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总裁夫人我弟死在你白月光的水晶宫
>顾沉舟的白月光回国那天,我吞下了整瓶安眠药。
>抢救室里,他掐着我下巴冷笑:苏晚,你的命是我买的。
>要死,也得等薇薇用上你的肾再死。
>后来我签了离婚协议,他却在电视直播中发疯。
>顾太太,回家吧。
>我看着太平间里弟弟冰冷的尸体微笑:
>顾总,你白月光的水晶宫烧了。
>里面好像还烧死了个男孩,叫苏燃。
>电视里突然插播紧急新闻——
>顾氏总裁为林薇建造的‘水晶宫’突发大火!
>顾沉舟盯着太平间门牌,瞳孔骤缩。
>苏燃你弟弟他怎么会在我给薇薇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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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抽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像无数冰冷的手指在玻璃上疯狂抓挠。别墅里空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嗡嗡作响,压着耳膜。苏晚蜷在沙发深处,如同一尊被遗忘的、蒙尘的雕塑。电视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映照着一张过分苍白、也过分平静的脸。
屏幕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闪光灯聚焦的中心,男人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身姿挺拔如松,那张让无数女人疯狂的俊美脸庞上,此刻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称得上温柔的专注。他微微侧身,手臂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虚揽着身边一袭白裙的女人。
林薇。顾沉舟心尖上的那抹白月光。
记者亢奋的声音穿透雨声,尖锐地扎进苏晚的耳膜:……顾氏集团总裁顾沉舟先生高调现身,为归国发展的知名舞蹈家林薇小姐接风洗尘!据悉,林小姐此次回国,将担任顾氏旗下新落成的‘水晶宫’国际艺术中心首位驻场艺术家!顾总这份厚礼,真是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
苏晚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胃里空得发慌,可那点翻涌的恶心感却顽固地顶在喉咙口。她伸出手,指尖冰凉得没有一丝活气,摸索着拿起茶几上那个小小的、白色的塑料药瓶。瓶身没有任何标签,里面的药片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她拧开瓶盖,动作迟钝得像生了锈的机器。白色的小药片倾倒在掌心,堆起一小撮冰冷的坟茔。她盯着它们,眼神空洞,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然后,她机械地抬起手,将那一小堆白色颗粒,一股脑儿倒进了嘴里。
苦涩的药粉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黏腻地附着在舌根、喉咙。她甚至懒得去找水,只是用力地、一下一下地干咽着。喉咙被粗糙的药片刮得生疼,胃里火烧火燎地翻腾起来。她弯下腰,剧烈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药效似乎来得特别快。一股沉重的、粘稠的黑暗从四肢百骸悄然漫起,温柔地包裹住她,拉扯着她往下沉。意识像断线的风筝,飘忽不定。电视里顾沉舟搂着林薇的画面、记者聒噪的声音、窗外永无止境的雨声……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被一层厚厚的、温暖的隔膜阻挡在外。
真好啊。终于,可以休息了。
就在那片黑暗即将彻底吞噬她意识的边缘,一声刺耳到足以撕裂灵魂的锐响猛地炸开!
叮铃铃——叮铃铃——!
是客厅角落那部座机电话!尖锐、疯狂、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催命般的意味,狠狠刺穿了别墅死寂的空气,也刺穿了苏晚即将沉沦的混沌!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高压电流击中。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惊疑的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一种没来由的、尖锐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比那瓶安眠药带来的黑暗更冰冷、更绝望!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钻心的疼让她短暂地清醒了一瞬。她顾不上疼痛,连滚爬爬地扑向那部疯狂嘶鸣的电话,颤抖的手指几次抓空才终于握住了话筒。
冰凉的塑料贴在耳边。
喂……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是苏晚吗苏晚!市第一医院!你弟弟苏燃!快!快过来!出事了!情况很危险!快——!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高亢,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酷和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的心尖上。
轰——!
苏晚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黑暗、疲惫、那点求死的解脱感……瞬间被炸得粉碎!
燃燃……她嘴唇哆嗦着,只吐出两个破碎的音节。下一秒,一股巨大的、纯粹求生的蛮力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她猛地将手里那个还残留着几粒白色药片的塑料瓶狠狠砸向光洁如镜的地面!
啪嚓——!
刺耳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白色的药片和细小的塑料碎片四溅开来,如同破碎的冰晶。苏晚看也没看那片狼藉,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向玄关。冰冷的雨水从敞开的门缝里扑打进来,瞬间湿透了她单薄的睡衣,她却浑然未觉,一头扎进了外面那铺天盖地的、冰冷的黑暗雨幕之中。
刺鼻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像一层粘稠的膜糊在鼻腔和喉咙里。苏晚蜷缩在抢救室门外的蓝色塑料椅上,浑身湿透,单薄的睡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到嶙峋的骨架。冰冷的水珠顺着她散乱的黑发一滴滴落下,在她脚边积成一小滩暗色的水渍。每一次抢救室门上那盏猩红的灯闪烁,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狠狠剜过。
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每一秒都浸泡在冰冷的恐惧里。
走廊尽头,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那声音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精准地踩在苏晚紧绷的神经上。
苏晚没有抬头。她只是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些,像一只试图躲进壳里的蜗牛。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头顶惨白的光线。一股冷冽的、带着昂贵雪茄和高级须后水混合的气息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霸道地驱散了消毒水的味道。
顾沉舟来了。
他站定在她面前,昂贵的黑色大衣肩头沾着几点雨水的湿痕,微微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一寸寸刮过她湿漉漉的头发,苍白失血的脸颊,最后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环抱着自己膝盖的手臂上。那手臂的皮肤在灯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几道陈旧却依旧狰狞的疤痕盘踞在手腕内侧,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绝望。
他的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攫住了苏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
苏晚,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河,每一个字都淬着刺骨的寒意,谁给你的胆子
下巴上传来的剧痛让苏晚闷哼了一声,被迫仰起的脸脆弱得像一张一撕即碎的纸。她被迫迎视着他,那双曾让她沉溺的深邃眼眸里,此刻只有审视、厌恶和冰冷的警告。
我……喉咙干涩发紧,她艰难地挤出一点声音,却被顾沉舟粗暴地打断。
装死他俯身逼近,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苏晚放大的瞳孔里清晰得可怕,带着绝对的压迫感,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你以为吞几颗药,就能威胁我还是以为这样就能躲开你该做的事
他冰冷的手指在她脆弱的脖颈动脉上危险地摩挲了一下,力道加重,让苏晚瞬间窒息。
听清楚,他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是冰珠砸落,你的命,是我买的。五年前签下那份协议,你苏晚,连皮带骨,就都是我的。
他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冰冷的指尖却滑到她冰凉的手腕,用力捏住,仿佛在确认那脉搏的跳动是否还属于他的财产。
要死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毒,也得等薇薇的身体好起来,等你的肾……安安稳稳地待在她身体里以后。
砰!
抢救室的门就在这一刻猛地被推开!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疾步走出来,口罩上方的眼神带着职业的凝重和一丝疲惫。他的目光扫过姿态强硬的顾沉舟和蜷缩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鬼的苏晚,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谁是苏燃家属
我是!苏晚猛地挣脱顾沉舟的手,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医生!我弟弟他……他怎么样
医生看了一眼她湿透狼狈的样子,又瞥了一眼旁边气场强大、面色冰冷的顾沉舟,语速飞快: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情况很不稳定,创伤性硬膜下血肿,颅骨骨折,多处脏器挫伤,失血过多……需要立刻进ICU严密监护,后续还需要多次手术,费用非常高,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先去把费用交了吧。他递过来一张长长的缴费单。
那一长串触目惊心的诊断名词和后面跟着的天文数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的太阳穴上。她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手指颤抖得几乎接不住那张薄薄的纸片。那上面冰冷的数字,每一个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和绝望。
需要多少钱顾沉舟冰冷的声音在苏晚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维修费用。
苏晚死死攥着那张缴费单,纸张边缘深深勒进掌心,留下红色的印痕。她挺直了僵硬的脊背,一点点转过身,迎上顾沉舟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顾沉舟,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抠出来,带着血沫,却异常清晰,我要钱。
顾沉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如此……平静。他审视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件突然有了反抗意识的物品。
哦他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玩味和毫不掩饰的轻蔑,用什么换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那点尖锐的疼痛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她微微仰起头,雨水浸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那双曾盛满卑微爱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枯井般的死寂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颗肾吗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左侧的腰腹,动作带着一种献祭般的麻木,给我钱,救苏燃。等林薇需要的时候,它……随时给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消毒水的味道和顾沉舟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抢救室的灯光惨白,映照着苏晚脸上那抹近乎透明的绝望。顾沉舟沉默地注视着她,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层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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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在她脸上反复逡巡,似乎在衡量她话语的真实性和这份交易的价值。
呵,半晌,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喉间逸出,打破了死寂。他微微俯身,冰冷的指尖再次抬起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雪茄的余味,像毒蛇的信子。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只是对着身后几步远、如同影子般沉默跟随的助理微微颔首。助理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恭敬地低声应道:是,顾总。
助理快步走向缴费窗口的方向。
苏晚紧绷的脊背在助理转身的瞬间,几不可查地松垮了一线。那根强行支撑着她的弦,稍微松懈了一点点。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仍在无法控制地轻颤。
顾沉舟的目光却并未离开她。他看着她微微松动的肩膀,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看着她被雨水和泪水浸透、贴在额角的几缕黑发……那眼神深邃难辨,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在交付前的最后状态。
记住你的承诺,苏晚。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走廊的寂静,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这颗肾,还有你这个人,在我允许之前,都得给我完好无损地留着。
苏晚没有回应。她只是默默地、更深地低下了头,视线落在自己脚边那滩正在缓慢扩大的水渍上。水滴从她湿透的裤脚滑落,滴答,滴答,像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出来。苏燃躺在上面,小小的身体被各种管线和仪器包围着,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毫无血色的嘴唇和紧闭的双眼,脆弱得像一个随时会破碎的瓷娃娃。
燃燃!苏晚低呼一声,扑了过去,手指颤抖着,想碰触弟弟冰凉的手,却又不敢。
家属请让一下,病人需要立刻进ICU!护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苏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床被迅速推走,消失在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标志着重症监护的大门后面。那扇门在她眼前缓缓合拢,隔绝了她与世上唯一的亲人。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顾沉舟冷漠地扫了一眼紧闭的ICU大门,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苏晚,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价值不菲的铂金表,动作流畅而优雅。
看好她。他对着不知何时又回到身边的助理丢下三个字,语气如同在吩咐看管一件货物。随即,他不再停留,迈开长腿,大衣的下摆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只留下那迫人的余威和浓重的消毒水味。
苏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ICU门外的长椅上。冰凉的金属椅面透过湿透的衣料刺入肌肤,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抱紧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无声地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被死死堵在喉咙深处,只有身体剧烈的颤抖,泄露着那灭顶的绝望和悲恸。
助理如同沉默的磐石,守在三步之外,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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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医院里失去了清晰的刻度,只剩下窗外昼夜交替的光影,和ICU那扇厚重大门上方,永不熄灭的红色指示灯。苏晚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日夜守在那冰冷的金属长椅上。助理换了一波又一波,如同忠诚的狱卒,确保她不会逃离,也确保她不会再次寻死。
顾沉舟再未出现。他仿佛彻底遗忘了医院里还有一个签下卖身契的妻子和一个生死未卜的少年。偶尔,苏晚会从护士们压低声音的闲谈中,或者走廊悬挂的电视屏幕上,捕捉到关于他的零星碎片。无一例外,都与林薇有关。
顾总真是大手笔,听说又给林小姐订了一批顶级进口的养护药品……
那算什么你没看财经新闻吗‘水晶宫’艺术中心提前一个月竣工了!顾总亲自剪彩,就为了赶上林小姐的复出首演!
屏幕上,顾沉舟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与身边光彩照人、巧笑倩兮的林薇并肩而立,共同为那座耗资巨大、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如真正水晶宫殿的建筑剪断红绸。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争相提问,顾沉舟的侧脸线条冷峻,看向林薇时,眼底却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专注。
每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苏晚都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那双曾经会因他而亮起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助理递过来的昂贵餐食,她机械地吞咽,只为维持这具躯壳的运转。护士来询问苏燃的情况,她才能勉强从那种麻木的状态里抽离片刻,用嘶哑的声音询问几句。
苏燃在ICU里经历了几次凶险的反复。每一次病危通知单送到苏晚手里,都像在她心上凌迟。她签字的笔迹,一次比一次更颤抖,更绝望。钱像流水一样划走,支撑着那些天价的仪器、药品和一次次紧急手术。她很清楚,这笔钱的源头是顾沉舟,源头是她那尚未被取走的承诺。
这天下午,苏燃的主治医生难得地带来了一个不算太坏的消息。他走出ICU,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如释重负的疲惫。
苏小姐,你弟弟的情况,暂时算是稳定下来了。虽然还没脱离危险期,但最凶险的阶段算是扛过去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恢复和后续手术,需要时间和耐心,也……需要持续的经济支持。医生看着苏晚,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你们家属,也要保重身体。
谢谢您,医生。苏晚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活气。她对着医生深深鞠了一躬,连日来第一次,感到一丝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声音来自守在不远处的助理。助理迅速接起,低声应了几句,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他挂了电话,快步走到苏晚面前,递过一部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一个苏晚从未见过的号码。
太太,顾总电话。助理的声音平板无波。
苏晚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她迟疑地接过那部冰冷的手机,缓缓放到耳边。
喂。她的声音干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顾沉舟沉稳的呼吸声传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然后,他那标志性的、冰冷无波的声音响起,直接得如同下达命令:
苏晚,一个小时后,回枫林别墅。签协议。
没有任何称呼,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询问苏燃状况的只言片语。只有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指令。
苏晚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问问是什么协议,或者……至少提一句苏燃刚闯过鬼门关。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电话那头只剩下冰冷的忙音——顾沉舟已经挂断了。
他连听她说话的耐心,都没有。
苏晚缓缓放下手机,将它递还给助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更深沉的、万念俱灰的麻木。
麻烦你,帮我……看着他。她看向紧闭的ICU大门,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助理点了点头:太太放心。
苏晚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医院。外面阳光刺眼,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那光芒落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她像一具被抽空了血肉的傀儡,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名为家的金丝牢笼。
枫林别墅一如既往的冰冷空旷。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奢华的光芒,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寒意。客厅中央的茶几上,早已摆好了一份文件。雪白的A4纸,封面上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晚的眼里——**《离婚协议书》**。
顾沉舟就坐在正对着她的单人沙发上。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姿态闲适,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水晶杯里轻轻晃动。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精心修剪的草坪上,仿佛眼前的一切,包括即将签字的她,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空气凝滞得如同冻胶。只有他指尖偶尔轻敲杯壁发出的细微声响,像是倒计时的秒针。
苏晚一步步走过去,脚步虚浮,却在靠近那份协议时,奇迹般地稳了下来。她站在茶几前,目光落在协议书上,没有翻开,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五个字。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她的眼神空洞,死寂,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签了它,顾沉舟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弟弟后续的治疗费,我会付清。那颗肾,等薇薇需要的时候,你按时出现。
他抿了一口酒,猩红的液体润湿了他薄情的唇。
签完字,拿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永远别出现在薇薇面前。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你唯一的价值了。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她慢慢地伸出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触碰到了那份协议冰凉的纸张。那触感让她指尖一缩,随即又更紧地抓住了纸页的边缘。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是空洞,而是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地刺向沙发上那个掌控着她生死的男人。
顾沉舟,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像冰层下暗涌的激流,你给林薇造的那座水晶宫殿……好看吗
顾沉舟摇晃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和被打扰的厌恶。他侧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她。阳光勾勒出她瘦削得惊人的侧脸轮廓,那双曾盛满卑微爱慕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嘲讽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与你无关。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语气里充满了警告。
苏晚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微小得几乎看不见,却扭曲成一个令人心悸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她的目光越过顾沉舟,落在他身后墙壁上悬挂的巨大液晶电视屏幕上。屏幕是黑的,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就在这时,顾沉舟放在茶几上的私人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尖锐的、特殊的提示音疯狂地响了起来,瞬间打破了客厅里死寂的平衡!
顾沉舟眉头一拧,迅速伸手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赫然是林薇!
他立刻按下接听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薇薇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极度惊恐、语无伦次的尖叫和哭喊,声音大得连几步之外的苏晚都隐约能听到。
沉舟!沉舟!救我!水晶宫……烧起来了!好大的火!到处都是烟……咳咳……我……我跑不出去!沉舟!救我啊——!林薇凄厉的哭喊声被剧烈的咳嗽和某种可怕的背景噪音——噼啪的爆裂声、玻璃碎裂声——淹没。
顾沉舟霍然起身!那张永远从容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深切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薇薇!别慌!你在哪里!告诉我具体位置!我马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失态。
然而,就在他对着电话吼出指令的瞬间,苏晚那冰冷得如同地狱传来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林薇的哭喊和电话里的混乱杂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顾总,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目光却死死钉在顾沉舟骤然失色的脸上,你那么宝贝林薇的地方……烧了
苏晚的嘴角,那个扭曲的、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眼中却是一片死寂的荒芜。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遥远的新闻:
听说……里面好像还烧死了个男孩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然后,清晰无比地吐出两个字:
叫苏燃。
轰隆——!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顾沉舟脑中炸开!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那双深不见底、掌控一切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恐惧的漩涡,剧烈地收缩着,瞳孔深处仿佛有某种坚固的东西在瞬间崩塌、碎裂!
苏燃……他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巨大的惊骇。
你弟弟他猛地转向苏晚,目光死死锁住她脸上那抹疯狂而绝望的笑容,他怎么会在我给薇薇建的……
后面的话,被一声更加尖锐、更加响亮的电子音硬生生切断!
哔哔哔——哔哔哔——!
是客厅里那台一直沉寂的巨大液晶电视!它毫无预兆地自动亮起,屏幕闪烁了几下,瞬间切断了所有正在播出的节目,跳转到了插播紧急新闻的画面!刺眼的红色Breaking
News字样在屏幕底部疯狂滚动!
一个神情凝重、语速极快的女主播出现在屏幕上,背景音是刺耳的警笛和人群惊恐的呼喊:
紧急插播!本台最新消息!位于市中心、由顾氏集团斥巨资打造、刚刚落成剪彩的地标性建筑‘水晶宫’国际艺术中心,于今日下午突发特大火灾!现场火势极为猛烈,浓烟冲天!据目击者称,火源疑为中心内部核心展区……目前伤亡情况不明,消防部门已全力赶赴现场展开救援……
电视画面猛地切换到了航拍的火灾现场!
只见那座在阳光下曾璀璨夺目、如同童话宫殿般的巨大建筑,此刻已彻底被狰狞的赤红色火舌吞噬!滚滚浓烟如同末日巨兽的吐息,直冲天际,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不祥的铅灰色!玻璃幕墙在高温下爆裂,碎片如雨点般坠落!尖利的警笛声、建筑的垮塌声、人群的尖叫哭喊声……透过电视音响,疯狂地冲击着客厅里每一个角落!
顾沉舟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松,昂贵的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最寒冷的冰封冻,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上那地狱般的景象。
那滔天的烈焰,仿佛也同时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疯狂燃烧!
他的目光,艰难地、一寸寸地,从屏幕上那毁灭性的火海,移回到眼前的女人身上。苏晚依旧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即将被狂风折断的芦苇。她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已经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灰烬感。
她的视线,却穿透了他,穿透了屏幕上的烈火浓烟,死死地钉在了——他身后,玄关柜上,那个她进门时随手放下的、薄薄的医院探视卡上。
那上面,清晰地印着冰冷的三个字:
**太平间。**