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闺蜜穿进古早虐文,任务是救赎深情男二和疯批反派。
系统提示:请从他们五岁开始温暖。
雪地里,我抱住冻僵的小反派:咬我能取暖那你多咬几口!
他獠牙刺进我手臂时,突然听到我在哼《小星星》。
另一边,闺蜜正给被家暴的男二擦药:想报仇吗我教你用律法送他进大牢。
十年后宫宴,皇帝指着我们四人笑问:这两对倒是般配
反派立刻扣紧我冻红的手:她暖热的,谁抢杀谁。
男二默默将伞倾向闺蜜:殿下若无事,臣先送她回府。
——他们早忘了原著结局,一个该为女主孤老,一个该被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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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没完没了地落着。风卷着冰碴子,刀子似的刮过裸露的皮肤。我,苏桃,穿着件薄得透风的夹袄,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几乎没膝的积雪里。每吸一口气,都像把无数细小的冰针生生呛进肺管子,冻得我五脏六腑都在哆嗦。
晚晚!林晚!你那边怎么样我扯着快要冻僵的嗓子喊,声音被呼啸的风雪撕扯得七零八落。
隔着一片稀疏、挂着沉重冰凌的枯木林子,隐约传来林晚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沉静,只是也透出明显的紧绷:找到位置了!谢景行就在前面巷子深处那间破屋里!你当心点,苏桃!
谢景行。原著里那个温润如玉、最终却为了女主耗尽一生孤灯独守的深情男二。按照系统那该死的任务提示,他现在才五岁,正活在地狱里。
我顾不上回应,视线焦急地扫过白茫茫的雪野。系统冰冷机械的提示音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宿主苏桃、林晚,任务目标:救赎男二谢景行,救赎反派陆沉。起始时间点:目标人物五岁。核心指令:给予温暖,重塑命运轨迹。警告:失败将导致灵魂湮灭。】
陆沉…那个未来搅动天下风云、嗜血成性,最终被射成刺猬的大反派,陆沉。他现在在哪这鬼地方,除了雪就是死气沉沉的枯树。就在我快要被绝望冻僵的时候,目光猛地顿住了。就在前方几步远,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树下,积雪微微拱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那雪堆,太小了,小得让人心惊。几乎要被这场暴雪彻底吞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积雪灌进我的袖口、领口,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但我顾不上了。双手疯狂地扒开那层厚厚的、冰冷的覆盖。雪沫纷飞。下面埋着的,是一个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僵硬得如同一块被遗弃的石头。破烂单薄的粗麻布片裹着他,早已被雪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冻成了冰壳。小脸青白一片,嘴唇是骇人的紫黑色,长长的睫毛上结满了霜花,了无生气。
是陆沉!那个未来令整个王朝闻风丧胆的名字,此刻,只是一个在冰雪里无声无息等待死亡降临的五岁孩童。
陆沉!陆沉!醒醒!看着我!
我嘶声喊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身体冷得像一块刚从冰河里捞出来的寒铁,触手生疼。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救他!必须让他暖和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小小的、冻得梆硬的身体从那冰冷的雪坑里拖出来,紧紧搂进怀里,用自己同样单薄的身体死死裹住他,双臂环抱,试图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热度传递过去。
醒醒…求你了…别死…
我语无伦次,牙齿咯咯作响,身体筛糠般抖着,却把他抱得更紧,徒劳地摩擦着他的后背。
也许是这粗暴的动作带来的些微刺激,也许是濒死边缘残存的本能。怀里那具冰冷的小身体,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冻得发紫的眼皮,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眼神…浑浊,空洞,没有一丝属于孩童的光亮。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凶戾和茫然。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力量传来。他僵硬的头颅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青紫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了两排细细小小的牙齿。然后,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猛地低头,朝着我环抱着他的、裸露在冰冷空气中的小臂,狠狠咬了下去!
嘶——!
尖锐的剧痛瞬间炸开,猝不及防。我痛得眼前发黑,本能地想抽回手,却硬生生忍住了。怀里的小身体冰冷依旧,但那一咬,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的狠劲儿。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像那些在寒夜里快要冻僵的流浪猫狗,会出于本能死死咬住任何靠近的、带着一点点温度的东西。
这不是攻击,这是垂死挣扎的求生。痛感还在手臂上蔓延,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我看着那颗埋在我臂弯里的小脑袋,看着他细瘦的肩膀因为用力撕咬而微微耸动,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发疼。
好…好…咬吧…
我吸着冷气,声音因为疼痛和寒冷而发颤,却努力放得极轻极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手臂非但没有抽离,反而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仿佛要把自己整个胸腔都贴上去给他取暖,能让你暖和点…就…多咬几口…别怕…风雪依旧在耳边咆哮,世界一片混沌的灰白。疼痛刺激着神经,寒冷侵蚀着骨髓。我下意识地、轻轻地哼唱起来,试图驱散这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不成调的旋律断断续续地从我冻得发僵的唇齿间飘出: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那是我唯一能想起来的、属于遥远故乡的、带着暖意的调子。哼唱声很轻,很破碎,几乎被风雪声瞬间吞没。然而,奇迹发生了。臂弯里,那死死咬合着、几乎要撕下我一块肉的力道,极其突兀地…松了。不是骤然松开,而是一点一点、迟疑地、试探般地,松懈下来。
那颗埋在我臂弯里的小脑袋,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一点。那双空洞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茫然地、直勾勾地看向我。嘴唇还保持着微微张开的样子,沾着一点我的血丝,在他青紫的嘴角留下刺目的红痕。
那眼神里,凶戾的底色依旧浓重,像化不开的墨。但就在那浓墨深处,极其突兀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一丝纯粹的、孩童般的困惑和不解,从那缝隙里艰难地透了出来,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却又固执地不肯熄灭。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剧痛之下,这个人没有推开他,没有打骂他,反而抱得更紧为什么…会发出这样奇怪又…不讨厌的声音
风雪依旧肆虐,卷起地上的雪沫,抽打在我们身上。他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不再像刚才那样冻得如同坚冰一块,虽然依旧冰冷,却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物的柔软。就在这时,隔着风雪,枯树林的另一侧,清晰地传来林晚那特有的、沉静而带着一丝冷冽的声音,穿透了风雪的屏障:
景行,看清楚了吗外面那些人,是京兆府的差役。你父亲谢槐,殴打亲族致人伤残,证据确凿。按《大周律》,杖八十,流三千里。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冰珠砸落玉盘,冷静得近乎冷酷。记住,律法就是你的刀。
林晚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世间,自有人会替你,将这柄刀,插进该插的地方。风雪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一阵更大的喧哗声猛地爆发出来,夹杂着一个男人粗哑、惊怒、恐惧到变调的嘶吼:谁!谁告的官!放屁!老子是谢家的…
声音很快被差役的呵斥和铁链拖地的哗啦声淹没,最终变成模糊不清的、徒劳的挣扎和咒骂。
我抱着怀里小小的陆沉,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视线被密集的枯木枝干和漫天飞雪阻挡,只能隐约看到巷子深处那间破败柴房的门口,似乎晃动着一群人影。混乱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被推搡着挤到了门口。破旧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脸上带着新新旧旧的伤痕,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刺眼的淤青和干涸的血渍。是谢景行!五岁的谢景行!他孤零零地站在柴房门口,小小的身影被混乱的人影和刺眼的白雪映衬得格外单薄伶仃。风雪卷起他额前枯黄的碎发,露出那双眼睛。那双本该属于一个五岁孩童的眼睛里,没有泪水,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水般的沉寂。那沉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凝结、沉淀,坚硬得像一块初生的寒冰。
他沉默地看着那个被差役粗暴拖走的、不断嘶吼挣扎的男人——他的父亲。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悸。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事。风雪似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雪粉,迷蒙了视线。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搭在了谢景行瘦削的肩头。那只手上,握着一方素净的丝帕,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素雅的玉兰。丝帕轻柔地、仔细地擦拭着他嘴角那抹碍眼的血痕。
林晚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谢景行的身侧。她微微弯着腰,姿态依旧是从容的优雅,仿佛刚才那番冷酷的算计并非出自她口。风雪吹拂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她只是专注地擦拭着,动作细致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瓷器。隔着风雪,隔着枯木林,隔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紧紧抱着怀里刚刚停止撕咬、眼神依旧凶狠却透出茫然的小陆沉。林晚则稳稳地护着那个沉默得如同冰雕、眼神死寂的小谢景行。冰冷的雪片落在我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手臂上被咬破的地方,尖锐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混杂着刺骨的寒意,让我止不住地颤抖。怀里的陆沉似乎感受到了我的颤抖,他那小小的、冰冷的身体,竟也极其轻微地跟着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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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光阴,如指间流沙。
皇城根下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新年的余韵还粘在朱红宫墙的檐角,空气里却已悄然渗入了早春一丝若有似无的潮气,混合着御花园深处几株早梅清冷的幽香。
宫宴设在澄瑞殿,殿内暖香浮动,金碧辉煌。觥筹交错,丝竹悠扬,一派富贵太平景象。我和林晚坐在下首靠前的位置,早已不是当年雪地里那对狼狈不堪的小丫头。苏桃一身杏子红的宫装,衬得眉眼愈发灵动鲜活;林晚则是一袭天水碧的长裙,素雅如初春新绽的兰,眉宇间的沉静却沉淀得越发深邃,自成一方气度。
席间,上首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忽然朗声一笑,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雍容与随意,清晰地压过了殿内的丝竹声:今日这殿中,倒是几对璧人格外引人注目。瞧瞧,
他含笑的目光扫过我们这一席,最终落在苏桃和陆沉身上,小九身边那位苏家姑娘,还有镇北侯府的小侯爷,年岁相当,脾性相投,看着倒甚是般配皇帝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感觉到身侧的气息骤然一沉。
一直坐在我旁边的陆沉,仿佛一头假寐的猛兽被骤然惊动。他原本随意搁在膝上的右手,快得如同闪电,猛地探过来,一把扣住了我放在桌下、被殿内暖炉烘得微热却依旧透着点凉意的手腕。他的手掌很大,指节因为常年习武而带着薄茧,温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蛮横的力量。那力道极大,攥得我腕骨生疼,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绝对占有。
父皇说笑了。
陆沉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喧哗。他微微侧过头,线条冷硬的下颌对着皇帝的方向,那双狭长的凤眼却依旧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只有被他死死攥住的我,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滚烫得几乎灼人的温度,以及那指尖细微的、压抑不住的轻颤。
她,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在我微凉的手背上用力摩挲了一下,像在确认某种不容置疑的所有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凛冽的寒意,只能是我的。谁碰,我剁了谁的手。那语气里的血腥气,毫不掩饰。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几道或惊诧或玩味的目光投了过来。我脸上有些发烫,试图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指节都泛了白。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在林晚旁边的谢景行有了动作。
他并未看向御座,也未看任何人。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被殿外飘进来的风雪气息所扰,微微抬起了执伞的左臂——那把象征着他翰林侍讲学士身份的素青油纸伞,伞骨在殿内辉煌的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伞面,极其精准而稳定地,朝着林晚的方向,无声无息地倾斜过去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这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倾斜的伞骨,恰好将上方一盏悬挂的、光芒过于耀眼的琉璃宫灯投射下来的光线,以及殿角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穿堂风,都稳稳地隔绝开来。一片柔和而恰到好处的阴影,如同无声的守护结界,将林晚安然笼罩其中。做完这一切,谢景行才从容地站起身,对着御座方向躬身一礼。他身姿挺拔如修竹,清俊的眉眼在光影下半明半暗,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陛下,更深露重,林姑娘体弱畏寒。臣斗胆,先行告退,送林姑娘回府。
他话语恭敬,姿态无可挑剔,但那份斗胆背后不容拒绝的意味,却像他方才倾斜的伞骨一样分明。
皇帝的目光在陆沉紧攥的手和谢景行倾斜的伞之间不着痕迹地掠过,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去吧。年轻人,是该多些体己。得了允准,谢景行微微颔首,侧身,极其自然地虚扶了一下林晚的手肘,动作轻缓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味。林晚亦未多言,只对着御座方向盈盈一礼,便随着他的步伐,姿态优雅地朝殿外走去。那柄素青的伞,始终稳稳地倾斜在她头顶,隔绝了殿内所有的浮华与喧嚣。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伞下成双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晃动的珠帘后,我悄悄松了口气,手腕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我们也走。
陆沉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畔,不容置喙。他拉着我起身,动作干脆利落,甚至有些粗鲁地向御座方向草草行了个礼,便拽着我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他步子迈得极大,我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宫廊幽深,悬挂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我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远离了殿内的暖香和喧嚣,早春夜晚特有的、带着湿寒料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前面疾行的身影猛地顿住。
陆沉转过身。宫灯昏黄的光线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少年褪去了最后一丝稚气,下颌的线条绷得极紧。他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倏地松开了紧攥着我手腕的手。我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被捏得发麻的手指,他那双温热的大手,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猛地包裹住了我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
他的掌心滚烫得惊人,带着常年习武留下的粗糙薄茧,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力度,将我的双手紧紧包裹、揉搓。动作带着点急躁,甚至有些笨拙,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热度都强行灌注进来。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沉沉地盯着我,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随时可能再次丢失的珍宝。那眼神深处,翻滚着十年都未曾真正消弭的警惕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独占欲,如同蛰伏的兽。我被他揉搓得指尖发麻,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里那点被他攥疼的怨气莫名就散了,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小得意:还好意思说刚才在殿上,谁攥得那么紧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陆沉的耳根似乎不易察觉地红了一下,揉搓我手的动作却更加用力,仿佛要把刚才那点力道都弥补回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硬邦邦地辩解:…不攥紧点,怕你又丢了。又丢了我心头一跳。是了,十年前那个大雪天,我找到他时,他可不就是快要被风雪彻底丢掉了吗这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笨死了。
我小声咕哝,却任由他握着,那股滚烫的热流顺着手臂蔓延,驱散了夜风的寒意。
他不再说话,只是更加专注地捂着我的手,仿佛那是世上最要紧的事。暖意源源不断地从他掌心传来,顺着指尖,一点点渗入冻得发僵的皮肤,顺着血脉流淌,连带着心口的位置也暖洋洋的。
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盯着我们交叠的双手,浓密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紧绷的下颌线条,在宫灯摇曳的光线下,似乎也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寂静的宫廊里,只有夜风吹拂宫灯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我们两人细微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近乎凝固的暖意中,一个极低、极轻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哼唱声,极其突兀地从陆沉的喉咙深处,极其生涩地、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那调子…破碎,生硬,跑调得厉害,几乎不成旋律。可我还是瞬间就认出来了。是《小星星》。
那首十年前,在足以冻毙生命的暴风雪里,我曾对着一个咬伤我、垂死挣扎的小兽哼唱过的,不成调的、来自遥远故乡的歌谣。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陆沉似乎也被自己这无意识的举动惊住了,哼唱声戛然而止。他飞快地抿紧了唇,线条冷硬的下颌再次绷紧,仿佛刚才那破碎的音节只是我的错觉。他猛地别开脸,只留给我一个紧绷的、微微泛红的耳廓侧影。
可那紧握着我的、滚烫的手,却泄露了他心底无法言说的惊涛骇浪。那笨拙的哼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的门。风雪,寒冷,尖锐的疼痛,还有那唯一带着暖意的、不成调的旋律…瞬间汹涌而至,冲垮了他惯常竖起的、冰冷坚硬的堤坝。他攥着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我的骨头与他自己的捏碎糅合在一起。那灼人的温度透过皮肤,一路烫到我的心尖上。他依旧固执地偏着头,不看我,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颈侧青筋微微跳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宫廊里凝滞的暖意。一名身着内侍服饰、气息沉稳的中年太监快步走到近前,对着陆沉躬身行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九殿下,陛下口谕,宣您即刻至紫宸殿偏殿觐见。
太监的目光在我身上极快地掠过,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更低,…谢景行谢大人,也已在偏殿候着了。
谢景行也在
我和陆沉几乎是同时抬眼,视线在空中短暂地碰撞了一下。他眼中残留的狼狈和翻涌的情绪瞬间被冰封,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我心头也猛地一沉。
皇帝深夜急召陆沉和谢景行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种微妙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十年平静的、被我们小心翼翼守护着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这道口谕撕开了一道缝隙。那被刻意遗忘的、属于原著的巨大阴影——陆沉的万箭穿心,谢景行的孤老终生——似乎正从那缝隙里,投下它森冷而狰狞的目光。
陆沉握着我的手,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他盯着那传旨的太监,眼神锐利如刀锋,沉默了几息。宫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
知道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沉冷,听不出情绪。
他缓缓松开了我的手。那滚烫的、带着薄茧的触感抽离,夜风的寒意立刻重新包裹上来,让我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他并未立刻离去。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高大的身影在宫灯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其中。他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迟疑,最终,微凉的指尖极其克制地、轻轻地拂过我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那指尖擦过我的脸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等我回来。
他低声说,只有四个字,却像沉甸甸的磐石。凤眸深深地看着我,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方才的狼狈,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以及一种被强行压下的、山雨欲来的阴霾。说完,他猛地转身,玄色的亲王常服袍角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头也不回地大步跟着那内侍,朝着紫宸殿的方向走去。身影迅速融入宫廊深处浓重的阴影里,步履快而稳,带着一种奔赴风暴中心的决绝。
我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以及那最后拂过鬓边的一丝微凉。夜风吹过空寂的长廊,卷起几片零星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远处澄瑞殿的喧闹丝竹声,此刻听来遥远而缥缈,像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
宫灯的光晕在脚下拉长我孤零零的影子。紫宸殿偏殿的方向,仿佛一个无形的巨大旋涡,正悄然张开它黑暗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