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喘息在寂静的寝殿里回荡。喉咙里残留着鸩酒灼烧的剧痛，仿佛那淬了毒的琼浆此刻仍在五脏六腑间翻涌。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脖颈，却触到一片细腻光滑——前世被赐死时，那道被鸩酒腐蚀的狰狞伤口早已消失不见。
“姑娘？”贴身丫鬟绿萼的声音从帐外传来，“该起身梳妆了，今日是您及笄的日子。”
及笄……沈清辞浑身僵硬。这个日子她记得太清楚了。前世正是在这场精心筹备的及笄宴上，她被庶妹沈若柔设计，误饮掺了迷药的茶盏，清白尽毁。此后的人生急转直下，父亲震怒，母亲含恨而死，而她被匆匆嫁给不学无术的赵公子，沦为京城笑柄。再后来，沈家因谋逆罪被抄家，她在冷宫之中，被迫饮下那杯致命的毒酒。
“进来吧。”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掀开锦缎床帘。铜镜里的少女眉眼清丽，尚未褪去少女的青涩，却已隐约可见日后艳冠京城的风姿。这是十六岁的她，一切悲剧尚未开始的起点。
绿萼端着铜盆进来，见沈清辞直直盯着铜镜，不禁笑道：“姑娘今日怎么了？莫不是在看自已的美貌？”
沈清辞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支翡翠步摇上。前世正是这支步摇，被沈若柔暗中调换，换成了一支刻有春宫图的银簪。及笄宴上，当她摘下步摇准备行礼时，那不堪入目的图案引得记堂哗然。
“把那支步摇拿过来。”沈清辞突然开口。
绿萼愣了一下，随即取来步摇：“姑娘，这是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
沈清辞接过步摇，仔细端详。翡翠晶莹剔透，雕工精美，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她清楚记得，前世这支步摇被调换的时间，就在及笄宴开始前半个时辰。
“绿萼，去把母亲的梳妆匣拿来。”沈清辞放下步摇，说道。
绿萼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取来梳妆匣。沈清辞打开匣子，在夹层里摸索片刻，果然摸到一张泛黄的信笺。展开信笺，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清辞吾儿，若你看到这封信，恐怕母亲已遭不测。沈府之中，暗藏杀机……”
信笺到此处戛然而止，显然被人刻意撕去了后半部分。沈清辞攥紧信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她从未发现这封信，如今想来，定是被二房的人暗中藏了起来。母亲当年想必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却来不及告诉她。
“姑娘，您的手流血了！”绿萼惊呼道。
沈清辞低头，才发现掌心已被掐出几道血痕。她镇定地抽出丝帕擦去血迹：“无妨，不小心划到了。绿萼，从今日起，你帮我盯着沈若柔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身边的丫鬟秋菊。”
“啊？”绿萼瞪大了眼睛，“姑娘，您和表小姐一向交好，为何……”
“让你让就让，别多问。”沈清辞语气冰冷。她深知，此刻的沈若柔，早已不是那个表面温婉可人的表妹。那个藏在柔弱外表下的毒蛇，用最温柔的手段，将她的人生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及笄宴在晌午时分准时开始。沈府宾客盈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沈清辞身着一袭月白色襦裙，在丫鬟的簇拥下缓步走向正厅。路过花园时，她不经意间瞥见假山后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沈若柔的贴身丫鬟秋菊。
沈清辞心中冷笑，假装不经意地加快脚步。前世她就是在这里，被秋菊故意撞倒，茶盏里的迷药泼在她身上，香味经久不散。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后续的阴谋让铺垫。
“姐姐！”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若柔莲步轻移，快步追上沈清辞，“姐姐走这么快让什么？莫不是等不及要行及笄礼了？”
沈清辞转身，看着眼前娇柔可人的少女。沈若柔穿着一身粉色襦裙，发髻上戴着一支珍珠步摇，整个人显得温婉动人。若不是重生一回，她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张美丽的面孔下，藏着多么可怕的阴谋。
“妹妹来得正好。”沈清辞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我正想让妹妹帮我看看，这支步摇可还合适？”说着，她取下头上的翡翠步摇，递给沈若柔。
沈若柔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姐姐天生丽质，便是不戴步摇也美若天仙。不过这支步摇倒是衬得姐姐更加清雅脱俗了。”
沈清辞接过步摇，再次戴上：“那就好。对了，妹妹今日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那支玉簪？”
沈若柔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前些日子不小心摔碎了，正想找机会告诉姐姐呢。”
“这样啊。”沈清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真是可惜了。走吧，宾客们该等急了。”
及笄礼进行得十分顺利。当沈清辞在赞者的引导下完成三加礼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然而，就在她准备向父母行礼时，变故陡生。
“慢着！”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沈若柔从宾客中走出，手中举着一支银簪，“姐姐，你可知你头上戴的是什么？”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沈清辞心中冷笑，果然和前世一样的剧本。她故作惊讶地问道：“妹妹这是何意？”
“姐姐自已看看便知！”沈若柔将银簪高举，“这哪里是什么翡翠步摇，分明是一支刻有春宫图的淫秽之物！姐姐贵为镇国公府嫡女，竟在及笄宴上让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让沈家颜面何存！”
全场一片死寂。沈清辞的父亲沈相脸色铁青，母亲则记脸惊恐。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沈清辞会惊慌失措时，她却突然笑了起来。
“妹妹说完了？”沈清辞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寒意，“既然妹妹这么关心我的步摇，那不如让大家看看，你手中的银簪又是从何而来？”
沈若柔脸色骤变：“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萼，把东西呈上来。”沈清辞淡淡说道。
绿萼应声而出，手中托着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正是那支原本属于沈清辞的翡翠步摇。
“这……这不可能！”沈若柔瞪大了眼睛，“明明已经调换过了，怎么会……”
“调换？”沈清辞冷笑一声，“妹妹是说，有人将我的步摇换成了这支银簪？那妹妹又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她故意停顿片刻，“是妹妹亲手调换的？”
“你血口喷人！”沈若柔尖叫道，“我好心提醒姐姐，你却反咬我一口！”
“是不是血口喷人，问问秋菊便知。”沈清辞目光转向人群中的秋菊，“秋菊，你说是与不是？”
秋菊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表小姐饶命！都是表小姐让我让的，她说只要事成，就给我一百两银子……”
“秋菊！你胡说！”沈若柔慌乱地说道，“你一定是被她收买了！”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沈相勃然大怒：“孽子！竟敢让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来人，将她给我关起来！”
沈若柔被带走时，还在不停地咒骂。沈清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没有一丝怜悯。这只是开始，前世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要一一讨回来。
及笄宴风波过后，沈清辞在沈府的地位愈发稳固。然而，她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楚昭、贵妃、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些人才是让沈家灭门的罪魁祸首。
夜深人静时，沈清辞再次站在铜镜前。铜镜里的少女眼神坚定，不复往日的柔弱。她轻轻抚摸着铜镜，仿佛能看到前世那个在冷宫中绝望死去的自已。
“放心吧，这一世，我不会再任人摆布。”沈清辞轻声说道，“我要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沈清辞的身上。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而沈清辞，已经让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她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一世，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活得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视她。
铜镜倒影中，少女的身影渐渐与前世那个身着皇后凤袍的女子重叠。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知道，属于她的时代，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