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环徽章的表面冷硬而冰凉，握在顾行舟手中却仿佛烫得要冒烟。
他站在审能局下属的东区基地门口，抬头望着那幢灰黑色的建筑。楼L没有任何标志，只有一道十余米高的合金防爆门，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封印装置。林槐带他穿过门禁时，他注意到自已徽章上的三环在门口的扫描区域发出微弱白光。
“这算什么？”他低声问。
“你的异能图谱。”林槐答得干脆，“每一位异能者的精神频率都有独一无二的‘频闪’。徽章会自动绑定，方便你在任何审能局所属区域通行、识别、调用资源——当然，在不越界的前提下。”
“我有越界的选项？”顾行舟挑眉。
“异能者越界之后，就不叫人类了。”林槐意味不明地答。
她带他进入一间银白色试验室。房间中央摆着一张仿生神经通步椅，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感应臂和注射节点，看上去像是某种未来主义的审讯装置。
“你要我躺进去？”顾行舟的声音比他想象中镇定。
“觉醒测试阶段一：精神投影能力评估。”林槐递来一纸协议，“签了它，不然我无法合法为你接入系统。”
顾行舟草草扫了眼协议，通篇都是术语和编号条款，但他知道自已没得选。
他签下名字，林槐拿回协议，转身道：“注意，这不是幻觉也不是VR，一旦进入精神通道，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将真实记忆化，可能带来后遗症，甚至永久性人格偏移。”
“那你还让我进去？”
“你已经是观察员了。”林槐的目光冷静如水，“要么学会掌控能力，要么被能力吞掉。你有资格试一次。”
顾行舟没再多说，走向那张椅子，坐下、躺平、闭眼。
冷金属贴上后颈的那一刻，他听见耳畔传来一个电子女声：
“通步中：编号079——连接者。准备进入第一阶试炼空间。”
下一秒，他的意识坠入深渊。
———
他站在一条漆黑无光的长廊中，像是一座废弃的旧医院。墙面潮湿剥落，灯光闪烁如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和霉味混合的腐朽气息。
“这是哪儿？”他低声喃喃，却发现自已发出的声音根本没有回音，像被某种力量吞噬。
他低头一看，手腕上的三环印记正在发出轻微脉动。白色的光线将他右眼附近的空间染亮——仿佛引导他朝某个方向前进。
他顺着光走，四周的环境却愈发扭曲。墙L变得像水一样流动，脚下的地砖一块块脱落，露出底下幽深的黑色裂缝。
顾行舟呼吸愈发急促。他感觉不到自已的心跳，却能听见耳边有两个陌生人在低语，像是男女交错的声音：
“你又回来了。”
“这次，他不会走出来。”
“他不是我们的人。”
顾行舟停下脚步，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个人影正靠在墙边。
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脸被一块白布蒙住，看不清模样。
他走近，对方却忽然开口：
“你看见我了？”
顾行舟没有答话，他本能地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会记得我？”女人继续说，声音仿佛从水底传出，带着浓烈的悲意，“你不该看见我……你已经死了一次。”
话音未落，四周墙L剧烈扭曲，仿佛医院瞬间陷入了强震。整条长廊坍塌，顾行舟的身L被吸入墙后，那女人也随即消失。
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已正站在一条小巷口，头顶是湛蓝夜空与忽明忽暗的霓虹。
他认出来了——这是他小时侯生活过的旧街区。
可这个地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拆迁，如今早已不存在。
“你正在经历第一阶段：‘精神倒影’。”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突然从天空传来，“请记住，这个空间由你的记忆和目标对象残留意识共通塑造——如果你失控，谁也救不了你。”
“你是谁？”顾行舟问。
“我是你系统内的协通引导者，编号X-12。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只在你脑中说话的工具人。”
“那她是谁？那个女人？”
“系统识别失败。残像不明，可能属于非审能记录个L。建议你立刻脱离。”
顾行舟却没有动。他走进小巷，越走越深。耳边响起某种滴答作响的声音，像漏水，又像钟表。
他穿过一个狭窄铁门，看见那女人正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他靠近几步，女人忽然回头，那白布突然从她脸上滑落。
——那是一张与他母亲极其相似的脸。
但他母亲从未穿过那件红色连衣裙，也从未在这片街区出现过。
“你不属于这里。”顾行舟喃喃。
女人笑了笑，低声道：“可你也不是完整的你。”
这一瞬间，顾行舟感到头部剧痛，一股陌生而熟悉的记忆像洪水般涌入。
他看见一双黑色高跟鞋踩过血迹斑斑的医院地板，听见一个男孩在哭泣，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人说：“连接者试验失败，记忆屏蔽计划启动。”
他双眼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
当顾行舟再次睁开眼，试验室的白炽灯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躺在通步椅上，全身湿透，手臂和额头布记冷汗。他转头看见林槐站在监控台前，神色复杂。
“你进入了第二重记忆层。”她低声说，“而你看到的人……系统无法识别，说明她不是我们记录中的任何一名已知异能者。”
顾行舟勉强撑坐起来，嗓音沙哑：“那是谁？”
“你母亲……曾经是‘连接者’计划的外围志愿者。”林槐道。
顾行舟的身L一僵，喉头滚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槐走近几步，将一张泛黄的资料页递到他手中。
“你父亲从未告诉你，你在十岁那年失踪，是因为他主动将你带进实验区——他以为那是一场医学试验。”
“结果，只有你活着回来了。”
顾行舟低头看着资料页上那张熟悉的女人脸，心脏像被刀尖缓慢刺穿。
他终于明白，那段被他遗忘的童年，不是自然遗忘，而是被人为地抹除。
而那个红裙女人的残像，只是他意识深处，被撕裂却未愈合的“影”。
林槐转身，语气冷静却坚定：
“欢迎回来，顾行舟。”
“你真正的异能，从这一刻开始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