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莅阳长公主独女赵元歌,被皇上赐封号长乐郡主。
爹爹是过气的新科状元,被母亲瞧上面容相似白月光选为驸马,可他性子太过软弱常被母亲嫌弃。
母亲权势滔天,谁人不知陛下对这个长姐宠到骨子里,并将母亲的白月光裴子幕,赐给母亲做面首。
吩咐王仁村,做出一对精美绝伦的琉璃盏,送给他当生辰礼。
琉璃盏送来的那天我失踪了。
失踪前我与裴子幕擦肩而过,他意味深长的斜了我一眼,不料几年后我被王仁村做成人皮灯笼,献给母亲。
母亲看见灯笼上的人皮,有一朵她亲手纹上去的昙花暴怒!
我猛然惊醒,手里正握着断肠草,重生在临死前一天。
1.
爹爹救我!
昏迷前我无助恐惧的声音在悬崖下颤抖地响起。
睁开眼看见一对老农夫妇的脸,凑在我眼前试探开口:
月娘你醒了身上可还疼大夫说你恐有失忆,除了头伤得重,其他都是皮外伤,你昏睡数日可有哪里不适
我头…疼!月娘是谁你在叫我这是哪我满脸疑惑。
挪动了一下身子,全身像针扎一般疼,头上绑着白色纱布还透血。
我觉得脑子像炸开了锅,什么都想不起,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农妇一边给我喂药,睫毛微颤:月娘你当真想不起我们是你爹娘吗说完松了一口气。
月娘你就是从小体弱多病,还爱往外面跑,这次不知你跑出去,怎的摔砸在悬崖下。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脑子像卡住了一般:你们真是我的爹娘吗我是你们的女儿月娘吗
农夫心虚的拿起锄头准备出门:
那是自然,你还有个哥哥,一直在考秀才,你晚上就能看见他了。说完就慌张极速的走出门外。
入春多雨,春雨连绵本来回温的季节又降了几分,一养伤就是月余,农妇一家在村里最不起眼的角落。
我身上的伤也见好了,无事就出门随意走动。
惹得村民驻足观望。
一些丑态百出的村民打趣:月娘,你失踪这么久,回来怎么变得漂亮了
我怀疑她不是月娘,听说前几年她家早把月娘卖了!
不是的,我听说是被老王头失手打死了!
可不是吗这样谪仙般的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我们村的
那些森冷,猥琐的眼神不停地在我身上扫视,我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迷茫又无助。
每每吓得我落荒而逃。
一天雨夜,我被惊雷吓醒,起床去倒水,路过主屋看见微弱的灯光下三个人影。
农妇语重心长对她儿子说:富贵,月娘是我们救的,她该报恩!你也不小了。
没错!你娘说的对,明日你就去生米煮成熟饭,我们早点抱上孙子,等日后你考上了秀才让她做妾便是。
啪搭——,惊慌之下,我手上瓦制的杯子应声而落,碎了一地。
果然都是假的,逃….必须逃出去。
屋里三人听见声音,急忙跑出来看见我已经奔跑在雨中。
随即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满身污泥,农夫顷刻间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提起。
不屑地瞄了我一眼,怒道: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们也不隐瞒了,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家给我们生个大胖孙子,不然······。
意味不明的看向我的脸。
农妇打来热水让我洗了澡,将我和她儿子一起关进了房间。
我羸弱地缩在床角,胡乱找来了一把剪刀对准他,只要他过来我就准确地刺过去。
你不要过来…..大哥,放···过我吧!你是好人,你饱读···圣贤书,等我找到家人,我会好好报答你们,别碰我!我急的都哭了。
身材略显魁梧的王富贵是个没头脑的,什么都听父母的温吞性子,但终究也是对我起了歹心。
他蹙眉顿了一下:不行,你给我当娘子我也是很满意的!
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剪刀扔在一旁,微弱的烛光像我今夜的命运。
我声音哽咽,心如死灰地抬眼对上,压在我身上的男人讽刺地咧了咧嘴: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气的他越发卖力在我身上肆意凌虐。
第二天,我的衣裙染满了鲜血,腿都合不拢,下不去床。
送饭菜进来的农妇扫了我一眼:既然开了荤就别害臊,勤快点抓住自己的男人,早日生个孩子也有个盼头!
我紧握拳头,不甘心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等她走后一把打翻了饭菜,我宁愿饿死。
从那之后我一直被关在西屋,每天被她们灌下各种偏方说是‘助孕’。
王富贵勤快地夜夜都来。
2.
第一次怀孕是三个月后,我还未及笈,许是年龄小亦或是王富贵来的勤,小产了。
第二次是半年后,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他们终究觉得是我的问题,对我越发肆无忌惮又收了村里王三叔的钱。
他们尝到了甜头,为了在村里过得体面些。
和谐共处的村民们,有钱的给钱有力的出力,将我看得死死的出不去村子。
夜夜都有村民进入我的房间,他们全村上下一心将我锁死在这里。
农妇一家得了好名声,钱也挣了,活也有人干,我成了招牌。
第七次流产后是我及笈那年,生下了一个男孩王小宝,是全村的希望,也不知道谁是爹。
我才被允许出那个房间,行动依然有人时刻盯着。
村里人都将王小宝,捧在手里呵护长大。
在王小宝刚会说话的年纪,第一句就是:你不是我娘,你是村里的头牌,你不要脸!脏。
他恨我,拿起刀子扎我,我如同死尸一般没有和他计较。
村里人见了还夸我懂事。
当我身体恢复一些力气时,竟然在一处偏远的山脚下看到了断肠草,我认得,可我不知是怎么认识的。
整个村落善做灯笼,为皇家或是各地客商提供。
而我被困在村子的最西边,农妇一家恰巧是不会手艺活的,以前备受排挤,救了我当招牌,才在村里有了些许地位。
全村三十几户人家,手艺人为多数,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做得最好的灯笼都是由村长献给皇家,以图护佑。
就是凭着这手艺王仁村,和谐又骄傲又放肆,坏种一窝。
我的公主母亲派人,在外寻找好几年无果放弃了,我的失踪并没有影响她的日子。
只有我那软弱可欺的爹爹,还在不死心地派人寻找。
灯下黑的道理,母亲从未找过帮她做灯笼的王仁村。
只因她的子幕格外喜欢灯笼。
王仁村也会偶尔给公主献去,新设计的灯笼讨得一些奖赏。
我只想逃出去找我的亲人。
平时他们把我当作烟花巷的妓女,这种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我将断肠草熬鸡汤,煮给她们一家喝。
却被村长发现,将我剥皮拆骨,用我背上的皮做了一盏上好的灯笼。
3.
临死前我想起了一切,我是大周的长乐郡主,我的身份高贵又显赫。
可惜什么都来不及,我被灌下有断肠草的鸡汤。
只惊恐地感觉到肚子被锋利的刀划破皮肤,取出一根根肋骨,掏出心脏,生命流逝。
村长将我做成人皮灯笼,献给了长公主的面首裴子幕。
裴子幕看着格外漂亮灵动的灯笼爱不释手,提着去了公主寝屋。
殿下,你看这是我新得灯笼,是不是漂亮极了,是用美人皮做的呢!
裴子幕邪魅又磁性地声音听得母亲心里一酥,慵懒地眼神看向裴子幕手上的灯笼。
她旋转灯笼看见一朵醒目的昙花,瞬间脑子嗡的一声,手指尖颤颤巍巍指向那朵盛开的昙花,上下牙齿也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话。
好半晌才平静一些:来….人…..啊,叫驸马来!
爹爹匆匆忙忙赶来,不知母亲近日是否情绪不佳,还是又要因为我的失踪发难于他。
惴惴不安的来到母亲身边行礼,看见神色复杂的裴子幕,心里更是一紧。
还没来得及多想,母亲提着灯笼凑到爹爹跟前,声音颤抖:
你仔细看看….看看这花是不是当年我亲手纹在元歌背上的花
闻言爹爹一愣,额头细密的汗珠涌起,心跳的声音好似打鼓,拿过灯笼仔细端详。
时间像是静止的树叶,风轻轻一吹就会晃动整个大树。
咚咚咚…..爹爹吓得后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手也不听使唤哆哆嗦嗦指着那花:是…..元歌…..是…..你当时刻的花!
爹爹地哭声如雷声般响起,唤醒了母亲的理智。
是谁敢害我女儿……本宫要他偿命,来人啊!给我查….彻查到底…..一个都不能放过。
母亲双手捧着灯笼,一下像是苍老了十岁。
爹爹也爬到母亲身边和母亲一起抚摸灯笼上的人皮。
我的孩子啊你是爹娘的明珠,是谁胆敢害你啊!失踪三年多等来的是你…你让我们的心如何受得住啊!
裴子幕无声无息地退出寝殿。
母亲的对我的宠爱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
我的灵魂看见整个公主府挂上白绫,全府哀悼。
幼时吃百家饭长大的爹爹,从不忤逆母亲,一直疼爱母亲的男人,竟与嚣张跋扈的母亲发生争执,互相辱骂。
4.
我惊醒在房间里,床塌下是我藏着今天采摘的断肠草。
计划明日我来烧饭将药熬进锅里,毒死这一家人。
在我失忆的这几年真是继承了爹爹的软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屈辱。
上天待我不公,让我重生在临死前一天。
身上的种种让无法我平静。
害我摔下悬崖失忆的人是谁我该如何安全的逃出去回家。
既然重生让我醒悟,我就该学会母亲的杀伐果断。
听闻村长的儿子考上了秀才,今夜会在村里办一场盛大宴会,每家人都会去祝贺一番。
农妇一家都去了,除了我,她们又将我锁在房里。
等她们走后我鼓起勇气,拆下床上木块砸烂了房门,瘦小的我从狭小的门洞爬了出去。
我拿着切好的断肠草。
偷偷摸摸来到宴会的厨房,趁她们不注意,丢进了锅。
众多村民都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厨房村妇们都在热火朝天地做饭。
我蹑手蹑脚来到酒缸旁边,搬走。
宴会上村长义正严辞,表达自己的喜悦,与大家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呕吐,大家都以为喝多了。
我没闲着,我提着酒缸一家一家泼了酒水,点燃了房屋。
你家是不是着火了一个村民精神恍惚地对旁边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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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才着火了!哇….吐了一地。
家家都开始燃起熊熊烈火,宴会上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倒下。
现场顿时混乱起来,男人们都喝过酒,也喝过汤,几乎没有清醒的,妇人孩子混乱一团救火又救人。
火光冲天,尖叫四起,哭声震耳欲聋,我平静地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王三百这个男人曾经欺辱过我,王五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也曾上过我的床,王麻子打了我五个耳光,王金两….这些叫的上名的,还有那些叫不上名的曾经全都…..
我心慌手抖地拿着刀抹了他们的脖子。
住手啊!你个贱蹄子,恶毒的女人,竟敢杀人放火烧村!你也活不了!
我转头,鲜红的血洒在我破烂的衣衫上,猩红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几个被火围住的妇人,看样子她们临死挣扎罢了。
整个村庄今夜将会化作灰烬。
我看向她们冷漠开口:你们这些帮凶……没有人无辜,这个村里用过多少人皮做灯笼,你们心里清楚。
她们一边哭一边捂着口鼻四处躲避火光带来的灼烧。
我如同杀神一般扫视全村漏网之鱼,如鹰的眼睛找到几个受伤的未死的残废,男女老少通通杀了。
余光瞥到了一个小孩身上,正是王小宝,如惊弓之鸟地躲在角落里,满脸泪痕恐惧地看着我。
我看向他,温柔地笑了,轻声地呼唤他小宝,到娘亲这里来好吗
他许是害怕极了,躲在角落一动不动,小脸被火烤的滚烫通红。
京城的官兵终于发现了火光冲天的王仁村。
一群衙役提着水桶,披着湿布浩浩荡荡地赶来救火。
我将吓得懵圈的王小宝搂在怀里,安抚了好一会。
不远处的房梁因火而断尽数化为齑粉,提刀抹了亲儿子的脖子。
王小宝稚嫩的脸上还凝固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住手….怒吼的衙役看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王小宝倒在了血泊里。
5.
一群衙役展开搜救,最后除了我无人生还。
我从小锦衣玉食。
何故受如此委屈,我邪魅一笑:来的正好!本郡主为民除害,乃大功一件。
恢复记忆后我背景强大,有何可怕。
一群衙役将我押送至京兆府邸,一声声威武…..吵得我耳朵疼。
堂上的大人,随手一拍:堂下罪妇纵火行凶,杀戮村民,罪大恶极,还不跪下!
我嘴角微微向右一勾让我跪,你资历不够!
在场所有人的眼神充满困惑和愤怒。
场外的百姓纷纷指指点点。
好猖狂的女人,听说杀了整个村,是个狠角色啊!
可恶!还有没有王法了王仁村可是京城外数一数二的村子,竟然被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女人屠村了,此女罪大恶极,当午门斩首。
大人定要秉公执法,严惩不贷。
啪——-
肃静大人震慑全场。
我拉过椅子,大摇大摆地坐下了。
通知公主府吧!就说长乐郡主回来了!
闻言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无不惊讶!
大人面色一怔,随即又恢复如常,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来人,去公主府送信。
当官的谁不知道,我母亲不能惹,她是京城出了名的刁蛮公主,残暴任性,皇帝舅舅更是偏心于她。
不久后,管家杨伯和爹爹带着几个家丁火速赶来。
爹爹胡子上还沾着馒头屑,嘴里哈着气。
我整理了一下仪容,知女莫若父。
爹爹拉着我看了一圈,眼眶微红:疼吗瘦了!也长高了!
快回去通知公主!这次是真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叮嘱报信的家丁。
我委屈的趴进爹爹的怀里抽泣的不行。
管家和家丁也甚是欣喜。
不久后母亲摆着仪仗队,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参见莅阳长公主!
从娘亲进来的那一刻,我就飞奔过去扑到她怀里娘亲…..孩儿好想你。
我的儿….真的是你!
走….母亲接你回家!
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我坐着母亲的轿辇回到公主府,这次我看见的不是处处白绫,而是喜气的红色一片。
路过门口时,低头行礼的裴子幕,墨发垂落在他耳边,额前的碎发遮光,暗影里的眼眸深邃无边。
6.
回来才知道,爹爹在府里的日子极其不好过。
就连母亲身边的丫鬟,都能对爹爹吆五喝六。
而我的丫鬟小喜也跟着我当年一起失踪了。
裴子幕曾是太傅之子,年幼时与母亲青梅竹马。
西夜国和亲公主到来看中了,彬彬有礼学识渊博的他,那时的裴子幕为了家国大义,义无反顾的和亲他国。
从此与母亲相隔万里。
后来母亲看上爹爹和他相似的脸,和一样会读书的文雅气质招了驸马有了我。
爹爹毫无背景家底,惶恐的一步登天,对母亲是言听计从,呵护备至,因陛下和爹爹的宠爱。
纵的母亲目中无人,骄纵跋扈。
直到五年前西夜国公主离世,没有子嗣的裴子幕,因父病危回到大周伺疾。
太傅死后裴子幕无依无靠无官职,陛下便将他赐给母亲当面首养在家中。
元歌,你先回房间好好洗漱一番,等会母亲为你接风洗尘。母亲温柔地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府里熟悉的丫鬟婆子好像都换了一批。
沐浴时,两个丫鬟在我身边伺候,我有些局促地不想让她们看见我身上的伤痕。
让她们在外等候,出来时我穿上了以往锦绣的罗裙,头上戴着精美华贵的珠钗,略施粉黛看见镜中自己恍如隔世的脸。
你们叫什么名字,来府里多久了我抿了抿口脂淡淡地问。
奴婢叫善儿,她叫惠心。我们是去年子幕君买回府的。名叫善儿的规规矩矩地回答。
裴子幕的手伸的这么长,都快掌控全府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企图
我想破脑袋也不能确定我的遭遇,是否跟他有关!
郡主,长公主她们已经在膳厅等你了!
母亲坐在主位,一脸温柔敦厚地模样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我的元歌回来就好,安全的回来就好!
坐在母亲身边的裴子幕,微微向我点头,眼神依旧冷淡似笑非笑:恭喜郡主平安归来,一家团圆。
我看着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房间感觉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母亲拉着我的手,温柔地告诉我:你放心,京兆府邸那边已经帮你处理了!王仁村敢关押我女儿!是本宫下令屠的!一个活口不留。
对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可怜的孩子,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得如此成熟寡言。
爹爹在一旁终于敢插一句:是啊!元歌以前多么良善爱笑,快乐的像个小精灵在我们身边。
爹娘一直在我耳边安慰,追问我这几年的经历。
我屏退左右,想让裴子幕也下去。
母亲却拦住我说:你裴叔叔不是外人!家里的事不用瞒着他。
我看了一眼父亲神色如常,看来爹爹已经习惯母亲偏心眼的行为。
7.
我将一切经过给父母娓娓道来。
留意看了裴子幕的神情,中途讲到村长时,他脸上有了细微起伏。
父母脸色倒是随着我的讲述不断变化。
当我说完,母亲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犹如刀剑一般,瞳孔骤缩,仿佛聚集了全身的怒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碗筷都跟着颤抖。
春雨….此事你亲自负责去给我调查,当年郡主失踪的原由,细查王仁村十年的对外关系!
本宫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另外将王仁村给本宫夷为平地,所有尸体不许安葬暴尸荒野,昭告天下谁敢阻拦就是与本公主为敌。
听得我和父亲浑身一震。
爹爹硬着头皮说:要不你还是去给陛下说一声,省的那些大臣又要参你。
本宫做事要你教母亲一个狠厉地眼神吓得爹爹脖子一缩。
只有裴子幕面不改色的在一旁,柔声劝慰母亲:殿下莫恼!我已经叫人去禀明陛下了!
此外母亲的名声越来越难听。
一日我与管家杨伯闲聊,得知裴子幕这几年把母亲哄的越来越依赖他。
杨伯,你去外面帮找几个可靠的人,去打听一下裴子幕在西夜国生活的细节,不要走漏风声。我悄悄吩咐杨伯。
杨伯担忧的告诉我:是,郡主,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爹爹吧!这几年他在府里,如同摆设,万一哪天公主不念旧情了….!
自我出生杨伯就在公主府当管家,是皇帝舅舅派来的可靠之人。
一日我去找母亲,她正和裴子幕有说有笑,而我一进去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原来裴子幕不喜欢我,以前我竟然没发现。
母亲,今日我想和爹爹一起去吃云水斋的烤鸭!你们去吗
母亲看了一眼裴子幕说:我们就不去了!你带上管家他们一起去吧!人多安全。
是,多谢母亲!我倪了一眼裴子幕,发现他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和爹爹还有杨伯进了二楼的厢房,遣散了丫鬟和随从。
没想到杨伯找的是皇家暗探,一个精明能干的黑衣人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
参见郡主,见过驸马爷。
我们仨都坐下了,点头示意他也坐下说。
墨七,别整这些虚礼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郡主吧!
看来杨伯跟这个墨七很熟。
是,这些是属下找来的一些画像,和一些信件。你们可以先看看,属下再讲。
我们拿过东西仔细看起来,这些多数都是母亲少女时的样子,还有一些他们来往的书信。
8.
我拿着画像询问:这些都是裴子幕画的
没错,裴大人刚去西夜国的时候,很想展现他的文韬武略,和西夜公主也是伉俪情深,可惜他的才能一直得不到重视。
后来常与西夜公主吵架,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中途小产了,也是因为她们发生争执。
之后她们就没再有孩子,感情也越发不和,西夜公主发现裴大人与长公主有书信,和一些画像,两人大吵一架后,西夜公主到处招揽幕撩男宠。
我拿着母亲的画像说一直自视清高的裴子幕肯定接受不了!
估计他是因为自己没能有孩子,才不喜欢我的
我愣了愣神:你继续说!
其实裴大人很有担当,尽职尽责地爱西夜公主,虽然他们感情路很是坎坷,他曾动手杀过几个男宠和幕僚。
西夜公主大怒,将他囚禁在五元之笼,受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的刑罚长达三年之久。
爹爹插嘴道:这恐怕就是裴子幕性情大变的原因吧!
杨伯也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说:这些事情一点都没传过来,我就是纳闷原来那个霁月清风的少年,回来之后变得清冷腹黑。
因为我看了这些信件,就像老友正常问询,母亲和裴子幕的联系从未逾矩。
我眉头紧皱:还有吗
墨七喝了口水继续讲:后来西夜公主病重,将他放了出来,他们好似都有些后悔以往的冲动,再之后西夜公主去世,裴大人回来伺疾。
回到公主府时已经有点晚了。
在酒楼时我也让墨七帮忙查探关于小喜的踪迹,看看她还是否活着。
因为我确定只有裴子幕有动机害我和爹爹。
如今爹爹的地位威胁不到他,所以没有性命之危。
不久后,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裴子幕愿意来给母亲做面首的原因,墨七传来消息小喜还活着。
但是已经疯了。
不管怎样我都要去看看。
我们偷偷前往小喜的住所,破旧不堪,有个大娘在照顾她。
小喜看见我就一直傻笑,眼神带着迟疑呆滞。
我给了大娘几片金叶子,托她找个好郎中给她治病。
回到府里闷闷不乐,数日后母亲贴心的发现我的情绪不好,来关怀我。
元歌,下个月母亲带你出去游玩,我们先去寒山寺烧香,再去望月湖赏景可好
母亲慈爱宠溺的眼神快要滴出水,我扑进母亲怀里抽泣,一时说不出话来。
无妨···无妨,你的事情都过去了,没人会提起,你依然是娘亲的宝贝女儿,大周的长乐郡主。
我去让你裴叔安排一下出游行程。
我本想阻止母亲与裴子幕接触,可是又说不出什么理由,索性闭了嘴。
万一裴子幕有什么不轨,我也能不打草惊蛇抓到证据。
到出游的这天,母亲看在我的面子带上了父亲一起,一群人浩浩荡荡出行,这些都是裴子幕安排的。
出了京城来到寒山寺脚下,每日裴子幕都和母亲宿在一起,形影不离。
马车外一阵兵荒马乱。
保护公主,保护郡主,有山匪作乱·····
我担心爹爹和母亲的安危,外面刀光剑影,咻——一把羽箭射进我的马车,从我脸庞划过。
与其这样不如和父母死在一块。
我跌跌撞撞,跳下马车:娘亲,爹爹,你们在哪儿
受惊的马拉着马车已经横七竖八,爹爹和母亲已经下车躲避,一群侍卫将她们护在身后,裴子幕在一旁指挥。
母亲看见我向她们走去,向我身边几个侍卫吩咐。
保护好郡主,回去有赏!
在我离父母只有三步远的距离,一把羽箭飞射而来,我迟疑在原地忘了挪动脚步。
母亲满脸惊恐飞速赶来将我护住,爹爹瞳孔骤缩,眼白部分充血发红,一把将我和母亲护在怀里。
爹爹··爹爹,你中箭了!来人啊···
母亲也如凝固般僵直,嘴唇颤动:书禹····
9.
我们几人,将躺在地上的爹爹扶起,背部的箭矢穿透至胸口,嘴角不断溢血。
我同母亲跪坐在爹爹身旁,捂着他流血的伤口。
母亲声音哽咽:御医呢在哪裴子幕你怎么安排的
此时裴子幕已发完信号弹,我们这边的暗卫也及时出现,形势急转。
山匪们节节败退,有逃走的也有被俘的。
这次我们损失惨重,马车坏了两辆,车轱辘都散架了,银钱也丢失了一些,死了十几个侍卫,还有一些受伤的,爹爹也身受重伤。
我们忧虑凄楚的来到寒山寺,客房落脚,已没了早日的光鲜。
爹爹已经昏迷不醒,御医准备着手拔箭。
我和母亲双手紧握,互相搀扶站在一旁紧盯着御医的一举一动。
公主,驸马体弱,微臣拔箭之后恐他受不住。
闻言我和母亲都沉默了,不知如何是好
爹爹迷糊的声音响起:元歌,不要伤心,人固有一死,爹爹不悔。
我和母亲赶紧扑到床边。
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扶母亲额间的碎发。
莅阳,书禹此生有你和元歌很幸福,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认识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母亲眼皮沉重,身体微微前倾,握住爹爹的手。
说什么傻话,本宫不会让你死的!
御医,你治不好驸马,也别活了。
御医惊恐的领命。
半夜我刚洗漱完,传来了爹爹的死讯。
我闻之噩耗飞快向爹爹房间跑去,余光瞥到了裴子幕的衣角。
转头跟了过去,寺外隐秘的柳树下我看见他与一个山匪头子见面。我心跳如雷。
裴大人,咱们这戏演的有点过了,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怎么算
果然有猫腻,我转身回去唤醒刚睡下的母亲。
你爹爹怎么了我来不及解释为母亲披上黑色斗篷,拉着她出门。
月黑风高,寂静一片,我与母亲轻手轻脚走向裴子幕的密谈之地。
裴·····我赶紧捂住母亲的嘴,躲在一块石碑后,示意她别说话。
那边好像发生了争执。
在月光下一袭白衣翩翩的裴子幕恼怒道:我让你们杀了赵元歌和赵书禹,你们险些伤了公主,还有脸跟我谈条件
放心,那一箭驸马爷是活不了的,你不就是想独享公主一人嘛,至于赵元歌那样的破鞋,竟然能从村里逃出来。
我就有办法让她在死一次,你答应我们的报酬,可一分都不能少。
他们再次低头密谋,我们听不见了。
我牵着有些发懵的母亲来到爹爹房间,御医已经跪在一旁。
公主饶命!微臣尽力了,驸马实在是····
我们略过御医,蹲在床边,看着爹爹离开时安详的脸。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回忆就像潮水涌入脑中,爹爹循循善诱教我的模样,写字的模样,为我推秋千的模样·····。
母亲在一旁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她的记忆里都是爹爹年轻英俊的样子,为母亲写上一些酸儒的诗句,为母亲画额间花钿,温柔的给母亲做喜欢的小玩意。
曾几何时爹爹与母亲也是让人不羡鸳鸯只羡仙的存在。
从裴子幕的到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10.
我们安顿好父亲的遗体后,在寺庙为他诵经祈福,方丈亲自带人超度。
回府后,杨伯带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小喜的病好多了,能认识人了。
母亲回来后有意的疏离裴子幕,于是我天天缠着母亲。
一日我借着出门采买,拉着母亲出去逛街,来到小喜的住所。
从小跟在我身边的小喜认出了我,兴奋的上前行礼。
我们寒暄一阵坐下。
小喜当日我们失踪前,你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你又是如何流落至此的。
我一脸疑惑地想弄清楚。
郡主,当日我们想出门给驸马采买砚台,上车前马夫不是以前的,我以为是管家新安排的没在意。
我回忆着点点头:当时一进车厢有一股迷人的香气,我以为是你换了熏香
再后来我就是在悬崖下有点记忆。
母亲再一次听我提起往事,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悲伤。
小喜也努力回想可疑之处:郡主,你上车还吃了糕点,我没吃,后面我朦朦胧胧听见马车驾驶到无人的崖边。
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将昏迷的你扔下了悬崖,我迷糊中叫他住手,他见我醒了将我带走。
路上我听他们吩咐王仁村长,如若发现你活着,就永远别让你出去。
再后来我就被他们强行灌了一种药,变得神智不清了。
母亲愤恨的一拍桌子:到底是谁如此陷害你们
我沉思一会问:你大概记得那个疤脸男长什么样吗
小喜拿来纸笔描述,我来画,多年来的默契还是有的。
画像一出来,我和母亲都愣住了,异口同声:这不就是那个放箭的人吗如今还在逍遥法外没有抓住。
此事我们心里都有了决断。
我担心母亲冲动回去质问裴子幕,和她一起进宫找皇帝舅舅帮忙。
进宫后母亲像皇帝舅舅讲清事件缘由。
陛下果断的派人监视裴子幕的一举一动。
我们回府当作无事发生,只是率真的母亲藏不住事,一些表情挂在脸上,对裴子幕的态度也不似从前,开始疑神疑鬼。
聪明的裴子幕以为是我在母亲耳边说他坏话。
惹得母亲不待见他。
没多久,裴子幕给我送来一套金钗,说是为我生辰特意准备的。
我去感谢他一番:多谢裴叔给元歌的生辰礼!
高冷如画的裴子幕颔首一笑:郡主喜欢就好,如果有不合适的,就去花间阁让掌柜的换。
我点头示意,和母亲闲谈了一会。
明日就是我的生辰,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过了。
善儿将裴叔送的钗环拿来试试吧!我坐在梳妆台前吩咐她们。
手镯有些大了,项链也大了。
郡主,你明日若要佩戴,今日咱们就去调换吧!
我思索片刻:咱们去换吧!
走到门口,杨伯凑上前来在我耳边低语几句。
我也吩咐他几句,便坐着马车去花间阁。
一进门掌柜的热情接待:郡主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小的若有招待不周还请恕罪,里边请!
我甚少来这条街,这花间隔是新开的,掌柜的竟一眼就能认出我,下了功夫的。
随着掌柜指引,来到里面的包房,房间里的摆设都极具品味,有点像裴子幕的风格,这莫不是他的产业。
11.
在里面掌柜和一位女娘,都贴心的给我介绍各种首饰,将我调换的尺寸一一记录,为我挑选佩戴,还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服务极为细致,样式也很精美,难怪短时间里能在这条街上出名。
几个时辰后我满意的出门,不料门口围了很多百姓对我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个郡主,灭了王仁村,还不让安葬,比她娘亲还狠辣,有其母就有其女。
就是,仗着皇亲国戚胡作非为,我有王仁村的亲戚,听说她在村里是娼妓,还生了一个儿子。
后来,她杀了自己的孩子!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这么脏的女人怎可当郡主,打死她·····
周围的恶意将我淹没,一些菜叶子,鸡蛋向我砸来,在我脸上开了黄色的花,放佛又回到了刚到王仁村不久的日子。
侍卫来的急快,喝退了百姓,护我上了马车。
一路上百姓对着我的马车骂骂咧咧,扔一些污秽之物,满城风雨都在议论我。
我狼狈的回到家,洗簌出来,母亲将我叫到大厅,裴子幕和掌柜一起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旁边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厮。
母亲看向裴子幕的眼神,已然没有了光彩,指尖的白茶已悄悄冷却,淡然间凝聚着满腔哀怨。
裴子幕,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几次害我儿性命,还有驸马,证据确凿,你有什么可说!
我静坐在一旁,也很想知道理由。
裴子幕瘫坐在地上,一双寒星似的眼眸,闪过一丝戾气,头发衣服却未凌乱半分。
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我能有什么就是爱你如命罢了,你心里人太多了,可我只有你一人····,我爱的如此卑微,你感受不到
母亲呼吸一滞,喉咙像是被卡住了,半响吐出几个字:本宫能给的都给你了!
裴子幕冷笑一声:我只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的你,没有旁人分走你的爱,我们应该是平等的。
笑话~你为了一己之私,害我至此,显些丧命,爹爹被你设计身亡,你只为了得到一个完整的母亲
我控制不住的颤抖起身大吼,声音都变得尖锐。
你荒唐的为所欲为,你想过母亲要什么吗你这是爱她吗
母亲就这样盯着他,时间像是静止了。
良久。
母亲缓缓开口:我以为懂你,没想到你的心态变得如此扭曲,此生我无愧于你,你我缘分已尽,不负相见。
你害我儿,夫君这笔帐该算在你头上,本宫不要你的命,余生在天牢里过吧!
裴子幕像是瞬间被抽去了灵魂:我的后半生都是为你而活,你也如此狠心····,你们这些女人都是三心二意。
你连我们的过去都不要了吗我一生只想求一人,怎么都换不来你的心
我活得真是可笑!
话毕,裴子幕抢过侍卫手里的刀,自缢而亡。
母亲站起身,心弦一颤,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节。
12.
我站在原地,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心里的念头渐渐清晰,轻轻地打了个哆嗦。
母亲让杨伯处理后续事宜。
摇摇晃晃的回房间了。
三日后,我拿着行李去拜别母亲。
元歌,你这是要去哪你也要丢下娘亲吗
是娘亲的错,不该相信裴子幕,害了你们!你原谅娘亲好吗留下来····
我拉住母亲的手安慰道:娘亲,我只是想去寺庙住一段时间,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了,你闲暇的时候可以来看我。
留在这里,我心乱如麻,那些不好的记忆挥之不去,娘亲保重。
我让杨伯送我去了静心寺尼姑俺,义无反顾的削发为尼。
余生,我将在这里洗清我身上的污秽。
母亲日日夜夜在爹爹书房留恋,也常去我闺房整理。
去祠堂给爹爹上香。
每次杨伯和小喜来看我,都会给我讲母亲的近况,还会给我带一些母亲亲自做的糕点。
小喜一边吃一边和我说:郡主,公主很想你的,她现在变得很温柔,也不苛刻了,只是一直郁郁寡欢的模样,时常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现在公主府,就我们几个老人,公主一个人显得很孤独,她也不出去走动了,偶尔出去还会扶摔倒的老人。
我望着京城方向喃喃自语:
看来母亲也变了,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