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靠卖蛇泡酒发家。
杀生太多,必然会损福报。
我能做的也只有烧香祷告。
我房间供着蛇仙大人。
每天定时烧香求蛇仙大人原谅。
从小我就梦见无数的五颜六色的小蛇缠绕在一起。
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不仅怕蛇,我还怕我爹。
我爹杀蛇泡酒那一系列动作太过恐怖。
像个刽子手。
但我没想到,从我成年那天开始。
我到了一个全是蛇的部落。
他们开始审判我,让我血债血偿。
白天我是那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许亦然,
但到了晚上,我要和蛇族的成员挨个举行仪式。
1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许完愿吹灭蜡烛时,
手腕内侧突然浮现出一道蛇形的青色印记。
我以为是蛋糕上的烛油烫到了,
拼命揉搓那片皮肤,
但那印记像是从血肉里长出来的一样,
怎么都擦不掉。
亦然怎么了妈妈担忧地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事,可能过敏了。
我勉强笑着放下袖子,
没敢告诉他们这个印记正在微微发烫,
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
晚饭后回到房间,我给蛇仙像上了三炷香。
檀香刚点燃就齐齐折断,香灰撒了一桌。
我心头猛地一跳,抬头时发现蛇仙像的眼睛竟然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这尊从我记事起就供奉在房间角落的黑檀木雕像,
此刻嘴角似乎向上翘起,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笑容。
一定是太紧张了。
我自言自语地收拾香灰,
明天就是大学报到的日子,
我反复检查着行李箱,
试图忽略手腕上越来越烫的蛇形印记。
躺在床上时,那股灼热感已经从手腕蔓延到全身。
我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恍惚间听到鳞片摩擦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半梦半醒间,
我梦见无数五彩斑斓的小蛇从床底涌出,
它们缠绕着我的脚踝,
顺着小腿向上攀爬。
不要...不要过来...我在梦中挣扎,
却发不出声音。
那些蛇突然同时昂起头,异口同声地说:时候到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溶洞,
洞顶垂挂着无数钟乳石,散发着幽蓝的荧光。
我撑起身子,手掌按到的不是岩石,
而是层层叠叠的蛇蜕——干燥、半透明的蛇皮在我手下发出脆响。
许亦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我惊恐地抬头,看到七个人影围坐在溶洞中央的石台边。
不,那不是人——他们下半身是粗壮的蛇尾,鳞片在幽光中泛着金属般的色泽。
最中间的那个人缓缓游来,
银白色的长发垂到腰际,金色的竖瞳锁定在我脸上。
欢迎来到虺族(虺hui:古书中一种毒蛇)圣地。
他——或者说它——用分叉的舌头轻触我的脸颊,我是蛇王冥夜。
我跌跌撞撞地后退,后背抵上湿滑的洞壁:这、这是梦...
梦冥夜冷笑一声,蛇尾突然缠上我的腰肢,你父亲用三百七十二条虺族子民的性命泡酒时,可曾说过这是梦
石台边的蛇人同时发出嘶鸣,
有个红鳞女人猛地蹿到我面前。
我妹妹才刚破壳三天!就被那个畜生扔进酒缸!
她的指甲暴长成利爪,在我锁骨上划出三道血痕。
剧痛让我意识到这绝非梦境。
冥夜用尾巴将我卷到石台上,
六名蛇族长老围拢过来,
他们手中捧着半透明的卵,
每颗卵里都蜷缩着一条小蛇的尸骸。
像是灵魂聚集在卵里,漂浮着。
这些是被你父亲杀害的幼崽。
一位蓝鳞长老将腐坏的卵壳按在我心口,
按照虺族律法,血债需用血偿。
可那是我父亲做的!我挣扎着哭喊,我每天都给蛇仙上香...
你以为那尊木偶能抵消血债
冥夜突然暴怒,他的蛇尾绞紧我的肋骨,
从今晚开始,你用身体孕育虺族的新生命,直到还清所有命债。
他们按住我的四肢,
红鳞女人掰开我的嘴灌下一碗腥甜的液体。
热流从喉咙烧到小腹,我的皮肤下开始有东西蠕动。
冥夜褪去衣衫,露出覆盖着细密银鳞的躯体,
他的竖瞳完全扩张成黑色:仪式开始。
当他的尖牙刺入我颈侧时,
整个溶洞响起震耳欲聋的蛇群嘶鸣。
剧痛中我看到无数蛇影从洞顶垂下,
它们张开嘴,重复着同一个词:赎罪...赎罪...赎罪...
凌晨五点,我在自己床上惊醒。
被子被冷汗浸透,
全身像被碾碎重组般疼痛。
我踉跄着冲到浴室,
镜子里的女孩锁骨留着三道爪痕,
颈侧有两个发黑的牙印,
最恐怖的是——我的腹部微微隆起,
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游动。
啊——尖叫卡在喉咙里,
我颤抖着摸上小腹,
感受到里面不止一个生命在蠕动。
洗手台上,昨晚折断的香不知何时重新点燃,
三缕青烟扭曲成小蛇的形状,钻进了我的鼻孔。
大学报到日,
我戴着丝巾遮住颈部的咬痕。
阳光下的校园充满生机,
没人知道我书包里装着止痛药和止血棉。
经过人工湖时,一条青蛇突然从柳枝上垂下,
它亲昵地蹭了蹭我腕上的印记,
然后游进了我的袖口。
找到你了。脑海中响起冥夜的声音,
今晚会有十二位族人等待仪式,别忘了。
我站在盛夏的骄阳下,却如坠冰窟。
袖中的青蛇盘绕在我的手腕内侧,
那里原本的印记已经变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小蛇纹身。
它正用红宝石般的眼睛与我对视。
2
大学第一周,我瘦了八斤。
每天早晨从蛇族部落回来,我都像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
镜中眼窝深陷,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锁骨上的爪痕结了厚厚的血痂。
最可怕的是我的腹部——那里已经隆起成明显的弧度,
皮肤绷得发亮,下面有东西在不停地蠕动。
亦然,你脸色很差。室友林羽霏递给我一杯热水,要不要去医务室
热水滑过喉咙的瞬间,我尝到了血腥味。
从三天前开始,我的味觉就变得奇怪。
食堂的饭菜闻起来令人作呕,
反而生肉柜台散发的气息让我唾液疯狂分泌。
昨晚我甚至偷偷舔食了生鲜区渗出的血水,
那一瞬间的快感让我浑身战栗。
我没事,可能水土不服。
我勉强笑了笑,把袖口又往下拉了拉。
青蛇纹身今早蔓延到了手背,
鳞片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林羽霏突然凑近我的衣领:你这里...
她的手指碰到我颈侧的牙印,我猛地弹开,后腰撞在桌角上。
疼痛从脊椎炸开,有什么东西在我腹腔里剧烈翻滚。
是、是刮痧!我慌乱地解释,
老家土方治感冒的...
上课铃拯救了我。
走进教室时,袖口里的青蛇轻轻咬了我的手腕。
这是冥夜给我的闹钟。
每当它躁动不安,就意味着蛇族在召唤我。
我蜷缩在最后一排,用课本挡住脸。
右手不受控制地在笔记本上涂鸦,
等回过神来,整页纸都画满了纠缠的蛇群。
教授的声音忽远忽近。
爬行动物的再生能力...蜕皮象征新生...
我的视野突然泛黄。
讲台上教授的头颅变成了三角形,舌头分叉伸缩。
惊恐中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甲正在变黑变尖,指缝间渗出透明的黏液。
前排同学转头的瞬间,我尖叫着冲出教室。
洗手间隔间里,我呕吐出大量透明的卵状物。
它们落在马桶里发出黏腻的声响,每个卵泡里都裹着一团黑色的蛇影。
最可怕的是,我竟然感到一阵释然的轻松,
好像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这是第二批。青蛇从我领口钻出,
沿着脸颊游到耳边,王很满意。
它的声音和冥夜一模一样。
我发疯似的抓挠腹部,指甲划破校服衬衫。
皮肤下蠕动的生物突然同时静止,
然后——齐齐调转方向朝我的喉咙涌来。
窒息中我跌倒在地,视线边缘浮现出鳞片状的暗斑。
在即将昏迷的瞬间,所有动静戛然而止。
瓷砖地面上,我的倒影露出诡异的微笑,
瞳孔变成了金色的竖线。
今晚要产卵了。倒影用蛇语说,准备好你的子宫。
当夜,冥夜的尖牙刺入我后颈时,
溶洞里回荡着不同于往日的嘈杂。
数百条蛇悬挂在钟乳石上,它们用尾巴敲击石壁,
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乐章。
我被按在铺满蛇蜕的石台上,
六名蛇族女性用沾着药汁的刷子涂抹我的腹部。
那液体接触到皮肤的瞬间,
我隆起的肚皮突然变得透明。
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缠绕的小蛇。
三百七十二减四十八,红鳞女人用爪子划过我的肚脐,还剩三百二十四。
冥夜盘踞在王座上冷眼旁观。
自从第一晚的仪式后,他再没有亲自参与孕育过程,
而是指派不同族人与我交合。
但今晚,当蓝鳞长老捧着一碗发光的液体走向我时,
蛇王突然甩动尾巴拦住了他。
这次用虺族古法。
冥夜游下王座,银发在幽蓝荧光中如同流动的水银。
他接过碗含了一口,然后捏住我的下巴渡进我嘴里。
液体像活物般钻入喉咙,我的腹部立刻剧烈收缩。
剧痛中我听到鳞片摩擦的声音从自己体内传来。
皮肤开始大片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泛着珍珠光泽的蛇鳞。
蓝鳞长老惊呼一声想要上前,被冥夜的尾巴狠狠抽开。
看啊,蛇王抓起我正在蜕皮的手臂向全族展示,
人类的躯壳下藏着虺族的血脉!
整个溶洞沸腾了。
蛇群如潮水般涌来,它们用信子舔舐我新生的鳞片,发出喜悦的嘶鸣。
我却在冥夜的金瞳中看到了更深的算计。
当他的手掌覆上我正在变异的小腹时,
那里的皮肤突然恢复了人类的光滑。
还不够。他失望地低语,挥手示意仪式继续。
这次是七个蛇族男性同时上前。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却听到蓝鳞长老激烈的反对声:王!古训规定每次不超过三——
她父亲杀死幼崽时可曾遵守古训
冥夜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继续。
当第七对尖牙刺入我的大腿内侧时,
身体终于承受不住。
鲜血从鼻孔和耳朵涌出,
视线里一片血红。
昏迷前最后看到的,
是蓝鳞长老偷偷塞进我嘴里的苦叶,
以及冥夜若有所思的表情。
醒来是在校医院病床上。
林羽霏说我在洗手间晕倒了,校医诊断是严重贫血。
但当我掀开病号服,腹部平坦如初,
皮肤上只有几处淡淡的青色纹路,像蛇蜕的痕迹。
你家人来看你了。林羽霏突然压低声音,
你爸爸...有点吓人。
病房门被推开,父亲提着两瓶蛇酒走了进来。
那些泡得发白的蛇尸在琥珀色液体里沉浮,
有一条特别小的还睁着眼睛。
我胃部一阵恶心,突然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出息!父亲把酒瓶重重放在床头柜上,
供个蛇仙还真把自己当——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们同时看向酒瓶。
里面所有蛇尸都转过了头,
用空洞的眼睛盯着父亲。
更恐怖的是,我腕上的青蛇纹身突然暴起,
一口咬住了父亲的手腕。
父亲惨叫着想甩开,
但那道纹身已经钻进了他的血管。
皮肤下凸起的蛇形迅速向心脏游去,
父亲疯狂抓挠胸口,
在医护人员冲进来前摔倒在地。
债...主...他最后瞪着我吐出这两个字,
瞳孔变成了蛇类的竖瞳。
当天夜里,我逃回家里。
母亲因为惊吓过度住院了,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蛇仙像前的香烛还在燃烧。
令我毛骨悚然的是,那尊黑檀木雕像的姿势变了。
原本盘绕的蛇尾现在完全舒展,
一只手向前伸出,指尖沾着新鲜的血迹。
终于只剩我们了。雕像突然开口,
红玉雕琢的眼睛滴下血泪,来,看看真正得你。
我跪倒在供桌前,香炉里升起的烟幻化成无数场景。
三百年前的山林,被雷劈中的巨蛇,
一个喝下蛇血的采药人...还有二十年前,
父亲在同一个溶洞里,
用青铜刀割开一条银鳞母蛇的腹部,取出那颗发光的卵...
那是冥夜的母亲。蛇仙的舌头舔上我的耳垂,
而你,是被塞进人类子宫的蛇卵。
窗外电闪雷鸣,我在供桌的铜镜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黑色长发正在变成银白色,
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毒牙的寒光。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听到自己发出嘶嘶的声音。
蛇仙的笑声震得香炉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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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晚,你要产下王的继承人。
腹部的绞痛突然袭来,
我低头看见皮肤下凸起一个巨大的、有角的东西。
它用爪子撕开我的子宫,在血泊中发出第一声啼哭。
那声音像极了人类婴儿的哭声,又混合着蛇类的嘶鸣。
冥夜的身影在雨中浮现,
他怀抱着那个半人半蛇的新生儿,
金瞳里闪烁着疯狂的喜悦:终于,纯血的虺族王者诞生了。
蓝鳞长老突然从阴影中冲出,
将一柄骨刀刺入冥夜后背:叛徒!你违背了血契!
在两条巨蛇的厮杀中,
我拖着流血的身体爬向供桌。
蛇仙像正在融化,黑檀木外壳下露出银色鳞片。
当我的血碰到它时,整座雕像轰然炸裂。
一条与冥夜一模一样、只是体型稍小的银蛇缠上我的手臂,
它舔去我眼角的泪:现在,该结束这场复仇了。
3
暴雨拍打着窗户,我蜷缩在供桌下,
看着自己蜕皮的手指。
新生的指甲漆黑发亮,指尖渗出透明的毒液。
腹部被撕裂的伤口已经止血,
但残留的剧痛让每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
冥夜和蓝鳞长老的厮杀声从远处传来,
整栋房子在冲击波中震颤。
我抱紧膝盖,却摸到后腰处长出了一排细小的鳞片。
更可怕的是,我能听见整条街的老鼠在墙内逃窜的声音,
能闻到三栋楼外邻居家炖牛肉的血腥气。
你的感官正在觉醒。
银蛇从我袖口游出,它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别抗拒,否则会更痛苦。
你究竟是谁我嘶声问道,
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混入了蛇类的嘶鸣。
银蛇的瞳孔收缩成细线:我是玄夜,冥夜的双生兄长。
它游到我流血的小腹处,信子轻触伤口,
三百年前那场雷劫,本该死的是他。
香炉里突然腾起血色烟雾,幻化成新的场景。
深山古潭边,两条银蟒在雷光中翻滚。
其中一条突然将另一条推向落雷,被击中的巨蛇发出凄厉的嘶吼。
画面一转,一个采药人剖开垂死巨蛇的腹部,取出一颗发光的蛇丹...
那是我们的母亲。玄夜的鳞片泛起波纹,
你祖父偷走的不只是蛇丹,还有一枚未孵化的王卵。
我浑身发抖,看着烟雾中浮现父亲年轻时的脸。
他跪在溶洞里,将一颗珍珠般的卵塞进昏迷女子的子宫。
那女子——我的母亲——的腹部立刻诡异地隆起。
二十年培育,只为造出能承受纯血王嗣的容器。
玄夜缠绕上我的手臂,今晚之前,冥夜需要你的子宫。现在...
它的目光转向房间角落的藤篮。
那个半蛇半人的婴儿正安静地睡在里面,
额头上两个小小的突起像是未成形的角。
藤篮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婴儿睁开眼睛,金黄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发光。
它——不,她——伸出布满细鳞的小手,向我抓握。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席卷全身。
我踉跄着爬过去,不顾腹部的伤痛将她抱起。
婴儿立刻安静下来,冰凉的小脸贴在我心口。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她体内流淌着我的血,
也涌动着冥夜的力量。
她本该是虺族复兴的希望。
玄夜的声音突然紧绷,但现在成了祸端。
窗户轰然炸裂,冥夜满身是血地游进来,左眼成了血窟窿。
他身后,蓝鳞长老的尸体被钉在门框上,胸口插着一根钟乳石。
兄长。冥夜吐出一口黑血,
冷笑盯着玄夜,被封印三百年的滋味如何
婴儿突然在我怀里啼哭,声音尖锐得像玻璃刮擦。
冥夜的金瞳立刻锁定她,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狂热:我的王嗣...
他伸手的瞬间,我本能地后退,后背撞上供桌。
某种古老的语言自动从我喉咙里涌出,
地板上的血渍亮起红光,形成复杂的蛇形符文。
冥夜像被无形屏障挡住,暴怒地甩动尾巴砸碎茶几。
血契!玄夜惊喜地嘶鸣,她觉醒了守护咒!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
那些符文像是一直刻在骨髓里,此刻被母性本能激活。
怀中的婴儿停止哭泣,
用小手抓住我一缕变银的头发,咯咯笑起来。
冥夜的表情变得危险:你以为这种小把戏能拦住我
他突然转向门外:进来!
六个蛇族战士押着昏迷的林羽霏走进来。
我的室友脸色惨白,脖子上有两个发黑的牙印。
冥夜的毒牙闪着寒光:解除血契,否则她死。
别上当。玄夜迅速游到我肩上,
他在虚张声势,毒牙里的毒液早被蓝鳞长老耗尽了。
但林羽霏突然睁开眼睛。
她的瞳孔变成了蛇类的竖线,嘴角裂开到耳根,
露出满口细针般的牙齿:亦然...
她的声音混合着无数蛇类的嘶鸣,救我...
我几乎崩溃。
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大学第一天帮我搬行李的女孩,现在成了蛇族的傀儡。
更可怕的是,我竟然能闻到她体内正在滋生的蛇毒
,能听到她人类器官被腐蚀的声音。
人类转化后活不过三天。
冥夜温柔地说,好像在讨论天气,
你想看她内脏融化吗
婴儿在我怀中不安地扭动。
某种奇异的力量通过她的小手传递给我,
我突然看清了房间里的能量流动。
冥夜周身缠绕着黑雾,林羽霏体内有绿色的蛇影,
而我自己...我的灵魂呈现金银交织的螺旋状,
正与怀中的婴儿紧密相连。
不。我听见自己说,
声音陌生得可怕,我要你解除她的毒。
冥夜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吊灯摇晃:凭什么
我低头亲吻婴儿的额头。
她的瞳孔突然变成血红色,一道无形波动席卷整个房间。
冥夜像被重锤击中般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银色的血。
所有蛇族战士都痛苦地蜷缩起来,连玄夜也跌落在地。
王嗣的威压...玄夜艰难地抬头,她天生就能统御虺族!
我趁机抱起林羽霏,她的身体烫得像火烧。
玄夜迅速游到她颈部,用信子舔舐毒牙印。
暂时抑制住了,但需要蛇丹才能彻底解毒。
我父亲偷的那颗我看向供桌下碎裂的蛇仙像底座。
冥夜突然暴起,蛇尾扫飞两个战士撞向墙壁。
蛇丹早被我吸收了!他的伤口飞速愈合,
新生的鳞片泛着金属光泽,现在,把王嗣交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羽霏猛地从我怀中弹起,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冥夜。
她的指甲暴长成利爪,在冥夜脸上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冥夜吃痛后退,撞翻了神龛。
跑!林羽霏的喊声一半是人类,
一半是蛇鸣,带着孩子跑!
玄夜迅速缠上我的手腕:去老宅!地窖里有——
话未说完,冥夜的尾巴横扫而来,
将我们击飞出门外。
我死死护住婴儿,在楼梯上翻滚跌落。
后脑撞到地面的瞬间,无数陌生记忆涌入:
一个银发女子在月光下歌唱...
采药人将匕首刺入她的心脏...
未成形的蛇胎被强行塞进人类女奴体内...
二十年后,那个混血女孩生下一个婴儿——我的母亲...
现在你明白了。
玄夜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你们家族的女性,从来都只是培育子嗣的土壤。
我吐出一口银色的血,怀中的婴儿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
她的身体迅速生长,转眼变成了三岁幼童的模样,
额头的角明显隆起。
更惊人的是,她开口说话了,
声音清脆如铃却带着古老的韵律:
母亲,去老宅地窖。那里有外公的罪证...和我们的救赎。
身后传来房屋坍塌的巨响。
冥夜现出原形。
一条足有十米长的银鳞巨蟒,撞开整面墙壁冲出来。
林羽霏挂在他脖子上,正用牙齿撕咬他的鳞片。
走!玄夜化作一道银光没入我的眉心,
用我教你的遁地术!
我抱住女儿——天啊,我居然在心里承认了这个称呼。
集中意念想象沉入地底。
脚下的水泥突然变得如水般柔软,
我们急速下沉,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冥夜咬住林羽霏的肩膀将她甩飞,
然后疯狂地追向我们遁地留下的漩涡...
黑暗。挤压。窒息。
突然,我们跌入一个潮湿的空间。
手电筒从口袋里滚出来,光线照亮了布满青苔的砖墙。
这里似乎是某个古老的地窖,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腐败的味道。
外公的密室。女儿从我怀里跳下,
灵活地游走——是的,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蛇化。
她指向角落里一个铁箱:那里有答案。
铁箱上铸着九条相互吞噬的蛇,
锁眼是一条小蛇张开的嘴。
女儿毫不犹豫地把手指伸进去,小蛇猛地合拢牙齿。
鲜血滴在锁孔里,箱子发出机关转动的咔嗒声。
箱盖自动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十二本皮面日记、一把青铜匕首,和一颗干瘪的人类心脏。心脏上插着七根银针,仍在微弱跳动。
这是...我胃部一阵绞痛。
外婆的心脏。女儿轻触那颗心脏,
银针立刻化为粉末,她是最初的容器,也是第一个反抗者。
日记本自动翻开,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血字。
那些文字讲述着一个比玄夜所说更黑暗的真相。
我祖父不是普通采药人,而是一个追求永生的邪修。
他不仅盗取蛇丹,还刻意培育混血后代,为的是...
创造完美的夺舍容器。
女儿拿起青铜匕首,刀身映出我们相似的面容,
外公想用我们的身体重生。冥夜...是他养的看门狗。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头顶传来巨物碾压的声响。
冥夜找到了我们。
没时间了。女儿将匕首塞进我手里,
母亲,只有你能终结这个轮回。
她指向自己的心口:用王血开刃,刺穿那颗心脏。但要快,在他——
天花板轰然坍塌。冥夜的蛇头探入地窖,
左眼的伤口里爬满蛆虫。
他的目光锁定女儿,露出贪婪的神色:我的王嗣...终于...
在冥夜扑来的瞬间,我做了两件事:将匕首刺入女儿胸口沾上她的血,然后转身捅穿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整个世界安静了一秒。
然后,所有东西同时爆炸。
4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掀飞,后脑重重撞在砖墙上。
眼前金星乱冒,却清晰地看到那颗干瘪心脏炸开后释放出的血雾没有消散,
而是形成一张巨大的人脸——那是我祖父的脸,皱纹间爬满蛆虫。
贱种!血脸咆哮着扑向我和女儿,那是我的身体!
我本能地将女儿护在身下,
却见她灵活地翻身而起,
小手一挥便在空中画出一道血色符文。
血脸撞上符文的瞬间发出凄厉惨叫,
被吸入青铜匕首中。
匕首剧烈震动,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嗡鸣。
地窖另一侧,冥夜痛苦地翻滚着,
新生的鳞片大片脱落。
他剩下的独眼死死盯着我女儿:王血...你竟能使用王血...
女儿转身面对冥夜,小小的身躯突然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她开口时声音不再稚嫩,而是带着古老的回响。
你骗了我母亲三百年,冥夜。现在该说出真相了。
玄夜突然从我眉心钻出,银蛇形态比之前凝实许多。
告诉她,弟弟。告诉她们你究竟是谁养大的看门狗。
冥夜的蛇身诡异地抽搐起来,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在强迫他行动。
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吐出一段与我们家族无关的记忆:
一个小男孩——黑发黑眼的人类男孩——被锁在溶洞深处的铁笼里。
每天有蛇衔来食物,也有蛇用毒牙给他注射某种液体。
男孩的皮肤逐渐浮现鳞片,瞳孔变成金色竖线。
三十年过去,当最后一个人类特征消失时,一个穿道袍的老人打开了笼门...
师父。已成蛇人的男孩恭敬地跪拜。
从今天起,你叫冥夜。老人抚摸着蛇人银白的长发,
你的任务是守护王卵,直到容器成熟。
画面切换到我母亲出生的那晚。
产房外,同一个老人——我的祖父——将一颗发光的珠子塞进冥夜手中。
等她长大,用这个控制她生下纯血王嗣。那具身体...将是我的新容器。
我浑身发抖,看着记忆中年轻的冥夜跪地领命。
那时的他眼中还有挣扎,
但当我祖父捏碎手中一条小蛇的头颅后,那点光芒就熄灭了。
所以...我声音嘶哑,
你折磨我,只是为了给那个老怪物准备身体
冥夜没有回答。
他的身体突然绷直,七寸处浮现一道符咒纹路。
纹路亮起红光的瞬间,他发出不似蛇类的惨叫,整条蛇身开始融化,
像蜡烛般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禁言咒。玄夜快速游到那滩银色的黏液旁,
父亲...不,那个邪修在他灵魂里下了禁制。
女儿捡起掉落的青铜匕首,
刀身上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的蛇鳞纹路。
她将匕首尖端浸入冥夜的残骸,
银色的黏液立刻被吸收殆尽,匕首重量陡然增加。
还有用。她轻声说,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银血。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气息变得紊乱,额头的小角暗淡无光。
怎么了我跪下来检查她的小身体,触手一片冰凉。
王血消耗过度。玄夜焦虑地绕着我们游动,
她需要补充能量,否则会...
话未说完,地窖入口处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我们同时转头,看到满身是血的林羽霏爬了进来。
她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皮肤上覆满半成形的鳞片,
但眼睛恢复了人类的圆瞳。
亦然...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剧痛,
外面...全乱了...
我扶着她靠在墙边,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
一段混乱的画面强行涌入脑海:
街道上,数十条蛇在攻击行人...
被咬伤的人几分钟内开始变异...
警笛声、尖叫声混成一片...更可怕的是,
远处天空聚集着不祥的黑云,
云层中隐约有巨大的蛇影游动...
血月之潮。女儿握紧匕首,
冥夜死亡触发了虺族古老的复仇咒。所有被蛇毒感染的人类都会变异,直到...
直到什么我急切地问。
直到王族血脉重新统御群蛇。
玄夜接话,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女儿。
林羽霏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指甲已经变成锋利的黑色尖爪:亦然,警察马上会封锁这片区域...特种部队...他们带着能检测蛇类热源的设备...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我撑不了多久...人类意识...
我看向女儿,她正用小手抚摸林羽霏发烫的额头。
奇妙的是,随着她的触碰,
林羽霏皮肤上的鳞片逐渐消退,呼吸也平稳了些。
我能暂时压制变异。女儿疲惫地说,但治不好她。
玄夜突然竖起身体:有人来了。
沉重的军靴声从上方传来,
夹杂着金属器械的碰撞声。
一个冰冷的男声通过扩音器回荡:地下区域扫描到四个热源,疑似蛇类变异体。准备火焰喷射器。
我抱紧女儿,绝望地环顾四周。
地窖没有其他出口,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在低温下结成了冰晶。
他们可能在往屋里灌冷凝剂!
母亲。女儿突然将匕首塞进我手里,只有这个方法了。
她指向自己的心口,又指向我:王血唤醒王血。
我惊恐地摇头:不!我绝不会伤害你!
不是伤害。
她的小手贴上我的脸颊,是传承。
玄夜猛地蹿到我肩上:她说的对!你体内有被封印的王族血脉,只有同源的王血能唤醒!但风险很大,如果控制不住——
我会变成真正的怪物。
我苦笑一声,看着自己手臂上越来越明显的鳞片,有什么区别吗
女儿没有给我犹豫的时间。
她抓住我的手,将匕首尖端抵在自己心口,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前一倾。
不!我尖叫着想要抽手,但为时已晚。
匕首刺入她皮肤的瞬间,没有流血,
反而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那光芒顺着刀身流入我的手臂,
所过之处鳞片纷纷脱落,
露出下面珍珠白的新生皮肤。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涌,
我的视野突然扩展到三百六十度,
能同时看到地窖每个角落。
女儿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模糊,
但她微笑着,用口型对我说:记住,真正的王...
金光暴涨到极致时,她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我的身体。
最后一刻,我感受到两个心跳在我胸腔中共振,然后合二为一。
光芒散去,地窖里只剩下我、玄夜和昏迷的林羽霏。
青铜匕首安静地躺在我手心,
刀身中央多了一道金色的血线。
上方传来爆破声,天花板裂开一道缝隙。
冷冻气体的白雾从裂缝中渗入,
所到之处结出厚厚的冰霜。
现在。玄夜游到我耳边,试试你的新力量。
我握紧匕首,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做。
刀尖划过左手掌心,鲜血滴落地面却不是红色,而是闪耀的金色。
血珠接触地面的瞬间,整个地窖震动起来,
砖缝中钻出无数发光根须,在空中交织成网。
根须缠住我们三人,形成一个保护茧。
在完全被包裹前,我听到外面士兵惊恐的喊叫。
热源消失了!等等...天上!快看天上!
茧内温暖而安静。
玄夜盘在我肩上,轻声解释:血月之潮需要王族引导。现在你吸收了王血,虺族会本能地追随你。
那林羽霏...
她体内的蛇毒会暂时休眠,但无法根除。
玄夜犹豫了一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成为真正的王,掌控所有蛇类血脉。
茧外传来奇异的嗡鸣,像是千万条蛇同时嘶鸣。
我感到一股庞大的意识正在接近,古老而饥饿。
玄夜突然紧张起来:它来了...血月之潮的具现化...
茧壁变得透明,我惊恐地看到外面的天空完全被一条巨蛇占据。
那是一条比摩天大楼还要粗壮的黑色大蛇,
每一片鳞甲上都刻着人脸,其中一张赫然是我祖父的脸。
相柳...玄夜颤抖着说,
上古凶蛇,吞噬了九个国家的怨气所化。它每次苏醒都要吞食一个王族...
黑蛇的九个头同时转向我们的方向,
十八只眼睛像血月般亮起。
它张开嘴,却不是扑向我们,
而是开始吞噬地面上变异的蛇人和惊慌逃窜的人类。
它在清理失败品。玄夜急促地说,
等吃完那些人,就会...
一声清越的啼哭突然从我体内传出。
我惊讶地低头,看到腹部浮现出淡淡的金光,
形成一个婴儿的轮廓。女儿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母亲,带我回家。
家我茫然地问,哪个家
最初的家。她的声音渐渐微弱,溶洞...王座...
相柳的其中一个头突然转向北方,
那里是蛇族溶洞的方向。
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然后整个庞大的身躯开始向那边移动,
一路上吞噬着所有活物。
它感应到了。玄夜紧张地说,王座下的蛇丹...那是控制相柳的关键。
我抱紧林羽霏,她仍在昏迷中,但呼吸平稳。
匕首上的金线微微发烫,似乎在指引方向。
我们走。我深吸一口气,去结束这一切。
茧突然破裂,无数发光的根须将我们托起,
以惊人的速度向北方移动。
越过混乱的城市,穿过茂密的森林,
直奔那座藏着无数秘密的溶洞。
在树梢间飞掠时,
我注意到自己的影子不再是人形。
那是一条昂首挺立的巨蛇,
头顶有角,背生双翼。
蜕变,才刚刚开始。
5
溶洞入口像一张巨兽的嘴,黑暗中泛着湿冷的腥气。
发光的根须将我们放在地上后便枯萎消散,
只留下匕首上的金线指引方向。
林羽霏仍昏迷不醒,皮肤下的鳞片时而浮现时而消退。
相柳已经进去了。
玄夜昂首感知空气中的震动,它在吞噬沿途的所有蛇族。
我握紧匕首,感受着体内两股心跳的律动。
一强一弱,女儿的意识像风中的烛火般微弱。
溶洞深处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
接着是某种古老语言的吟诵声,听得我鳞片倒竖。
那是祭祀语。玄夜的银鳞炸起,
有人在唤醒王座下的东西!
我背起林羽霏向洞内奔去,每一步都让体内的王血沸腾得更剧烈。
奇怪的是,黑暗不再阻碍视线,
我能看清每一处钟乳石的纹理,
甚至空气中飘浮的蛇蜕微粒。
更奇妙的是,我能感知到洞内每条蛇的位置。
那些惊慌逃窜的小生命在我意识中如同星辰闪烁。
穿过狭窄的隧道后,主溶洞的景象让我僵在原地。
相柳的九个头颅在洞顶盘绕,每个头都大得能吞下一辆卡车。
它正在吞噬四散逃窜的蛇族,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每吃下一条蛇,那个头颅上就会多一张痛苦的人脸。
而在它正下方,一个穿道袍的身影站在石台边,
正用青铜刀割开自己的手腕!
祖父...我喉咙发紧。
尽管从未见过真人,但那干瘦的轮廓与地窖里血雾形成的脸一模一样。
老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准确锁定了我的位置。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容器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毒蛇般钻入耳膜。
我这才注意到石台上刻着复杂的阵法,
中央凹陷处放着一颗发光的珠子。
蛇丹,但比玄夜描述的小很多,表面布满裂纹。
那不是完整的蛇丹。
玄夜急促地说,只是碎片。他要用你和相柳——
祖父突然挥动青铜刀,一道黑光袭来。
玄夜闪电般蹿出拦截,被击中后银鳞瞬间变黑,
跌落在地痛苦翻滚。
我本能地举起匕首,金光与黑光相撞,
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三百年谋划...祖父一步步走近,
道袍无风自动,先让你母亲孕育完美容器,再让冥夜调教你接受蛇族血脉...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相柳的一个头突然扑下,却不是攻击我,
而是叼起祖父轻轻放在中间那个最大的头颅上。
老人抚摸着蛇鳞大笑:你以为它来吃蛇族不,是我召唤它来清理这些失败品!
林羽霏在我背上痛苦呻吟,皮肤开始大面积蛇化。
我轻轻放下她,感到匕首上的金线烫得几乎握不住。
体内,女儿的心跳越来越弱。
母亲...她微弱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看石台背面...
我假装畏惧后退,实则暗中观察石台。
当相柳移动时,一瞬间的光线变化让我看到了。
石台背面刻着一幅壁画:一条银蟒与人类女子缠绕,共同对抗九头怪物。
玄夜!我低声呼唤,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银蛇艰难地游到我脚边:古老预言...王族血脉与纯净人血相融...能封印相柳...
他突然剧烈咳嗽,但需要牺牲...
祖父开始吟诵咒语,
相柳的九个头颅同时张开血盆大口,
洞内顿时飞沙走石。
我护住林羽霏,感到皮肤被飓风刮得生疼。
在这生死关头,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脑海。
女儿,我在心中呼唤,如果我带你到石台边,你能做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她虚弱但清晰地回答。
能完成三百年前未尽的仪式...但母亲...你可能会...
告诉我怎么做。
当相柳再次俯冲时,我没有躲避,
而是迎着最中间的头颅冲去!
祖父显然没料到这自杀般的举动,慌忙指挥其他头拦截。
但太迟了——我跃上蛇鼻,沿着它的头颅狂奔向石台。
拦住她!祖父尖叫,她要破坏阵法!
五个蛇头同时咬来,我挥动匕首划出一道金色光弧。
被击中的蛇头发出惨叫,暂时退缩。
借着这空隙,我跳上石台,将匕首狠狠插入阵法中央!
整个溶洞剧烈震动,石台裂开无数缝隙。
祖父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相柳开始疯狂扭动。
我趁机将手伸进裂缝——下面果然藏着一颗完整的蛇丹,
足有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不!祖父从蛇头上跳下,道袍像蝙蝠翅膀般展开,那是我的!
相柳突然不受控制地攻击起祖父,九个头颅互相撕咬。
混乱中,我听到女儿急切的声音:现在!把蛇丹放入心口!
没有犹豫,我将发光的蛇丹按向胸膛。
接触皮肤的瞬间,它像水银般渗入体内,与流淌的王血相遇。
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在血管中爆炸,我的视野瞬间变成纯白。
在这片白色空间里,我看到了女儿。
不是婴儿,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银发金瞳,额头上两只小巧的玉角。
她赤足站在虚空中,对我微笑。
这才是我的真实形态。她声音如清泉流淌,
三百年前被冥夜背叛的虺族女王。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远古蛇族的辉煌,
人类修行者的背叛,那场导致她肉身毁灭的雷劫...
以及最重要的——她转世前留下的后手,
将一缕精魂封印在蛇丹中,
等待合适的容器重生。
你本应是最后一个容器。少女轻抚我的脸,
但你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选择了爱我、保护我...这打破了古老诅咒。
白色空间开始崩塌,现实中的痛楚重新袭来。
我发现自己跪在石台上,身体正发生可怕的变化。
腰部以下完全蛇化,银白色的鳞片覆盖全身,脊柱延伸成修长的蛇尾。
祖父被相柳的两个头咬住四肢撕扯,
却仍在狞笑:晚了!相柳已经觉醒,它要吞掉整个——
他的话戛然而止。
我新生的蛇尾猛地扫出,将老人拦腰截断。
但正如他所言,相柳已经彻底狂暴,开始无差别地攻击一切。
溶洞顶部崩塌,巨石如雨落下。
母亲,女儿的声音与我的思绪融为一体,
现在我们必须分开。
什么意思
蛇丹给了我重生的力量,但相柳需要王族血脉安抚。
她的意识温柔地包裹着我,
你可以选择——用我的灵魂喂食相柳平息它的怒火,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分出一半人性,让我以独立个体重生,而你...将永远保持半蛇之躯。
巨石砸在身旁,林羽霏发出痛苦的呜咽。
我看向自己布满鳞片的手,突然明白了预言的真意。
不是单纯的血脉融合,而是真心的牺牲与接纳。
我选择后者。我毫不犹豫地说,
将匕首抵在心口,告诉我怎么做。
女儿引导我的手,在胸口划出古老的符文。
剧痛中,我感觉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被抽离。
对阳光温暖的记忆,对花香的反应,某些细腻的情感...
它们化作金色光点从伤口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身影。
与此同时,
相柳的九个头颅同时转向这团金光,
眼中暴戾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始的渴望。
我忍着撕裂般的痛苦,用蛇语高喊:以王血为誓,以此为契!
金光分成两半,
大部分形成婴儿的轮廓落入我怀中,
小部分则飞向相柳。
九个头颅温柔地接住这点金光,
像对待珍宝般轻轻触碰。
渐渐地,巨蛇的身体开始透明化,
最终化作九道流光没入溶洞各处。
寂静突然降临。
怀中的婴儿睁开眼睛,金瞳清澈见底。
她额头上的小角晶莹剔透,
小手紧握我的手指。
我感觉到她体内流淌着我们共同的血脉,
却是一个全新的、独立的生命。
玄夜艰难地游到石台边:相柳...被安抚了
不。我轻抚女儿的脸颊,是被理解了。
溶洞的震荡逐渐平息,
幸存的蛇族从各个角落探头。
他们敬畏地看着我——半人半蛇的新形态,
以及怀中散发柔和光芒的婴儿。
林羽霏虚弱地爬过来,
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蛇化正在消退:亦然...你的头发...
一缕银发垂到眼前,我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到纯粹的人类了。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悲伤。
怀中的女儿咿呀学语,小手好奇地抓着我的鳞片。
远处,初升的月光透过溶洞顶部的裂缝洒落,
照亮了这个新旧交织的世界。
我们回家。我对女儿说,也对体内永远留下的那部分蛇族血脉说。
6
三年后
林业大学的爬行动物研究所新来了一位顾问。
银白长发,总是穿着高领长裙,
学生们私下称她为蛇女教授。
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从不穿短袖,
或者为什么她的眼睛在强光下会呈现金色竖瞳。
但所有人都喜欢她带来的那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
许小昭,三岁就能读懂最复杂的基因图谱,尤其擅长蛇类行为研究。
今天下课后,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拦住教授。
许老师...我、我在后山看到了一条银白色的大蛇...有角...
许教授微笑起来,从领口取出一个吊坠。
看起来像某种古老匕首的迷你版:带我去看看好吗
夕阳西下,三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其中一道影子有着蛇一般蜿蜒的轮廓,
而最小的那道影子,头顶有两个小小的突起,像未成形的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