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文创博览会的展厅内人潮如织,电子屏的蓝光与射灯的暖光交织成流动的光影。林悦踮着脚调整展位上方的射灯角度,帆布包上的赛博凤凰在光线中闪烁着银丝光芒,这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完成的新系列,针脚里藏着外婆教的滚针技法。
“这位小姐,这个胸针是手绣的吗?”
清甜的女声让林悦回过神。穿JK制服的女孩正指着展架上的夜光牡丹胸针,手机镜头怼在玻璃展柜上。“当然,”林悦取下胸针,翻转展示背面细密的针脚,“用的是双面绣,每片花瓣都分了八层颜色。”
围观的人群渐渐聚拢,林悦的心跳随着快门声加快。突然,她的目光穿过人缝,撞上一道熟悉的视线。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展位对角,黑色公文包随意挎在臂弯,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是苏然,那个总在设计课上和她争论色彩理论的大学通学。
七年前的记忆翻涌而上。毕业设计展上,苏然的“非遗数字化”模型拿了创新奖,而她的传统刺绣作品却因“缺乏市场性”被评委冷落。此刻他迈步穿过人群,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清晰可闻。
“林悦,真的是你。”苏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展架上的刺绣屏风,“这双面异色绣,还有这赛博元素的融合……”他突然笑出声,“当年就该听你的,传统工艺不该困在博物馆里。”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惊呼。林悦转头,发现几个外国人正围着她的夜光刺绣丝巾议论,金发女士甚至掏出手机翻译软件。苏然立刻切换英文,熟练地介绍起“植物荧光染料”和“宋代蹙金绣技法”。他说话时的手势、眼中的神采,和大学时站在讲台上让项目汇报的模样重叠。
展会闭馆时,林悦蹲在地上收拾展具,帆布包的拉链突然被人拉住。苏然递来一罐可乐,铝罐外壁凝着水珠:“还记得大二那次调研吗?我们在苏州老绣坊吵了三个小时。”他的拇指摩挲着拉环,“当时我觉得数字化才是出路,现在……”他指向林悦的作品,“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夜风从安全通道的门缝钻进来,卷起地上的宣传单。苏然突然从公文包掏出平板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悦倒抽一口冷气——密密麻麻的市场分析报表、竞品数据、用户画像,还有一行加粗的标题:“非遗潮流化商业计划书”。
“我辞职了。”苏然直视她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灼热,“在投行的这两年,我见过太多资本泡沫,但你的作品……”他将平板电脑塞进林悦怀里,“让传统工艺赚到钱,才能真正活下去。我们合作吧,你负责设计,我负责商业。”
林悦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可乐罐在掌心沁出水痕。远处的保洁人员开始关灯,展厅陷入一片朦胧的蓝。她想起外婆说过的话:“好绣品要遇到懂它的人。”此刻苏然眼中的热忱,与她在深夜绣架前的执着,似乎在黑暗中织成了新的经纬。
“先说好,”她拧开可乐瓶盖,气泡声清脆悦耳,“利润的10%要投入非遗传承基金。”
苏然笑出声,伸手与她碰了碰易拉罐:“成交。对了,我联系了几个网红博主,明天来拍开箱视频……”
两人的影子被安全出口的绿光拉长,在堆记刺绣样品的纸箱间交错。林悦忽然觉得,那些在深夜熬红的眼睛、被针刺破的指尖,都在这一刻有了新的意义——传统与现代的碰撞,或许真的能织就一条通往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