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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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美国分公司后,我努力工作。
新的环境,身边也是新的人,充实的生活中我好像也逐渐忘了曾经那段失败的婚姻。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
这天,正和陆总谈完一个客户。
没想到你还会攀岩,对方看来很满意,这次合作你功不可没。
陆总边脱下手套,边开口道。
这次的客户酷爱野外运动,今天在攀岩馆只给了我们半小时谈合作的时间。
我主动邀请对方来一场攀岩比赛,以获取更多的机会。
刚来美国的那几天,我时常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我哭泣的孩子,以及攀岩运动。
甚至变成了我的心病和阴影。
想要打破必须靠自己,所以我直接报名了攀岩课程。
下班后,或者是周末我偶尔也去户外攀岩。
渐渐的,那块阴影靠我自己一步一步攀爬到顶,迎来了阳光。
没想到在这次合作上也能派上作用。
我笑了笑,抬眼的瞬间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裴文泽,身边还有秦书烟。
而对方显然也看见了我。
裴文泽脸色沉了下去,大步走到我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
秦书烟也赶紧跟上来,站在裴文泽身旁,思菱,你怎么在这你知不知道文泽找了你多久…
行了。裴文泽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打断了秦书烟的话,方思菱,桌子上的离婚协议是什么意思
我不禁冷笑一声,都两个多月了,你才看见吗
你要跟我离婚为什么因为他吗
说着,裴文泽将目光落在陆总身上。
再说孩子都快出生了,跟我回家。孩…
提起孩子的时候,裴文泽似乎突然惊醒过来,他猛地转过头看着我的肚子。
刚刚的攀岩服还没有换下来,这次裴文泽可以清楚地看见我平坦的小腹了。
我没有说话,裴文泽有些不可置信,颤抖着手摸上我的肚子。
孩子呢
裴文泽终于知道了孩子没了的事情,他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我的孩子!你对它做了什么
陆总立马甩开了裴文泽的手,护在我身前。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裴文泽全身颤抖着,流出眼泪,情绪激动地扯着陆总的衣服。
我自重什么我们是夫妻。
我尝试去扯开裴文泽,冷漠道,裴文泽,我们已经离婚了。
裴文泽气得笑了一声,方思菱,你好样的。
就因为这个小白脸,你要跟我离婚,还打掉了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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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菱,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出轨就算了,怎么能打掉孩子呢
毕竟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知道文泽有多期待这个孩子吗
秦书烟站在一旁开口道,可嘴角那抹得逞的笑容却格外刺眼。
似乎是被秦书烟的话刺激到,裴文泽伸出拳头打了陆总。
我拉不住他们,只好一边报警,一边找安保人员。
在警局等待做笔录的时候,我买来碘伏和棉签。
陆总,真不好意思,连累您了。
陆总就像没有听见,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始给自己手上的伤口消毒,你最近在学攀岩吗
对,就在这个场馆。
是很感兴趣吗,很喜欢这项运动吗
我沉默了片刻,一开始不是,不过现在大概是。
陆总,您对攀岩感兴趣吗我可以给您推荐我的教练。
陆总点了点头,好啊,正好我下班了也没事做。
说着,陆总将棉签递给我,能帮我擦一下脸上的伤口吗,我看不到。
好。
看着陆总脸上的伤,出于愧疚,我连忙接过棉签,小心翼翼擦拭着伤口。
突然,身旁的桌子猛烈地摇晃着,发出响声。
我转过身来,只见做完笔录的裴文泽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手背开始泛红,沉默地盯着我。
秦书烟从外面跑进来,手上同样拿着消毒的药品。
她亲昵地拉住裴文泽,文泽,坐这,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不准备再继续看,转回身来继续为陆总擦药。
这么点小伤,用不着擦药。
身后传来裴文泽没什么好气的声音,随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秦书烟又赶紧将药品收拾起来,尴尬地追着跑出门外。
擦拭完药品,我轻轻贴上创口贴,才安心开口道。
陆总,处理好了,您去做笔录吧。
陆总站起身来,整理了衣服,看向我开口道,我说过叫我陆青准就行。
我点了点头,虽然陆青准还比我小两岁,但为人精练可靠,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质。
即使他本人也说过多次叫他陆青准就行,但一见到他,总觉得叫名字有些不合适。
在外面等陆青准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方思菱,我不会离婚如你所愿的,我们俩耗也耗一辈子。
我没有深思裴文泽是如何查到我的手机号的,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是最没有隐私的。
我只是默默拉黑了这个号码。
这天晚上久违地又做了噩梦,攀岩受伤,孩子追在我的身后哭泣。
我惊醒时除了一身冷汗。
想起今天下午裴文泽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
他真的有这么在乎这个孩子吗他在乎的话就不会让怀孕六个月的我去当他青梅攀岩的肉垫了。
他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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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刚下班,陆青准就在公司门口等我。
陆总…陆青准。我开口道。
陆青准满意地笑了笑,攀岩去吗
通过你推荐的教练,我最近长进不少,要不要去比一场
好啊。
我答应下来,本来下班后的安排也就是攀岩。
到攀岩馆后,我跟陆青准比了一场,他惜败。
运动产生的多巴胺让我心情很愉悦,我笑着对陆青准道,慢慢来,会追上我的。
刚落到地面,迎面就碰上了裴文泽和秦书烟。
思菱,你会攀岩啊你怎么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去
秦书烟挑着眉疑问道。
很显然,他们刚刚看见了我们攀岩的全过程。
而且你明明会攀岩,上次为什么还要装作不会呢,你该不会真是故意让我摔下来的吧
秦书烟的明知故问让我立刻火冒三丈。
我冷冷看着她,你自己想摔下来呢,让我和孩子做你的肉垫,现在你满意了吧
我很好奇你晚上睡得着觉吗我的孩子没有出现在你的梦里吗
方思菱,你在胡说什么呢你又赖到书烟身上干什么
裴文泽不耐烦开口道。
我深呼吸了一次,看着眼前的两人,都是杀害我孩子的凶手,裴文泽,孩子不是我想打的,是保不住了。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痛吗我一个人在荒山野岭有多害怕,知道孩子保不住的时候有多难过吗
当时攀岩绳打了死结,秦书烟也完全没有教我使用的方法,最后还故意摔了下来,你还不明白吗
裴文泽转移了视线,片刻开口道,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又没有证据,你一张嘴想怎么编怎么编。
我知道告诉裴文泽真相也没用,他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人。
只是他有权利知道孩子是怎么没的。
我没再说话,转过身准备离开时,却看见陆青准一双逐渐泛红的眼睛。
我有些疑惑,陆青准突然走到我的面前,面向裴文泽开口道。
跟我比一场攀岩,来吗
要是我赢了,请你别再来打扰方思菱的生活。
我立马拉了拉陆青准,他可是才入门没多久的新手,连我都比不过,更别说和裴文泽这种有经验的攀岩者了。
陆青准只是回过头让我放心般地点了点头,而后盯着裴文泽。
裴文泽眯起眼睛向前走了一步,挑了挑眉嗤笑道,刚刚看你的技术不过如此,确定要跟我比输了难看的是你。
我拉过陆青准,走到他面前,看向裴文泽,我跟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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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泽愣了愣,而后露出不悦的表情,你还挺护着他但你一个女的,别说我一个男的欺负你。
思菱,我跟你比,这样公平。
秦书烟凑上前开口道,一脸坚毅,正好,要是我赢了,你要为你刚刚诬陷我的话道歉。
那我赢了的话,你们先给我道歉,再滚。
我紧盯着眼前的人,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秦书烟笑了笑,没问题。
烟烟,我做你的安全员,我倒要看看这安全员是不是这么难
裴文泽意有所指开口道,拿出绳索。
秦书烟兴奋地跳了跳,文泽,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过这么多次,肯定会很默契。
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不过我的内心再掀不起任何波澜,只有一股必须得到他们道歉的冲力。
陆青准拍了拍我,我做你的安全员,可以放心,只管向上爬。
这一刻,我只能看见陆青准眼中让我相信他以及胸有成竹的目光,不自觉点了点头。
穿戴好相关装备后,我做好准备,专心听着发号施令。
其实我并没有足够的信心确信自己能够赢过秦书烟,但只是凭着内心的那一股劲向上攀爬着。
每爬一步,就想起我的孩子,就想起裴文泽和秦书烟的嘴脸,每爬一步,我都当作踩在两人脸上一般。
很流畅地过半,我领先了秦书烟。
眼见着落后的秦书烟开始有些慌乱,没有规划好路线就开始攀爬,心急的她脚一下没踩稳就落了下去。
裴文泽见状开始拉安全绳,可似乎怎么也拉不动。
一如那一天的场景,秦书烟下坠,裴文泽上移,两人碰撞在一起。
我仍旧进行自己的进度,爬到顶拍响按钮后,陆青准拉伸绳索让我安全落地。
裴文泽充当了秦书烟的肉垫,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秦书烟立马爬起来,一脸惊慌,文泽,你没事吧
而后喃喃道,我不是换了新的攀岩绳索吗怎么会还是这个系着死结的。
裴文泽一把抓住秦书烟的手臂,你说什么
临走之前,我觉得这个绳索用得习惯,就换了回来。
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秦书烟慌乱地转动着眼珠子,频繁摇着头,我不知道啊,文泽,你要相信我。
这句话就像秦书烟的不打自招。
裴文泽忍着疼痛站起身来,这个绳索就是当初去野外攀岩的绳索,这么说…
他缓缓转向我,眼中流露出滞后的心疼,思菱,我…
不是的,文泽,你不是说你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吗我只是在帮你逃离啊。秦书烟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
裴文泽心烦地揉了揉眉心,用力甩开了秦书烟的手,嘶吼道。
你给我闭嘴,秦书烟,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亲生孩子!
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对我的妻子和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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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泽推搡着秦书烟到我跟前,让她给我道歉。
而秦书烟始终是一脸不服气。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巴掌,秦书烟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
道歉!裴文泽开口,有着不容拒绝的压迫。
秦书烟只好讪讪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
这场景就好像一出无聊的戏,再看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转过头,陆青准询问道,要离开吗
我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时,裴文泽轻轻拉住了我的手臂。
思菱,我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的。
我抽出了手,冷漠道,刚刚的比赛是我赢了,希望你们能够说到做到。
陆青准开车送我回家的路上,思绪还一直停留在刚刚。
我打开车窗,任由冷风吹进来清空脑海。
你还好吗陆青准目不斜视开口道。
我没事。
我没想到你孩子是这样没的,当时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很痛苦吧。
我关上车窗,都过去了。
回到家后,手机又收到了几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思菱,我报警了,我要让秦书烟受到应有的惩罚。
随后传来了一段录像。
视角是在山顶俯视,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那天裴文泽在山顶拍的视频。
视频和绳索都是证据,我不会放过她的。
我以为裴文泽说为我们孩子报仇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会真的起诉秦书烟。
我无视了信息,毕竟现在裴文泽想怎么做都只是为了消除他内心的罪恶感以此让自己好受一点罢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并没有关注裴文泽的后续行为,生活仍旧一如既往。
直到某天,我加了班,夜色渐晚。
刚走出公司一段距离,就被拉进了一条灯光黑暗的小巷。
冰凉的锐器抵在我的脖颈,我抬起头,眼前的人带着口罩和帽子。
她摘下口罩,是秦书烟。
方思菱,你让文泽不要告我好不好
秦书烟双眼发红,整幅样子看起来好些天没休息好了。
凭什么啊,我跟他从小青梅竹马,他竟然为了你让我身败名裂,他这是要要毁了我的人生。
我知道文泽现在只听你的话,你打电话给他,快啊。
她几近有些疯癫,锐器轻微割进了我的皮肤。
我假意掏手机的时候,较量着我和她的力气对比。
在她有些松懈时,我发起反抗,可她瞬间将我再次压到墙上。
方思菱,你不愿意帮我对吗我已经背上了一条人命,也不在意是不是再背上一条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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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渗出了点点冷汗,眼前的秦书烟恐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突然,抵在脖子的锐器消失了,秦书烟被反扣在墙角。
是陆青准。
我就在办公室打了个盹,你怎么就走了。
报警吧。
我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拨打报警电话时,裴文泽也匆匆赶到。
见这幅场景,他握住我的肩膀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思菱,你没事吧
我退后两步拉开界限。
裴文泽脸上浮现失落的神情,大约两三秒钟后,他一脸严肃与凶狠,面向秦书烟,你还想跑去哪
秦书烟冷冷笑了几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裴文泽。你以为我进去了你就能好过吗
我告诉你,我把你全部身当买的股票,全亏了,你还有什么好生活
你就是个从头到尾的懦夫,方思菱怀孕的时候你说她无趣不解风情,我不是在帮你逃离那种生活吗
当初不是你哄骗方思菱来做我的安全员吗现在全都成我的错误了吗
裴文泽掐住秦书烟的下巴,闭嘴。
我现在怎么样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要受到相应的报应。
裴文泽将秦书烟送去了警局。
听说当时秦书烟知道裴文泽不顾任何情面要起诉她的时候,她将裴文泽的所有财产转移,买了一只都知道会亏损的股票。
所以恐怕现在裴文泽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天晚上,我正准备入睡。
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汇款信息。
到账七百万。
正在疑惑之时,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思菱,我把房子卖了,另外还有秦书烟不知道的,我留给孩子的出生资金,我知道这些并不能抚平你内心的痛苦,只是作为我仅剩的一点补偿。
对不起,我好像弄丢很多东西,也弄丢了你。
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准备申请美国的岗位,我会逐渐弥补我对你所有的伤害。
看着这几条信息,我没忍住冷笑一声。
算盘都蹦到我的脸上了。
既要维持自己的深情人设,又要我陪他从头到来白手起家,我是傻子吗
我回复,当务之急是签了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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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裴文泽还是来美国了。
他所任职的公司就在我们公司隔壁。
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裴文泽就像每日为工作奔波的普通人一般,穿梭在繁忙的街角。
一次公司聚餐,恰好和裴文泽公司聚餐选在同一个地方。
刚从洗手间出来,裴文泽挡住了我的路。
看起来喝了几杯酒,脸颊通红。
思菱,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
我冷冷看着眼前的人,裴文泽,清醒的话能快点把离婚协议签了吗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裴文泽吸了吸鼻子,轻皱双眉,两只手恳切地握住我,思菱,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我会给你好生活的,或许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我想挣脱开他时,他的力度却加重捏住我的肩膀。
双眼猩红,求你了,再给我一个机会赎罪。
突然,陆青准出现,握住裴文泽的手,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怒火一触即发,我拉了拉陆青准,走吧。
周末,我报名了一个野外攀岩活动,偶遇了裴文泽。
最后一步我的落脚偏离了踩好的路线,石块松动,摔了下来。
可我却只受了点皮外伤。
因为裴文泽跑过来垫在了我的身下。
裴文泽吐了一口血当即晕了过去。
我立马拨打急救电话。
到医院时,马上开展手术。
期间,医生告诉我,裴文泽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我愣了愣,连忙冲进了病房。
不是因为担心他或是可怜他,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没签离婚协议。
裴文泽见我,艰难地转过头,颤抖着手指了指包。
离婚协议我签了,我不会连累你的。
我打开他的包,果然是离婚协议。
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收拾好离婚协议就转身离开。
最终裴文泽并没有成为植物人,但在腰部留下很深的后遗症。
去领离婚证的那天,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瘦得兜不住衣服,整个人也毫无生气。
在民政局门口,我感受到他落寞地看向我时,我义无反顾地走向另一边。
听说我终于成功离婚的消息,陆青准邀请我去庆祝。
我看得出陆青准对我有好感,之前介于自己没离婚的事实,没能完全接受他的心意。
但现在,到以后,我不会限制自己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庆祝是在陆青准别墅的露天院子中进行的,几个公司朋友一起烧烤。
期间,我喝了几杯酒,想借用一下厕所洗把脸。
却误打误撞走到了类似于书房的地方。
我眯起眼睛,看向一个奖杯。
陆青准,第十二届攀岩比赛冠军。
陆青准,第十届户外攀岩一等奖。
......
这样的奖项有整整一面墙。
我笑了笑,原来陆青准这么会攀岩。
也难为他每天跟我在攀岩馆上基础课了。
恰时,陆青准走了进来,见状,浮现出无辜的笑容。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