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偶遇的少年蹲在散落的书堆里仰头看我。
你也喜欢这本绝版摄影集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结账时他偷偷把书让给我：下次见面再还我。
我攥着书失眠三天,他再没出现。
直到时代少年团签售会——
宋亚轩隔着口罩对我眨眼：这次能告诉我名字了吗
1
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书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织成一片朦胧晃动的灰白水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被雨水浸透的凉意,混杂着旧书页特有的、微带尘埃的干燥木质香气。我缩了缩脖子,把下巴更深地埋进围巾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排排书脊,留下细微的沙沙声。心不在焉,目光在或新或旧的书封上游移,像一尾漫无目的的鱼。
就是那时,指尖触碰到一个异常光滑的封面。心口毫无预兆地一跳,仿佛被那冰凉的触感激醒。我猛地停住脚步,视线牢牢锁定了书架深处,那本被挤在角落、几乎被遗忘的书。
《光影捕手》。封面是褪色的蓝,一道倾斜的光线凝固其上,构图简洁得惊心动魄。正是那本我搜寻了无数个城市、点击过无数次缺货按钮的绝版摄影集。它像个沉睡的秘密,安静地躺在那里。
血液似乎一瞬间涌向头顶,指尖带着点微颤,小心翼翼地探进去,试图将它从书群中解救出来。动作有些笨拙,指尖用力一勾——
哗啦！
灾难降临得猝不及防。旁边几本摞得不太稳当的精装书,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轰然垮塌,沉闷地砸在木质书架上,又滚落在地毯上,溅起一小片细微的尘埃。几本厚重的硬壳书砸中了我的脚背,闷闷的疼。
心脏瞬间缩紧,血液直冲脸颊。我慌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狼藉,脸颊烫得惊人,恨不得立刻融进这柔软的地毯里。书页凌乱地翻开着,如同我此刻狼狈不堪的心情。
没事吧一个声音忽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清朗干净,像山涧里刚融化的雪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我猛地抬头。
一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我对面,正伸手去捡一本滑得较远的书。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帽子随意地兜在头上,遮住了大半额头,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他微微低着头,鼻梁挺直,专注地整理着散乱的书页。
没…没事！对不起！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又慌乱,手指无措地停在半空。
他似乎没在意我的窘迫,动作很麻利,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将书一本本归拢、叠好。他的目光扫过我刚刚费力抽出、此刻正孤零零躺在我手边的《光影捕手》,忽然停住了。
他抬起头。
帽子随着抬头的动作向后滑落了一些,露出了完整的眉眼。额前细碎的刘海沾着一点湿气,柔软地垂着。那双眼睛抬起来的瞬间,我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心口。
清澈,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纯粹。眼底深处,却像是揉碎了无数细小的星子,在书店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流转着温柔而专注的光。那光芒毫无阻碍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探寻的好奇。
你也喜欢这本他拿起那本《光影捕手》,指尖拂过封面上那道凝固的光线,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像发现了宝藏的同伴。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笑意在那双星眸里漾开,专注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真难得,我以为现在没什么人记得它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呼吸,忘了脚背的疼,也忘了地上的狼藉。窗外的雨声、书店里低低的背景音乐,仿佛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潮水般退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蹲在那里,微微仰着脸看我,姿态放松,笑容里带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毫无距离。
……嗯,喉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用力点头,几乎要把自己晃晕,找了好久。
我也是。他笑起来,唇角弯起的弧度很好看,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像清晨带着露珠的阳光,缘分啊。
他动作利落地把最后几本书叠好,重新放回书架底层。然后,他拿起那本《光影捕手》,很自然地递给我,连同我手里那本已经整理好的精装书一起。
拿着吧,他站起身,个子很高,带着一种清爽的少年气息,别又让它跑了。
我也跟着站起来,脚背还有点隐隐作痛,但心里的慌乱被一种奇异的暖意取代了。怀里抱着两本书,一本是我梦寐以求的《光影捕手》,一本是刚刚闯祸的罪证,沉甸甸的。
谢谢……我小声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他脸上。那笑容太明亮,太真实,带着一种奇特的感染力。
他摆摆手,示意不用谢,转身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我跟在他后面几步远的地方,隔着一点距离,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背影。心跳依旧没有平复,但不再是慌张,而是另一种陌生的鼓噪。空气里旧书和雨水的味道似乎也变得格外好闻。
收银台前没什么人。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正低头刷着手机。他走到台前,把那本《光影捕手》轻轻放在柜台上,然后侧过身,似乎在等我过去。
我抱着书走过去,把手里那本精装书也放上去,然后伸手去掏钱包。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皮夹边缘,却见他微微侧过头,帽檐的阴影下,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随即转向收银员,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
麻烦,这两本一起结。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想开口：不用,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利落地用手机扫了支付码。滴的一声轻响,清脆地宣告交易完成。
收银员抬起头,似乎也带着点好奇,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转了一下,麻利地把书装进一个纸袋里。
哎,真的不用……
我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点窘迫和不安。
他接过收银员递来的纸袋,却没有立刻给我。他转过身,面对着我,纸袋就握在他手里。那本属于我的《光影捕手》安静地躺在里面。书店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条,帽檐的阴影覆盖了上半张脸,只留下微微弯起的唇角,像藏着一个小小的、狡黠的秘密。
拿着。他把纸袋递到我面前,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就当是……替我保管一阵子。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袋边缘。他没有立刻松手,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似乎定定地看着我,带着一点探究,一点期待。
下次见面,他微微前倾了一点,气息拂过我的额发,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少年气的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再还给我。
说完,他松开了手。纸袋的重量稳稳地落进我怀里。
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他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朝着书店门口大步走去。灰色卫衣的背影在书架间穿梭,步伐轻快而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他推开门,身影很快融入门外那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街景,消失不见。
留下我一个人抱着纸袋,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纸袋的触感和那转瞬即逝的温热。那句下次见面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带着微醺的眩晕感。窗外,雨势似乎更大了,哗哗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却盖不住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鼓点。
下次见面……我无意识地喃喃重复着,低头看着怀里的纸袋。那本失而复得的《光影捕手》安静地躺在里面,像一颗滚烫的、刚刚被交付的承诺。
2
那个下次见面的约定,像一颗被小心翼翼种下的种子,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生根发芽。然而三天过去,它非但没有破土而出,反而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无数次书店门口的徘徊张望中,渐渐沉入了冰冷的泥土。
我攥着那本《光影捕手》,指尖一遍遍描摹着封面上那道倾斜的光线。书页干燥而脆弱,仿佛承载不住我越来越重的失落。那晚书店里清朗的嗓音、亮如星辰的眼眸、还有递过纸袋时微凉指尖的触感……每一个细节都在夜深人静时被反复咀嚼、放大,然后又被无边的寂静和失望吞噬。
失眠成了常态。黑暗中睁着眼,天花板上似乎都在重演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回头。纸袋被我放在枕边,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和纸张的味道,像一个沉默的、带着温度的嘲讽。他大概早忘了,忘了一个书店里冒冒失失的陌生人和一句随口说出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当真的话。
第四天傍晚,好友林晓几乎是把我从床上拖起来的。她晃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时代少年团本地签售会的购票确认页面,语气不容拒绝：宋亚轩！活的！就在眼前！你再躺下去发霉,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宋亚轩三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混沌的意识里。那个在闪光灯下、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名字,此刻竟和书店里那个戴着兜帽、笑容干净、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的少年模糊地重叠了一瞬。一种荒谬又尖锐的念头猛地窜起,又被我狠狠按了下去。怎么可能那不过是……一个巧合的名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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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林晓生拉硬拽地推进体育馆,被汹涌的人潮和震耳欲聋的尖叫包裹,我才真正感受到这场签售会的规模。巨大的横幅悬挂着,无数应援灯牌汇成一片光的海洋,空气里充斥着兴奋的尖叫和震动的音乐节拍。我们被裹挟着,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排成蜿蜒的长队,缓慢地向前移动。心跳在巨大的噪音中反而变得异常清晰,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一种莫名的、混杂着紧张和某种渺茫期待的刺痛。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淌。终于,轮到我们这一排了。前面几个激动得语无伦次的粉丝被工作人员快速引导向前。我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磨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是在抵御某种即将到来的审判。林晓在我旁边兴奋地小声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清。
下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显得有些模糊。
我几乎是机械地被林晓推着向前迈了一步。心脏骤然悬到了嗓子眼,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空气里弥漫着香水、汗水和纸张油墨混杂的气息,闷热得让人窒息。
一步,两步……前面的人签完离开,工作人员示意我上前。
我僵硬地抬起头。
一张铺着深蓝色丝绒桌布的长桌。桌后坐着几个人,笑容明媚,正低头签着名。我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越过前面几个身影,急切地扫向……长桌靠边的那个位置。
是他。
那个在书店雨天里,蹲在散落的书堆中,眼睛亮得像盛着碎钻的少年。
此刻,他穿着质地精良的舞台打歌服,银灰色的外套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冷光。精心打理过的刘海下,露出的眉眼轮廓比那天清晰得多,精致得如同画中人。他正微微侧着头,耐心地听着前面一个粉丝说话,嘴角礼貌地弯着,是标准的、训练有素的偶像笑容,温暖却隔着距离。
和书店里那个笑容不一样。少了一点毫无保留的明亮,多了一层属于聚光灯下的矜持和完美的弧度。
似乎察觉到新的目光,他签完面前的海报,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带着职业化的温和,投向了下一位——投向了我。
四目相对的刹那。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周遭震耳欲聋的尖叫、音乐、人声……所有的喧嚣骤然退潮,世界瞬间失声。
他眼底那层完美的、温和的偶像笑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一圈圈地碎裂、消散。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先是掠过一丝极快的、如同精密仪器扫描般的陌生感——毕竟,签售会上每天要面对无数张面孔。
紧接着,是极其短暂的茫然,仿佛在记忆的碎片中快速搜寻。
然后,像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
那层职业化的光晕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书店里曾见过的、那纯粹得令人心悸的明亮。星子般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骤然亮起,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呆滞、震惊、无法置信的脸。那光芒里,甚至还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狡黠的笑意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怀里抱着准备让他签名的专辑,沉甸甸的,像一块冰。世界只剩下那双眼睛,以及那双眼睛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的笑意。他认出来了。他真的认出来了！
他看着我,口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盛满了笑意和某种了然的眼睛。隔着嘈杂的人声、隔着签售台的距离、隔着这层薄薄的口罩,他忽然对我,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左眼。
那是一个无比清晰、带着少年气的、狡黠又亲昵的小动作。
接着,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签售台的边缘,拉近了与我们之间那短短的距离。隔着口罩,他的声音传来,不再是舞台上透过麦克风放大的洪亮,而是刻意压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稳稳地落进我的耳朵里：
这次,他顿了顿,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那梨涡的位置,即使被口罩挡着,也仿佛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浅浅的弧度,带着一种令人心跳骤停的暖意,能告诉我名字了吗
3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笑意,清晰地穿透了签售台前的喧嚣。那双眼睛,褪去了舞台上的完美光晕,只剩下书店初见时的纯粹明亮,此刻正专注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看着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轰然冲上头顶,脸颊烫得惊人,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身后林晓压抑的惊呼和周围粉丝的嘈杂。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弯起的眉眼和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问话。
我……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名字我的名字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巨大的羞赧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慌乱攫住了我。我像个被抓住作弊的学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视线慌乱地落在怀里的专辑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专辑光滑的塑料封套。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我能感觉到他依旧在看着我,那目光带着温暖的重量,没有催促,却带着一种固执的等待。
下、下一个！
旁边的工作人员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的卡壳,出于流程考虑,提高了声音提醒。
这声催促像一根针,刺破了我的僵硬。巨大的压力下,一个念头占据了上风：逃！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现场,逃离他洞悉一切的目光！
我猛地抬起头,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只飞快地、含糊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把怀里那张原本要递给他签名的专辑往桌上一放——甚至忘了翻到扉页——就狼狈地转身,几乎是撞开了还在发懵的林晓,一头扎进了后面等待的人群,逆着人流,跌跌撞撞地朝着出口方向挤去。
诶！等等！你的专辑！签名啊！
林晓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潮的喧哗里。
我充耳不闻,只想快点逃离。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懊恼和后悔。我做了什么我居然逃跑了在他那样期待地问我名字之后
身后,签售台上。
宋亚轩看着那个仓惶逃离、瞬间消失在人群里的纤细背影,口罩下的唇角微微抿起,随即又无奈地向上弯了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还带着一丝了然的纵容。他拿起她慌乱丢下的专辑,指尖在光滑的封面上轻轻点了点。
旁边,刘耀文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八卦的笑意：轩儿,认识刚才那姑娘跑得跟有狼追似的。
宋亚轩没回答,只是把那本专辑小心地放在自己手边,没有让工作人员收走。他拿起下一张递过来的海报,熟练地签上名字,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偶像面对粉丝时温柔又带着距离感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点点未散尽的星芒。
体育馆外,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滚烫的脸上,稍微平息了一点内心的燥热和羞耻。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
苏晚晚！你搞什么啊！
林晓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手里还攥着她的签名海报,一脸恨铁不成钢,那是宋亚轩！活的宋亚轩！他主动跟你说话！问你名字！你居然跑了！还把专辑扔那儿了！你知道那张专辑我帮你排队抢了多久吗！
我…我不知道……
我捂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透出来,懊恼得想把自己埋进地里,我太紧张了…我……
紧张我看你是吓傻了吧！
林晓戳了戳我的额头,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认识刚才那个气氛绝对不对劲！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的粉丝完全不一样！
没有！真不认识！
我抬起头,急切地辩解,但看到林晓满脸写着鬼才信你的表情,又泄了气,好吧…就是…就是前几天在书店……
我把书店偶遇的经过,从撞倒书堆到他让书、约定下次见面,再到这三天徒劳的等待,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林晓听完,嘴巴张成了O型,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我的天！苏晚晚！你这什么小说女主命啊！书店偶遇绝版书,好心帅哥仗义相助还主动搭讪定下‘下次见面’,结果帅哥摇身一变成了顶流爱豆宋亚轩！还在签售会上精准认出你！啊啊啊！这剧情！绝了！
她激动地抓着我的肩膀摇晃：所以！所以宋亚轩刚才是在兑现‘下次见面’的约定！他认出你了！他在问你的名字！我的老天爷！你居然跑了！跑了！
被她这么一复盘,我的懊悔更是达到了顶点。是啊,他记得。他不仅记得那本书,记得那个约定,还在人山人海中一眼认出了我。而我,却像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落荒而逃。
那…那我的专辑……
我弱弱地问。
还专辑！
林晓翻了个大白眼,你人跑了,专辑扔那儿了,你觉得工作人员会帮你留着肯定被后面的人拿走了或者被收走了呗！心疼死我了！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不仅搞砸了对话,连专辑也丢了。那本《光影捕手》还静静地躺在我的背包里,此刻却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提醒着我的狼狈和失约。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晓突然握紧拳头,眼神闪烁着智多星的光芒,他认出你了,还主动问名字,说明他对你有印象！而且他把你专辑放他手边了,没给工作人员！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可能想留着！
留着干嘛
我茫然。
笨啊！
林晓戳我脑门,当然是想办法还给你啊！或者……以此为借口,再联系你
怎么可能……
我完全不信。他是光芒万丈的偶像,每天见无数粉丝,怎么可能记得住一张慌乱中丢下的专辑
一切皆有可能！走！
林晓不由分说地拉起我就走。
去哪
绕到后台出口！碰碰运气！万一他们出来呢万一有工作人员能通融呢总得试试把你的专辑要回来吧那可是有宋亚轩潜在签名机会的专辑！
林晓斗志昂扬。
4
体育馆后台区域管理森严,我们远远地就被保安拦在了警戒线外。只能和其他一些执着等待的粉丝一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守候在员工通道出口附近的一个不起眼角落。巨大的垃圾桶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彻底黑透了,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我们单薄的身影。其他粉丝陆陆续续被家人朋友接走,或者失望离开。林晓冻得直跺脚,却依旧不肯放弃。
再等等,再等等,签售结束他们肯定要卸妆换衣服,没那么快出来……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拉着林晓离开时,员工通道那扇厚重的防火门,咔哒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先出来的是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和保镖,迅速扫视着周围环境。紧接着,几个熟悉的身影鱼贯而出。他们换下了华丽的打歌服,穿着舒适的私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步履匆匆,在保镖的簇拥下走向停在路边的几辆黑色商务车。
是时代少年团的成员！
人群里仅剩的几个粉丝发出压抑的尖叫,但很快被保镖制止。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宋亚轩。他穿着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和运动裤,帽子拉得很低,脸上戴着大大的黑色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他微微低着头,脚步很快,似乎想尽快离开。
就在他即将弯腰钻进车里时,林晓猛地扯了一下我的胳膊,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快！喊他！喊宋亚轩！问专辑！
巨大的紧张感再次攫住了我。理智告诉我这很冒失,很可能会被保镖驱赶甚至引起麻烦。但想到那本《光影捕手》,想到他签售台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和那句问话,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了上来。
在他一只脚已经踏上商务车踏板的瞬间,我鼓起全身的勇气,朝着他的方向,用尽力气喊了一声：
宋亚轩！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点破音。
正要上车的少年身形明显一顿,猛地停住了动作。他扶着车门,倏然转过身,帽檐下的视线精准地越过保镖和人群,瞬间锁定了站在昏暗角落、垃圾桶旁的我。
那眼神,锐利而直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惊讶,但在看清是我的一刹那,那点惊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是你的了然,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笑意。
周围的保镖立刻警惕地向前一步,试图挡住他的视线,并严厉地看向我这边：不要靠近！
宋亚轩却抬起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保镖不用紧张。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没有移开。
机会稍纵即逝！林晓在我背后狠狠掐了我一下。我顾不得许多,深吸一口气,迎着那穿透黑暗的目光,大声问道：我的专辑！刚才签售会……我丢下的那张专辑！请问……请问您有看到吗
问完,我的脸又烧了起来,感觉自己像个讨债的。
宋亚轩站在那里,夜风吹起他卫衣的帽绳。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隔着昏暗的光线和警惕的保镖。时间仿佛再次被拉长。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被保镖强行塞进车里时,他动了。
他没有说话,却对着我的方向,幅度很小,但极其清晰地点了点头。
点头！
他点头了！
那意思是……专辑在他那里！他看到了！他收起来了！
巨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我。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林晓在我旁边激动得快要跳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个穿着干练、气场强大的女人快步从后面走了上来,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她凑到宋亚轩耳边,语速极快地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明显带着不赞同和催促。
宋亚轩侧头听着,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周身那种刚刚因为点头而流露出的、一丝放松的气息瞬间收紧了。他再次看向我这边,眼神似乎变得有些复杂,那里面闪烁的星芒被一层薄雾笼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无奈
经纪人又严厉地催促了一声,甚至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
宋亚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一个微不可察的叹息。他没有再点头,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顺从地转过身,弯下腰,迅速钻进了商务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黑色的车队随即启动,引擎低吼着,汇入夜晚的车流,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留下我和林晓站在原地,刚才的狂喜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失落和巨大的问号。
他点头了……他承认专辑在他那儿了！
林晓喃喃道,随即又愤愤不平,可是那个经纪人！她肯定不让！你看她那个样子,好像轩轩跟我们多说一句话都是罪过似的！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我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专辑在他那里,这是个好消息。但他最后那个眼神,和经纪人的强势介入,又像一块巨石压了下来。他点头了,却又被阻止了。这意味着什么专辑还能拿回来吗那个下次见面的约定,在现实身份的巨大鸿沟面前,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天真的泡影
5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浑浑噩噩。那晚后台的短暂对视和宋亚轩最后的眼神,在我脑海里反复重播。希望和失望交织,像冰与火在心头反复灼烧。林晓发动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关系网,试图打听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宋亚轩的助理或者工作人员,询问专辑的事情,但都石沉大海。我们这样的普通粉丝,想要接触到偶像团队的核心,无异于天方夜谭。
《光影捕手》被我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每天都会看到。封面上那道凝固的光线,仿佛也在无声地质问着我。我甚至开始怀疑,那天在后台,是不是自己太紧张看错了或许他点头只是无意识的动作或许专辑早就被工作人员处理掉了
就在这种自我怀疑和焦灼的等待中,又过去了一周。
这天下午,我正对着电脑发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新信息提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没有署名。
我疑惑地点开,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青山路,时光慢递,12号信箱。密码：0421。】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青山路！就是那家偶遇他的书店所在的街道！时光慢递那是一家很有格调的复古主题咖啡馆,兼营一种特殊的慢递服务——你可以写一封信或寄存一件小物品,设定好未来的某个时间点,由咖啡馆代为保管并投递。
12号信箱密码0421
0421……0421……这个数字组合莫名地熟悉！电光火石间,我猛地想起——宋亚轩的生日,是3月4日！而0421……是4月21日！一个毫无关联的日子不！等等！书店偶遇那天……那天是4月18日！三天后,就是4月21日！正是他签售会那天！
密码是0421——签售会那天！
难道……是他！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瞬间席卷了我,手指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知道书店的位置,只有他知道那本《光影捕手》和我们的约定！他用这种方式……用这种隐秘又浪漫的方式,回应了我！
我抓起背包,甚至来不及跟任何人说,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家门。
时光慢递咖啡馆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和舒缓的爵士乐。我径直走到那排古铜色的信箱前,找到了标着12号的那个。它看起来和其他信箱并无不同,黄铜的锁孔透着岁月的痕迹。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颤抖着在密码锁上输入了那四个数字：0-4-2-1。
咔哒。
一声轻微的、悦耳的机械声响起。
锁开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信箱的小门。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拿出来,手感很轻。我走到咖啡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手指微微颤抖地解开缠绕的棉线,打开文件袋。
里面没有信。
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拍立得相纸。
照片上,光线有些昏暗,似乎是后台某个安静的角落。照片的主角,是那张被我慌乱中遗落在签售台上的专辑——时代少年团的最新专辑。此刻,专辑的扉页被打开了。
而在那原本空白的扉页上,签着一个龙飞凤舞、极其潇洒的名字：
宋亚轩
这还不是全部。
在签名旁边,在那片留白处,还用黑色的签字笔画着一个简笔画。
画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背影,正手忙脚乱地蹲在一堆散落的书本中间,笨拙又认真地整理着。画风简洁却传神,甚至能从那背影里感受到女孩当时的狼狈和专注。
画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字迹和签名一样飞扬：
To
冒失的捕光者：
光影已捕获,名字还欠着。
——
书店的让书人
照片的右下角,还有一行更小的、几乎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的手写日期：0421。
6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瞬间模糊了视线。我紧紧攥着这张小小的拍立得,指尖触摸着那微微凸起的墨迹,仿佛能感受到他落笔时的温度和笑意。
他不是忘了。
他没有爽约。
他用这种方式,穿越了身份的重重阻碍,兑现了那个雨天书店里的下次见面。他把我的专辑找回来了,签上了名字,还用这样俏皮又温柔的方式,画下了我们初遇的场景,提醒着那个未完成的约定——我的名字,他还欠着。
照片上的女孩背影笨拙又生动,那句冒失的捕光者带着善意的调侃,书店的让书人是他给自己的、只属于我们之间的代号。那行小字光影已捕获,既指他签了名,更像是在说,那个雨天书店里散落的光影和心动的瞬间,他和我一样,都清晰地记得,并小心地收藏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照片上,也落在我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和含着泪光的眼睛里。咖啡馆里流淌的爵士乐变得无比温柔。我知道,这不会是结束。那张照片,那行字,那个未揭晓的名字,就像一颗被重新点燃的星星,带着温暖的光,照亮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