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摆烂日记
楔子
我累死了。
作为太后,我那不成器的皇帝儿子萧承煜,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压根不管朝政。
我不得不亲自处理政务,最后竟累死在案前。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三十岁那年,皇帝刚登基不久。
这一次,我决定摆烂。
儿子,不是娘不帮你,是娘想通了,这江山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瞎操什么心
第一章
太后娘娘,该用早膳了。
我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李顺。
李顺是我的贴身太监,前世对我忠心耿耿,我累死之后,他也殉了主。
嗯,摆膳吧。
我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李顺有些惊讶,往常这个时候,我已经在处理政务了,今天怎么这么悠闲
怎么本宫脸上有东西
我笑着问道。
回太后娘娘,没有。只是……只是娘娘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李顺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啊,心情好。从今以后,本宫要好好享受生活,再也不管那些烦心事了。
我说道。
李顺一脸疑惑,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默默退下,吩咐人摆膳。
早膳很丰盛,有各种点心、粥品和菜肴。
前世我为了处理政务,总是随便吃两口就完事,今天难得有心情好好吃饭,我决定多吃一点。
太后娘娘,这是新做的枣泥糕,您尝尝。
李顺端来一盘枣泥糕,说道。
我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十分美味。
不错,以后多做点这个。
我说道。
李顺连忙点头,心里却更加疑惑了,太后娘娘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品评膳食了
用完早膳,我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花园里晒太阳。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十分舒服。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太后娘娘,皇上求见。
不知过了多久,李顺的声音响起。
我睁开眼,看到萧承煜站在不远处,一脸忐忑的样子。
让他过来吧。
我说道。
萧承煜连忙跑过来,给我行了个礼。
母后,您今天怎么没去御书房
萧承煜问道。
哦,本宫今天不想去,就在这里晒晒太阳。
我说道。
萧承煜一脸惊讶,他从来没见过我这么悠闲过,以往我每天都会去御书房处理政务,风雨无阻。
母后,那政务……
萧承煜小心翼翼地问道。
政务那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本宫已经老了,不想再操心这些了。
我说道。
萧承煜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母后,儿臣……儿臣不懂啊。
萧承煜说道。
不懂就去学,难道你还想让本宫帮你处理一辈子政务你已经登基了,是皇帝了,该学会自己承担责任了。
我说道。
萧承煜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不高兴,但我不在乎,前世我为他操碎了心,最后落得个累死的下场,这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
好了,你回去吧,自己看着办。
我挥了挥手,说道。
萧承煜无奈,只能行礼退下。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有些感慨,前世的他,直到我累死之后,才开始后悔,但已经晚了。这一世,我希望他能早点醒悟,学会承担责任。
第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过得很悠闲,不是在花园里晒太阳,就是在宫里逛来逛去,或者和宫女太监们聊天。
而萧承煜,则每天都往我这里跑,不是问政务怎么处理,就是抱怨太麻烦。
母后,这个奏折怎么批啊
母后,这个事情该怎么办啊
母后,儿臣好累啊,不想干了。
每次听到他的抱怨,我都只是笑笑,然后告诉他:自己看着办,你是皇帝,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开始,萧承煜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后来发现我是认真的,他才开始着急了。
母后,您是不是不要儿臣了
萧承煜哭丧着脸问道。
胡说什么呢本宫怎么会不要你只是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自己处理事情了。
我说道。
可是儿臣真的不懂啊,母后就再教教儿臣吧。
萧承煜说道。
教你可以,但以后你要自己处理政务,不能再依赖本宫了。
我说道。
好好好,儿臣以后一定自己处理政务,绝不依赖母后。
萧承煜连忙说道。
于是,我开始教萧承煜处理政务,但我只是稍微指点一下,不会帮他做决定。
一开始,萧承煜处理政务总是出错,但我也不生气,只是让他自己改正。
慢慢的,萧承煜开始有点长进了,虽然处理政务还是有些慢,但至少能自己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了。
看着他的进步,我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毕竟他是我的儿子,我也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而放松,我还是每天过着悠闲的生活,该晒太阳晒太阳,该逛街逛街,该聊天聊天。
我知道,只有让萧承煜真正学会独立,他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第三章
这天,我正在花园里喝茶,李顺匆匆跑过来。
太后娘娘,不好了,皇上下朝的时候,和大臣们吵起来了。
李顺说道。
哦为什么吵架
我问道。
好像是因为国库空虚的事情,大臣们让皇上想办法解决,皇上却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臣们就指责皇上不作为,然后就吵起来了。
李顺说道。
我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啊,让他们吵去吧,吵完了,皇上自然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李顺一脸惊讶,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太后娘娘,您不去劝劝皇上吗
李顺问道。
不去,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必须学会自己面对。
我说道。
李顺无奈,只能退下。
果然,没过多久,萧承煜就气冲冲地跑来了。
母后,那些大臣太过分了,居然敢指责儿臣,儿臣可是皇帝,他们怎么能这样
萧承煜气愤地说道。
那你觉得他们说的对吗
我问道。
儿臣……儿臣当然不对,但是他们也不能这么指责儿臣啊。
萧承煜说道。
你知道国库空虚该怎么解决吗
我问道。
萧承煜低下了头,说道:儿臣不知道。
那你就去想办法,去问大臣们,去查资料,总之,你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作为皇帝,你不能只知道享受权力,却不承担责任。
我说道。
萧承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母后,儿臣知道错了,儿臣这就去想办法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
说完,他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很清楚,这一次的争吵,对他来说是一次成长的机会。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萧承煜每天都忙着处理国库空虚的问题,再也没有来我这里抱怨了。
我知道,他开始真正承担起皇帝的责任了。
第四章
一个月后,萧承煜高兴地跑来找我。
母后,儿臣已经想出办法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了。
萧承煜兴奋地说道。
哦什么办法
我问道。
儿臣打算减轻赋税,鼓励百姓开荒种地,这样一来,国库就会慢慢充实起来了。
萧承煜说道。
我点点头,说道:这个办法不错,看来你这段时间没少下功夫。
萧承煜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这都多亏了母后的教导,儿臣现在终于明白,作为皇帝,必须要承担起责任,不能再依赖别人了。
很好,你能明白这一点,本宫很欣慰。
我说道。
从那以后,萧承煜变得越来越勤奋,处理政务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而我,则继续过着悠闲的生活,每天种种花、喝喝茶、逗逗鸟,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有时候,萧承煜会过来陪我聊天,跟我说说朝堂上的事情,我只是听听,从不发表意见。
我知道,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再操心了。
第五章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萧承煜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皇帝,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天,萧承煜突然来找我。
母后,儿臣想立太子了。
萧承煜说道。
我有些惊讶,说道:这么快你才多大年纪,就想立太子了
母后,儿臣已经长大了,也该考虑下一代的事情了。而且,立太子也是为了国家的稳定。
萧承煜说道。
我想了想,说道:也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本宫支持你。
萧承煜很高兴,说道:谢谢母后,儿臣一定会选一个合适的太子人选。
没过多久,萧承煜就宣布立长子为太子。
看着萧承煜和太子在一起的样子,我心里感慨万千,前世的我,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操碎了心,最后却累死了。
这一世,我选择了摆烂,却没想到,反而让他成长为了一个好皇帝。
也许,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吧。
从那以后,我更加悠闲了,每天除了享受生活,就是看着萧承煜和太子处理政务。
我知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好好为自己而活。
这一世,我不再是那个累死在案前的太后,而是一个享受生活的老太太。
我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美好。
第六章:太子的烦恼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紫檀木桌上投下斑驳光影。
我正用银匙搅着碗里的杏仁酪,就见李顺领着个小身影匆匆进来——正是刚满十二岁的太子萧明远。
皇祖母,您今日可曾见到父皇小家伙额头沁着细汗,腰间的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我慢悠悠咽下一口酪,指了指旁边的绣墩:先喝口茶,瞧你跑得跟小兔子似的。你父皇一早去了御书房,找他做什么
萧明远却没坐下,绞着袖口道:儿臣昨日读《贞观政要》,有处实在不懂,想请皇祖母讲解……
话音未落,我已捧着茶盏往后一靠,指尖捏着帕子掩唇咳嗽两声:哎哟,这几日总觉得头晕,许是昨儿赏荷时着了凉。明远啊,你父皇当年读这本书时,可是能倒背如流的,你去找他问吧。
李顺憋着笑递来蜜渍金桔,我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
萧明远显然料到我会推脱,从袖中掏出一卷纸:皇祖母看,这是儿臣写的策论,关于均田制的……
策论我突然提高声音,冲屋外喊道,小李子,把哀家的波斯猫抱来,听说它今儿逮着只蝴蝶
小家伙眼睁睁看着宫女抱着毛色油亮的猫儿进来,我一把将猫搂进怀里,指尖逗弄着它颈间的珊瑚项圈:明远你瞧,这猫儿爪子上的绒毛多软和,比你们念书的宣纸还滑溜。
萧明远哭笑不得,终究是规矩极严的皇子,只得行礼退下。
等他背影消失在游廊转角,我才戳了戳猫儿的脑袋:元宝啊,你说这当皇祖母的,是不是该装聋作哑才招人疼
猫儿喵了一声,爪子扒拉我的袖口,倒像是在赞同。
第七章:皇帝的执念
未时三刻,御花园的睡莲正开得热闹。
我斜倚在九曲桥上的美人靠上,看李顺用竹竿挑着鱼食喂锦鲤,忽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母后,明远说您不愿教他读书萧承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慢悠悠翻了个身,用团扇遮住半张脸:皇上这话说的,哀家一把老骨头,哪儿比得上学富五车的翰林院学士再说了,当年是谁哭着喊着说‘母后别管我’的
萧承煜噎了一下,坐到我旁边:儿臣那时不懂事,可明远到底是储君……
储君我突然坐直身子,指着池塘里最大的那条红鲤,你瞧那鱼,若总被人捧着鱼食喂,迟早撑死。哀家当年手把手教你批奏折,结果呢你把‘赈灾’的‘赈’字写成‘振’,还是李顺悄悄提醒的。
李顺猛地低头,假装专注喂鱼。
萧承煜老脸一红,嘟囔道:儿臣这不是长进了吗……
长进是你自己的本事,与哀家何干我重新躺下,故意打了个哈欠,皇上要是没别的事,哀家可要午睡了,昨儿听戏听到子时呢。
萧承煜显然拿我没辙,沉默片刻后突然说:母后若肯教明远,儿臣让御膳房每日给您做冰镇酸梅汤,加双倍蜂蜜。
我眼皮微动,酸梅汤的酸甜滋味在舌尖上打转。
但转念一想,若是开了这个头,往后还不得天天被祖孙俩缠着
咳,我清了清嗓子,哀家最近在研究《齐民要术》里的种花法子,听说用牛奶浇牡丹开得格外艳——皇上若是能给哀家弄两桶鲜奶来……
儿臣这就去办!萧承煜眼睛一亮,以为我松了口,起身就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冲李顺勾勾手指:去小厨房,把哀家藏的蜜饯果子拿来,可别让皇上知道了。
第八章:后宫的风波
秋意渐浓时,后宫忽然热闹起来。
先是淑妃让人在长春宫种了满院菊花,又听说贤妃从民间搜罗来会说吉祥话的鹦鹉,连向来低调的德妃都开始频繁往我宫里送点心。
太后娘娘,这是德妃娘娘新制的核桃酥,特意用了云南的松子碎。宫女捧着描金食盒跪下。
我捏起一块咬了口,挑眉看向李顺:这些人突然这么殷勤,莫不是以为哀家要重掌凤印
李顺躬身道:奴才听闻,近日皇上总与大臣们商议立后之事,娘娘们大约是……
哦我来了兴致,擦了擦手,走,去长春宫赏菊。
淑妃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驾到,慌乱中差点打翻桌上的茶盏。
我扫了眼满院金灿灿的菊花,目光落在廊下那株开得最盛的金皇后上:这花养得不错,就是太招摇了些。
淑妃脸色微变,强笑道:太后娘娘喜欢,臣妾让人搬几盆去您宫里……
不必了,我摆摆手,指了指墙角的野菊,哀家倒觉得这不起眼的小花儿耐看,经得住风打雨淋。
淑妃听懂了弦外之音,脸色发白,低头称是。
离开长春宫时,李顺轻声道:娘娘们这下该消停了。
消停我轻笑一声,她们若真能消停,这后宫也就不是后宫了。不过哀家啊——
我捏了捏袖口的珍珠流苏,只管看好戏便是。
暮色四合时,我躺在暖阁的软榻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想起前世在御书房熬夜的日子。
那时总觉得有操不完的心,如今才明白,有些事,放下了才是真自在。
李顺,我唤道,把那缸酸梅汤搬来,再拿两盘瓜子,咱们听夜戏去。
嗻。李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
月光透过窗纱洒进来,我咬着酸梅,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丝竹声:这才是生活,舒服。
第九章:冬至闹剧
冬至家宴的暖阁里,鎏金炭火烧得正旺。
我捏着银酒壶往杯中倒酒,眼睁睁看着萧承煜第六次往我这边递眼色——他大概是想让我这个太后说两句场面话,可我偏要装糊涂。
来,明远,我往太子碗里夹了块鹿肉,你父皇当年见了这道菜,能连着吃三碗饭,结果积食发烧,嚷嚷着要找母后揉肚子。
皇祖母!萧明远的耳朵瞬间红透,连筷子都差点掉了。
萧承煜咳嗽得惊天动地,淑妃掩着嘴偷笑,贤妃的鹦鹉忽然扯着嗓子喊:皇上要揉肚子!
满座皆惊。
我强忍着笑,往鹦鹉笼子里扔了颗榛子:好孩子,回头让李顺给你换个金铃铛。
萧承煜总算缓过气来,板着脸道:母后,今日是冬至大节,您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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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该说两句我忽然拔高声音,端着酒杯站起身,哀家要说!皇上啊,你还记得十二岁那年,偷喝御酒醉倒在御花园的牡丹花丛里吗
母后!萧承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连耳根都红透了。
底下的嫔妃们拼命憋着笑,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晃了晃酒杯,继续道:还有啊,明远出生那日,你父皇抱着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这么小一团,怎么养得活’,结果现在呢都能读《贞观政要》了……
皇祖母!萧明远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去。
好好好,哀家不说了,我摆摆手,忽然踉跄了一下,哎哟,这酒怎么这么烈……
李顺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我趁机往软榻上一歪,含糊道:你们接着吃,哀家眯一会儿……
萧承煜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罢了,母后既然累了,就先歇息吧。今日家宴,大家尽兴就好。
我闭着眼睛,听着席间重新热闹起来,偷偷勾起嘴角。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萧明远的小声嘀咕:父皇,皇祖母是不是装醉
别胡说,萧承煜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你皇祖母啊,这是难得糊涂。
我差点笑出声,连忙用帕子掩住嘴。
装醉这招,还是跟宫里的老太监学的——当年先帝在世时,太后想躲清净,就常常用这招。
如今轮到我用,果然好使。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有人给我盖上了毯子,又往我手里塞了个暖炉。不用看也知道,是李顺。
这孩子,跟了我这么多年,最懂我的心思。
太后娘娘,要不要喝口醒酒汤李顺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笑意。
我微微睁眼,见席上众人正说得热闹,便小声道:汤里多加点蜜,哀家要甜的。
李顺忍笑退下,我抱着暖炉,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忽然觉得,这摆烂的日子,真是越活越有意思了。
第十章:祖孙夜话
子时过后,宴席终于散了。
我揉着发酸的腰坐起来,就见萧明远抱着一卷书,蔫头耷脑地走进来。
怎么,被你父皇训了我往炭盆里添了块香炭,暖意顿时扑面而来。
萧明远往我身边一坐,闷闷道:父皇说,皇祖母今日在宴上胡闹,是为了让儿臣明白‘天子家事亦是国事’的道理。可儿臣怎么觉得,皇祖母就是想偷懒呢
我哈哈大笑,捏了捏他的脸:小聪明,倒被你看穿了。不过你父皇说得也没错,这宫里啊,处处都是学问。就像今日的宴席,你瞧淑妃敬茶时的手势,贤妃夹菜的顺序,哪一样不是规矩
萧明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指着我手中的拨浪鼓:皇祖母为何总玩这个这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吗
因为好玩啊,我晃了晃拨浪鼓,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哀家当年做太子妃时,整日捧着《女戒》《女训》,连笑都不敢大声。后来成了皇后、太后,更是连喘口气都得想着规矩。现在好了,想玩就玩,想闹就闹,这才叫日子。
萧明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儿臣好像有点明白皇祖母为何摆烂了。不是真的不管,而是想让父皇和儿臣学会自己担责任。
我挑眉看他,这孩子,比他父皇当年机灵多了。
明白就好,我把拨浪鼓塞到他手里,去玩吧,明日还要读书呢。记住了,该学的要学,该玩的也要玩,别学你父皇当年,跟个小老头似的。
萧明远笑着跑了出去,手里的拨浪鼓咚咚作响。
李顺端着醒酒汤进来,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太子殿下倒是随了娘娘,半点不像皇上小时候。
随我好啊,我抿了口汤,人这一辈子,总得有点乐趣。若总是绷着,多累啊。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我望着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前世那个在御书房咳血的自己。
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躺在暖阁里,逗着孙子,玩着拨浪鼓,过着这样轻松自在的日子。
李顺,我打了个哈欠,把帘子放下吧,哀家要睡了。明日啊,去让人做些糖霜栗子,给明远送去。
嗻。李顺轻声应下,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我闭上眼睛,听着炭火噼啪作响,嘴角慢慢扬起。
第十一章:杂耍风波
开春后的第一个庙会,我坐在软轿里掀开轿帘一角,正瞧见街边有个耍猴儿的——那猴子穿红戴绿,踩高跷走得稳稳当当,比宫里那些站没站相的小太监强多了。
李顺,我敲了敲轿杆,去把那耍猴的请来,哀家要学杂耍。
李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太后娘娘,这……这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我挑眉,哀家当年能批红判案,如今学个杂耍怎么了快去,别让那猴子跑了。
三日后,御花园里热闹得像菜市场。
耍猴的张师傅带着徒弟,还有那只叫金睛的猴子,在假山旁支起了场子。
我坐在紫藤花架下,看着李顺穿着短打衣裳,笨手笨脚地抛接三个彩球,忍不住笑出眼泪。
李顺啊,你这哪儿是杂耍,分明是耍杂技——把球耍到树上了!
众人哄笑,李顺涨红了脸,仰头去够挂在枝头的彩球。
谁知金睛突然窜上树,一把抢过球,蹲在树杈上啃了起来——原来那球是空心的,里面塞满了花生。
哎哟!我笑得直拍大腿,这猴子比你机灵多了!张师傅,快教教哀家,怎么让它听人话
张师傅忙道:太后娘娘折煞小人了,金睛最通人性,只要给它花生……
李顺,去拿三斤花生来,要糖霜的!我兴致勃勃地站起身,哀家要学走钢丝,就用那晾衣服的绳子吧。
太后使不得!李顺大惊失色,扑通跪下,那绳子如何承得住您万金之躯若有闪失……
能有什么闪失我摆摆手,让人搬来两张桌子,将晾衣绳拴在中间,当年哀家穿十二斤重的凤冠霞帔,不也走得稳稳当当
话音未落,我刚踏上绳子,就见金睛嗖地窜过来,绕着我的脚边打转。
我一慌,身子一歪,结结实实摔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太后娘娘!众人惊呼着扑过来,我抹了把脸上的水,望着在绳子上跳来跳去的金睛,忽然笑出了声。
张师傅,我湿淋淋地爬上岸,指着猴子道,这杂耍课,哀家算是明白了——有些事儿,就得像这猴子似的,随心随性,别总端着架子。
李顺苦笑着递来披风,远处忽然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萧承煜看着我湿漉漉的模样,脸色铁青:母后这是作甚万一着凉了如何是好
我往椅子上一坐,捏着金睛递来的花生咬开:皇上瞧,这猴子都会走钢丝,哀家怎么就不能学再说了,哀家高兴——你瞧这池塘的水,比御书房的墨汁清澈多了。
萧承煜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瞥见树上的彩球,挑眉道:母后若喜欢杂耍,不如让翰林院的学士们也学学日后早朝,让他们边抛球边奏事,倒也有趣。
我差点被花生呛到,指着他笑骂:你这孩子,越来越没正形了!
金睛忽然跳到萧承煜肩上,扯着他的龙袍往绳子上拽。
众人屏住呼吸,却见萧承煜竟真的踏上了绳子,双手张开,走了两步才跳下来。
母后说得对,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有些事儿,试过才知道有趣。
我望着他眼中的笑意,忽然想起前世他在御书房熬夜的模样。
如今的他,终于学会了在繁重的政务中寻得片刻轻松——这,或许就是摆烂的最高境界吧。
第十二章:另类选秀
杂耍风波过后,萧承煜忽然宣布要选秀。
我躺在贵妃榻上嗑瓜子,听李顺念着户部送来的秀女名单,忽然来了兴致。
让哀家瞧瞧,我捏过名单扫了一眼,京城富户之女、武将之妹……哎哟,还有个会驯鹰的有意思。
李顺赔笑道:皇上说,想请太后娘娘主持初选,替他把把关。
我挑眉:他倒是会偷懒。也罢,哀家就去瞧瞧这些小姑娘——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哀家可不管什么贤良淑德,只挑有趣的。
选秀那日,选秀殿里格外热闹。
我咬着蜜饯,看着第一位秀女迈着小碎步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姓甚名谁我懒洋洋地问。
民女柳氏,家父是……
停,我摆摆手,会什么才艺
柳氏一愣,低声道:民女擅女红,能绣并蒂莲……
太无趣了,我打了个哈欠,下一个。
第二位秀女进来时,怀里竟抱着一只花猫。我眼睛一亮:这猫儿毛色不错,叫什么
回太后娘娘,它叫雪球,会打滚儿。秀女话音未落,雪球忽然从她怀里跳出来,直奔我面前的果盘而去。
好.cat(猫)!我笑着扔给它一颗葡萄,就你了,去长春宫吧。
萧承煜在一旁咳嗽不止,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选。
接下来的秀女们更是五花八门:有能徒手劈开碗口粗竹竿的武将之女,有能把《西厢记》倒背如流的说书人女儿,还有个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能画各地风俗画的姑娘。
太后娘娘,萧承煜终于忍不住开口,这选秀……还是要注重德行的。
德行我挑眉,指了指那个驯鹰的秀女,她能让苍鹰在御前盘旋而不伤人,这不叫德行再说了,皇上后宫里的贤良淑德还少吗偶尔来点有意思的,不好吗
萧承煜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我把会驯鹰的、能说书的、善画画的秀女全留了下来。
最后一位秀女进来时,竟扛着一杆锄头。
民女陈氏,家中务农,她大大方方地行礼,听闻宫里缺人种菜,特来应聘。
我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好!就冲你这份实在,哀家准了——把她分到御花园,专管那片牡丹圃。
选秀结束后,萧承煜苦着脸道:母后这是在选嫔妃,还是在招杂耍班子
皇上这就不懂了,我慢悠悠站起身,这后宫啊,就像个大花园,光有牡丹芍药怎么行总得有点狗尾草、野菊花,才热闹嘛。
李顺在一旁憋着笑,忽然指着远处道:太后娘娘,您瞧,那驯鹰的姑娘正逗金睛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金睛蹲在驯鹰姑娘的肩头,爪子上还抓着一块肉干。
姑娘笑得爽朗,连一旁的苍鹰都显得格外温顺。
你瞧,我对萧承煜道,有趣的人凑在一起,连空气都鲜活了。摆烂不是真的不管,而是让该管的人去管,该乐的人去乐——皇上啊,你且等着看,这些姑娘能闹出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来。
萧承煜无奈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母后开心就好。
我望着春日的晴空,忽然觉得,这摆烂的日子,就像这漫天的纸鸢——看似无拘无束,却自有一股自在的风,托着它飞得又高又远。
第十三章:鹰羽传书
春分那日,我正躺在廊下给金睛编花环,忽听得头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
抬头一看,只见一只苍鹰如黑云般掠过,爪子上还挂着个明黄色的小卷轴。
这不是驯鹰的林小婉的鹰吗李顺惊呼。
苍鹰精准地落在我膝头,爪子轻抬,卷轴便掉在了我的绣鞋边。
金睛好奇地凑过去,被苍鹰一翅膀拍开,逗得我直笑。
展开卷轴,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太后娘娘,民女在御花园假山后开了茶话会,有瓜子和新编的段子,请来听书呀!——林小婉顿首
有意思,我捏着卷轴晃了晃,去告诉小李子,换身轻便衣裳,哀家要去听书。
御花园里果然热闹。
林小婉靠在假山上,手持折扇,正讲着《穆桂英挂帅》,周围围了一圈宫女太监,连淑妃都带着丫鬟躲在树后偷听。
见我来了,众人连忙行礼,林小婉却大大方方地搬来个绣墩:太后娘娘快坐,下一段讲到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呢!
我刚坐下,就见一只灰扑扑的鸽子扑棱棱飞来,停在林小婉肩头。
她从鸽子腿上解下纸条,看完后挑眉道:哟,是骁骑营的赵将军写来的,说我的鹰昨儿叼走了他的箭囊。
众人哄笑,忽然听得远处传来呵斥声:成何体统!后宫之中,岂容你等这般胡闹
循声望去,竟是御史大夫王大人,正捋着胡子怒目而视。
他身后跟着几个老臣,皆是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太后娘娘,王大人行大礼,臣等听闻,近日后宫有女子驯鹰、说书,甚至……甚至让猛禽在宫中乱飞,这于礼法不合,望太后娘娘严加管束!
我慢悠悠嗑着瓜子,问道:王大人觉得,驯鹰如何不合礼法
回太后,王大人义正辞严,女子应遵循三从四德,娴静淑德才是本分,这般抛头露面、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哦我挑眉,指了指林小婉,那你且说说,她驯的鹰,可伤了人可坏了东西
这……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摆摆手,没伤人没坏事,不过是找点乐子。当年武皇还能骑马射箭呢,怎么,你想让哀家把这些姑娘都关在屋子里,天天绣花鸟
王大人噎住,脸色涨红。
这时,萧承煜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王爱卿,朕倒觉得,林小婉的鹰能帮骁骑营找箭囊,说不定还能传军情——若真到了战时,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呢。
老臣们面面相觑,林小婉趁机道:正是呢!我家的‘疾风’可聪明了,能认路能叼信,比八百里加急还快些!
萧承煜笑着点头,转向王大人:爱卿且宽心,朕自会让她们注意分寸。至于礼法……
他看了我一眼,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不逾矩,偶尔变通些也无妨。
王大人无奈,只得行礼退下。
等老臣们走远,我冲萧承煜挑眉:皇上这话说得妙,看来是得了摆烂的真传。
母后谬赞,萧承煜苦笑,儿臣只是觉得,若能让后宫多些生气,倒也不错——再说了,
他压低声音,林小婉的段子确实说得好,比翰林院的酸文有趣多了。
我哈哈大笑,忽然瞥见金睛正扒拉着苍鹰的爪子玩,忙道:李顺,快把那馋嘴猫抱走,别让它抢了疾风的肉干!
林小婉笑着递来一碟肉干,苍鹰立刻松开爪子,歪着头看金睛。
两个小家伙你闻闻我,我嗅嗅你,竟慢慢蹭到了一起——看来,这摆烂的后宫,连畜生都跟着自在了。
第十四章:后宫市集
谷雨过后,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
我蹲在花畦前,看陈氏用鸡粪给牡丹施肥,忽然想起前世在民间见过的市集——卖胭脂的、耍把式的、卖小吃的,热闹得紧。
李顺,我抹了把手上的土,去告诉各宫娘娘,明日在太液池畔办个市集,每人拿三样东西来卖,所得银钱捐给冷宫的老嬷嬷们。
李顺目瞪口呆:太后娘娘,这……这哪有后宫嫔妃摆摊的道理
道理我挑眉,哀家就是道理。快去办,别让哀家等急了。
第二日,太液池畔热闹得像炸开了锅。
淑妃支起绣绷卖香囊,贤妃的鹦鹉站在摊位上喊买一送一,林小婉摆了个驯鹰表演的场子,连德妃都端来自己酿的梅子酒,吆喝着太后亲尝过的。
我坐在主位上,看着太子萧明远抱着个竹筐跑过来,筐里竟是他亲手做的木雕小狮子。
皇祖母,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儿臣的木雕卖了五两银子!
不错啊,我捏了捏他的脸,比你父皇十二岁时强多了——他那时只会把我的翡翠扳指拿去换糖人。
萧承煜正好路过,闻言咳了咳:母后,儿臣那时年幼……
皇上快来看!林小婉忽然喊道,疾风叼着银子呢!
众人望去,只见苍鹰爪子上挂着一串铜钱,正往林小婉的钱箱里投。
原来有个小太监想赊账,疾风竟不让,非得叼着他的银子才肯罢休。
好厉害!萧明远惊呼,皇祖母,儿臣能不能让疾风帮我送信
随你,我笑着喝了口梅子酒,忽然瞥见王大人带着几个老臣匆匆赶来。
皇上!太后!王大人满脸震惊,这成何体统后宫嫔妃竟当街卖货,传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大齐皇室
萧承煜还未开口,陈氏忽然捧着一颗比脑袋还大的萝卜走过来:大人尝尝这是我用新法种的,又脆又甜。
王大人愣了愣,下意识接过萝卜咬了一口,眼睛一亮:确实不错……
那就买了吧,我笑眯眯地说,十两银子,所得银钱都给冷宫的老人们做衣裳。王大人这么有善心,想必不会拒绝吧
王大人涨红了脸,只得摸出银子买下萝卜。
其他老臣见状,也纷纷掏钱——有人买了贤妃的鹦鹉,有人买了德妃的梅子酒,连最古板的礼部尚书都买了萧明远的木雕。
瞧见没我对萧承煜低声道,老臣们嘴上说规矩,心里也喜欢热闹。摆烂不是真的不管,而是用他们能接受的方式,让事情往好的方向走。
萧承煜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指着林小婉的摊位:母后看,疾风又叼着银子飞了——这次是户部尚书的荷包!
众人哄笑,我望着漫天柳絮中热闹的市集,忽然觉得,这摆烂的日子,就像这太液池的水——表面上波光粼粼,看似闲散,底下却藏着千般生机,万种可能。
李顺,我晃了晃空了的酒杯,去拿壶酒来,哀家要好好瞧瞧,这后宫的春天,能开出多少有意思的花儿来。
第十五章:雨夜闹剧
入夏后的第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我抱着金睛坐在暖阁里,听着雨声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忽然想起前世每逢暴雨,我总要去御书房陪着萧承煜批奏折,生怕他漏了哪处水患的折子。
如今嘛——我摸了摸金睛背上的绒毛,笑道:元宝啊,你说咱们是听雨喝茶,还是听墙角的小太监们说悄悄话
金睛喵了一声,爪子扒拉着我的袖口,忽然耳朵竖起,转头看向窗外。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冷宫闹鬼了!库房失火了!
瞧瞧,我慢悠悠抿了口茶,热闹来了。
李顺匆匆跑进来:太后娘娘,皇上和太子去了冷宫,说是听见里面有哭声;御膳房又来报,说库房的面粉袋子破了,白乎乎的一片,跟冒烟似的……
哦我挑眉,那你去告诉皇上,让他别急着抓人,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这雨下得这么大,鬼也得打伞啊。
李顺忍笑退下,我抱着金睛走到窗前,只见雨幕中有人举着灯笼来回奔走,影影绰绰的,倒像是在演皮影戏。
没过多久,萧明远浑身湿透地跑了进来。
皇祖母!小家伙头发滴着水,冷宫的哭声是……是新进来的小宫女在哭,她想家了;库房的‘火’是面粉袋子被老鼠咬破了,御膳房的人以为是烟……
我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所以呢
萧明远挠了挠头:所以父皇让人把小宫女送去了浣衣局,让她先学规矩;又让人在库房养猫抓老鼠……可是父皇还是很生气,说底下人做事不靠谱。
生气有什么用我指了指桌上的棋盘,来,陪哀家下盘棋。你瞧这棋盘,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的位置,若乱了章法,自然会出错。做主子的,要学会让底下人自己找位置,而不是事事都靠主子盯着。
萧明远似懂非懂地点头,刚落下一子,就见萧承煜阴着脸走了进来。
母后,他衣服上还滴着水,您早就知道是闹剧,为何不早说
哀家若早说,你怎么能学会自己查清楚我指了指棋盘,来,陪哀家下完这盘棋——你看这‘围魏救赵’,有时候啊,看似不管,实则是给对方留足了犯错的空间,才能让他记住教训。
萧承煜沉默片刻,坐下执起黑子。
落子间,他忽然说:儿臣今日才明白,母后的摆烂,不是懒惰,而是一种……一种智慧。
哟,皇上这是夸哀家呢我笑着吃掉他一颗子,摆烂哪有什么智慧,不过是看透了——这宫里的人啊,就像这棋盘上的棋子,你越想攥紧,越容易漏子。倒不如松松手,让他们自己折腾,折腾明白了,自然就懂了。
话音刚落,就见李顺领着个小太监进来,那太监浑身发抖,怀里还抱着一只肥硕的花猫。
回太后娘娘,李顺道,这是御膳房的小柱子,他说库房的老鼠就是被这猫儿吓跑的。
我看着那只正舔爪子的猫儿,忽然想起白日里陈氏在花园说的话:猫有猫道,鼠有鼠路,人啊,别总想着替它们做主。
赏他十两银子,我指了指猫儿,再把这猫儿留在库房——记住了,以后库房的事儿,让猫儿管,人啊,少掺和。
小柱子喜出望外,谢恩而去。
萧承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母后这招‘借猫治鼠’,倒是比儿臣下的圣旨有用多了。
那是自然,我晃了晃手里的白子,哀家啊,只管下好自己的棋——这盘棋,该你走了。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交错成趣。
烛火下萧承煜微皱着眉头。
第十六章:猎场逸趣
秋狩的队伍刚出京城,我就后悔了——马车颠簸得厉害,比御花园的秋千还晃人。
我抱着金睛靠在软垫上,听着车外萧明远的欢呼声,忍不住掀开帘子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再晃下去,哀家的茶盏都要扣你头上了。
萧明远吐了吐舌头,策马凑近:皇祖母快看,前面就是猎场了!父皇说,今儿要猎一头鹿给您炖鹿茸汤呢!
炖什么汤不重要,我打了个哈欠,记得让厨子多放姜片,哀家怕腥。
猎场的秋草已泛黄,风里带着松脂的清香。
我让人在半山腰搭了个帐篷,摆上桌椅茶具,远远看着萧承煜带着大臣们纵马入林,忽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棋盘上的棋子——皇帝是帅,大臣是士,而我嘛,不过是个嗑瓜子的闲人。
太后娘娘,林小婉姑娘求见。李顺掀开帐帘。
林小婉牵着疾风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宫女,抱着一只五花大绑的野兔。
这是何意我挑眉。
林小婉笑着解开野兔身上的绳子:刚在林子里瞧见它,想着太后娘娘喜欢毛茸茸的,就捉来给您玩。
金睛立刻从我怀里跳下来,围着野兔打转。
那兔子许是吓傻了,竟一动不动任猫嗅闻。
我忽然想起民间的守株待兔故事,忍不住笑道:难得见你这么有孝心,不过哀家更喜欢活物——去,把它放了,让金睛追着玩。
林小婉一愣,随即笑着照做。金睛喵了一声追上去,野兔这才反应过来,撒腿往林子里跑。
一人一猫一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草丛中,我端起茶盏,忽然瞥见远处有抹明黄色的身影——是萧承煜的龙袍。
李顺,我指了指林边的巨石,把哀家的躺椅搬过去,哀家要瞧瞧,皇上能不能猎到那头鹿。
刚在巨石上躺下,就见萧承煜骑着马冲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的大臣。
他脸上沾着草屑,手里却空空如也。
母后,他苦着脸下马,那鹿跑得太快,儿臣追了半个时辰,连影子都没见着。
哦我晃了晃手里的蜜饯,哀家倒是知道鹿在哪儿。
萧承煜眼睛一亮:母后快说!
我指了指正在草丛里打滚的金睛——它爪子里正抓着几根棕黄色的鹿毛。萧承煜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原来母后的猫比儿臣的箭还快!
大臣们面面相觑,忽然有人喊道:皇上快看,鹿!
众人望去,只见一头雄鹿从林中缓步走出,竟直奔我的躺椅而来。
萧承煜下意识摸箭,我却抬手拦住:慌什么它又不是老虎。
雄鹿走到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低头嗅着我脚边的野菊。
金睛趁机跳上它的背,用爪子拨弄它的鹿角。
一人一猫一鹿竟和谐得像是幅画,惹得大臣们纷纷放下弓箭。
这鹿怕是成精了,我笑着扔给它一颗蜜饯,瞧这温顺的模样,比翰林院的学士还懂礼数。
萧承煜摇头苦笑:母后这是夸它,还是损它
自然是夸,我指了指雄鹿,你瞧,它不伤人不毁物,还能给哀家解闷,比那些只会上折子的大臣可爱多了。
大臣们纷纷低头,作咳嗽状。
林小婉忽然策马而来,疾风在她肩头扑棱着翅膀:太后娘娘,要不要比比看,是我的鹰快,还是您的猫快
好啊,我来了兴致,指了指远处的一棵老槐树,就比谁先把那树上的红绸带叼来——金睛,听见没赢了有小鱼干吃!
金睛喵了一声,蹭地窜上树。
疾风几乎同时飞起,两个身影在槐树上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终,金睛嘴叼红绸带跳下来时,疾风才刚抓住带子末端。
好猫!我大笑,抱起金睛亲了一口,李顺,赏它三斤小鱼干,要现烤的!
萧承煜看着兴高采烈的众人,忽然感慨道:母后总能把日子过成诗。
诗我挑眉,哀家不过是想明白——这天下是你的,这猎场也是你的,哀家啊,只需要做个看风景的人就好。
秋风掠过,雄鹿忽然长鸣一声,转身跃入林中。
金睛舔着爪子上的红绸带,林小婉的鹦鹉又开始喊金睛赢了,远处的猎鼓声渐渐响起,惊起一群南飞的大雁。
我望着漫天晚霞,忽然觉得,这摆烂的秋狩,竟比前世那些正襟危坐的御驾亲征,有意思千倍万倍。
第十七章:冬雪悟禅
冬至前一日,宫里头忽然来了个云游的老尼,说是在山下的破庙避雪,被李顺带进宫来。
我看着她身上的粗布僧衣,忽然想起前世抄经时用过的澄心堂纸,比这布料细腻百倍。
女施主可是有心事老尼合十问道。
我笑了笑,指了指窗外的雪景:师太瞧这雪,落在琉璃瓦上是雪,落在泥地里也是雪——哀家能有什么心事
老尼一愣,随即笑道:施主能看透‘相’,已是难得。
正说着,萧明远跑进来,头发上还沾着雪花:皇祖母,儿臣堆了个雪人,像您抱着金睛的模样!
我挑眉:哦可有这么胖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忽然瞥见老尼,忙行礼:原来是静慧师太!儿臣曾在父皇的佛经里见过您的法号,听说您能日行百里,还能徒手劈柴
老尼笑着点头,我却来了兴致:师太既能劈柴,不如帮哀家劈些松枝来烧火哀家的暖阁缺些柴火。
萧明远目瞪口呆,老尼却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有求,贫尼自当效劳。
半个时辰后,我望着院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松枝,再看看老尼挽起的袖子里露出的结实手臂,忽然笑道:师太这哪是出家人,分明是个女壮士。
老尼笑道:贫僧虽出家,却未忘本——当年在乡野,也是靠砍柴为生的。施主瞧这松枝,看似粗笨,烧起来却最暖。
我忽然想起什么,让人取来笔墨,在宣纸上挥毫写下摆烂二字,递给老尼:师太可懂这二字
老尼端详片刻,笑道:贫僧不懂‘摆烂’,却懂‘放下’——施主这字,笔锋虽狂,却藏着自在。
正说着,萧承煜抱着一叠奏折进来,看见老尼先是一愣,随即行礼:师太安好。
老尼合十还礼,转身对我道:贫僧叨扰多时,该告辞了。施主切记,放下不是放弃,是换一种方式生长。
我目送老尼踏雪而去,忽然指着萧承煜手中的奏折:皇上今日又批了多少折子
回母后,萧承煜苦笑道,户部的赈灾折、礼部的祭天折,还有……
打住,我摆摆手,哀家不想听这些——你瞧这松枝,烧火时要一根一根来,急不得。折子也一样,批累了就歇会儿,别学前世的哀家,把自己累成了松枝灰。
萧承煜沉默片刻,忽然将奏折放在桌上,拿起火钳拨了拨炭盆:儿臣听母后的,今日不批了——陪母后烤火喝茶,说说闲话。
我满意地点头,往炭盆里扔了块蜜渍橘子皮,顿时满室清香。
金睛跳上萧承煜的膝盖,他下意识伸手抚摸,神情柔和得像个孩子。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窗纸上的冰花渐渐凝成各种形状。
我望着跳动的炉火,忽然明白老尼说的放下——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而是像这炉火一样,热时发热,暖时暖心,该旺则旺,该歇则歇。
李顺,我打了个哈欠,把哀家的狐裘拿来,哀家要去看明远堆的雪人——若真像哀家,可得给它戴顶凤冠才行。
嗻。李顺笑着应下,屋子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惊起梁上的一只麻雀,扑棱棱飞向雪光漫天的窗外。
这一年的冬雪,终究是比往年暖了些。
第十八章:元日狂欢
新年宴的暖阁里,宫灯映得人人面上泛红。
我缩在九曲花屏后,看着李顺端来的蜜饯匣子,忽然想起前世新年宴上,我总要正襟危坐到子时,连笑都要掩着帕子,生怕失了太后的体统。
太后娘娘,该您主持开宴了。李顺小声提醒。
我咬着一颗金丝枣摇头:去告诉皇上,哀家今日犯了头痛,让他和明远主持——对了,让御膳房把栗子糕切成小份,别搁太甜的酱。
李顺忍笑而去,我掀开花屏一角,只见萧承煜穿着明黄龙袍,站在主位上略显局促。
萧明远倒是大方,举着酒杯挨个给嫔妃们敬酒,林小婉的鹦鹉站在他肩头,喊着吉祥如意。
皇上,今日是元日,臣等恳请太后娘娘给大家说句话!不知哪个大臣起了头,众人纷纷附和。
我往嘴里塞了块栗子糕,看着萧承煜往花屏这边看,故意大声咳嗽。
他无奈,只得笑道:母后今日身体不适,不过……儿臣和太子倒是准备了节目,给大家助助兴。
话音未落,萧明远忽然跑下台,牵出一只戴着红绸的山羊——正是陈氏在御花园养的那头元宝。
小家伙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儿臣给大家表演‘山羊走钢丝’!
众人惊呼,我差点被栗子糕噎住——这主意,分明是跟我学的杂耍课。
只见元宝踩着陈氏做的小木车,摇摇晃晃地走上钢丝,萧明远在一旁撒着黄豆,逗得山羊走得格外稳当。
好!我忍不住拍手,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果盘。
李顺连忙收拾,我却趁机溜到屏风后,继续偷吃点心。
山羊表演刚结束,萧承煜竟亲自上场了——他手里拿着个拨浪鼓,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竟跳起了民间的竹马舞。
龙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滑稽,可他却笑得开怀,连淑妃都捂着脸笑出了眼泪。
这孩子,倒真放得开。我嘀咕着,又往嘴里塞了颗葡萄。
接下来的节目愈发热闹:贤妃的鹦鹉叼着金铃铛表演算卦,林小婉和疾风展示了空中接箭,连德妃都抱着酒坛唱起了边塞民歌。
我吃得肚子滚圆,忽然看见王大人红着脸站起来,捋着胡子道:臣……臣也来一首《击壤歌》!
众人轰然叫好,我趴在花屏上笑得直不起腰——前世那个动辄弹劾有伤风化的老学究,如今竟在新年宴上唱民歌。
子时将近,萧承煜忽然走到花屏前,伸手扶我起身:母后,该放炮仗了。
我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汗珠,忽然想起他十二岁那年,在新年宴上因为背错祝词哭鼻子的模样。
如今的他,竟能带着满朝文武胡闹,却又不让场面失控。
不错啊,皇上,我低声道,摆烂摆得有模有样了。
萧承煜笑着扶我到殿前,漫天烟花忽然炸开,照亮了他眼角的细纹。
萧明远跑过来,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他,祖孙三人站在漫天华彩中,竟比任何时候都像一家人。
皇祖母,萧明远仰着脸,明年的新年宴,咱们还这么玩好不好
好,我望着烟花消散后的夜空,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以后每年都这么玩——摆烂嘛,就得摆得热热闹闹的。
李顺在旁笑着递来暖炉,远处的爆竹声此起彼伏,惊起一群栖息的雀儿。
我忽然明白,这摆烂的真谛,从来不是消极避世,而是在认清责任的重量后,依然能给自己留一片放烟花的天空。
毕竟啊,连天上的星星都知道,该亮的时候亮,该歇的时候歇——何况人呢
第十九章:摆烂真谛
开春的时候,我在御花园里种了一片蒲公英。
萧明远蹲在旁边,看我把蒲公英的种子吹得漫天飞,忽然问:皇祖母,您真的不想管朝堂的事了吗
我擦了擦手上的土,笑道:你看这蒲公英,风来了就飞,风停了就落——哀家啊,就是那阵风,该吹的时候吹,该停的时候停。
小家伙似懂非懂,忽然指着远处:父皇来了!
萧承煜手里抱着一卷画轴,走近了才看清,竟是我去年在猎场逗鹿的画像。
画中我斜倚在巨石上,金睛蹲在肩头,雄鹿温顺地低头吃草,背景是漫天晚霞。
母后瞧,他笑着展开画轴,这是宫廷画师新学的西洋画法,能把人画得像真人一样。
我端详着画中自己随意挽起的发髻,忽然想起前世画师总要把我画得端严庄重,连眉毛都要描三遍。
不错,我点点头,把哀家画得比实际好看些——不过这鹿画得太瘦了,该让陈氏多喂点黄豆。
萧承煜失笑,忽然正色道:母后,儿臣近日读《道德经》,看到‘治大国若烹小鲜’,忽然明白您的用心了。
哦我挑眉,说来听听。
治国就像煎小鱼,不能总翻来翻去,他望着蒲公英的种子在空中飘荡,以前儿臣总觉得母后不管事是偷懒,如今才知道,您是让儿臣自己去试错,去琢磨——就像这蒲公英,看似无拘无束,实则有自己的方向。
我欣慰地看着他,忽然想起老尼说的放下不是放弃。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既然明白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好好当你的皇帝——哀家啊,要去睡个回笼觉了。
萧承煜笑着摇头,看着我往暖阁走的背影,忽然说:母后放心,儿臣会像您说的那样——该批的折子批,该歇的时候歇,绝不学前世的您,把自己累成松枝灰。
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暖阁里的熏香正淡,金睛趴在软榻上打盹,阳光透过窗纱洒在被子上,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躺下去的瞬间,我忽然想起这一世的种种:在花园晒太阳、教皇帝摆烂、看太子成长、和后宫嫔妃胡闹……原来放下担子的日子,真的可以这么暖,这么轻,这么自在。
李顺,我打了个哈欠,把帘子放下吧——若有人来,就说哀家在摆烂,不见。
嗻。李顺的声音带着笑意,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我闭上眼睛,听着窗外的风声和蒲公英种子落在瓦片上的轻响,忽然觉得,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人生——
不是做那永不停歇的风,而是成为一朵蒲公英,在该飞的时候飞,该落的时候落,于摆烂中见真章,于自在中得圆满。
至于那些家国天下事——
且让风去吹,让树去摇,让该成长的人自己去走。
而我,只管在这暖阁里,睡我的回笼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