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捉奸在床,小三穿着我选的新婚睡裙。
警察却突然来电:您丈夫三分钟前车祸身亡,最后一通电话拨给尾号8809。
我抬眼看向小三锁骨上的吻痕:真巧,她的号码就是8809。
葬礼上小三穿着高定白裙哭到昏厥,我当众扯下她的项链:哭这么伤心,是可惜金主死太早
陆沉攥住我手腕冷笑: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我反手将骨灰盒塞进他怀里:正好,你俩跪着接好他的骨灰。
他咬牙低吼:你丈夫最后一通电话是向我求救,你猜他为什么打给我
暴雨如注,砸在厚重的红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咆哮,像是某种巨兽濒死的喘息。林晚站在门外,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紧绷的、微微颤抖的线条。雨水顺着她散乱贴在额角的发丝往下淌,模糊了视线,却浇不灭眼底那簇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灼痛的火焰。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一路飙车冲到这里来的,只记得手机屏幕上那张刺眼的照片——她的丈夫陆沉,半敞着浴袍,慵懒地靠在这间公寓卧室的飘窗边,而他身后的床上,一抹娇艳的玫瑰色衣角刺目地露出一角。
那抹玫瑰红,烧得林晚理智全无。那是她亲自挑选、花了大价钱定制的真丝睡裙,原本是为了庆祝他们结婚三周年准备的。此刻,却成了另一个女人炫耀的战利品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穿着湿漉漉运动鞋的脚,狠狠踹向那扇紧闭的门!
砰——!
巨大的声响在雨夜里炸开,像是撕裂了某种虚伪的平静。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内弹开。
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瞬间灌满了温暖奢华的玄关。水晶吊灯刺目的光芒倾泻而下,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照得一片惨白。
林晚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棱,穿透氤氲的水汽,直直钉在客厅通往卧室的过道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陆沉站在那儿,浴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精壮的胸膛,头发凌乱,脸上还残留着被打断的错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愠怒。而他的臂弯里,紧紧依偎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苏梦。
林晚认得她。陆沉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清纯得像清晨带着露珠的小白花,说话总是怯生生的。此刻,这朵小白花正穿着那条价值不菲的玫瑰红真丝睡裙,吊带滑落一边肩头,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她整个人几乎要嵌进陆沉怀里,长发凌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惧和一丝……隐秘的得意
那条睡裙,那刺目的玫瑰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晚的眼球上。她甚至能看到睡裙下摆精致的蕾丝边,那是她曾经满心欢喜抚摸过的细节。
林晚陆沉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冷硬,眉头紧紧锁着,你发什么疯滚出去!
他的手臂,甚至更紧地环住了苏梦的腰,一个保护意味十足的姿态。
林晚想笑,喉咙里却像堵着滚烫的砂砾,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只觉得一股腥甜的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雨声、陆沉的呵斥声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四肢百骸,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死死地盯着那对依偎的身影,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剧烈颤抖着,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却压不住心口那团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烈焰。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又尖锐的铃声,如同冰冷的钢针,猛地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是林晚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
那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催促。
林晚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塑,没有动。她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陆沉和苏梦身上,仿佛那铃声来自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世界。
铃声顽固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带着一种诡异的、催命般的执着。
陆沉眼中的怒意被这不合时宜的铃声打断,染上了一丝烦躁和不易察觉的疑惑。苏梦则像是受惊的小鹿,往陆沉怀里缩得更紧,那双漂亮的眼睛怯怯地瞟向林晚的手机。
终于,那铃声停了。
就在林晚几乎以为它会永远消失的瞬间,它又以一种更加凄厉、更加急促的姿态响了起来!这一次,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林晚的视网膜上——
【陆沉】。
她的丈夫。
那个此刻正穿着浴袍,将另一个女人护在怀里的男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股冰冷的、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林晚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湿漉漉的手指冰冷而麻木,在屏幕上划了好几下,才终于接通了电话。
她没有开免提。
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冰冷一片,隔绝了客厅里所有的声音,只剩下电话那头传来的、同样冰冷而刻板的男声,穿透雨夜的喧嚣,清晰地钻进她的耳膜:
您好,是林晚女士吗这里是市交警支队事故处理科。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丈夫陆沉先生,于今晚22点17分,在环城东路高架桥路段发生严重交通事故。经现场医护人员确认,陆沉先生已于22点20分当场死亡。请您节哀。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雹,狠狠砸在林晚的耳膜上,砸在她早已摇摇欲坠的世界里。
……当场死亡……
节哀……
后面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林晚只听到几个零碎的词语,酒驾、车速过快、撞击护栏……这些词像破碎的玻璃片,在她混乱的脑海里胡乱飞舞,扎得她头痛欲裂。
她握着手机,身体晃了一下,脚下冰冷的瓷砖似乎变成了汹涌的漩涡,要将她吞噬进去。脸色在刹那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比身后的墙壁还要惨白,嘴唇无法抑制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眼睛,空洞得可怕,直直地望向客厅的方向,却又好像穿透了陆沉和苏梦,看向了某个遥远而虚无的尽头。
陆沉死了
那个三分钟前还在照片里、甚至刚刚还站在她面前呵斥她的男人,死了
林晚谁的电话陆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被忽视的恼怒。他似乎察觉到了林晚异样的状态,眉头皱得更紧。
林晚没有回答。她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又像是被无形的线吊着,维持着一个即将崩溃的姿势。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终于,那头似乎交代完了所有必要的信息,在挂断前,那个冰冷的声音似乎出于某种程序化的提醒,又补充了一句:
……另外,根据通讯记录显示,陆先生生前最后一通拨出的电话,是在22点16分,持续通话约1分30秒,对方号码尾号是8809。这个信息可能对事故调查有帮助……
8809。
这四个数字,像一道精确制导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林晚脑海中浓重的迷雾和剧痛,瞬间击中了某个清晰的点。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她的视线,越过脸色铁青的陆沉,精准地落在他臂弯里那个瑟瑟发抖的苏梦身上。目光如同手术刀,一寸寸滑过苏梦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最后,定格在她纤细脖颈下方,靠近精致锁骨的位置——那里,有一个新鲜的、暧昧的深红色吻痕,在玫瑰红睡裙的映衬下,刺眼得如同一个恶毒的烙印。
林晚的嘴唇动了动,干裂的唇瓣摩擦着,发出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清晰地响起:
真巧。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砭骨的寒气。
她的号码,就是8809。
三天后,陆沉的葬礼。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要塌下来。细密的雨丝无声无息地飘洒,沾湿了墓园里每一块冰冷的石碑,也打湿了肃立人群的黑衣。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泥土气息和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悲伤。
肃穆低回的哀乐在空旷的墓园里回荡,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陆家是本市有头有脸的家族,前来吊唁的人群黑压压一片,如同沉默的潮水,簇拥着前方那座巨大的、覆盖着昂贵鲜花的黑色棺椁。林晚一身肃杀的黑裙,站在最前排,脸上没有任何妆容,惨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她挺直了脊背,像一杆倔强的标枪,插在这片哀恸的海洋里,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如同深渊般的死寂和冰冷。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人群的另一侧。
苏梦来了。
她没有像其他吊唁者一样穿着庄重的黑色,而是选择了一条剪裁极其精致、质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纯白色连衣裙。裙子款式简约却不失高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楚楚可怜的气质,在一片黑色之中,白得刺目,白得惊心。她站在陆沉那位交情匪浅的好友、也是陆氏集团重要合作伙伴——秦屿的身侧,位置微妙地靠近家属区。
秦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容沉肃,身形挺拔,偶尔低声与身边其他商界人士交谈几句,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苏梦身上,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关注。
哀乐进行到某个沉痛的节点,牧师开始念悼词,低沉的声音讲述着陆沉年轻有为、骤然离世的惋惜。
就在这时,苏梦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像是被巨大的悲伤瞬间击垮。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绝望的呜咽,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旁边倒去。
苏小姐!旁边的秦屿反应极快,立刻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苏梦顺势倒进秦屿的臂弯里,脸埋在他的肩头,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断断续续、伤心欲绝的啜泣声。那哭声压抑又凄婉,在低沉的哀乐衬托下,显得格外哀恸,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不少人的眼中流露出同情和叹息。
唉,太可怜了……
听说陆总生前很照顾她……
小姑娘,伤心过度了……
窃窃私语如同细小的毒虫,钻进林晚的耳朵里。
林晚看着苏梦在秦屿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样子,看着她那身与葬礼格格不入的、仿佛在宣示什么的白裙,看着她脖子上那条闪烁着冷光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那光芒刺痛了林晚的眼睛。
积压了三天三夜的怒火、屈辱、痛恨和那晚冰冷的死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彻底冲垮了林晚最后一丝名为体面的堤坝。
她没有尖叫,没有哭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林晚动了。她像一道沉默的黑色闪电,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几步就冲到了相拥着的苏梦和秦屿面前。
没有任何征兆,林晚的手快如鬼魅,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精准地抓向苏梦的脖颈!
啊——!
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划破哀乐。
苏梦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那条精致的钻石项链已经被林晚死死攥在手里,冰冷的链条深深勒进了她娇嫩的皮肤。巨大的惊恐让她瞬间忘记了哭泣,只剩下满脸的苍白和眼泪。
林晚!你干什么!秦屿脸色骤变,厉声呵斥,下意识地想要护住怀里的苏梦,却被林晚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冰冷煞气慑得动作一滞。
林晚对秦屿的呵斥置若罔闻。她紧紧攥着那条项链,冰冷的钻石硌着她的掌心,却远不及她心头的万分之一冷。她死死盯着苏梦那张惊惶失措、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脸,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残忍、极其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清晰地穿透了哀乐和雨丝,扎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林晚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是可惜你的金主,死得太早,断了你的富贵路吗
轰——!
这句话如同在凝固的汽油桶里扔进了一根点燃的火柴!
整个墓园瞬间死寂!
连哀乐都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震懵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晚,又看向她手中攥着的项链,以及秦屿臂弯里那个穿着刺眼白裙、身份暧昧的年轻女人。
同情、惋惜瞬间被惊愕、鄙夷和浓烈的八卦探究所取代。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苏梦身上,让她如坠冰窟,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羞耻。
秦屿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扶着苏梦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眼神锐利如刀地刺向林晚:林晚!你疯了!这里是葬礼!注意你的言辞!放开她!
放开她林晚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攥着项链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一扯。苏梦痛得再次尖叫出声,身体被带得向前踉跄。
她穿着这身奔丧的白裙子,戴着别的男人送的项链,在我丈夫的葬礼上哭昏过去……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凄厉和滔天的恨意,她做戏给谁看!她配吗!
够了!
一声压抑着狂怒的低吼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人群后方。
人群像是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动向两侧退开一条通道。
陆沉的大哥,陆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陆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气场迫人,如同移动的冰山。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死死地锁在林晚身上。
陆沉几步就跨到林晚面前,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看也没看几乎瘫软的苏梦和脸色铁青的秦屿,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强大力量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林晚紧握着项链的那只手腕!
力道之大,让林晚瞬间痛得闷哼一声,感觉腕骨几乎要被捏碎。项链从她骤然脱力的指间滑落,掉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钻石的光芒被泥水迅速沾染。
陆沉的脸凑近林晚,近得能看清他眼中翻滚的暴戾和冰冷的警告。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狠狠碾磨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林晚,别发疯。看清楚场合!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林晚惨白的脸,最终落在她因剧痛而微微发抖的手腕上,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宣告,还有,苏梦,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你动她一下试试
你的女人林晚痛得额角渗出冷汗,身体因为手腕的剧痛而微微蜷缩,但她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没有一丝弯曲。她抬起头,迎视着陆沉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掌控欲的眼睛,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其古怪,混合着极致的痛楚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她的眼神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的废墟。
呵……她低低地笑出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好一个你的女人。
话音未落,林晚猛地挣脱了陆沉并未完全用死力的钳制——或许是他没料到她在剧痛下还有如此爆发力。她没有后退,反而用那只被攥得剧痛发麻的手,闪电般地探向旁边司仪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沉重的、黑檀木制成的骨灰盒,上面覆盖着一层肃穆的黑布。
在所有人,包括陆沉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林晚双手捧起那个沉甸甸的骨灰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决绝地、带着同归于尽般的狠劲,塞进了陆沉的怀里!
陆沉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撞得向后踉跄了一步,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那个冰冷沉重的盒子。黑檀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西装布料,瞬间渗入他的胸膛。
林晚的声音,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在细密的雨丝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平静:
正好。
那就请你们这对……‘璧人’……
跪着,接好他的骨灰。
让他好好看看,他的好大哥,和他的‘好妹妹’,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是怎么‘相亲相爱’的!
整个墓园,死寂得可怕。只有雨丝落在树叶和墓碑上的沙沙声。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连呼吸都忘了。无数道目光惊恐地聚焦在陆沉和他怀中那个象征着死亡的骨灰盒上,聚焦在林晚那张惨白却燃烧着疯狂火焰的脸上。
陆沉抱着那个冰冷沉重的骨灰盒,英俊的面孔因为极致的暴怒和一种被当众羞辱的狂怒而彻底扭曲,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死死地盯着林晚,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林晚!陆沉的声音因为狂怒而嘶哑,像濒临断裂的弓弦。他猛地将怀里的骨灰盒往旁边司仪手里一塞,动作粗暴得让周围的人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他一步踏前,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压下,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狠狠攥住了林晚那只早已痛到麻木的手腕!
这一次,力道更重,毫不留情,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林晚痛得眼前发黑,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倒下,也没有发出痛呼。她倔强地抬起头,迎视着陆沉那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眼睛。
陆沉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他猛地低下头,灼热而带着浓重烟草气息的呼吸喷在林晚冰冷的脸颊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烙铁上烙印下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也砸在周围死寂的空气里:
你丈夫,陆沉!他刻意加重了那个名字,如同重锤,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就在他撞上护栏前那该死的三分钟!
林晚的身体瞬间僵住,瞳孔剧烈地收缩,仿佛被这句话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陆沉盯着她瞬间失色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残忍、极其冰冷的弧度,像是在欣赏猎物垂死的挣扎,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摧毁一切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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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猜……他当时,为什么是打给我……而不是打给你这个……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太平间的冷气,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针,无孔不入地钻进林晚的毛孔。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泼洒下来,将停尸床上覆盖的白布映照得没有一丝温度。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冰冷气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晚站在床边,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她没有看那具盖着白布的轮廓,目光死死钉在对面。
陆沉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压迫感十足。他身旁紧挨着苏梦,后者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开衫,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泪痕未干,眼眶红肿,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般的哭泣,此刻正怯生生地、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微微向陆沉的方向倾斜着身体。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法医站在床尾,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声音平板无波,如同在朗读一段无关紧要的说明文字:
……死者陆沉,男性,32岁。死亡原因:重度颅脑损伤合并多脏器破裂。死亡时间确认在22点20分左右。血液酒精浓度检测结果为187mg/100ml,严重超出醉驾标准。根据现场勘查及车辆损毁情况,初步判断为超速驾驶,失控撞击高架桥护栏导致……
法医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锤子,敲在林晚已经冻僵的心脏上。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感,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另外,法医的目光在报告上停顿了一下,抬起来,视线在林晚和陆沉之间扫过,最后落在苏梦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在死者体内检测到一种……近期较为活跃的男性生殖激素代谢产物。结合其他生理指标,推测死者生前短时间内有过性行为。
这句话,如同在死寂的冰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
轰的一声,林晚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短时间内的性行为!
法医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林晚的神经:……时间推断,大约在死亡前一到两个小时之内……
一到两个小时之内!
那正是她收到那张该死的照片,然后飙车冲到公寓的时间!那正是她踹开那扇门,看到陆沉穿着浴袍、苏梦穿着玫瑰红睡裙依偎在他怀里的时间!
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脑海:照片里陆沉慵懒的姿态,苏梦床上露出的衣角,踹开门后看到的活色生香,苏梦锁骨上那个刺目的吻痕……还有法医这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科学论断!
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画面,都指向一个血淋淋的、无法辩驳的事实!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陷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所有的冷静、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只剩下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被彻底背叛、彻底玩弄于股掌的疯狂!
听见了吗!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像是玻璃刮擦着金属,在空旷冰冷的太平间里炸开,带着撕裂般的凄厉和狂怒,直直刺向对面的苏梦,他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苏梦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质问吓得浑身剧颤,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在哆嗦,下意识地就往陆沉身后缩去,双手死死攥住了他西装的衣角,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晚!够了!陆沉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瑟瑟发抖的苏梦,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警告,狠狠剜向林晚,这里是太平间!死者为大!你要发疯滚出去发!别在这里撒泼!
我撒泼!林晚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她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撞上陆沉坚实的胸膛,仰着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碴,带着彻骨的恨意,陆沉!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躺在那里的是你亲弟弟!是被这个女人!被这个贱人!
她猛地伸手指向陆沉身后的苏梦,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在你们翻云覆雨的时候!他喝了酒!他开着车!他撞死了自己!法医的话你没听见!他死前还在这个贱人身上快活!是她!是她害死了他!
你胡说!我没有!苏梦从陆沉身后探出头,带着哭腔尖叫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脸上充满了委屈和恐惧,我没有害陆总!是他……是他心情不好喝多了……我……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林晚厉声打断她,步步紧逼,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你只是穿着我的睡裙爬上了他的床!你只是在他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还跟他滚在一起!苏梦!你脖子上那个狗啃的印子还没消呢!要不要让法医再验验DNA!看看是谁留下的!
够了!陆沉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他猛地抬手,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狠狠攥住了林晚指向苏梦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剧痛瞬间袭来,林晚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但她的眼神,依旧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苏梦那张惊恐扭曲的脸上。
林晚,陆沉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带着刺骨的杀意和一种绝对的掌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进林晚的耳朵里,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管好你的嘴,管好你的手。苏梦现在怀着孩子,受不得惊吓。她肚子里的,是我陆家的血脉。你再敢碰她一下,再敢说一句污蔑她的话……他攥着林晚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痛得她眼前发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孩子!
陆家的血脉!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九天惊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劈在林晚的天灵盖上!
她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像一尊突然被冻结的雕像。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叫骂、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刻被冻结在了脸上,只剩下一种空洞到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眼珠,视线越过陆沉充满威胁的脸,落在他身后那个捂着肚子、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尽了天大委屈的苏梦身上。
怀孕了
她竟然……怀孕了
在陆沉尸骨未寒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这个爬上了她丈夫的床、间接导致他死亡的小三,竟然怀上了他哥哥的孩子!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涌上林晚的喉咙。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被陆沉攥住的手腕传来钻心的剧痛,却远不及此刻心中那万分之一。
太平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苏梦压抑的啜泣声和冰冷的机器运转的微弱嗡鸣。
陆沉看着林晚瞬间失魂落魄、仿佛被彻底抽空了力气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满意。他冷哼一声,猛地甩开林晚的手腕。
林晚被他巨大的力道带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砰地一声撞在冰冷的停尸柜上,才勉强没有摔倒。她靠着冰冷的金属柜门,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浸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海。
陆沉不再看她,转身,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还在抽噎的苏梦揽入怀中,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温柔,声音也缓和下来:别怕,梦梦,我们走。他拥着苏梦,无视着太平间里所有人或惊愕或鄙夷的目光,径直向门口走去。
在即将踏出那扇冰冷的门时,陆沉脚步微顿,没有回头,但冰冷的话语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如同最后的宣判:
林晚,认清你自己的位置。陆沉死了,陆家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还有,下午三点,秦律师办公室,宣读遗嘱。你最好准时出现,别给我找麻烦。
沉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也隔绝了林晚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她靠着冰冷的停尸柜,缓缓地滑坐到冰冷刺骨的地面上。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丈夫死了,死前还在和别的女人鬼混。小三登堂入室,怀上了大伯的孩子。而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在陆沉口中,成了外人。
她抬起那只被陆沉攥得青紫、依旧火辣辣疼痛的手腕,放在眼前。惨白的灯光下,那清晰的指印如同屈辱的烙印。
下午三点。
秦屿律师事务所。
厚重的红木门隔绝了走廊的喧嚣,办公室里弥漫着上等雪茄的醇厚气息和一种属于精英阶层的、不动声色的压力。深棕色的真皮沙发宽大舒适,秦屿坐在主位,一身考究的深灰色西装,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袅袅烟雾模糊了他脸上惯有的温和笑意,只留下镜片后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
陆沉坐在他对面,姿态放松,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感,长腿交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洁的扶手。苏梦紧挨着他坐在旁边,已经换了一身柔和的杏色孕妇裙,脸上薄施粉黛,遮掩了之前的憔悴,只是眼神依旧带着一丝怯懦和依赖,双手下意识地护着小腹。
林晚坐在单人沙发上,离他们稍远。她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沉寂的古井,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死死压在了平静的水面之下。手腕上被陆沉掐出的淤青在黑色衣袖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秦屿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林晚身上,带着职业性的、毫无破绽的温和:林小姐,节哀顺变。
林晚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屿也不以为意,将雪茄搁在水晶烟灰缸边缘,从桌上一个厚重的黑色文件夹里取出几份装订整齐的文件。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根据陆沉先生生前在公证处立下的遗嘱,以及其名下所有资产的公证文件……秦屿的声音平稳清晰,如同在宣读一份商业合同,其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股权、基金、存款以及个人收藏品等,总计估值约……
他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林晚的心,随着那个数字的报出,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其中,秦屿顿了顿,目光转向陆沉和苏梦,陆沉先生将其持有的‘恒远科技’15%的原始股,以及位于南湾碧水苑的独栋别墅一套,指定由其兄陆沉先生代为持有和管理。
代为持有和管理
林晚猛地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秦屿!
秦屿像是没看到她的目光,继续平静地宣读:……其名下所有银行存款、基金、理财产品,以及位于市中心寰宇公寓顶层复式一套,指定由其兄陆沉先生代为持有和管理。
又是代为持有和管理!
林晚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至于其个人收藏品,包括书画、珠宝等……秦屿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林晚的心上,指定由苏梦女士继承。
苏梦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虽然她很快低下头掩饰,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瞬间亮起的眼神,却没能逃过林晚的眼睛。
珠宝收藏品那些陆沉曾经拍下来讨她欢心的东西
林晚只觉得一股腥甜的血气再次冲上喉咙,她死死咬住了下唇,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最后,秦屿终于将目光完全转向林晚,那目光里带着一丝公式化的、近乎残忍的怜悯,陆沉先生指定,其名下持有的‘星辉传媒’30%的股份,以及位于西郊的旧宅一套,由其配偶林晚女士继承。
星辉传媒30%的股份西郊的旧宅
林晚的身体晃了一下。
星辉传媒,一个早已被陆沉边缘化、几乎停止运营、只剩下一个空壳和一堆债务的破公司!西郊那套旧宅,是陆家发迹前的老房子,位置偏僻,年久失修,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这就是陆沉留给她这个配偶的全部!
而其他的核心资产、巨额现金、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收藏品……统统都指定给了陆沉代为持有!甚至还有一部分直接给了苏梦!
这哪里是遗嘱!
这分明是羞辱!是赤裸裸的掠夺!是陆沉联合秦屿,对她进行的最后一场公开处刑!
秦屿!林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冰冷而微微发颤,她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摇晃,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狠狠刺向那个道貌岸然的律师,这份遗嘱,是什么时候立的!
秦屿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林小姐,遗嘱当然是陆沉先生生前依法定程序,在公证处亲自签署的。具体日期是……
他报出了一个日期。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日期……那个日期就在一个月前!就在陆沉开始频繁加班、夜不归宿,而她收到第一张模糊暧昧照片的前夕!
一个月前!他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开始着手把她这个妻子彻底踢出局!
依法定程序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你跟我谈法定程序!秦屿!你收了陆沉多少好处!才帮他炮制出这么一份吃人不吐骨头的遗嘱!
她猛地指向陆沉和苏梦,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他陆沉!一个婚内出轨、酒驾害死自己、死前还在和小三鬼混的人渣!他有什么资格指定别人‘代为持有’!还有她!林晚的目光如同利刃般刮过苏梦煞白的脸,这个不知廉耻、靠着肚子想上位的贱人!又有什么资格继承陆沉的东西!
林晚!陆沉猛地一拍沙发扶手,霍然站起,高大的身影带着骇人的压迫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遗嘱白纸黑字,公证处有备案!由不得你在这里污蔑诽谤!再敢胡说八道,我立刻让保安把你扔出去!
扔我出去林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陆沉吃人的目光,向前逼近一步,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惨烈又无比决绝的笑容,好啊!你扔啊!陆沉!有种你就当着秦大律师的面,把陆沉留给我的这份‘丰厚’遗产也抢过去!连同西郊那栋破房子一起!都塞给你身后那个宝贝金丝雀!
她的目光扫过苏梦护着小腹的手,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一字一句,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让她带着你们陆家的‘野种’,一起住进去!看看陆沉在九泉之下,会不会爬出来找你们算账!
你——!苏梦被野种两个字刺激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捂着肚子,身体摇摇欲坠。
林晚!陆沉彻底暴怒,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活撕了她,猛地抬手就要抓过来!
够了!秦屿终于出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站起身,挡在了林晚和陆沉之间,目光沉沉地看着林晚,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林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行。诽谤和威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这份遗嘱的效力毋庸置疑。如果你有任何异议,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但在这里,在宣读遗嘱的过程中,请你保持基本的尊重。
他拿起桌上那份属于林晚的遗嘱副本,递到她面前,动作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疏离:这是你的部分,请收好。星辉传媒的股权转让文件,以及西郊旧宅的产权证明,后续会有专人联系你办理手续。
林晚看着那份递到眼前的文件,看着那冰冷的白纸黑字。
她没有接。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然后,她缓缓地抬起自己那只被陆沉攥得青紫的手腕。
手腕上,之前被陆沉掐出的淤痕依旧狰狞刺目,甚至因为刚才的激动,颜色显得更深了些。在靠近虎口的位置,还有一道细微的划伤,不知何时蹭破了皮,渗出一点暗红的血珠。
林晚盯着那点血珠,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在她眼底燃烧起来。
在秦屿微微蹙眉、陆沉充满鄙夷和苏梦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林晚猛地抬手,不是去接那份文件,而是狠狠地将自己那只带血的手,按在了遗嘱副本的签名处!
啪!
一声轻响,却又无比沉重。
白皙的纸张上,瞬间印上了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暗红血渍的手印!
那手印,扭曲而狰狞,覆盖在陆沉龙飞凤舞的签名之上,如同一个无声的、血淋淋的控诉和诅咒!
林晚收回手,看也不看秦屿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更无视陆沉眼中骤然腾起的暴戾和杀意。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刺目的血手印,又缓缓抬起视线,目光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从秦屿、陆沉、最后定格在捂着肚子、吓得瑟瑟发抖的苏梦脸上。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冰冷到极致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毁灭的气息。
她没有说一句话。
转身,挺直了那单薄却倔强到极致的脊背,像一杆永不折断的标枪,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充满了算计、掠夺和令人窒息压迫的办公室。
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冰冷,决绝,如同丧钟的回响,每一步都踏在身后三人紧绷的神经上。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秦屿看着遗嘱上那个刺目狰狞的血手印,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陆沉盯着紧闭的房门,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
苏梦捂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后怕。刚才林晚那个冰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冷,如同被毒蛇盯上。
许久,秦屿才沉沉地叹了口气,拿起那份被玷污的遗嘱副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疯了。
陆沉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浓重的戾气:她找死!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泼洒下来。城市绚烂的霓虹被隔绝在厚重的窗帘之外,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将林晚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寂。
她没有开暖气,房间里冰冷刺骨,寒意丝丝缕缕地钻进骨头缝里。她就那么抱着膝盖,下巴搁在冰冷的膝盖骨上,脸深深埋着,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冰雕。
手腕上的淤青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紫黑,隐隐作痛。下午在秦屿办公室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混乱的脑海里反复上演:法医冰冷的宣告,苏梦护着小腹的手,陆沉强势的维护,秦屿宣读遗嘱时公式化的声音,星辉传媒的烂摊子,西郊的破房子……还有那个她亲手印下的、血淋淋的手印……
屈辱,愤怒,绝望,冰冷,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将她拖向无底的深渊。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发出幽幽的冷光,伴随着刺耳的震动声。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没有抬头。她不想接,不想理会任何人。
震动固执地持续着。
一遍。
又一遍。
仿佛电话那头的人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念。
林晚终于缓缓抬起头。长时间的埋首让她眼前有些发黑,脸上是干涸的泪痕和一种死寂的麻木。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动作迟缓僵硬,像生了锈的机器,摸向床头柜上那个兀自震动的冰冷物体。
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是一个没有保存的陌生号码。
她盯着那串数字,心头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划过,接通了电话。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听筒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也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没有呼吸声,没有背景音,只有一种死寂的、如同真空般的沉默。
这沉默持续了足足有十几秒,漫长得令人窒息。
就在林晚以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准备挂断的时候——
听筒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婴儿的啼哭声。
哇啊……哇啊……
那声音微弱,短促,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又像是被什么东西闷住了,带着一种新生命的、本能的、却又莫名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叫。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紧接着,一个经过明显电子处理的、冰冷得没有任何人类情绪的、雌雄莫辨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贴着林晚的耳膜,幽幽地响起:
林晚……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戏谑的、残忍的恶意:
……你猜,如果这个孩子没了……陆沉会不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索命
毕竟……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又有什么资格……
去怨恨别人呢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忙音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灌满了林晚的耳朵。
她握着手机,保持着接听的姿势,僵硬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惨白如鬼的侧脸轮廓。
那双空洞了许久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杀意。
手腕上的淤青,在昏暗中,仿佛燃烧着幽暗的火焰。
苏梦凄厉的尖叫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死寂的别墅客厅。她脸上精心维持的、属于未来陆太太的优雅和得意瞬间粉碎,只剩下一种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的、赤裸裸的惊惶和恐惧。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昂贵的真皮沙发上滚下来,狼狈不堪地扑向陆沉,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裤腿,眼泪汹涌而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沉!陆沉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她在污蔑我!她疯了!她嫉妒我!她嫉妒我有了你的孩子!
陆沉高大的身躯如同被雷击中,猛地僵在原地。他脸上的暴怒和杀意在林晚那句石破天惊的假怀孕面前,骤然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惊疑和动摇的复杂神色所取代。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脚边哭得撕心裂肺的苏梦,那双总是盛满柔情蜜意的眼睛,此刻如同两潭浑浊的死水,倒映着他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的审视目光。
孩子林晚的声音冰冷得像淬了冰的玻璃,带着一种残忍的、居高临下的嘲讽,再次响起,苏梦,你的戏,该落幕了。
她不再看苏梦那张扭曲变形的脸,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转向脸色变幻不定的陆沉,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也砸在陆沉的心上:
陆沉,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你的‘小宝贝’每次产检都那么神秘为什么她给你的报告只有模糊的B超照片为什么她总说胎儿不稳,需要静养,却在你签下那份让她‘代为持有’巨额遗产的遗嘱后,就突然‘稳定’了
陆沉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林晚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底某个被刻意忽略的、充满疑窦的角落。苏梦的闪烁其词,那些语焉不详的产检报告,那份遗嘱签署后她突然好转的孕相……无数的碎片瞬间涌入脑海,拼凑出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模糊真相!
不——!不是的!陆沉!她在离间我们!苏梦的尖叫几乎破音,她疯狂地摇头,试图用更汹涌的泪水掩盖内心的崩塌,是她!是她嫉妒我们!她恨你!她要毁了我们!毁了你弟弟的遗产!毁了你!毁了我!
毁了你林晚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她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目光扫过苏梦平坦的小腹,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谈何被毁
她不再废话,猛地举起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赫然显示着几个清晰无比的文件缩略图!
看清楚了,陆沉!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凛冽,这是市中心圣玛利亚医院,今天上午十点四十五分,妇科特需门诊出具的,苏梦的详细检查报告!
她的指尖重重地点在屏幕上,如同重锤敲击:
血HCG检测结果:阴性!
B超影像:子宫形态正常,内膜厚度适中,未见孕囊!
诊断结论:未妊娠!一切正常!
未妊娠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烫在陆沉的视网膜上,也烫在他瞬间被冻结的心脏上!
啊——!苏梦发出一声绝望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嚎叫,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神涣散,所有的狡辩、所有的表演,在这一纸铁证面前,灰飞烟灭!
陆沉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胸口!他死死地盯着林晚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诊断结果,脸上血色尽褪,随即又被一种狂怒的、被愚弄的赤红所取代!他猛地转头,看向地上那个欺骗了他、将他玩弄于股掌、甚至利用假孕攫取了他弟弟巨额遗产的女人,眼神里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羞辱的狂怒!
你……骗我!陆沉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如同砂纸摩擦着锈铁,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缓缓地、一步一顿地走向瘫软在地的苏梦,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苏梦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气息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不……陆沉……你听我解释……我是爱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是林晚!是她逼我的!是她……
闭嘴!陆沉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俯身,一只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掐住了苏梦纤细的脖颈!力道之大,瞬间让她窒息,脸涨成了紫红色,眼球惊恐地凸起,双脚在空中徒劳地踢蹬!
贱人!陆沉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狰狞,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你竟敢……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我……骗走阿沉的钱!
呃……呃……苏梦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双手徒劳地掰着陆沉青筋暴起的手,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放开她,陆沉!林晚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掐死她,太便宜她了。而且,你的账,还没算完。
陆沉的动作猛地一顿。他赤红的双眼转向林晚,那眼神里充满了暴戾和一种被挑衅的疯狂:我的账林晚,你找死!
是吗林晚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吃人的目光,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她缓缓抬手,指向客厅角落那台正在无声运转的高清监控摄像头,然后又指向沙发旁边小茶几上一个不起眼的、印着外文标签的棕色小药瓶——那是陆沉平日里常吃的进口维生素瓶子。
看看这个,林晚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清晰地回荡在压抑的客厅里,你书房电脑里的监控记录,完整记录了上个月27号晚上,苏梦是如何偷偷进入你的书房,将你维生素瓶里的药片倒出来,然后换成了……这个!
她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几颗和维生素片外观极其相似的白色药片。
这是什么陆沉的瞳孔再次收缩,掐着苏梦脖子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半分。苏梦像破布娃娃一样跌落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恐惧。
这是什么林晚重复着他的话,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这当然不是维生素。这是秦屿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一种精神类药物。少量服用会让人情绪亢奋、易怒、判断力下降。如果长期服用……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脸色煞白的苏梦,会导致精神紊乱,甚至……永久性的脑损伤。
轰——!
陆沉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上个月27号!正是他弟弟陆沉车祸身亡的前三天!也正是他因为工作压力开始频繁暴躁易怒、甚至做出一些事后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决定的时期!更是他最终在苏梦的眼泪和胎儿不稳的哭诉下,鬼使神差地签下那份将弟弟核心资产代为持有的遗嘱的日子!
原来如此!
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失控,所有的被引导……在这一刻,全部串联成一条清晰而恶毒的线索!
是苏梦!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他和弟弟的饮食里长期下药!她不仅要陆沉的命!她还想要他陆沉的命!想要掌控陆家的一切!
苏梦!陆沉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那里面翻涌的恨意和杀意,足以将人凌迟!他猛地转身,再次扑向那个瘫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女人!
不!不是的!陆沉你听我说!苏梦发出绝望的哭喊,连滚带爬地向后退,是秦屿!都是秦屿逼我的!他说只要我听他的……只要我帮他拿到陆沉的遗产……他就帮我得到你……他就帮我成为陆太太……是他给我的药!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说……他说这样你才会更听我的话……
秦屿!
这个名字如同第二道惊雷,狠狠劈在陆沉的头顶!
他前冲的动作瞬间僵住,猛地回头,那双赤红的、如同困兽般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看向一直站在阴影里、如同毒蛇般沉默的秦屿!
秦屿的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他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眯起,闪过一丝极其阴鸷的寒光,但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
苏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秦屿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你背叛陆沉在先,伪造怀孕在后,现在为了脱罪,又想拉我下水证据呢就凭你红口白牙的污蔑
证据林晚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带着刺骨的寒意,再次响起,打断了秦屿的反驳,秦大律师,别急,证据……这不就来了吗
在林晚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墙面上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画面,让秦屿脸上的冰冷嘲讽瞬间凝固!
那是秦屿律师事务所内部会议室的监控画面!画面中,秦屿正坐在主位上,姿态放松。而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穿着性感、妆容精致的苏梦!时间戳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月前!正是遗嘱签署的前夕!
紧接着,一段经过降噪处理的对话录音,通过电视音响清晰地播放出来:
【秦屿(略带慵懒的笑声)】:……梦梦,别紧张。陆沉那边,只要你把他哄好了,让他签了字,一切都好说。他那个人,看着精明,其实最重感情,尤其是对‘孩子’……呵。
【苏梦(娇媚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秦律师,您放心,他最近吃了我给他的药,脾气是大了点,但对我……尤其是对孩子,可是百依百顺。就是……就是陆沉那边……他好像有点察觉了……总问我产检的事……
【秦屿(声音陡然转冷)】:一个死人,你担心什么药继续给他吃,剂量……可以适当加大。让他没精力去管他弟弟的事。至于陆沉……哼,他那个暴脾气,酒驾出点意外,不是很正常吗环城东路那段,晚上飙车的可不少……等你成了陆沉的‘遗孀’,又‘怀着’陆家的‘金孙’,陆沉为了他弟弟这点血脉,能不把遗产乖乖‘代为持有’,好好照顾你们‘母子’到时候,再‘意外’流产……遗产自然就……呵呵……
【苏梦(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但很快被贪婪取代)】:……那……那说好的,我那份……
【秦屿(轻笑)】:放心,少不了你的。等尘埃落定,瑞士银行的账户,会准时收到你的‘辛苦费’。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陆沉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脸色由赤红转为惨白,再由惨白转为一种死气的灰败!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秦屿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听着那清晰无比、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对话,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倒流!
下药!谋杀!算计遗产!利用假孕操控他!甚至……连他弟弟陆沉的死,都可能是他们一手策划的意外!
噗——!一股腥甜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从陆沉口中喷了出来!暗红的血点溅在光洁的地板上,如同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被抽走了脊梁,轰然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捂住剧痛的胸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花板,里面只剩下无尽的悔恨、绝望和被彻底摧毁的灰烬。
陆沉!苏梦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却被陆沉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死气吓得不敢触碰,只能徒劳地哭喊。
秦屿的脸色,在录音播放完毕后,彻底阴沉到了极点,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他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死死地钉在林晚身上,那里面再也没有了任何掩饰,只剩下赤裸裸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掀翻底牌的惊怒!
林晚……秦屿的声音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你真是……好手段。
林晚迎视着他充满杀意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她缓缓放下手机,目光扫过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陆沉,扫过惊恐绝望的苏梦,最后落在秦屿那张彻底撕下伪装的脸上。
比起你们的手段,我这点,算得了什么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秦大律师,你精心策划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投向客厅紧闭的大门方向。
几乎在她目光落下的同时——
砰!
一声巨响!
别墅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刺目的闪光灯瞬间如同白昼般亮起,将客厅里一片狼藉的景象照得纤毫毕现!数十名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无数话筒和镜头贪婪地对准了倒在地上的陆沉、瘫软哭泣的苏梦、脸色铁青的秦屿,以及站在风暴中心、如同复仇女神般冰冷的林晚!
陆先生!请问您对苏梦小姐假孕骗取遗产一事有何回应
秦律师!录音里提到的谋杀和下药指控是否属实您是否策划了陆沉先生的车祸
苏小姐!您承认伪造怀孕并伙同秦律师谋夺陆家财产吗
林女士!请问是您揭露了这一切吗您手中是否还有更多证据
嘈杂的、尖锐的质问声如同无数把利刃,瞬间将客厅里残存的最后一丝体面撕得粉碎!记者们疯狂地向前拥挤着,镁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每一个当事人最狼狈、最不堪的瞬间。陆沉在记者的推搡和质问下痛苦地蜷缩着,苏梦尖叫着捂住脸试图躲避镜头,秦屿则被几个记者死死围住,金丝眼镜在闪光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他试图维持镇定,但眼底的惊惶和愤怒却无所遁形。
混乱中,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分开人群,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秦屿先生,苏梦小姐,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声音冰冷,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掌握了相关证据,现在以涉嫌商业欺诈、教唆杀人、非法持有和使用精神类药物等罪名,依法对你们进行传唤!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不!我没有!放开我!苏梦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两名女警干脆利落地扭住了胳膊,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她的手腕。
秦屿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他死死地盯着林晚,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警察将同样冰冷的手铐戴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精心算计的一切,他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泡影,甚至还要搭上他的自由和名声。
在一片混乱的闪光灯和喧嚣的质问声中,林晚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座隔绝了所有喧嚣的孤岛。她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在被警察架着、如同烂泥般拖出去的苏梦和秦屿身上,眼中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尘埃落定的漠然。
然后,她的视线转向被记者围住、蜷缩在地、面如死灰的陆沉。她抬步,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人群下意识地为她分开了一条道路。所有的镜头都聚焦在她身上。
林晚走到陆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嘴角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沾满了灰尘,曾经不可一世、掌控一切的眼神,此刻只剩下空洞和死寂,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林晚缓缓蹲下身,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轻轻放在陆沉触手可及的地板上。文件夹的封面上,印着星辉传媒股权转让及债务清偿协议的字样。
陆沉,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签了它。星辉传媒的股份和所有债务,从此与你无关。西郊那套旧宅,也归你。
陆沉的瞳孔微微动了一下,灰败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置信的波动。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林晚,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节:……为……什么
为什么要放过他为什么不连他一起踩进泥里
林晚看着他那双彻底失去光彩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很远的地方,看到了那个暴雨夜冰冷的太平间,看到了那个被血手印覆盖的遗嘱签名,看到了那个在电话里诅咒她的冰冷电子音……
最终,她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因为,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说完,她不再看陆沉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的脸,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拨开那些依旧试图将话筒伸到她面前的记者,一步一步,坚定地、决绝地走向敞开的别墅大门。
门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在地面上映出她孤寂而挺直的影子。夜风带着凉意和雨后泥土的气息,吹拂着她散落在肩头的黑发。
她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身后的喧嚣、哭喊、质问、闪光灯……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连同那个曾经困住她、差点将她彻底吞噬的,名为陆家的华丽坟墓。
别墅外,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干练职业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女子快步迎了上来,她是林晚的私人律师。
林小姐,都处理好了。秦屿和苏梦被警方带走,证据链完整,他们这次很难翻身。陆沉那边,按照您的意思,协议已经送达,后续法律手续我会跟进。另外……女律师压低声音,递过一个文件袋,您要的东西,拿到了。
林晚接过文件袋,没有打开,只是轻轻捏了捏,里面是几张薄薄的纸,却承载着一个生命的重量——那个在电话里啼哭的婴儿,一个被苏梦遗弃在福利院、却被林晚秘密寻回的孩子。她不是圣母,但这个因苏梦的贪婪和谎言而诞生、又被无情抛弃的小生命,不该成为仇恨的牺牲品。她会妥善安置。
嗯。林晚应了一声,声音有些疲惫,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她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准备关车门的手,微微一顿。
【陆沉】。
那个已经躺在地狱里的名字。
林晚盯着那两个字,眼神深邃如古井。几秒钟后,她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拒接键。
然后,她将那个号码,连同通讯录里所有与陆家相关的痕迹,一个接一个,彻底删除。
屏幕的光映着她冰冷的侧脸,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葬礼。
做完这一切,她才坐进车里。车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走吧。她对司机说。
黑色轿车平稳地滑入夜色之中,如同融入深海的墨滴,无声无息。
别墅的混乱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城市的霓虹光影里。
几天后,西郊旧宅。
这里远离市区的喧嚣,只有风吹过荒草和老树的沙沙声。破旧的院门敞开着,里面杂草丛生,房屋也显得破败不堪。
陆沉独自一人站在空旷而布满灰尘的客厅里。他换下了那身高定西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曾经锐利逼人的眼眸里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死寂。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十岁。
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他签了。星辉传媒那个烂摊子和天文数字的债务终于甩了出去,代价是他名下的所有资产被银行冻结清算,曾经风光无限的陆家大少,如今身无分文,只剩下这套破败的老宅。
他缓缓走到客厅中央,目光落在墙角一个蒙尘的矮柜上。他走过去,动作迟缓地拉开柜门,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个黑檀木的骨灰盒。
葬礼上,林晚当众塞进他怀里的那个。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拂去盒盖上厚厚的灰尘。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他慢慢地将骨灰盒捧了出来,很沉。他走到房间中央,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跪了下去。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硌着他的膝盖,带来尖锐的痛感。
他就那么跪着,双手捧着那个冰冷的骨灰盒,如同捧着一个沉重的、无法卸下的罪孽。
窗外,残阳如血,将破败的窗棂染上一片凄艳的红光,也映照着他跪在尘埃里的、孤寂而佝偻的背影。
房间里死寂无声。
只有灰尘,在血色的光线里,无声地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