凉,玉上刻着一只狰狞的蜘蛛——这是万毒门嫡传弟子的信物。
“师父……”她眼眶微热。
“记住,”邱无欲的声音依旧冷淡,“毒术可杀人,亦可救人。你既学了,就要担得起这份责任。”
南宫映雪重重点头:“弟子谨记。”
邱无欲挥了挥手:“去内阁辞别你的师兄师姐去吧,师父一会就到。”
她起身,忍下泪水,看了师父一眼,转身离去。
邱无欲看着南宫映雪小小的背影,想起她在万毒门的这些日子,给自已带来了不少欢乐,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南宫映雪刚走到药阁门口,便瞧见周管家正站在石阶下,背着手东张西望,似是在寻她。
“周叔?”她脚步一顿,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辞别仪式还未开始呢。”
周慕闻声回头,见是她,连忙作揖行礼,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小姐自去拜别毒圣,奴在这儿侯着便是。”他顿了顿,又问道,“可要先让玉儿去帮小姐收拾行李?”
雪儿摇摇头,拍了拍腰间的小包袱:“不用了,周叔,我都已经收拾好了。”她抬头望了眼天色,晨光微熹,山间雾气缭绕,“待辞别会结束,咱们便启程吧。”
周慕恭敬颔首:“是。”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内阁走去,脚步轻快,却又在踏入院门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内阁檀香渐散
--五年光阴,今日终须一别。雪儿进了内阁,才发现众人都已到齐,就差她了。
邱无欲端坐在太师椅上,脊背挺直,双手搭在膝头,面容肃穆。南宫映雪一进门,险些笑出声——师父平日里教她毒术时,不是翘着腿啃果子,就是歪在榻上打哈欠,何曾这般正经过?
正想着,忽听一旁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行拜别礼!”
雪儿侧眸一瞥,是景岚。
这个景岚,谁也不知道他姓什么。据说是师父五年前外出采药时,在崖底救下的。当时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醒来后却连自已是谁、被何人追杀都记不清了。师父见他无处可去,便留他在身边,取字“景岚”,平日炼药时帮着递个药材、扇个炉火,倒也勤快。
众人都鞠躬作揖行了拜别礼,可是却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走,许是都不舍得离开。
这时师父说:该传授的早已授过,请各位谨记于心,我所教你所学皆是救人之用,倘若有违此道,他日必不可留你。
众人齐声答道: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邱无欲道:“上前来,伸出右手”。
只见众人都上前一步,伸出手掌,邱无欲抬手间,每个人手心都有一道毒痕,大家不解的看着,“毒痕已生,生死自负。”
“走走走,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走,给我挪地”。邱无欲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他的神情中看不到任何的不舍。
众人三三两两离去,唯独武铭赫和南宫映雪仍站得笔直。待殿内人走得差不多了,邱无欲--也就是江湖人称“毒圣”的邱无欲--立刻原形毕露,一个胳膊肘撑在桌上,懒洋洋地把玩起他那支从不离身的墨玉箫。
“师父~”南宫映雪笑嘻嘻地上前,熟练地执壶斟茶,“这半刻钟可把您累坏了吧?赶紧喝口茶歇歇~”。
“噗--”景岚连忙用袖子掩住嘴,肩膀不住抖动。一旁的武铭赫也低下头,唇角微扬。
邱无欲气得直瞪眼。他平生最烦这些繁文缛节,今日为了这拜别礼强撑了半刻钟的庄重,结果被这小徒弟无情拆穿。放眼整个江湖,也就这丫头敢这么开毒圣的玩笑。
“你、你这孩子真是...”邱无欲接过茶盏,手指都在抖,“就不能给师父留点情面?赶、赶紧走!一天天的吵死我了!”
南宫映雪立刻凑上前,拽着师父的袖子晃啊晃:“师父~我这不是舍不得您嘛~”
“去去去!”邱无欲甩开她的手,故作嫌弃地挥手,“你和你大师兄都快把我毕生所学挖空了,还想怎样?我还混不混江湖了?”
邱无欲越想越气,直拍桌子:“你们两个!一个闷声不响偷学,一个叽叽喳喳明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景岚默默递上一块帕子:“师父,擦擦汗。”
“还是景岚懂事!”邱无欲接过帕子,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刚才是不是也在笑?”
景岚面不改色:“弟子不敢。”
南宫映雪趁机把一个小包袱塞进师父怀里:“师父,这是我给您配的安神茶,熬夜炼药时记得喝~”
邱无欲低头看着包袱,突然不说话了。半晌,才闷声道:“...路上小心。”
“知道啦~”南宫映雪后退三步,和武铭赫郑重地行了个礼,“师父保重,弟子走了。”
转身时,她悄悄抹了抹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