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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了前世册封我为太子妃那天。
他将羊脂玉禁步系在我腰间时,在我耳边低语:
东宫最珍贵的玉,只能配给江氏明珠。
后来他登基后,将玉禁步碎片扔到我脸上,厌恶地说道:
商贾之女就是低贱狠毒!
前世季临渊瞧不起我,瞧不起江氏,却还要温言软语哄着我,骗取我江家财富。
今生他见我毁容失势,字字如刀,连最后一点伪装也懒得维持。
我迎着他轻蔑的目光,忽而轻轻一笑,声音清晰,足以让周围竖着耳朵的贵女们听清楚。
殿下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抬举谁,自有凤意深裁。
至于殿下心中装着谁,更是与民女毫无干系,只是......
我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季临渊微变的脸色和姜云柔陡然捏紧的手帕。
民女只是好奇,若他日殿下荣登大宝,这满朝文武,江海盐铁,漕运粮秣......
是凭殿下‘心中唯一’便能运转如常呢还是仍需仰仗如民女父兄这般‘市井伶俐’之人为殿下效力
我微微歪头,语气天真,却字字诛心:
届时,姜姑娘这‘唯一’,又当如何自处
毕竟,姜姑娘的身份满城皆知......支撑东宫已是勉强,遑论母仪天下
你!季临渊脸色铁青,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忧虑。
姜云柔更是浑身一颤,眼中瞬间充满了屈辱的泪水和对我的怨恨。
一片寂静中,我屈膝一礼:
民女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将满园的死寂和身后两道淬毒的目光甩在身后。
翌日,江氏名下的酒楼,我刚踏入包厢,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风尘与冷冽松针的气息便笼罩过来。
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风尘仆仆,却如渊渟岳峙,正是我的竹马——陆三循。
只是那双总噙着温和笑意的眼,此刻正翻涌着浓浓的痛苦与失而复得的珍重。
原来那年雪夜送我红梅的少年将军,也带着血海深仇归来。
月月。他开口,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
陆三循轻轻抬手摘下我脸上的面纱,目光落在几乎布满左脸的疤痕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眼底翻涌起骇人的戾气,又被他强行压下去,只剩下沉甸甸的心疼:
疼吗
我鼻子一酸,轻轻摇了摇头:
不及剜心之痛万一,也不及万箭穿心之痛。
前世他为了我也为了守护百姓,自请驻守北境,却被无耻的季临渊陷害,被君王背刺,万箭穿心。
我扑进他怀里,眼泪簌簌而出。
陆三循放轻了呼吸,也紧紧地抱着我。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好——
平复好心情,我摩挲着陆三循腰间挂着的龙纹玉佩——这是先帝嫡长子一脉的信物。
前世他至死都未亮明身份,今生归来,他已是蛰伏的潜龙。
都安排妥当了
嗯。他点头,言简意赅:
安王已知晓,全力支持,旧部已暗中联络,只待时机。
季临渊在江南的‘手脚’,我也握有实证。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今日别庄的赏花宴,可曾有人为难你
我摇头,将姜云柔的惺惺作态和季临渊的刻薄言语简略道出。
陆三循眼神冰冷:
跳梁小丑,你离京之事,我已禀明陛下。
以护送盐税账册及商路图回江南为由,名正言顺。
正说着,三七匆匆而入:
小姐,太子殿下......闯进来了!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